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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石鎮上有個日本人開的什麼株式會社,大概是管理林場的。
林場工人很多,所以,鎮子裡也是各種生意齊全。
株式會社裡的日本人開了個寶局,生意異常紅火,日進斗金的。
小五子踩好了點,打算幹他一票,一來是弄點響動,給轉移的大部隊打個掩護。二來是他又沒錢了,在江邊打魚分的幾十塊錢快要花沒了。
傍黑天時,小五子穿著破衣服破褲子,像個要飯花子,別人都躲得老遠,可是卻有人叫住了他。
小五子抬頭一看,見是個滿臉褶子的老太太,不認識,老太太招手讓他過去。
小五子抄著手蹭了過去,老太太從挎著的筐裡拿出一棒烀熟的苞米給他,小五子連聲道謝。
沒想到老太太還拉著他,把他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問他:“你是馬二的侄子吧?我認識你,你可能不認識我,我還給你治過傷呢。”說著一指小五子腹部。
小五子恍然大悟,忙說:“您就是康奶奶吧,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給您磕個頭。”說罷真的跪下給老太太磕了個頭。
老康婆子抹著眼淚唏噓不已。沒等小五子問,她就將那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給小五子講了起來。還給他看自己少了兩根手指的右手。
原來從那天鬼子走了以後,老康婆子就和老頭子收拾了一下東西搬走了,她怕日本人再回來報復。
老兩口搬到紅石砬子,在鎮子邊緣租了兩間土坯房住了下來。日本鬼子估計自顧不暇,也沒再找她。
小五子聽說馬二叔和金豆子都死了後,心裡五味雜陳,那天馬二叔送他走時,他就知道馬二叔已經做好了和金豆子同歸於盡的準備。
小五子跟老康婆子回到她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小五子本來不想來,他怕再離開這裡,老康婆子再一次受到牽連。上次已經連累到救命恩人,小五子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這次是老太太硬拉他來的,老康婆子是個異常精明的人物,人雖老,可是一點都不糊塗。她一看小五子在街上轉,就知道他要幹什麼,雖然小五子穿得像要飯的。
老康婆子給他找了一把磨得異常鋒利的小斧子,告訴他替我剁了那些小鬼子,就算我老太太也抗日了。
寶局經常是通宵達旦地開著,所以,寶局的錢不是每天都上交,而是隔兩天才由幾個全副武裝的鬼子兵護送,由寶局的掌櫃的提著個大箱子,上面有好幾把鎖鎖住。押送到株式會社的日本大房子裡。
小五子踩好了路線卻沒等到人,於是就耽擱了下來,他拒絕了老康婆子想留他在家住的好意,而是在鎮子外野地裡看瓜的窩棚住了兩宿,反正是夏末,晚上也不冷。
到了第四天凌晨,天剛矇矇亮,寶局裡面還有人在玩,寶局大掌櫃拎了個大皮箱出來了。
四個日本兵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跟了出來。這是株式會社的日本老闆安排的。因為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在睡覺,又有拿槍的軍人護送,相對的比較安全。而且路程也不算遠。寶局在鎮子裡,株式會社在鎮外山上的木場子裡。
出了鎮子有一小段路兩邊都是碗口粗的落葉松樹林。小五子渾身綁了很多樹枝樹葉,頭上也用蒿草編了個草帽,俯身趴在草叢裡,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有人在這兒埋伏著。
小五子來時仔細檢查了槍彈,擦了又擦,以確保開槍時不會卡殼。
勃朗寧花口擼子就這點好,就是故障少,發射頻率也比較快。唯一的缺點是射程不遠。所以,只能把敵人放近了打。
小五子除了手槍,還在後腰上別了一把鋒利的小斧子,這是替救命恩人報仇用的。
起霧了,從大山深處貼著地面飄來一股濃濃的霧氣。薄薄的一層,只有一人來高。高個子的整個腦袋都能露出在霧氣之上。而霧氣裡面卻連一兩米都看不出去。
小五子聽到了腳步聲,從他身邊的濃霧裡走過去。小五子站起身來,看見了百年難遇的景象。
這五個人個子都不高,小五子卻能看見他們的頭頂顯露在沒有霧氣的高處,一目瞭然。
這可是天賜良機,小五子緊跟幾步。在他們沒反應過來前,幾乎將槍口都要頂在他們後腦勺上開的槍。
“砰砰。”“砰砰。”接連四槍,一槍一個,四個鬼子兵都是腦袋開花,俯身跌倒。
走在中間的寶局大掌櫃反應還是挺快的,聽見槍聲後,把箱子一扔,撒腿就跑。
小五子哪能放過他,抬槍略微瞄了瞄,“砰。”的一槍把他也送走。
然後迅速跑到他扔箱子的地方,低頭找了半天才在草叢裡找到上了三把鎖的皮箱。
雖然時間緊急,但小五子還是將四個日本兵的槍支彈藥都摘了下來,收集武器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了。
背上槍,拎起皮箱轉身就跑,跑向他早已踩好的路線。東西有點多,一路跑得磕磕絆絆的。這是去往江邊的路,小五子前幾天用身上所有的錢買了一條樺皮筏子,被他藏在江邊的柳毛子裡。
找到小船,把武器和箱子拎上去,操起船槳,順風順水向江下游劃去。
從早上劃到晌午,小五子有些餓了,找了個沒人的江叉子,劃了進去。
這是一條小河匯入松花江的河口,小五子先把船拴在岸邊一塊大石頭上,把皮箱拎下來,打算看看收穫。
老康太太給的小斧子殺鬼子時沒用上,這砸鎖頭卻正好用上了。砸開三把鎖,開啟皮箱,發現裡面又是個黑布口袋,解開緊口的線繩,才看見裡面的錢。錢很雜,大票小票都有,不過都是綁成捆的,下面還有一些零散的大洋,和幾枚金戒指,耳環。
小五子點了點那些成捆的票子,還真不少,大票小票加一塊大概有七千多塊錢,這就能看出賭場多麼的賺錢了,這還只是三天的收入。
小五子把那個皮箱挖個坑埋了,把錢還裝進口袋,又把外衣脫了,包裹在外面橫纏在自己腰上。
本來,小五子想給老康婆子留些錢的,可是轉念一想,這錢很有可能會成為索命的無常,對於平頭老百姓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只能以後再說了?
樺皮筏子上有幾根漁線和漁鉤,小五子剛才埋箱子時順手挖了兩條曲蛇。掛在鉤上,順水拋了下去,沒有漁竿,只能把漁線的另一頭拴在船槳上。
先是拾柴生火,然後又找了個很平的石板在江水裡刷一刷,拿回來架在火上。進江邊的樹林裡撿了點松蘑,又採了一把小根蒜,這東西野地裡有的是,就是有點辣。
把蘑菇和小根蒜都放石板上烤熟,又去船上用手拽了拽魚線,沒上魚,只好先吃蘑菇墊吧墊吧。
他沒想去打獵,他怕槍聲會暴露自己。吃完蘑菇,剛要收拾收拾繼續走,卻發現上魚了,只有一根魚線上釣上來一條一斤多的鯉子,還行,能吃個半飽。
下午,小五子上船繼續順江而下,他得到輝發河口附近上岸,再向東,他得去把那生病的好哥們兒接回來。
這裡是小五子的家鄉,他對這裡的山川河流走向無比熟悉,閉著眼都能走出去。
……
大龍沒去挖他的槍,他知道,這東西成了梅子的心魔了,他不去挖,梅子就能安下心來。他很愛這個撿來的女人,不想讓她有一點點的不安。
大龍這幾天,把地窨子原來的外牆扒了,又向外擴了擴,用這些天揀來的石頭打底,上面用泥坯壘起來,梅子把孩子哄睡了就在旁邊給他打下手,和泥,上料,雖然累得大汗淋漓的,但嘴邊還是掛著幸福的笑容。
房頂都是用紮成捆的茅草一層一層地蓋上去,這茅草不比房瓦防水性差多少。
梅子看著這個比原來更寬敞,比原來更明亮的家,臉上時時刻刻都洋溢著幸福快樂,晚上對大龍索取無度。
這天傍晚,大龍又去大車店打個轉,一出門就看見了渾身破衣爛衫,風塵僕僕的小五子,一臉的陽光燦爛。
大龍怪叫一聲,上前一把將比他還高的小五子抱了起來。
哥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現都沒啥事兒,都完好無損的,也就都放下心來。
小五子剛要進大車店,大龍攔住了他,領著他一邊走一邊躊躇著,不知道怎麼跟小五子說。
小五子伸手摸了摸他腦門兒,笑嘻嘻地說:“不發燒啊,這是咋的了?我大龍哥還有說話張不開嘴的時候?”
大龍一聽這話,馬上就定下心來,很正式地面對小五子說:“五子,我有家了,我有媳婦兒孩子了。”
小五子:“哦,啊?……”嘴張得老大,一臉的不可思議。
大龍臉紅脖子粗的,磕磕巴巴的把這幾天的事兒給小五子講了一遍。
小五子連去帶回一共走了七天,沒想到就這麼幾天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小五子看著大龍窘迫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邊笑邊說:“這是好事兒呀,這有什麼張不開嘴的。更何況我是你兄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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