第760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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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里的路走的可謂是膽戰心驚,哪怕人數眾多,韓佑也總覺得暗處有個什麼玩意盯著自己準備隨時來上一口。
越是瞭解“山林”,韓佑愈發敬佩驍騎營的軍伍們。
邊軍六大營中,驍騎營是唯一一支經常出入山林巡防、探查、更新輿圖的大營。
番蠻部落生活在山林之中,那是被逼的,沒別的地方可去。
驍騎營不同,驍騎營都是漢人,習慣踩在黃土大地上,習慣腳踏大地時的厚重,習慣陽光照射在脊背上的熾烈,也習慣視線所及一望無垠的豁然。
只是從了軍,便要忍常人所不能,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因為他們是軍伍。
讓一群關內的漢子如同番蠻野人一樣整日出入在深山老林之中,無怨無悔的也只有軍人了。
全世界所有人,所有工作,一旦沒了工資,都會拍拍屁股走人,不罵娘就不錯了,唯獨一種人,一種工作,別說沒了工資,就是丟了性命也不會離開走人,軍人,唯有軍人!
短短的十六里路,走了接近一個時辰,大家也終於見到了雲豹的營地。
營地駐紮在一條潺潺小溪旁,某種來自大自然的原因讓這裡極為空曠,彷彿濃密茂盛的頭髮出現了一片鬼剃頭,光禿禿的。
營地不大,大半個足球場的範圍,旁邊沒有豎起拒馬、木欄等物,火把插的很多,燈火通明,除了照明外,也能驅趕蚊蟲和野獸。
衣俊逸等人冷笑連連,距離邊關這麼近,竟然如此大搖大擺的紮營,這是沒將邊軍,尤其沒將他們驍騎營放在眼裡。
營地也沒有營帳,不少豹部異族席地而睡,最多在地上鋪著一張縫製起來的巨大獸皮。
距離上有百丈左右,衣俊逸下令散開,呈合圍之勢。
番蠻之所以被稱之為野人,其實也是具備了很多漢人不具備的能力,比如他們的崗哨不在地上,在樹上,赤著腳踩在粗壯的樹杈上,站得高看的遠,如果是半天的話,任何風吹草動都會一覽無餘。
三千人散開,悄聲無息在黑暗之中形成了包圍圈,不斷收縮著,像是一根無聲的絞索。
營地之中的豹部異族並不知道營區靠近了一群不速之客,一群渴望飲血的不速之客。
衣俊逸讓目力比較好的弓手先行靠近,風白也加入了,揹著長弓去做他最擅長的事了。
韓佑沒有親上戰陣,其他人也不會允許。
蹲在草叢之中,韓佑說不緊張是假的,之前在城關上倒是見過軍伍們搏殺,那種搏殺更為直白,更為粗暴,也更為激烈,更為血腥。
不像現在,廝殺隨時會爆發,這種戰鬥不是城牆上無腦拉弓射箭,也不是依託城牆用長槍長矛將試圖登牆的敵軍戳下去,而是面對面近距離的搏殺,全靠勇武,靠袍澤,也靠運氣。
儀刀衛的人馬只有風白湊上去了,其他人都圍在韓佑的身邊,大氣都不敢喘。
這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除了斥候探馬出身的王海外,其他人都擅長那種大開大合的戰陣,像這種夜中突襲圍剿,全是老孃們上炕頭一回。
其實古代戰陣之中,很少有成規模的偷襲,大軍是幾萬人,十幾萬人幾十萬人,不是幾萬頭豬,偷襲主打的是個快、準、狠,就是殺幾萬頭豬,再快也得幾個小時吧。
一路走來,剛剛還時有時無的蟲兒鳴叫聲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夜空出現了一片烏雲,遮擋住了幽暗的月光。
幾團形狀詭異的烏雲,好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做好了迎接靈魂的準備。
風聲漸大,空氣中瀰漫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
彷彿只過了一剎那,也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當韓佑聽到一聲重物跌在地上的聲響後,廝殺,開始了!
從靜到動,從剋制的安靜到狂野的廝殺,從輕微呼吸到劇烈喘息,只用了半秒的時間。
一支支利箭從黑暗中射向了豹部的臨時駐紮營地,箭羽劃過空氣的聲音,箭矢穿梭在黑暗的聲音,矢尖刺破面板與骨骼摩擦的聲音,這些聲音成為了今夜這場殺戮大戲的唯一前奏。
三千輕騎,全部攜帶長弓,烏雲遮擋住了月光,那麼疾風驟雨一般的箭矢便遮擋住了烏雲。
黑暗之中顯露出了一張張冷酷無情的面龐,眼神沒有任何變化,挽弓、拉弦,取箭,再是挽弓、拉弦,機械的重複著一個動作,將一支支收割生靈的利箭射在了營地之中
幾乎在轉瞬之間,八百人左右的豹部營地之中,至少三成合上了眼睛,其中大部分異族在死之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長箭,越射越疾。
距離,越來越近。
血腥味,愈發刺鼻。
射空箭囊的騎卒們,迅速抽出了長刀,奪人雙目的寒光不知飲了多少異族之血,今天不會是第一次,同樣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衣俊逸帶著親隨衝進了營地,整個營地都被圍的水洩不通,絞殺之夜最重的一枚音符落下,響徹在這片最原始也是最野蠻的山林之中。
英勇的邊軍軍伍呈現出了韓佑從未見過的模樣與嗜血狀態。
那些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軍伍們。
那些吃到肉後笑的和過年的孩子一樣的軍伍們。
那些跟著韓佑在城頭上唱著不知名的歌謠鬼哭狼嚎的軍伍們。
當他們抽出長刀時,花就好似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長刀如鋒利獠牙,雙目如撒發著血霧的紅瞳,一聲聲殺字震天撼地。
殺字連天,聲震天,氣勢如虹,更是駭人,下了馬的騎卒們,比之步卒更為悍勇,事實上能成為騎卒的軍伍,本就是步卒中挑選的佼佼者。
雙方陡然之間短兵相接,看似混戰,邊軍進退有據配合默契。
有心打無意,磨刀霍霍,殺氣騰騰,絞殺困頓不安,毫無戒備。
近聽刀劍相交,相鳴。
遠看箭羽穿皮,透骨。
營地之中血灑如雨落,長刀揮過必綻紅,已是形成合圍之勢的邊軍輕騎越戰越勇。
初一照面,八百番蠻異族頓損五成,正如探馬所說,皆是青壯,番蠻青壯。
營地中心,突然怒吼連連,兩名身如鐵塔大漢手握長棒、巨斧加入戰團,身形高大氣勢驚人,赤著的身體滿是交錯疤痕。
共兩人,黑如炭,滿身傷疤與圖騰,正是豹部“勇士”。
番蠻之中並非所有人都有資格被稱之為“勇士”,所謂勇士無不是深山之中身經百戰的猛士,與天鬥,與地鬥,與猛獸鬥,與族人鬥。
這種勇士以往叩關時也是壓陣、先登、監軍之輩,換了漢軍如同校尉乃至副將主將一級,非勇武者難以勝任。
邊軍以成合圍之勢,眼看東、南兩側一旦接上就可進行穿插,兩名番蠻勇士如同兩塊巨石落入平靜的湖面,橫舉長棒、巨斧,如同推土機一樣撞向了最靠近營地的衣俊逸。
衣俊逸面不改色,長刀撤回半分,正待迎上,一前一後兩支長箭貼著右耳劃過。
轟隆兩聲巨響,番蠻營地之中的兩個勇士仰面而倒,手中武器落在兩旁。
樹上的風白隱藏在黑暗之中,深藏功與名。
黑暗中的風白手臂不停,拉弓射箭一氣呵成,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箭無虛發,一個又一個番蠻倒在了他的箭下。
韓佑仰著腦袋,看的直吸涼氣。
還好以前和這傢伙鬧矛盾的時候,這小子還沒髮長弓呢。
戰鬥從一開始就是一邊倒的形式,贏是肯定贏,就看戰損多少了,這也是韓佑最擔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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