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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沒有說話,心中流過些許不易察覺的微妙情緒。
蔡昭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抬頭道:“就沒人懷疑慕東烈教主可能為了搶奪教主之位,謀害了自己的兄長?”
慕清晏搖頭:“起初的確有這樣的風言風語,但後來慕東烈教主說退位就退位,拋下滔天權勢與教主之位說走就走,顯然不是貪戀權位之人。”
蔡昭想了想:“他一走了之後,繼任教主的就是他兄長之子了吧。”
慕清晏:“不錯,正是第六任教主慕嵩。他繼位時才十七歲,好在他叔父留下的心腹俱是忠勇之輩,教中並未出亂子。慕嵩教主對慕東烈教主極是敬愛,孺慕之情堪比父子。”
“看出來了。”蔡昭笑出聲,“他將慕東烈教主的得位經過記載的跌宕起伏,栩栩如生,堪比市面上最紅火的話本子了。”
慕清晏也笑了,“這倒是真的。我讀史冊時,其餘教主再有豐功偉績,也是寥寥數語,只求記載明確就行了。只慕東烈教主的生平事蹟,那是事無鉅細,歌之頌之,字裡行間都是敬仰愛戴之情。這也難怪,慕嵩教主是畢竟是叔父親自撫養長大的。”
“既然事無鉅細,那為何沒寫慕東烈教主建造地宮與隱退的緣故?”蔡昭奇道。
“前十二三年的確事無鉅細,但到了慕東烈教主離去前那兩年,記載開始含糊其辭,於幾處關鍵筆走春秋,到了最後慕東烈教主離去時,更是一筆帶過。”慕清晏皺眉,“我總覺得慕嵩教主隱瞞了什麼。”
蔡昭一面搖頭一面滿地亂走,“唉,看來你家先祖的心事是猜不到了。算了,咱們還是看看這石壁吧,說不定有什麼出路呢。”
慕清晏同意,兩人便仰著脖子觀看起這五面石壁了。
石壁極為巨大,兩人最遠只能看清頭頂三四丈高的圖案,再高處便看不清了。每面石壁邊緣都雕有繁複綺麗的古老的花卉鳥獸圖案,在這些花卉鳥獸紋路之中,還有刻有許多人物,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繪型繪色,外加亭臺樓閣,甚是熱鬧。
慕清晏越看神情越凝重,“昭昭,你覺不覺得這些花鳥魚蟲的刻紋很眼熟?”
小姑娘看的入神,他叫了兩遍她才回過神,茫然道,“眼熟嗎?是不是瀚海山脈還有其他地方也有這種刻法?”
“不是,這種金石篆刻技藝是一種失傳許久的古法,瀚海山脈的確有不少地方留有這種金石篆刻的痕跡,但我說的不是這個。”慕清晏道,“我是說這些繪紋,你覺不覺得和暮微宮中的幾乎一模一樣?”
蔡昭啊了一聲,趕緊湊上去仔細看,“哎呀,還真是的,這一大片龍生九子的雲紋,我在朝陽殿的梁頂上看見過;這一段崑崙神母降服妖獸的圖紋,就在我家第一天上萬水千山崖後,當晚住的偏殿梁宇上。這,這是怎麼回事……”
慕清晏也是毫無頭緒,反問:“剛才你在看什麼,看那麼出神。”
“哦,你看。”蔡昭指著石壁上的人物雕刻,“這個人,那個人,這些所有人,幾乎每面石壁上都有。把他們的圖案連起來,好像一個連續的畫本故事啊。”
不是她吹噓,從小到大她看過的話本故事沒一萬也有九千了,其中不乏全繪本的,就是面向不識字的婦孺顧客的。
慕清晏一怔,發現還真是如此。
既然要看故事,就得從頭開始。兩人團團一顧,便走向裂縫鐵壁處,按著卷軸展開的方向,從右到左開始。
因石壁太高,慕清晏用蔡昭左腕上的銀鏈捲住石壁高處的一塊凸起,將兩人拉了上去。
第一幅圖,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幼童正在叩首拜師。他的師父是位仙風道骨的高人,家中有屋又有田,還有七八名奴僕服侍,身後更有許多珍奇異獸在蹦躂。
慕清晏咦了一聲,“原來這石壁上刻的是我教創教先祖慕修訣的故事。”
蔡昭奇道:“你怎麼知道。”
“你看這孩子的左腳腳底,是不是有七顆痣。”慕清晏指著那幼童的小小赤腳,“史冊上寫的清清楚楚,創教先祖慕修訣生有異症,腳踩七星,是為天降大任之相。”
“是嗎?”蔡昭滿臉驚訝之色,“可是我家祖譜說,北宸老祖的腳底也有七顆痣,是為腳踩七星,生來就要拯救天下蒼生的。”
“你在說笑麼。”慕清晏一怔。
蔡昭懟回去,“祖先的事能說笑啊!”
慕清晏想了想,“那好吧,也許兩百年前的人,大多腳底都長了七顆痣吧。”
蔡昭:……
“所以,這石壁上講的是慕氏先祖拜師學藝的故事。這個史冊上倒不曾提起,我們看看也好。”慕清晏頗有興味,“呀,先祖原來全家亡故了。”
蔡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那幼童額頭和腰間都紮了孝帶,身後的包袱散開,露出幾塊牌位。
高人將幼童收入門下之後,悉心指點他習武學文,甚為疼愛。
為了展現‘疼愛’這個細節,石壁上還細細描繪了高人半夜秉燈去看幼童的睡相,或是愛憐的為他蓋被子,將露出的小腳塞回被褥,或是檢視他白日習武時留下的傷處。
這位不知名的石匠大師技藝甚是精湛,不但幼童和高人容貌舉止栩栩如生,便是那幾名奴僕也都沒閒著,各司其職,分毫不差。
幼童習武學文時,那幾名奴僕或是把守大門,或是看管丹爐,或是整理車馬儀仗,還有清點庫房珍寶和手持大剪子修剪花木的,最後一名僮兒打扮的奴僕則一直隨侍在高人身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其中一位老僕的臉上沒有刻嘴巴,鼻子以下一片空白。
如此過了十來年,幼童長成了一位文武雙全的翩翩公子,並且結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摯友,呃,貌似還有了一位心愛的姑娘——高人一臉慈愛,捋著鬍子表示很高興。
“你家先祖命不錯啊,師父這麼疼他。”蔡昭忍不住道。
“閉嘴,看下去。”慕清晏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愈發凝重。
果然,下一幅圖就風雲驟變。
大團大團黑雲滾滾而來,裹挾其中的妖魔鬼怪四處殘殺百姓,為禍天下,一時間赤地千里,白骨盈野。道骨仙風的高人自然率領天下群雄奮起抵抗,他心愛的弟子站在最前面,驍勇善戰,莫可匹敵。
——看到這裡,蔡昭心頭也生出一股隱隱約約的古怪之感。
然而諸魔勢大,高人一方死傷慘重。
慕修訣身邊的人也一個個死了,他立起了一座座墓碑,每一座墓碑下面都是他的至交好友,曾經把酒言歡,生死與共。
墓群中,慕修訣形單影隻,背影淒涼。
最後,連他心愛的姑娘也慘死在妖魔口下。
慕修訣抱著殘缺的愛人屍首,滿臉陰戾仇恨,再沒了之前溫和爽朗的微笑。
隨後,慕修訣與高人之間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幾名奴僕站在高人身後,均是憤慨異常,只有那位腰間掛著花木大剪子的奴僕試圖從中勸和。
正當蔡昭好奇師徒倆為了什麼爭吵,就看見下一幅圖中慕修訣身後一片陰霾,大團大團的黑霧中隱隱綽綽竟也是成群的妖魔!
當高人帶領殘存的天下豪傑對抗諸魔時,慕修訣率領一群面目猙獰的妖魔殺入助陣,原本節節敗退的高人一方立刻反敗為勝。但妖魔畢竟是妖魔,行徑難以約束,讓諸魔被誅滅之後,慕修訣率領的妖魔收勢不住,也殺傷了許多無辜百姓與正道群雄。
高人見弟子不肯放棄那群胡作非為的妖魔部下,大怒之下,又是大吵一架。
慕修訣負氣離開,卻不知自己的師父已是身受重傷,內外交擊之下一病不起。高人自知時日無多,於是派人出去找慕修訣,又拜託正道群雄四散訊息,希望慕修訣聞訊回來。
高人等啊等,一直沒等到心愛的弟子。
臨終前,他囑咐了那位沒嘴巴的老僕好些話,還交給他好幾口箱子與許多卷軸。
等慕修訣趕回時,高人已近過世。
慕修訣顯然認為是那些奴僕和正道群雄有意阻撓,導致自己沒見到師父最後一面,於是兩邊人馬狠狠打了一架,最後老僕高舉著高人臨終前的一封信奔跑出來。
慕修訣讀信後,失魂落魄的離去了。
老僕也一道走了。
老僕跟著慕修訣來到了一片浩渺如瀚海的山脈中,開始建造宮殿,樓宇,關卡,屏障,還有許許多多的地道。
最後,老僕也不行了。
他提起最後的力氣,讓人找來五面巨大的石壁,沒日沒夜的雕刻。
五面石壁刻完之日,就是他命終之時。
最後一幅畫是老僕的回憶。
回憶中,鬍子還沒那麼長的高人,領著年幼的慕修訣在看海,師徒倆赤著腳踩著浪花,笑起來時眉眼十分相似。
奔跑間,高人翻起的左腳,腳底亦有七顆痣。
故事結束。
第82章
慕清晏慢慢鬆開銀鏈,兩人落地。巨大的石廳內充斥著尷尬的沉默。
蔡昭莫名生出一股心虛,趁慕清晏神思不定時小心翼翼掰開他放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小田鼠般悄摸溜丟的退開數步。
慕清晏本就不痛快,見狀更怒:“你這副樣子是什麼意思!”
蔡昭眼神遊走:“我是怕你胳膊酸。”
慕清晏更氣:“鳩佔鵲巢,反客為主,你們北宸六派還振振有詞麼!”
蔡昭可不受這個指摘,連忙道:“哎哎哎,一碼歸一碼啊,落英谷是我家先祖自行創立的,就算用了北宸老祖的銀子買地皮,我們還錢就是了。佔了九蠡山暮微宮的是青闕宗,你別亂栽罪名啊!”
慕清晏冷笑:“北宸六派不是同氣連枝麼?”
“同氣是同氣,但並不穿一條褲子啊。”蔡昭趕緊辯解,“不信你問問素蓮夫人肯不肯將青闕宗的庫房敞開給蔡家使!”
“別忘了你已是青闕宗弟子了,別撇的那麼清!”
“我入門至今不到三個月,在師門待的時日還沒你長呢,這個師門情義嘛,還不怎麼厚重,且得慢慢栽培……”
“你……”慕清晏指著女孩。他本是一肚子氣,此刻也不禁被氣笑了。
蔡昭家他臉上戾氣散去不少,便趨趨的溜過來,扯著他的袖子義正辭嚴道:“你別生氣了,兩百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跟你我有什麼干係啊。”
慕清晏瞥她一眼:“干係還是有的吧。”
蔡昭東看看西看看,裝作沒聽懂。
慕清晏轉頭看石壁,“你曾提過,建造暮微宮的那位能工巧匠是侍奉北宸老祖的一位老僕。因其不能說話,人皆稱他啞伯?”
他指指石壁上那沒有嘴巴的老僕,“看來就是這位了。”
蔡昭也看向那無嘴老僕,恍然道:“我說怎麼沒刻嘴巴呢,原來就是啞伯啊。這位可了不得,雖然天生不能言語,但一身技藝巧奪天工。我本來還奇怪這位怎麼沒留下一二傳人,原來是跟著你家先祖來創立魔教了啊。”
慕清晏眼珠轉過來。
蔡昭立刻改口:“離教,離教。”
慕清晏神色稍霽,指著石壁上道骨仙風的高人道:“這必然就是北宸老祖了。”
“唉,誰能想到呢。”蔡昭愁眉苦臉,“兩百年前創立魔教的居然是北宸老祖的親傳弟子,這比話本子還離奇啊……”
“別避重就輕。”慕清晏陰惻惻的,“什麼情況下兩人眉眼相似,還腳底有一模一樣的七星痣——你敢說不是血親!”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落在北宸老祖翻起的腳底上。
那上面也有七顆痣。
蔡昭囁嚅道:“……你不是說兩百年前可能天下很多人都腳底有痣麼?”
慕清晏兇巴巴的瞪過來。
蔡昭堅持了片刻,敗下陣來。
她小聲道:“難道是父子?可我沒聽說北宸老祖娶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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