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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淡淡道:“還是等烈火營的人來放火燒林吧,任它天地間鬼斧神工,待一把火燒乾淨了,我看還能有什麼花頭。”
蔡昭微笑:“要是把修煉《紫微心經》第二重天的關鍵給燒了怎麼辦?”
“燒了就燒了,反正我又不打算練那勞什子。”
蔡昭先笑後嘆,落英谷一脈大多對植被天然有親近之意,她輕輕道:“血沼雖然詭異,可外頭一圈的林子卻可惜了,能長這麼大片這麼茂密不容易,最後要一把火燒了,唉,我本來以為你叔父都能找到裡頭的秘密,我們也能找到的……”
“你真是可惜外圈的密林麼,莫不是在可惜廣天門的北面以後沒有屏障了?”
不得不說慕清晏思路清奇與眾不同,蔡昭正要回懟,忽的心頭一動:“我剛才說了什麼?”
慕清晏嘴角一歪:“你說,‘原本以為我們也能找到的’。”
“不不,不是這句,前面一句。”
慕清晏見女孩面色凝重,也嚴肅起來:“你還說,連我叔父都能找到裡頭的秘密……”
蔡昭輕輕顫抖,夜明珠的微光下,她的瞳仁微微擴大:“二十年前,你叔父不是一個人來血沼的吧。”
“嗯,十有八九是和你姑姑一道來的,這又如何。”
“所以,找到血沼秘密的不是你叔父,而是我姑姑。”蔡昭轉回身,再度環顧四周,“我知道了,我知道為什麼覺得這裡眼熟了……”
慕清晏正要發問,卻見蔡昭面色驚恐的大喊起來:“糟了!咱們趕緊原路返還,這裡是陷阱,我們中陷阱了!快走快走!”
慕清晏神色一緊,當下拉住女孩順著金絲細索的方向回去,誰知兩人的足尖剛點到回程的路徑上,就如觸發了什麼機關一般,原本近乎凝滯的血色泥沼忽然劇烈動靜起來,身後本在緩緩下沉的藤蔓枝條瞬間被吞沒,猶如腥稠的血海翻起波浪。
蔡昭一腳踩進泥沼,尖叫起來:“泥沼中有東西在咬我腳!”
慕清晏連忙劈斷一根粗藤,把女孩拉了上去,“我們上樹!”騰空時,正好看見女孩皮靴上咬著一條極醜陋可怖的血色無眼肉蟲。
蔡昭噁心的恨不能把靴子扔了,慕清晏迅速當空一刀,斬斷肉蟲。
兩人幾次在藤蔓上點足,剛飛躍至半空,四面八方射來滴落著腥臭粘液的藤蔓,慕清晏連忙將豔陽刀交給女孩,自己從背後抽出‘拂盈’。蔡昭知道‘拂盈’講究的是以柔克剛,並不以剛猛鋒銳見長,於是她儘快出刀,拼命多劈砍藤條。
金銀兩色光澤在昏暗的藤網中四處劈刺,彷彿一線曙光急欲掙脫出十八層地獄。
蔡昭剛靠上樹梢,不等歇口氣,側眼見到七八隻五彩斑斕的蠍子無聲的順著枝條躡了過來,尾部猩紅的毒針堪堪要戳向自己的手臂,她連忙回刀一揮,眾蠍頓時一刀兩斷,然而蠍屍飛濺起黃黃綠綠的汁水,瞬間燒穿蔡昭的衣袖,滲入面板。
蔡昭一聲痛呼。
“你怎麼了!”慕清晏一把扯過女孩,只見雪白的手臂上被燒出了一長串黝黑的血泡。
蔡昭越過慕清晏的肩頭,看見十來只形象猙獰的花甲蜘蛛垂著蛛絲緩緩下來,連忙揮刀同時大喊,“先別管我了,咱們要趕緊出去!”
慕清晏拎著蔡昭躍下滕梢,“砍幾株藤蔓當筏子!找粗點的!”
蔡昭會意,於是兩人一面躲避各種毒蟲毒藤,一面拼命劈砍粗壯藤蔓。
一道金紅色光芒閃過,蔡昭瞅準了一株數根粗藤纏成的植株砍下,粗藤如麻花般散開,裡頭露出來一件大物,蔡昭原以為是樹幹,定睛一看卻是一張腫脹溼潤的人臉,面部肌肉僵硬,兩隻空洞的眼珠似乎盯著自己。一根血色細藤從他的太陽穴鑽入,又從頭頂伸出,彷彿在吸食他的腦漿。
——這是一具被血沼‘吃’進去的人類屍體。
“啊啊啊……!”蔡昭忍耐不住尖叫起來。
慕清晏回身一劍劈開剩餘的藤蔓,讓那屍體直直落入泥沼。
“當心你身後!”蔡昭衝著他背後驚恐大叫,同時咬牙揮刀過去。
一株藤蔓在慕清晏身後悄無聲息的散開,露出原本包裹在裡面的半具慘白泛綠的人身——他張著大嘴,臉上兩個腐爛發黑的血洞,眼珠已不知哪裡去了,只餘一根細細的血藤鑽在眼眶中,從嘴部探出。
散開的藤條則從上下幾個方面‘遊動’過來,蔡昭強忍著害怕與噁心,迅速絞斷這些活物般的藤條。這不是唯一一株‘聰明’的藤蔓,四周的藤蔓全都嘩啦啦動彈起來,紛紛散開合抱的形態,落下腐蝕程度不一的人獸屍身,然後扭動著向兩人攻擊。
兩人一面抵擋,一面奮力向來路方向奔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水銀般的劍光一陣閃動,慕清晏利索的劃斷數條追纏上來的手腕粗的藤條。
“這是落英谷的陣法……”
“你剛才還說不是!”
“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是,但是以前是!”蔡昭既不敢落足在泥沼上,只好去踩掉下來的屍身與藤條,全身沾滿了藤條粘液和血色泥漿。
“這是落英谷以前的陣法!我從沒見過真的,只在書上讀到過!”
兩人一路疾馳,金絲細索不知何時也斷了,慕清晏不住回身劈砍,兩人不知奔逃過了多久,漸漸感到腳下的泥沼開始變‘硬’了。蔡昭一腳踏實,見周圍的霧氣也變淡至半透明狀,便一把拽住慕清晏,“這裡差不多了!”
慕清晏止步,果然見後面不再有藤蔓追來,甚至一旁還有塊露出地面的大石。他長長出了口氣,一面低頭拉蔡昭的手臂檢視傷勢,一面道,“你給我把事情說清楚!”
蔡昭順勢與他一起坐在大石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們落英谷兩百年來都沒怎麼興旺過,柿子撿軟的捏,你們魔教也不是吃素的啊。那我們靠什麼自保,當然是靠陣法啊!讓來襲者有來無回,不敢再來造次。不過再好的陣法也頂不住一直用一直用啊,遲早會叫冤家對頭破解出來的……哎喲你輕點!”
慕清晏拿了把小銀刀挑破女孩手臂上的紅黑血泡,正給她擠著黑血,橫了她一眼,“還有力氣叫喚,可見傷勢不重。”
“我剛才說哪兒了,哦對,不能一直用同樣的陣法……”蔡昭道,“是以我們落英谷每隔一兩代或數十年,就會在陣法關鍵處稍加增減,好迷惑敵人。不過最近這二三十年,落英谷的陣法變動的比較厲害。”
慕清晏抬起清俊的面龐,“這是為何?”
蔡昭吐槽:“還不是你曾祖父栽培的好養子,聶老大雄心勃勃積極進取,每日都想著如何剪滅六派一統天下呢。”
慕清晏作勢欲咬女孩粉臂,蔡昭驚呼一聲,極力正經肅穆:“你放尊重些,我們已經說好了以後要各自天涯的,你再敢輕薄我我就……啊!”
慕清晏啪的拍在她手背上,然後含住挑破的黑紅血泡處,緩緩吮吸起來。
蔡昭覺得手臂酥麻麻的,臉都紅了,“慕教主真是俠肝義膽……”
慕清晏吐掉膿血,又給自己與女孩各服了一粒解毒丹,才道:“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也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我還是繼續說吧。”蔡昭摸摸自己燙紅的臉蛋,“頭一回陣法變動是在二十多年前,先叔祖父蔡長風大俠見兄嫂皆亡故,侄兒侄女又被周老莊主接走了,落英谷空空如也,無人看顧,於是將他在江湖上學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兒加進了祖傳陣法中。威力大不大我不知道,但變動甚大,數年後我姑姑爹爹回家時差點進不去大門。”
“第二回陣法變動是在十幾年前,我姑姑誅殺聶恆城後經脈盡廢,我娘知道聶氏子弟必會尋仇,便將我外祖父畢生所研精要與落英谷陣法結合……”
“你說了半天。”慕清晏道,“意思是,現在的落英谷陣法與你叔祖父變動前的落英谷陣法已經大相徑庭了?”
“對!”蔡昭一口應下,“所以我才說從沒見過真的,只在一本老書上讀到過,因為落英谷現在的陣法跟之前完全兩樣了啊。”
慕清晏站起身環顧四周,“這陣法是多久以前的?”
蔡昭想了想,“那本老書是一甲子前的,陣法的話,前後波動二十年上下吧。”
慕清晏道:“你姑姑十一二歲才父母雙亡,所以她親眼見過變動前的陣法,因此早早察覺到血沼深處的兇險,更順順當當領著慕正揚找到了修煉第二重天的秘密。”
蔡昭沉默片刻,“我覺得姑姑並不知道血沼中的秘密與雪鱗龍獸的涎液,都是用來修煉《紫微心經》的。慕正揚連聶恆城都能騙過,何況我姑姑。”
“是呀,慕正揚此人,真乃心計詭譎的一代梟雄。”
“……別耽擱了,我們還是接著探路吧,不然等到日落你的部眾就要放火焚林了。”蔡昭拍拍衣裳站了起來。
“好。”慕清晏扶起有些腳步虛浮的女孩,兩人堅定的往前走去。
“太陽落山了嗎?”
“沒有。”
“天色看來很暗了。”
“那是因為雲層厚,擋住了陽光,日頭還在半空呢。”
“小兄弟你說呢?”
“……我去看看三師兄有沒有口渴。”
“我想吃燒鵝了。”
“太陽還沒落山呢。”
“這套陣法雖老,但是狠辣又管用。”蔡昭舉著夜明珠,在淡霧重重的安靜藤林中穿梭,“它會透過霧氣,土壤,水流,樹木等物,讓闖入者覺得自己一直在向前方深入,並未走錯方向。其實,闖入者們已被一步步誘入岔路,那裡有的是兇險陷阱在等他們。”
慕清晏跟在側後方戒備,“所以說,之前霧氣漸濃時時我們就中計了。”
“對。”
蔡昭拉著慕清晏的衣袖,小心檢視路徑,嘴裡唸唸有詞‘艮三,兌四,坎缺二’云云,兩人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放眼望去,竟是一大片屋舍儼然的村落。
抬頭一看,只見無數根藤條在上方交織出一片漫漫茫茫的穹頂。
蔡昭遙遙一數,這片被包裹在藤林中央的村落大約有五六十座聯排房舍,每幢都像南方的竹角樓般搭上兩三層。蔡昭算算,覺得這裡大致可容納三四百人。
村落很安靜,靜謐的彷彿只有慕清晏與蔡昭兩個人。可是三四百人的村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麼安靜,靜的近乎詭異了。
“你覺不覺得這裡的屋子特別……”蔡昭斟酌言辭,“特別袖珍。”
慕清晏微微一笑,“昭昭這兩個字用的甚妙。”
周遭的房舍不但低矮,連裡面的桌椅床榻都比尋常尺寸要小一圈。
蔡昭道:“我聽說長年數代居住在沼澤的人,身形往往會比較矮小。”
兩人沿著光線黯淡的村舍小路漫步,發現四周屋舍樓房破敗,彷彿許久不曾住人了,微有風吹時,藤木頂棚簌簌作響。適才那片血沼何其兇險可怖,這裡卻既寧靜又蕭索,藤條交織的穹頂透下銀白色的光線,宛如進入月下夢境。
然而算算時辰,此刻分明還沒天黑。
“那棟屋舍看來比較整齊。”慕清晏個子高,視線掠過低矮的成片房舍,一眼看見前方有座屋頂栽著小花的藤木小樓。
兩人連忙過去,結果裡頭依舊空空如,不過灶頭是熱的,柴薪微有火苗,床榻座椅也很乾淨整潔。
蔡昭大喜:“這裡是住了人的,可是人都去哪兒了呢?”
慕清晏皺眉:“是不是看見我們來了,他們就躲起來了?咱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你們來啦。”
一個緩慢衰老的老婦聲音在背後響起,兩人毫無察覺,蔡昭當場被驚出一身冷汗,慕清晏劍出如風,弗盈的劍尖堪堪停在那老婦咽喉前半寸。
老婦身形矮小,比蔡昭還矮了一個半頭。她身著粗布麻衣,頭戴藤釵,揹著個裝滿野菜與菌菇的兜籮,臉上和手腳上都有淡淡的青色蘚痕,相貌年歲十分模糊。
她身後還跟著七八個跟她差不多打扮的老年男女,他們小小的赤足落在柔軟的土壤上,竟是悄無聲息。
雖被利劍指著咽喉,那老婦卻一點也不慌張,她先看了看慕清晏的臉,裂開缺牙的嘴笑了笑,再上上下下的打量蔡昭,最後落在她那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上,露出欣喜之色。
“你們姓蔡,還是姓楊?”老婦問道,“哦我忘了,你們外頭大多是跟從父親姓氏的,那你們一定姓楊了。”
她身後一個矮小的老人插嘴,“阿姊忘了,他們落英谷也有從母姓的。”
蔡昭撥開慕清晏的劍,激動的問道:“你,你見過和他一樣的臉,但是那人側頸處有鳶尾花的血色烙印,對嗎?”
老婦點點頭:“還有和你一樣的眼睛,我也見過。”
蔡昭心頭一喜。
慕清晏依舊沉著臉:“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老婦指著兩邊的門柱,“這是小殊姑娘給我刻的對聯。”
蔡昭趕忙扭頭去看,上聯是‘月圓人不知’,下聯是‘日落鬼不覺’,橫批是‘無天無地,我自逍遙’,利器刻入木匾的筆跡灑落乾淨,那股瀟灑之意幾乎透木而出。
“是她的筆跡嗎?”慕清晏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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