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招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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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她家小姐這麼傻的人,家底都要被掏空了,還在這兒不緊不慢的。
曦兒一路上都在打量著,趁機溜走,臨走時還不忘交代茯苓要好好哄著小姐,順著她的心意來。
曦兒向來得寵,她年齡又小,聽到這些話怔怔點頭。
沈青禾這些年貪心越來越重,最近更是私自將聖上賞賜的首飾拿到當鋪換成錢財,偷偷在城外購置了好幾座府邸,地契也增添了好幾張。
當鋪的宋老闆她認識,從一個二道販子起家,僅用了五年時間,這間當鋪就成了京中名震一方的存在。宋老闆這個人,唯利是圖,是個不折不扣掉進錢眼裡的,他肯把這些東西送回來,也是因為知道私藏御品是掉腦袋的大罪。
御賜聖品,當鋪老闆不敢私藏,私底下派人送回沈知意的手上,說是聊表心意。
生意人不會白送,沈知意給出的價格比那些顧客可高多了。
再者,沈家功績顯赫,宋老闆歸還這些,為的不是她沈知意,是為了她身後的沈家。
宋老闆能在京城貴族中立足,靠的就是他這雙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真本事。
游魚出聽,擺開瓊筵,披著雲杉起舞的女子蒙著面紗,若隱若現的面龐迷得人如痴如醉,銀釧金鍊環在身手,美酒入口,沈知意眼裡掀不起半分波瀾。
沈知意從袖口掏出通行令牌,交給茯苓一沓銀錢和一封書信,叮囑道:“務必將這些親手交給宋老闆。”
泥巴雕刻出的幾座假山,流水順著紋路往下滴,懸空的地方濺起的水花泛起漣漪,錯落處青苔在夾縫中肆意生長。
沈知意抄了一條小道繞過去,她跟在曦兒身後,和她交頭的是謝少恆身邊的侍衛臨風,臨風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全力屏住自己的氣息,也只敢藏在暗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原以為她是在自己失勢後才投靠的沈青禾,沒想到你的主子竟然是謝少恆。
還真是小看你了。
她看不清曦兒究竟交給了臨風什麼東西,曦兒整日待在沈府,她要是找出什麼對沈家不利的東西......
兩人走後,沈知意還駐足在原地有些愣神,江逾白都繞到她的身後,快湊到她跟前了還沒察覺。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假山上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一滑落,卻是重重砸在水裡,沈知意的心情就像這樣被攪亂。
“你跟著我幹嘛?”
“我就隨處逛逛。”
鬼信,隨處逛逛能逛到這兒來?
今日是陛下特意設宴慶祝沈將軍班師回朝,沈家兩位將軍在戰場上的英姿颯爽,宮裡的達官顯貴們聽了不少,非得拉著少將軍在武場上展示一番,好一飽眼福,江逾白沒心情參加他們這種無聊的活動。
看見沈大小姐竟然偷偷跟著一個婢子他倒是來了興致。
江逾白肅穆冷冽,早在宴會上就發現她神色不太對,尤其是瞥見謝少恆時,眼神淡漠,甚至有一種要將人碾碎的恨意。
他隨手撥弄了兩下假山旁的梨樹,搖搖欲墜的花瓣藉著力迎風落下,沈知意烏黑髮絲耷拉在肩上,脖頸處裸露出來的幾塊肌膚,更襯得她清冷。
江逾白有一瞬失神。
“孤男寡女在御花園裡幽會,傳出去不妥吧,江公子。”
江逾白好似沒聽見她的警告,指尖繞過她的髮絲,為她撥開停留在頭上的梨花,轉手間為她插上了一株髮簪。
是那次在山洞裡為救江逾白被損毀的髮簪,破碎的慘簪被江逾白收起來,找到最好的工匠重新鍛造,用上乘紅玉打圓成紅豆珠子模樣,裡面鑲嵌了救急的解藥。
江逾白告訴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按住簪子前端輕微轉動,裡面藏著世間最毒的毒藥。
“為什麼?幫我。”
“本督心情好。”
重活一世的沈知意活得更加小心翼翼,她見過了太多城府,就連青梅竹馬拜過高堂的夫君都能背叛你。
除了父母,她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江逾白知道那簪子的來歷,她和師父師叔有淵源,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再加上,她是沈府嫡女,沈家風頭正盛。
“想與沈家交好。”
哼,他江逾白背靠江家,自己又是五軍都督,甚至憑藉攝政王的恩寵,連錦衣衛也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在朝中呼風喚雨。心狠手辣,是人人唾罵奸黨佞臣,卻無人敢在明面上說一句他的不是。
“你就不想知道你那婢子和那侍衛說了什麼?”
“你......會唇語?”
“摸爬滾打練出來的。”
“都督可否告訴我?“
“求我。”
“求你。”
沈知意絲毫沒有猶豫,哪怕是微微星光她也要用力抓住,江逾白對上她的眼神時莫名心悸。
“你家婢子模仿你的字跡給你兄長寄過書信,收集沈夫人房間裡的廢稿,還把你父兄的每日行程彙報給了謝三的侍衛。”
聽到這些訊息,沈知意險些站不穩,好在江逾白扶了她一把,不敢置信緩緩抬頭凝望江逾白。
曦兒,好你個賤人!
演武場裡熱鬧得緊,沈知筠一曲劍舞行雲流水,劍隨著樂曲節奏加快,舞出殘影,頗有凌空長風破竹之勢,贏得陣陣叫好,看得個公子少爺難免看得眼紅,爭先恐後想和沈小將軍切磋兩下。
沈軒更是氣得牙癢癢,同樣都是姓沈,他到現在還是個未入流的錄事。就連他敬仰的大哥沈策也一直被沈知筠壓上一頭。
憑什麼?明明都是沈家的兒子,他就能得到皇帝的青睞。
沈軒拿起一把上乘的弩箭,老繭放在上面細細摩挲,感受它的紋路,壓抑多年的情緒積攢在這一刻爆發。
“沈將軍,賞個臉和我比一比?怎樣?”
從上場開始,沈知筠就沒下去過,接二連三地找他比試。在眾人的交好聲中,他收起踏月劍放在手臂後,清風吹拂過他的衣袖,舞動的髮絲飄逸若仙,深褐色的眸子眼神幹練利落,顯得少年氣十足。
這不是他出風頭的地兒,點到為止即可,“不了不了,沈軒弟改日有機會再切磋。”
“你瞧不起我?”
沈軒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單手橫在他胸前,不就是個剛才戰場回來的將軍嗎?有什麼真本事不敢展示出來嗎?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叫嚷著要看他倆比試,沈知筠英姿颯爽,遊刃有餘的劍舞,好些人沒有看夠。
“沈少將軍,再比一場。”
君子六藝裡,沈軒最擅長的射箭,他苦練了十餘年的射藝,哪次不是百發百中,京中除了謝少恆和他大哥,射箭沒人能比得過他。
區區一個少將軍,還想欺壓到他頭上不成?
兩人各自在兵器架上挑選了一把趁手的弓箭,在手裡掂量兩下,皇家演武場的弓箭大多較輕和邊塞用來殺敵的不能比,沈知筠看了看,又重新放回去。
最後挑選了一把最重的,這把弓臂呈現玄褐色,弓弦富有韌性,配上天然色彩鵰翎,便是世間絕美的殺人兇器。
這把弓普通人連拉開都費勁。
沈知筠手裡的弓弦被他拉到最遠,沒有箭矢,弓弦劃過空氣發出呼嘯的聲音,圍觀的人感嘆,“不愧是沈少將軍。”
“沈軒公子這樣......不是自取其辱嗎?”
“讓我嫁給沈少將軍,就算讓我天天享受榮華富貴也行。”
“我也喜歡沈少將軍,那身段那英姿,連本少爺看了都心動。”戚琛混進一眾女眷裡,縱著身子,從剛才沈將軍上場時,就一直在不斷拍手叫好。
眾人:......
戚公子,能不能別搗亂。
沈知意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前世她多少有些苦惱和疑惑,沈家處處小心謹慎,怎麼會被人抓住把柄栽贓陷害,即使前世曦兒投靠沈青禾,她也絲毫沒有懷疑過沈府滅門一案和她有關。
那便不能留你在身邊了。
宮裡耳目眾多,繼續停留在這兒,沈家嫡女和姦臣私會,難保不會被人發現拿此事大作文章,沈家又會被推山風口浪尖。
“先回去吧,江公子。”
“我很好奇,你打算怎麼處置?”
沈知意眼裡藏著殺意,瞞不過他的眼睛,想起那日江逾白說過的話,她唇齒微勾,隨即道:“江公子教過我,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我會殺了她。”
曦兒這個人,留不得。
“學得倒是挺快,”他慢條斯理地問:“那你就覺得謝三就不會察覺嗎?”
謝三是個聰明人,手裡的眼線無緣無故死亡,他不可能沒有半分懷疑,打草驚蛇。
“你殺了你那婢子後又如何做?質問謝三那侍衛為何和自己婢女私會?為何要收集你父兄阿孃他們的廢稿?他大可說只是碰巧遇見,空口無憑誰會信你。就算有證據又如何?這點把柄就想將謝三拉下來?”
“謝三那再怎麼也是個正四品,你空口誣陷朝廷命官,就算你沈家嫡女又如何,沈家保下你性命倒是不難,若是謝三故意將事情鬧大,整個沈府會不會被世人戳脊梁骨?”
“我......”
這些問題如晴天霹靂給她當頭一擊,沈知意的確沒想過,或者說她想不到,從小在深宮之中也是錦衣玉食金枝玉葉養著的,在沈府更是被家裡父兄阿孃寵著,並沒有接觸太多的陰謀暗算。
她雖多活了一世,也只是看清了一些人的真面目而已,“爾虞我詐,陰謀暗算這些還請江都督多指教。”
“你倒是聰明。”
儲君之位雖然還沒定下來,謝三在百姓心中威望頗高,背後又有丞相的支援。她一介弱女子,要想撼動權勢,宛如蜉蝣撼樹,她的力量還是太單薄,想要在這風雲詭譎的局勢裡逆風翻盤,必須豐滿自己的羽翼。
“這樣細磨慢打可不行,打蛇打七寸,出招得穩準狠,一擊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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