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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雙蓮華池宮,忽見一道道兵刃白光閃過,眾人急忙後退,只見兩排殺氣四溢的衛士手持長刀攔住了去路。
楊鶴影呵呵陰笑著走出來,“慕教主別來無恙啊!”側眼瞥見楊小蘭,沉下臉罵道,“賤丫頭你來做什麼!”
楊小蘭一聲不響的推開蔡昭,走上前去,緩緩解下綁在身後的包袱,托出兩個菜瓜大小之物,並排放在地上。
眾人一看,齊齊抽氣,地上赫然竟是兩個人頭,面目依稀可辨,一個是沙祖光,另一個竟是沙夫人。
要說上官浩男等人也殺人不眨眼的角色,兩顆頭顱本不會叫他們吃驚,然而楊小蘭素來一幅瘦伶伶怯生生的模樣,滿身的溫順柔懦,竟然不動神色的背了兩顆死人頭顱,直是驚掉了眾人的下巴。
慕清晏一歪頭,“這個你知道麼?”
蔡昭想到這一路來楊小蘭的背囊中都裝著兩顆人頭,覺得渾身發毛,“我知道她殺了沙氏兄妹,但我不知道她把首級帶在身邊啊!”
楊鶴影被駭的一個踉蹌,定睛再看地上頭顱,果然是愛妾的面容。
他目眥欲裂:“你,你竟敢弒殺母舅,簡直禽獸不如!就算沙祖光行事不謹,你庶母只是一介女流,你居然也趕盡殺絕!你這般行事,與邪魔外道有何區別!”
“楊老匹夫你省省吧,也不怕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心頭髮毛歸發毛,蔡昭立刻跳出來替楊小蘭辯護。
“沙家兄妹都是作惡多端殘害無辜之輩,手上不知有多少條人命,小蘭妹妹這是替天行道!!尤其是這位嬌滴滴的沙夫人——我都打聽過了,但凡看見哪個女子稍有姿色的,她就放出惡犬將人家撕咬的面目全非血肉淋漓,簡直死有餘辜!”
楊鶴影神情猙獰,厲聲痛罵:“長輩再有錯處也是長輩,做小輩的竟然動手殺人,老子這就清理門戶!”說著就一掌拍向楊小蘭,楊小蘭正面迎上,砰的接下這掌。
父女倆同時後退數步,只不過楊小蘭神情冷靜,楊鶴影面色一滯,心道這賤丫頭何時修為這麼高了。
楊小蘭靜靜道:“上有天,下有地,究竟誰才是禽獸不如,天下人都知道,爹爹就不必色厲內荏的叫罵了。”
她抖開腰間的皮袋,探出一對閃著銀光的兵器,那古樸簡潔的紋路兼作血槽,透著森森冷意,寒芒吞吐,也不知當年飲過多少人的鮮血。
楊鶴影瞳孔收縮,“風雷子母鉞!”
“對,外祖父成名兵器,”楊小蘭將皮袋遠遠丟開,雙手各持一鉞,鉞刃微搭,蓄勢待發,“外祖父受傷歸隱之後,就偷偷託人送了給我。”
黃老英雄全盛時期的威勢如何,作為女婿的楊鶴影再清楚不過了。
若論單打獨鬥,黃老英雄的武力幾可直追青闕三老,只可惜他出身草莽微賤,又重情念舊,為了庇佑百姓耗費太多精力。不但得不到大門派的支援,還屢受父老鄉親的拖累,導致修為遲遲無法更上一層,最後落得晚景淒涼。
楊鶴影眯眼:“敢向生父亮刃,看來你今日真要做個豬狗不如之人了。”說著他手一揮,身後的衛士層層擠到父女之間。
慕清晏使了個眼色,遊觀月與上官浩男會意,二話不說領著手下殺了上去。
雖說敵眾我寡,但遊觀月與上官浩男和他們帶來的幾名部眾,都是屍山血海裡拼殺出來的悍將,以一敵十不在話下,雙蓮華池宮內一時殺聲四起。
楊鶴影一看情形不對,轉身欲走,楊小蘭恰好攔在他的去路上。
“父親,請吧,今日你我父女只有一人能活下來。”
楊小蘭鼻端彷彿嗅到了淡淡的松木氣息,宛如無數個天光將亮的晨曦,清風將牆外的松木氣味緩緩送來。習以為常的勤修苦練後,汗水將內衫沾溼,她舒展全身,感受著筋骨痠痛帶來的暢快。
簡陋的小小宅院中還無人醒來,她獨自坐在青石上,再次展開外祖父偷偷送來的書信,在清晨的靜謐中獨自閱讀。
信中一片溫暖柔軟,外祖父的豪邁鼓勵,舅舅舅母的殷殷關懷,還有年幼的表弟表妹們期盼能早日見面,一起玩耍。
她短短十幾年人生中唯一的溫暖,已隨風飄逝。
“外祖父,孃親,還有舅舅舅母們,都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她平靜的比開子母鉞,鉞刃雪亮,嗜血如飢渴兇獸。
第139章
蔡昭本想給楊小蘭掠陣,卻被慕清晏連拉帶拽的拖走了,留下上官浩男與遊觀月等人料理駟騏門的狗腿。
“……你自己父慈母愛,還要在旁看人家父女相殘的人倫慘劇,你長點心眼吧,是嫌小蘭姑娘還不夠慘麼。趕緊走,去救你的凌波師姐!”
蔡昭怒而甩手,“你放開,我自己走!”
慕清晏靜靜道:“你已經知道地宮在何處了,莫非想甩開我自己前去迎戰戚雲柯。”
蔡昭甩頭:“我的事不用你管。慕教主智計無雙,常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算計了去,小女子委實懼怕,還是分道揚鑣的好。”
慕清晏道:“我不會再騙你了。此去迎戰戚雲柯,沒有我的幫忙,你一個人是不成的。”
蔡昭冷笑道:“幫忙?誰知道你心裡還打著別的什麼主意。慕教主心計深的很,我猜不到也不敢猜,總之我是再也不敢相信……”
“我找到慕正揚的屍骸了。”慕清晏忽然道。
蔡昭一怔,隨即道:“那又如何。”
慕清晏道:“就在你逃出瀚海山脈的另一側山洞通道中。他是死於你姑姑之手,半個身子幾乎被豔陽刀劈開了。”
蔡昭咬牙道:“他把我姑姑騙的好慘,正是死有餘辜!慕清晏我告訴你,若你也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
慕清晏打斷她道:“我不會學慕正揚的。”
他定定的看向女孩,“我不會學慕正揚那樣,把事情做絕,生生斷了自己的姻緣,也斷了自己和心上人的性命。”
蔡昭倔強的站在前方,一言不發。
慕清晏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你信我也罷,不信我也罷,總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上你姑姑獨自應敵的老路。”
蔡昭扭過頭去,悶聲不響的飛奔而去。
兩人依照宋鬱之的指示,從一座圓形漢白玉花壇後的幽徑進入,左繞右繞,擰開機關,順著堅硬方正的石階,進入不知名的深處幽室,纖長的走廊地面上鋪著光可鑑人的紫金磚,高高的穹頂上懸下一盞盞用水晶碗盛放的長明鯨油燈。
“尹岱老兒好大的手筆啊。”慕清晏自言自語,“他哪來這麼多錢?名門正派不好明目張膽的斂財吧。”
蔡昭沒搭理他。
慕清晏自問自答:“難怪他要收郭子歸當關門弟子了,看來不單單只是為了跟周老莊主鬥氣。嗯,也是。郭家本是江東首富,可當郭氏夫婦過世後,滿園只找出數百兩銀子——也不知是誰陸續搬空了郭家。”
蔡昭依舊不理他。
慕清晏繼續道:“廣納殺手,收斂巨財,密佈暗室,這位尹老宗主端的是一位當世人傑啊,與聶恆城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蔡昭終於忍不住了:“其實姑姑應該先殺了尹岱才是,沒有尹岱,許多人的結局都會改變了。”
慕清晏柔聲安慰道,“真小人好除,偽君子難誅。你姑姑殺聶恆城時,天下人紛紛叫好。可她若要殺青闕宗尹宗主,你看眾人的唾沫星子淹不淹死她。她也是為難的很。”
蔡昭從沒見過尹岱其人,可是透過這段日子逐漸揭穿出來的樁樁件件,她發現似乎每個人的冤孽背後,都有尹岱的影子。
“要是當年師父沒有設計害死尹岱,如今會是什麼光景呢?”她忍不住想。
慕清晏譏嘲的笑了笑,“自然是兒孫繞膝,後繼有人,內外勁敵皆消,寰宇共贊英明,尹大宗主好不快活!”
那些善良的,正直的,勇敢的俠士們,那些高傲的,決絕的,果敢的梟雄們,或敗或隱,非死即殘,尹岱卻如陰影中的寄生蛆蟲,依舊活的強壯滋潤。
想到陷害了無數人的罪魁最後竊取勝利果實,得享長壽尊榮,蔡昭不禁打了個寒顫。
兩人順著纖長的走廊小心的往前走著,沿途注意機關陷阱。
“就殺尹岱這事,我覺得師父做的對。”蔡昭低聲道,“可他不該害死那麼無辜的人,周伯父,法空上人,令尊,還有常伯父和塢堡裡的人,他們都是好人,不該那樣死……”
慕清晏臉上笑著,眉間卻是化不去的陰戾之氣,“對,不該那樣死。”
蔡昭聽出這話中的恨意,忽想到一事,“……你在那支血蘭上動了什麼手腳?是下毒麼。”
“差不多,以金針送了些東西入枝葉根莖。”
蔡昭停步,抬眸道,“七蟲七花追魂丹?不會被師父發現吧。萬一他在修煉《紫微心經》時發現中了毒,沒準已經逼出來了。”
慕清晏笑道:“七蟲七花毒在我教用了兩百年,受藥之人哪個不練功,哪個不是武藝高強?七蟲七花丹只在催發毒性時才鬧騰,於運功調息毫無妨礙。”
“慕教主真是家學淵源呢。”蔡昭不無譏諷。
慕清晏皮笑肉不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何必這麼見外。”
“這裡!”蔡昭在磚壁上摸到一個壁燈模樣的白石蓮花苞,用力一擰,左側夾壁緩緩開啟,兩人往裡走去,內側豁然開朗。
蔡昭甩出左腕上的銀鏈,上下左右亂甩一氣,眼見毫無陷阱機關,她便急急的要衝進去,卻被慕清晏一把拉住後心,如同包袱般向後一扯。
蔡昭慍怒:“你做什麼!前面沒機關啊!”
陰暗中,慕清晏俊美的面頰微微扭曲,“……我絕不再看你的背影。”
蔡昭一愣,愕然察覺兩人自從重逢,他似乎就有意的不讓她走在他前頭。
“你為什麼這樣?”她不解。
慕清晏沒有理她,沉默的向前走去,蔡昭只好隨上。
前方出現一團光亮,兩人推開一扇半掩的石門,裡頭赫然是一間巨大的圓形功房,當中是一尊用整塊青玉雕成的打坐蓮臺——戚雲柯正盤腿端坐其上,一旁擺放著一塊黑乎乎的石頭,正是被奪去的紫玉金葵。
“師父!”蔡昭沒想到這麼容易見找到了人。
自佩瓊山莊後才分開短短半個月,戚雲柯已是神采大變,曾經敦厚柔和的面孔徹底變了模樣,兩頰瘦削,顴骨高聳,眉宇間滿是陰鷙偏狂之氣,蔡昭想象不出眼前這人居然是慈愛疼惜了她十幾年的‘戚伯父’。
戚雲柯淡淡瞟了兩人一眼,“你們終於找來了,楊鶴影與宋秀之果然廢物,連半日都攔不住你們。”
蔡昭正要開口,忽聽到一個‘嗚嗚’的女子聲音,兩人轉頭去看。
蓮臺對面一東一西鑄有兩個鐵座架,第一個鐵座上鎖著昏迷不醒的戚凌波——見她還活著蔡昭先鬆了口氣,另一個鐵座上鎖著尹青蓮,此刻她滿頭亂髮披散,嘴上綁了布條以至於無法叫喊說話,只能發出‘嗚嗚’之聲。
記得一個多月前離開青闕宗前往廣天門時,蔡昭與宋鬱之樊興家曾來拜別青蓮夫人。
當時的尹青蓮雖是滿臉輕愁的修道唸經,但面板白淨嬌嫩,容顏姣好,身上的穿戴每件都精緻妥帖,望之只有二十來歲。
然而眼前的中年婦人滿臉是淚,憔悴不堪,皺紋佈滿面龐,曾經引以為傲的漆黑光亮長髮已然灰白了一半。
尹青蓮不斷掙扎,瘋了似的想撲向數丈之外的戚凌波,然而她手腳俱被縛住,徒勞無功。
蔡昭被這光景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想過去給尹青蓮鬆綁,戚雲柯指尖彈出一顆石子,啪的激射在她的去路上。
“師父!”蔡昭驚呼,“要殺便殺,你做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戚雲柯道:“我不會殺她。我要她活著,活著看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一一死去。就像我當年,眼睜睜的看著你姑姑成了廢人,看她纏綿病榻十餘年,最後看著她嚥氣。”
蔡昭艱難的吐出話來,“師父你這麼做,難道姑姑會高興麼?”
戚雲柯抬頭望向巨大的圓形穹頂,陰狠道:“你姑姑這輩子從來只會委屈自己,我只盼著尹岱地下有知,能親眼看到自己女兒受的苦。”
蔡昭焦急道:“師父,難道你真要致凌波師姐於死地麼,她是你親生骨肉啊!”
戚雲柯道:“凌波脾氣不好,品性更是不好,但這罪不至死。只可惜她投錯了胎,生成了尹岱的外孫女。就當是我對不住她吧,她會在昏迷中斷氣,無需面對這些慘變。”
慕清晏忍不住插嘴:“既然你這麼痛恨尹家人,為何留下宋鬱之?他不是尹岱的外孫麼。”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這樣!”蔡昭急的要跳腳。
戚雲柯抬起眼皮,觸及那張他記恨了半輩子的俊美面孔,霎時雙目中精光爆射,彷彿恨不能生啖其肉。
他閉了閉眼睛,平靜道:“慕教主真是心計了得,當初我的確懷疑過‘常寧’的身份,卻沒想到居然是你假扮的。之前我從未見過你,也未將你這黃口小兒放在眼裡。我還當你受了聶喆和孫若水的暗算,已然身亡了。素子香與千尋木之毒本是無藥可解,你居然能熬過去,算你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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