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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還是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再去想這些賞賜自己夠不夠格。”

她臉色一僵,一向溫和的沈知意像是變了一個人。

沈青禾那些裝可憐博同情的伎倆,她現在只覺得可笑。

“姐姐要是不疼我,那青禾可就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了。”

虧你好意思說這話,享受著寵愛又密謀著陷害。

上一世給了她廂房的鑰匙,叫她隨意挑選,沈青禾倒也是真不客氣,一個勁往自己院子裡搬,任性在京中首飾鋪賒賬,因為她知道她好姐姐一定會幫她善後。

“好姐姐,我就想要些新首飾,過段時間上巳節,不想打扮得那麼寒酸。”

這倒是提醒了她,上巳節快到了,前幾日沈知意答應永安公主,要帶她出去好好逛逛上巳節的廟會,公主幫了她那麼大一個忙,還貼心讓人送來玉脂膏。

她應該好好準備份禮物送給公主。

“是姐姐之前送的妹妹不喜歡嗎?還是妹妹覺得待在將軍府委屈了你?”

沈青禾連忙擺手說姐姐誤會了自己。

這些年將軍府從未虧待過她的衣食住行,儘管她出身不好,可將軍府也斷然沒有扔她出去自生自滅的道理。

“妹妹若是有看得上的,便自己去挑。”

沈青禾咬碎牙從唇齒縫中擠出一句:“多謝阿姐......”

不過是仗著嫡出的身份耀武揚威罷了,治你這個蠢貨的法子,我有的是。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面前的這個沈知意重活了一世,早已經看清她的嘴臉。

曦兒在一旁嘟囔著嘴,像是自己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小姐真是的,什麼都給她了,你用什麼啊?”

沈知意嗤笑一聲,垂眼瞧著碗裡冒著熱氣的新茶,饒有興致撥動兩下,輕呼一口氣,品嚐著她喜歡的口感,順滑細膩不帶半分苦澀。

御賜聖品,只怕你有命拿沒命用。

曦兒忍不住給小姐告狀,“二小姐仗著你的名聲在外入了好大一批東西,就等著小姐給她擦屁股還賬呢。”

沈家二房留在京城的只有她一人,聖上的賞賜留在京中,分些給祖母,剩下的任憑她怎麼揮霍也花不完的,加上她鮮少出門添置。

在沈青禾的哄騙下索性就做了她的金主,商鋪習慣了沈青禾賒賬,反正第二日拿著賬本找到沈知意,都是一樣的,沈家大小姐還會賞一些銀錢,這可比較他們工錢多多了,嚐到了甜頭後,那些小廝為了搶著送這一單,甚至打了起來。

日盼夜盼沈二小姐來他們店裡賒賬。

沈知意苦笑一聲,這家裡覬覦二房財產的還真不少。

祖母看重大房,二房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可以吐金幣的蟾蜍。大房三房如餓狼撲食一般

上一世沈青禾陷害兄長,祖母怕府中其他人受到牽連,連忙把沈知筠給踢出族譜,說他是個目無尊長的奸佞小人。

佔著長輩的身份,用“孝道”二字就能一直壓著他們不放,讓沈家二房的赫赫戰功消失在人們視野,她得好好準備,設下一個大局,出手還得快速狠辣,叫他們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新仇舊恨,她要他們加倍奉還!

想到這些,沈知意手止不住的哆嗦,手上青筋暴起,端著的茶杯失去平衡直接掉了下去,滾燙的茶水卻沒有燙到她半分。

一雙骨節分明有些黢黑的手接住掉落的茶杯,他的平衡極好,只有剛才落下去那一瞬灑出的浪花。

兄長,你怎麼來了?”

“我們意兒怎麼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是個冒失鬼,燙到你怎麼辦?”

沈知意心底泛出一絲愧疚,若不是她任性,哥哥也不會受到牽連,耷拉著腦袋活像一隻犯錯的垂耳兔。

這麼多年不見,還是和當年一樣,是個小哭包。

沈知筠以為是自己話說太過,手忙腳亂抹去她眼角的淚,不停哄著她。

“意兒別哭,哥哥給你買糖葫蘆。”

沈知意沒有多大時間見過她這個哥哥,小時候她被養在宮中,少有和家裡團聚,等她回府,兄長早就隨父親前往邊塞了。

逢年過節,沈知筠帶回府上一堆在西域買的新鮮玩意兒,還沒怎麼哄幾回,轉眼間,妹妹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此次班師回朝,皇帝格外重視,特在皇宮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

沈知筠這段日子將朝中各種盤根錯節的勢力背了下來,官場的血雨腥風在暗,稍走錯一步,就會連累整個沈府萬劫不復。

妹妹常年生活在京城對這種事自然是要熟稔一些,“知意省得了,那日定然會好好跟在兄長身邊,不讓兄長說錯話。”

她還要在宴會上獻出一份“大禮”。

皇家設宴莊重繁華,風亭水榭,流杯曲沼,蛟龍盤旋飛舞的簷牙,串起珍珠顆顆墜落當作幕簾,舞女的手臂腳腕戴著銀釧金鍊,歌舞昇平,京中能人異士齊聚皇宮,靖帝下令免租三年,普天同慶。

來往賓客心思各異,沈家實打實的功績擺在面前,是靖帝面前的紅人,若能與沈府交好......

甚至有人打起了沈家嫡女的心思。

沈知意特此換了一身素雅淡紫色的衣裳,裙襬處是銀絲線嵌上幾朵蓮花的輪廓,走起路來隨著風的腳步在搖曳生姿,步步生蓮。繡花裡零星兩點藏著幾株金線,在太陽的照耀下才得以顯現出來。

恰到好處的光芒,宛若她整個人一樣,溫婉大氣。

姜雲姝瞧見沈知意今天這副模樣有些詫異,似乎是帶著驚悚的眼神打量她,這土包花孔雀什麼時候眼光變這麼好了?

不管變成什麼樣,少恆哥哥還不是瞧不上她!

這件衣裳是她剛及笄時,太后娘娘送給她的,是出自蘇州輕絲閣的手藝,輕絲閣的衣裳都是進貢上朝的,甚至民間傳言,輕絲閣一絲絹堪比黃金重。

上一世,她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花孔雀,成天在謝少恆面前晃悠,沈青禾和她那兩個堂姐巴不得她出糗,在她耳邊花言巧語,一頓狂吹。

最後她頂著一身大粉配墨綠的裝扮,頭長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珠釵金簪,老氣橫秋和裝嫩同時在她身上體現,開了屏的孔雀差點沒跟她認親戚。

才華橫溢名滿天下的將門嫡女,打扮卻是俗氣得很。

褪去那些繁雜的裝飾,素雅彷彿更適合她,襯得她整個人如干淨白練的山茶花,冷豔貴氣。

禮部侍郎二女姜雲姝向來和沈知意不對付,不顧場合當眾調侃道:“喲,沈姐姐今日當花孔雀了?”

沈知意冷眼一瞥,故意停留在她跟前,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不斷髮出“嘖嘖”的聲音。

“姜妹妹素來喜愛甜食,這個喜愛倒是越來越顯現在臉上了。”

你敢罵我胖?姜雲姝急得就要抄起袖子將沈知意這副嘴臉給撕爛。

沈知意自認眼拙,她不太喜愛用簡單的胖瘦去定義一個人的美醜好惡,如果它是一個武器,那就好好利用。

氣急敗壞的姜雲姝剛想掄起巴掌甩過去,猛然對上沈知意冰冷的神情,不知怎得懸在半空遲遲不敢落下,她的手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一般,動彈不得。

瞅準機會,沈青禾衝擋在沈知意麵前,張開雙手嘴裡不斷求饒,沈姐姐不是故意的。

姜雲姝懸著的手好似找到了宣洩處,重重的將巴掌扇在沈青禾的臉上,嘴角還湧出了血絲,沈青禾捂著右臉,張嘴都撕拉著疼。

這巴掌下手有點輕啊,便宜你了。

可惡,沈青禾本來只是想當著聖上的面做做樣子,沒想到姜雲姝敢當眾撒野無理取鬧。

姜雲姝素來討厭沈知意和沈青禾,尤其是沈青禾,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每次還都能被一些“大人物”撞見,還沒等她解釋,沈青禾就一個勁兒將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姜姑娘,今日之事還望給沈家一個交代。”沈知筠對這個庶妹沒多大感情,小時候他初見二夫人,那時的她還是個從江南那邊逃亡過來的可憐女子,身上的衣衫沾滿了泥土,是阿孃好心收留了她!

沈家大房的庶子沈軒被沈青禾迷得鬼迷心竅,全然不顧聖上還在就抄起傢伙事想要和姜雲姝拼個你死我活。

“姓姜的,你憑什麼打青禾妹妹?”

這聲青禾妹妹叫的可真親暱,小時候過年那會,沈軒還是個喜歡跟在沈知意屁股後面跑的孩童,從未違抗過沈知意的命令,直到......他遇上了沈青禾,連魂都被勾走了。

這是皇宮不是他沈家大房的府邸,如此喧鬧置陛下臉面於何顧?

也就沈軒那個蠢貨,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

姜雲姝苦笑,看著馱著身子跪在一旁抽泣可憐的沈青禾,感嘆道:“真是好演技。”

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小姐薛念,站出來解圍,“不過是女兒家的玩笑罷了,算不得真。還請沈公子不要介懷。”

督察院左都御史大公子薛曉用手肘擊了旁邊的謝少恆,示意她看向沈知意的方向,嘴裡不斷嘆氣,“嘖嘖,沒想到整日跟在你屁股後面跑的花孔雀,打扮一下竟然這麼好看,處事不驚,比‘戲臺上’吵吵鬧鬧那幾位強多了,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你要喜歡,拿去給你玩玩兒。

謝少恆心中泛起一絲不安,總覺得沈知意最近有些反常,不過他也沒往那麼荒謬的地步去想,只當她最近受了什麼刺激,哄兩下就好。

憑藉著沈知意對他那股死心塌地的勁兒,他要沈知意怎樣,不過是招招手、說幾句甜言蜜語的事。

女人,不過是說兩句甜言蜜語就能乖乖上鉤的蠢貨。

曦兒從進宮開始就一直在上下打量著周圍,趁著權貴還在沉浸在歌舞昇平的宴會里,她隨意找了個藉口,悄悄溜了出去。

臨走還不忘囑託茯苓,那些規矩不如小姐開心重要,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去做。

尤其不要攔著小姐和謝三皇子見面。

茯苓為小姐斟酒,憤憤不平嘟囔個嘴壓低聲音道:“小姐,聖上賞賜給您的珠寶首飾,都要被二小姐搬完了。”

沈知意特意囑咐她好好盯著沈青禾的一舉一動,有什麼異常立即彙報。

“嗯,我知道。”

魚兒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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