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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昭反覆看那圖案:“按照這圖來看,這座地宮應該跟八卦一樣,是八角八面的。剛才咱們摔進來的地方可能就是地宮的邊緣之處,可走了這麼久,卻不知道咱們如今身處哪個位置。欸,這是什麼?”
她指著八卦正中的一個空心五邊圖案——端端正正的五邊形,每條邊都一樣長。
“不知道。”慕清晏搖頭。
蔡昭轉身看他,“你幹嘛繃著臉?”
慕清晏蹙著眉頭:“這樣的圖案剛才沿途我們看見過不止一次。”
“對呀。”蔡昭道,“只不過我們一直都沒注意。”
“我覺得不是地圖,原因有二。”慕清晏滿臉懷疑,“第一,如果我打算困死進入地宮之人的話,我是絕不會畫地圖的。第二,就算畫地圖,我也不會沿路畫的到處都是。”
蔡昭眨眨眼睛:“也許那位慕東烈教主與你的秉性截然不同呢?也許人家宅心仁厚樂善好施呢?”
慕清晏白她一眼,“等出去了我給你讀一讀本教史冊記載,看看那些雄圖有為的先代教主們都是什麼手段秉性,然後你就會知道我這樣是多麼難能可貴了,且顧且珍惜吧!”
“……那好吧。”蔡昭抓抓自己的耳朵,“可我覺得這就像一張地圖。”
“就算這是地圖也沒用,我們如今在這張地圖的什麼地方,你知道麼?”慕清晏繼續潑冷水。
蔡昭揮揮小手:“不止這一個難處,還有這要命的八卦,毫無爻相標識,所以這到底是伏羲先天八卦還是文王后天八卦?要是先天八卦,那是乾南坤北,離東坎西;要是後天八卦,那就是離南坎北,震東兌西。我們已經不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了,再不能肯定八卦方位,那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的。”
慕清晏仔細端詳,指著那八卦正上方緊挨著的一處道:“你看,這三條短短的橫線有些突兀,並不與周遭圖紋相牽連。”
蔡昭踮著腳尖看,“的確突兀。我知道你的意思,所謂‘乾三連坤六斷’,倘若這三條短橫是在暗示乾位,那這就是伏羲先天八卦了。不過也難說,說不定人家的流雲蝙蝠就是這樣刻畫的呢,畢竟一百多年前的東西了,風物有異嘛。”
慕清晏橫她一眼,“你說這八卦像地圖的時候,怎麼不覺得風物有異。”
蔡昭賠笑:“咱們再多找幾處壁畫,對照著看看。”
於是兩人摸著沿途鐵壁一路檢視,仔細分辨壁畫花紋。
很快他們就得出總結:每隔一里多地,鐵壁上就會有大片大片的雕刻花紋,有祥雲蓮花團紋,流雲蝙蝠紋,還有石榴花開纏枝紋,然後每隔兩團紋路,就會在第三片巨大團紋中出現那個八卦圖案。
他們一口氣走了二十里距離,發現哪怕大片團紋不一樣,但被裹在中心的那個八卦圖案內部的線路始終是一模一樣的,並且每個八卦正上方都有三條短短的橫線。
由是,慕清晏不得不信那是地圖了,蔡昭也不得不信那三條短橫是乾位的標記了。
“即便知道了這是伏羲先天八卦,咱們還需要弄清楚身處地宮何處。”慕清晏以指尖順著八卦地圖上的線路。
蔡昭嘆了口氣:“是呀,咱們接著走走看吧。”
兩人用了些清水乾糧後,再度啟程。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眼前的鐵壁上再度出現一片神女飛天圖案,蔡昭咦了一聲,指著圖案中間那個八卦道:“你看,此處的八卦圖上有個血掌印。”
她轉身指著對面側身靠牆的灰色骸骨,“看來這位仁兄也發現八卦圖可能是地圖了,然而還是困死了。咦,你在看什麼?”
慕清晏定定的看著地上的骸骨,“你覺不覺得這人的骨頭少了些。”
蔡昭趕緊去看,發覺果然如此,“這人的左肩左臂的骨頭都沒了,還有肋骨怎麼碎了,啊,這是,這是……”
這具骸骨左半邊身子靠著牆壁,他所靠的鐵壁處從上往下有一條極細極細的縫,不爬上去仔細看絕發現不了;而這死者的左肩與左肩正是消失在這條縫隙之後了。
顯然是半邊身子被夾入機關鐵門之後了。
蔡昭大喜,連忙拔刀劈向那道縫隙。豔陽刀鋒利而極薄,加之全力運氣劈下,只聽唰的一聲,刀身正好插入那道鐵壁縫隙中。
兩人正打算合力撬動那縫隙,忽聽周遭一陣熟悉的鐵鏈滾動之聲。
“不好,有機關!”慕清晏沉聲喝道,他一手抓起蔡昭,一手用力拍擊那鐵壁,這麼一借力的功夫,他的身體猶如彈簧一般生生向後滑過去。
也就在此時,他們適才所站之地面向的鐵壁忽然露出幾十個小孔,唰唰唰的開始激射出箭矢來。每根箭矢約半尺長,箭鏃藍幽幽的,顯然也淬了毒。
發射箭矢的機括力量極是強勁,射出的箭矢猶如一根根鐵釺般深深扎入鐵壁,幾乎沒頂。
慕清晏拖著蔡昭向後滑出七八丈,原本已經逃出箭矢覆蓋範圍,誰知他們腳下鐵板一翻,下頭露出尖銳而綿密的鐵釘。
慕清晏只好向地面虛拍一掌,借力向頂部躍去,打算掛到梁頂下等箭矢射完。然而,不等他倆碰到頂部,頂部的鐵壁再度露出十幾個洞孔,沾毒的強勁箭矢猶如暴雨一般射下來。
眼看兩人無處可逃,要被漫天箭雨打成了篩子,蔡昭奮力喊叫:“去打那面有機關的牆!”
慕清晏運盡全力向那面牆撞去,原本以為那面鐵壁也與前面的一樣,是極厚的精鐵並有有巨石頂在後面,誰知只聽嘩啦啦的一聲,那面鐵壁竟然裂開了一道大口子。
兩人立刻躍入那道大口子。
因為在空中幾次轉折,二人再無騰躍之力,於是重重的摔在裡面的地上。
為免再有機關,慕清晏扶著蔡昭儘快起身,兩人四下環顧,發現這裡竟是一間極為高大恢弘的廳堂,牆上懸掛著十六盞桌面大小的琉璃水晶池,池中燃著金黃色的鮫脂油燈,彷彿可以萬年不熄。
蔡昭心頭一動,叫道:“這裡就是八卦地圖正中的那個五邊形,也就是地宮的中心位置!”
第81章
慕清晏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再看看站在廳堂中央興奮的女孩,“你是瞎了還是不會數數,這裡明明有六面牆。”
他指向周圍,這間大廳的牆壁是由五面同樣巨大的頂天石壁圍成,每面石壁上都刻有古老繁複的壁畫,石壁外側則是三尺厚的精鑄鐵壁。這五面石壁中有兩面略略向外,使得這兩面石壁之間留出一個數尺寬的縫隙。
而這道縫隙之間,齊平兩側鐵壁焊連的就是他們適才進來的那面狹窄的鐵壁。
五面石壁加一面鐵壁,正好六面。
“你才是瞎!”蔡昭轉頭,“你過來看看,過來過來……”她雙手拉住慕清晏的左手,興沖沖的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之前我不敢說,因為金鐵之物不如木石容易判斷年份,現下我敢斷定,這面鐵壁與整座地宮不是同時建造的。”蔡昭拉慕清晏站到他們進來的那道鐵壁裂縫前,這時,外面的箭雨已經停止了,只在通道牆壁與地面上留下許多短短的箭尾。
慕清晏低頭細看,發現被他撕裂的那面鐵壁只有數寸厚,與對面剛剛被他拍裂的對面鐵壁大相徑庭;鑄造技藝也不夠精細,致使鐵色微微發灰,而非整座玄鐵地宮一般的深黑色。
正如蔡昭所說,這間大廳的確是個被五面石壁圍起來的五邊形,而他們進來的這面鐵壁是後人另行新增上去的。
“不但這面鐵壁與地宮不是同時建造的,這五面石壁也不是。”蔡昭環視五面石壁,指指點點,“你看這石頭紋路,還有上頭的刻痕,雕琢這五面石壁少說是兩百年前的事了。你們魔教也是兩百年前所立,而這地宮是你們第五代教主所建,就算前四代教主命短些,也得幾十年才能輪到第五代吧……”
“一百三十年。”慕清晏忽道。
蔡昭:“?”
慕清晏道:“慕東烈教主繼位是在一百三十多年前,十五年後,也就是一百二十年前左右棄位出走,再無音訊。”
聽到這個年份,蔡昭略略一怔,一縷思緒飛快穿過腦海,她不及抓住就消失不見了。
“在位十五年,棄位出走……”她喃喃自語,忽問,“他究竟是為何要建造這座地宮?就算當時你們魔教家大業大烈火烹油,他也不會無緣無故下這麼宏大的手筆吧。”
慕清晏凝神蹙眉,“其實我從剛才就有一個奇特的念頭。慕東烈教主建造這座地宮,彷彿是為了隱藏什麼東西。”
“藏東西?”蔡昭抬頭望著周遭石壁,“若那地圖沒騙人,這五面石壁就是地宮的中心了,難道他是為了隱藏這五面石壁?”
“不像。”慕清晏搖頭,“如你所言,這件廳堂本是五面一般大小的石壁圍成,其間特意留了道數尺寬的空隙允人進入。如此作為,看著不像要隱藏這五面石壁。”
蔡昭:“難道這裡真的留下寶藏了?”
慕清晏:“慕東烈教主有沒有留下寶藏我不知道,但外面的那些死屍定然是相信這裡有寶藏的。”
兩人毫無頭緒,最後蔡昭長嘆一聲,靠著石壁一下坐倒,“來,請少君說說貴教這位慕東烈教主是何許人也吧。”
慕清晏挨著女孩也坐下去,閒適的舒展修長的四肢,“慕東烈教主是本教建教以來最雄圖偉略的教主,差一口氣就能吞併北宸六派一統天下了——至少史載如此。”
“這你說過了,說點別的吧。”作為‘差點被吞併’的北宸六派弟子,蔡昭口氣發酸。
慕清晏想了想,道:“慕東烈教主繼位時,才十二三歲。”
“啊?!”蔡昭大是意外,她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對了,你之前跟我說過,你教最早開始收養義子,用來輔佐才能欠缺的親生兒子的,是第三代教主。而慕東烈是第五代教主,所以他的父親就是……”
“對,慕東烈教主的父親就是第四代教主慕華寧,一位才能欠缺的慕氏獨生子。”慕清晏承認的很乾脆。
隔著一百三十年時光鴻溝,當年的慕氏與此刻的慕氏竟有許多相似之處——幼年的慕清晏在翻閱離教史冊時常常這麼想。
與慕清晏的曾祖父一樣,第三代教主慕晟也是個寬容仁厚之人,以至於對獨生子無法嚴厲管教,將慕華寧養的多愁善感,孱弱優柔。而當時的北宸六派剛分完家,自立門戶不過十來年,聲勢如日中天,對死對頭離教虎視眈眈。
慕晟深知不能將教權大任託付給柔弱的兒子,於是開啟了養子制度。
而第一任養子也與聶恆城一樣,是個英明果決文武雙修的絕世俊才,上能幫助養父震懾教眾,下能將離教打理的井井有條好生興旺。
於是,同樣的,與慕清晏的曾祖父一樣,慕晟教主對養子欣慰之餘不免生出隱隱憂慮。但是他的運氣不錯,兒子兒媳雖是一般的無用,長孫卻是一名虎虎生威的驍悍少年,小小年紀已是頭角崢嶸。
這位少年就是慕東烈的兄長慕東旭。
慕晟過世後,他的養子果然權勢日長,慕華寧雖有教主之名,教權卻全在養兄弟手中,一干忠心的老臣憂心忡忡之際,只盼少教主慕東旭快快長大,好儘早接過教主之位。
誰知,就在慕東旭年滿十八歲前的一個月,他忽然意外墜崖而死了。
“真是意外嗎?不會是那養子暗中下的手吧。”不能怪蔡昭一腦門子陰謀論,這段日子她已經聽了太多聶恆城當年的騷操作了。
慕清晏:“史冊上說過此事,慕東烈教主日後曾反覆查探,慕東旭之死的確事出意外,與那養子無關。”
慕華寧乍聞長子之死,立刻口吐鮮血昏死過去,醒來也只剩半條命了。
而在他身邊的,是隻有十二三歲的次子慕東烈,以及慕東旭那尚在牙牙學語的幼兒慕嵩,還是個出身微賤的妾侍所出。
如此情形,養子一系的擁躉立刻活躍起來,他們四處串聯,爭相呼告,明裡暗裡鼓吹慕華寧應當效仿古代明主堯舜的舉措,將教主之位禪讓給年富力強又功勳累累的養兄弟。
慕華寧還真動搖了。
可惜,他們遇上的不是慕清晏那淡泊無慾的父親,而是陰鷙雄猜冠絕天下的慕東烈。
當素來沉默孤僻的次子提出要代替長兄繼承教主之位時,慕華寧都覺得是笑話,還勸慰小兒子彆著急,老父親還能再撐一撐。
慕東烈沒有多費唇舌勸服父親,他一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次日,正當一眾長老護法與養子等教中大佬在慕華寧病床前扯皮時,半身染血的冷漠少年提著兩顆人頭進來。他將包袱一抖,兩顆頭顱滾落眾人腳邊,正是養子身邊叫囂禪讓聲音最大的兩位心腹,亦是七星長老中的兩位。
“他一人殺了兩位長老?才十二三歲!”蔡昭大驚,“是不是當時的七星長老本事不大啊。”
慕清晏沒好氣的戳了下她的腦門。
當時慕華寧的病床前立刻亂成一團。
誰也沒想到,小小年紀的慕東烈修為已然如此驚人,而且全然無人知曉。
按照離教教規,教眾不可自相殘殺,哪怕有叛教行徑或觸犯了教規,也需得到令旨才能動手,不可自行誅殺。
闔教上下,只有一人可以例外,就是教主本人。
如今,慕東烈無緣無故殺死了兩名七星長老,擺在慕華寧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按照教規來懲處小兒子,要麼提前傳位給他。
慕華寧當然選擇了後者。
“那位養子就這麼認命了?”蔡昭有點不敢置信。
慕清晏神情複雜:“從後來的記載來看,那位養子並非存心謀權之人。在慕東烈教主掌權初期,兩人雖有爭執,但也是事事為公。等到後來,他更是忠心耿耿,不知多少次為慕東烈教主衝鋒陷陣死而後已。”
蔡昭頗是感慨:“唉,所以說嘛,野心都養出來的。要是令尊也跟慕東烈教主一樣,說不定聶恆城……”她搖搖頭,“不對,聶老狗從你祖父沒成婚時就開始算計他了,決計包藏禍心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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