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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昭氣喘吁吁的扶著門框:“周大俠,別喝那酒,肯定有毒!”
周致欽一驚,胡天圍一喜,段九修聞聲後猛然睜開眼睛,目中暴□□光,宛如瞧見了獵物的毒蛇。
“小晗姑娘,你,你不是下山去了麼?”周致欽很是驚訝,“你兄長呢?”
蔡昭擺擺手:“周大俠,先別問這些了。你知道麼,那人根本不是姓胡的老僕,他是天璣長老段九修!他沒死,他死遁逃過了當年的格殺令!”
周致欽一臉難以置信,但還是果斷的離開胡天圍,走到蔡昭身旁。
段九修緩緩起身,桀桀而笑:“正愁找不到你呢,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胡天圍恭順的走去扶住他。
蔡昭恨恨道:“像你們師徒這樣作惡多端的魔教妖孽,早該碎屍萬段!周大俠,咱們聯手殺了他們罷!”
周致欽緩緩拔出自己那把刃上重重缺口的長劍,然後將東方曉完好的長劍遞給蔡昭,沉聲道:“段九修,當年你血洗清風觀,犯下累累血債,既然我東方賢弟不在了,我這做兄弟自然責無旁貸!”
“周大俠真乃慷慨君子!”蔡昭接過長劍,眼中流露讚賞敬仰之意,然後轉頭嬌斥一聲,“奸賊!納命來!”說著,就向段九修師徒撲去。
“說的好!”周致欽隨後也跟上。
段九修師徒始終面沉如水,做出戒備之姿,然而當蔡昭撲至半途時,胡天圍終於抑制不住微微張嘴,露出幾顆尖尖的牙齒,眼中閃現期待喜悅之色。
說時遲那時快,蔡昭左腕忽的飛出一道銀光,磬的一聲釘在左側房柱上,手腕猛然使力,整個人便如一隻輕巧的淺色風箏疾速向左側飛去。將將撞上房柱之際,她單足在柱上一點,便如滿弓而出的羽箭再度飛回,而此時周致欽已在她身前……
剎那間,猶如一道金紅色的光芒破曉而出,銳不可當的一輪矯健旭日直直落下,周致欽慘叫一聲,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摔到牆角。
屋內忽然寂靜。
段九修師徒震驚到難以形容,半晌沒有動靜,由著周致欽在地上嚎啕痛呼——一道深極見骨的猙獰血痕從他左肩貫至下腹,持劍的右手齊腕而斷。
其實從蔡昭飛離自己面前,周致欽就知道不對了,他也算北宸六派中響噹噹的高手,向前虛拍一掌,硬是在半空中騰挪轉身,舉劍抵擋。
可惜,他遇上的不是尋常兵器。
“豔,豔陽刀?!”周致欽一手緊緊捂著破開的肚腹,強忍劇痛坐起,定定的看向蔡昭手中那輪絢爛無比的人間利器,“你,你是蔡昭?!”
“自幼時一別,許久未向周叔父問安了。”蔡昭語調緩慢,“周叔父近來可好?”
周致欽滿臉悲愴:“你這孩子難道瘋了麼,為何要向我出手?!”
蔡昭面露微笑,“別裝了,我姑姑和父親在佩瓊山莊長大,閉著眼睛都能認出周家的劍法來。我雖背上沒長眼睛,但在躍開的那一瞬,清清楚楚的看見周叔父手中之劍擺出的正是‘月下小酌’的起劍勢。”
“彼時你我離他們師徒還有半個屋子的距離,‘月下小酌’卻貼身搏殺的招數,周叔父,你當時想殺的是誰啊?”
周致欽冷汗涔涔:“不,不是。是他們說你是魔教中人,害死了藍田玉與金保輝,所以我才,才……”
“周叔父別逗了好麼。”蔡昭冷漠道,“我是不是魔教中人還兩說,胡天圍卻是板上釘釘的魔教長老首徒,手上更是血債累累,你與他都能一屋烤火分酒而飲,反而對我痛下殺手,你欺誰是傻子呢。”
周致欽無話可說,求助的目光投向屋角。誰知他剛動彈了一下,蔡昭冰冷的聲音立刻響起,“段長老與令徒最好一步也別動。”
段九修師徒果然正要上前,猛的瞧見蔡昭左手握著個杏黃色小玉瓶,而她離火爐近有半步距離,伸手就能將玉瓶丟入火種。
他們立刻止步。
“想來金保輝都跟你們說了這瓶子裡頭是什麼。”蔡昭將玉瓶亮給他們看。
師徒倆凝目而望,果然是金保輝描述的那個三四寸長的杏黃色小玉瓶,瓶口還有一圈陳舊的銅線。胡天圍卻道:“誰知道瓶子裡有沒有涎液,少裝神弄鬼的!”
蔡昭眉間一蹙,“你們不信?不要緊,我灑一點兒出來給你們聞聞好了。”說著左手拇指一頂,就要頂開瓶口玉塞。
“不用不用!”胡天圍立刻大喊——才那麼個小瓶子,裡頭裝的涎液必然不多,肯定得先緊著師父,只有多出來的才能輪到自己,他當然不願浪費半分。
“麻煩段長老與令高足站遠些,最好貼牆而站。”蔡昭笑吟吟的。
段九修哼一聲,“別狐假虎威,我們殺了你,一樣能拿到這瓶子。”
蔡昭沉下臉:“雪鱗龍獸的涎液逢寒不凝,遇熱即化。段長老覺得是我將涎液潑進火堆快,還是你們師父撲過來快?是你們師徒制住我快,還是我自斷心脈快?”
女孩剛才殺傷周致欽那一下雖是有意算計無意,然而出手之準,發力之狠,均是上上之選。師徒倆心中清楚,哪怕二對一,他們也無法三兩下就制住女孩。
“小姑娘花容月貌,捨得就這麼死了?”胡天圍強行調笑。
蔡昭淡淡道,“我叔祖父蔡長風當年與天璇長老同歸於盡,毫無所懼,我姑姑蔡平殊為殺聶恆城,不惜施展天魔解體大法自殘,以命抵命——賢師徒以為我舍不捨得自己這條命。”
胡天圍笑容消失,轉頭去看自家師父,發現他同樣沉默。
換成別人,他們師徒未必肯信對方會置生死於度外;但換成姓蔡的瘋子,他們不自覺就信了九成。
“我死不死不要緊,要緊的是貴師徒沒了這雪麟龍獸的涎液,未來恐怕會很難堪。”蔡昭笑顏如花,“當然,你們若能找到雪鱗龍獸,一樣可以取得涎液。不過……”
她微微仰頭,彷彿看向屋外山頂,“人們最後一次真真切切看見雪鱗龍獸已是一百六十年前了,後來雖屢有傳聞說聽到雪鱗龍獸的叫聲,但究竟只是傳聞。對了,那個眼線是怎麼跟你們說的?他怎麼知道雪鱗龍獸現身了?”
“什麼眼線!”胡天圍沉不住氣。
蔡昭:“就是客棧裡死掉的那個掌櫃啊,他不是你們留在山下的眼線麼?”
段九修咧嘴一笑:“小姑娘挺聰明的。不錯,馮三(掌櫃)是我們的眼線,他從山民手中得到一片鱗片,我拿去給金保輝看了,確認是雪鱗龍獸的鱗片不假!”
蔡昭輕笑出聲,“我還當是什麼呢,只是鱗片啊,說不定那異獸早就死了呢。或者,人家拍拍翅膀早飛走了呢。”
女孩笑起來,“還是拿我手中這瓶涎液容易些吧。”
段九修緊咬牙根,無奈之下還是妥協了,退後數步直至貼牆,剛好就在周致欽身旁。
胡天圍也只好跟了去,便走便道,“你究竟要怎樣才將涎液給我們!”
蔡昭:“很簡單,你們殺了周叔父就行了。”
胡天圍愣了,“你,你說什麼?!”
蔡昭補充,“為了防止你們作假,我要你們割下週叔父的頭顱。等我見到他身首異處,我自會留下玉瓶離去。”
女孩生的像桃花般清豔,一張嘴卻要割人頭顱,便是隨意殺人的胡天圍也一時悚然。
周致欽連忙抱住段九修的腿連聲哀求,“別,別殺我,求求你……”
段九修一動不動,森森冷笑:“果然是蔡平殊那賤人養出來的小賤人,一般的毒辣!”
蔡昭立刻沉下臉色:“我忽然不想活了,我要與你們同歸於盡。”說著便去拔瓶口玉塞,作勢倒掉涎液。
“別別別,打住打住!”胡天圍連連吼叫,“有話好說,你發什麼瘋啊!”
蔡昭冷著臉:“我不想再聽見對我姑姑任何不敬之言。”
胡天圍急出一頭汗:“家師胡言……啊不,家師只是一時順口,並非有意輕慢令姑母啊!再說了,你姑姑當年幾乎將我們一脈趕盡殺絕,我們不罵她才奇怪吧!”
見蔡昭又要去倒玉瓶,胡天圍只好服軟,“好好好,我們不說就是了,不說就是了!”
蔡昭這才堵回瓶塞。
段九修被氣的半死,咬牙道:“你別虛張聲勢,真逼急了老子……哼哼,我未必非要這涎液,你卻非死不可!”
蔡昭搖頭,“就算我非死不可,賢師徒也一定死的比我慘——魔教大戒,決不許教外之人修習教□□夫,違者受刑而死。都有些什麼刑呢……”
她回憶慕清晏半夜給她講的嚇人故事,“百年前,有人偷習魔教功夫,被捉回去後點了天燈。據說用的還是小火,足足烤了兩天才死,死的時候人縮小了一半,都烤成人幹了。”
“七十年前,駟騏門有個膽大的混入魔教偷功,被凌遲而死,好像被片了一千多刀吧,全身皮肉片完了,據說人還能喘氣呢。”
“五十多年前,一個不要命的江洋大盜又犯了戒,被魔教刑堂用燒紅的鐵釺貫入他魄門,慘叫了三天三夜才死……”
“夠了,別說了!”胡天圍驚駭的臉頰上的肉不住抖動。
“你們師徒已被魔教革除了。”蔡昭看著神情自如,實則心中對魔教的刑法噁心不已,暗罵慕清晏那混蛋沒事亂嚇人。
“……若是被人知道你們不但想偷功,偷的居然還是聶恆城的神功,我倒很好奇你們師徒最後會有什麼下場。”
段九修臉色難看至極,一腳踢開猶自哀求的周致欽,“殺了你,甚至不會有人知道我還活著。”說話間,眼中已冒起濃濃殺氣。
蔡昭輕輕一笑,反問:“你怎麼不問問我‘兄長’去哪兒了呢?明明他也逃出來了啊。”
段九修一怔,停下腳步,“你兄長去哪兒了?”
“又錯了,你該先問問周叔父,我有沒有兄長。”蔡昭態度和藹。
段九修忍著氣,他的眼光一掃過周致欽,周致欽連忙道:“沒,沒有。蔡昭只有一個弟弟,上頭沒有兄長。”
“那他是誰?”胡天圍追問。
“自然是我的護衛。”蔡昭道,“晏公子適才受了些傷,便奉我之命先下山去了。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不論我回不回去,他定然不會給賢師徒遮掩的。”
“他會將你一人留在山上?”胡天圍懷疑。
蔡昭坦然:“我是他的主人,奴僕自然要聽主人的話。”
——這理由取信了胡天圍師徒。
段九修滿臉煞氣:“也就是說,不等幾日,神教中人皆知我尚在人間了?”
蔡昭點頭,“對呀,所以你非要這雪鱗龍獸的涎液不可,只有它才能保住你們師徒的命。”
胡天圍愈發緊張,手足無措。
段九修忽的一笑,“小姑娘別胡說八道,什麼偷功云云,都是你們北宸六派編派出來誣陷我的。當年你姑姑殺我不成,如今又想挑撥神教來殺我,教中兄弟不會那麼容易上當的。”
蔡昭知道他不肯輕易服輸,當下便道,“行吧,那咱們好好說道說道。”
“自從在客棧中見到你們,到這一路上的艱難兇險,我始終十分奇怪——你們師徒,陳復光,金保輝,藍田玉,還有周叔父與東方曉,明明八杆打不到一處。究竟是什麼緣故,讓你們幾個齊心協力上雪山冒險呢?”
“直至金保輝在冰洞中吐露他此行為的就是雪鱗龍獸的涎液,以及段長老身份暴露,我才隱隱生出一個念頭。而隨著這個念頭愈發清晰,周叔父與東方曉就藏不住了。”
她鄙夷的瞥了地上的周致欽一眼,繼續道:“按時間前後來算,先是清風觀血案。我猜那回段長老屠戮清風觀時,東方曉並非幸運逃脫,而是長老手下留情了。”
段九修桀桀一笑:“不錯,清風觀不論男女老幼都是硬骨頭,老子正殺的沒趣,忽然碰到個軟蛋,嚇的尿褲子不說,還跪地磕頭求我別殺他!呵呵呵,老子便留他一條狗命,想著將來說不定有用。”
“長老真是遠見,後來可不是用上了麼。”蔡昭語帶譏嘲,“我姑姑領人逐一清除長老的門人與樁口,最後終於抓住了長老——若我猜的不錯,是東方曉暗中動了手腳,讓長老逃過一命吧。”
段九修露出一口黃牙,“那軟蛋雖然沒種,但腦子不錯。他師兄雲篆道人那會兒已經廢了,清風觀只剩他一個,蔡平殊便將我交他處置。軟蛋便說要讓我受盡折磨而死,提出將我沉入鱷魚潭被活活咬死,同時暗中送出訊息。”
“一日一夜的功夫,他們帶著我趕到鱷魚潭,天圍也已派人暗中從那泥潭底部挖出一條通道。我被捆了石塊丟入鱷魚潭後,天圍立刻將我救出,同時放一具衣著體態差不多的男屍。等鱷魚將那屍首吃的七七八八,浮上去些許殘肢,事兒就完了。”
“敗類!”蔡昭想到姑姑一番辛苦最後卻白費在卑劣小人之手,心中十分氣憤。
順口氣後,她繼續說來,“接著是陳曙之死。他被我姑姑破了五毒掌之後,一直惶惶不可終日。我聽說聶恆城對外人雖然兇殘,但對自己人卻十分親厚。我猜,他憐惜弟子遭受巨創,便將自己新學來的那門神功相授……段長老,是這樣麼。”
段九修道:“不錯。聶恆城不是個東西,但拿四個弟子是真當親生兒子來看的。陳曙是個廢物,不肯耐下心來修習上乘武功,反而為了儘早成名練五毒掌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功夫。哼,自古修武一途,焉有捷徑可走,活該被蔡平殊破了保命功夫!”
“本來他縮在幽冥篁道潛心練功,也不會出事。偏偏他性情暴躁,受不得激,為了一點小事就冒險離教,結果叫佩瓊山莊的人窺破了行蹤。”
蔡昭點點頭:“這就對上了。那回陳曙身邊帶了許多魔教高手,佩瓊山莊為了誅殺此賊也是損耗不少。”
說到這裡,她忽看向地面,“周叔父,說起來,你才是一切的源頭吧。沒有你,根本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的獨生愛子也不會死。”
“不不,沒有,沒有……”周致欽捂著傷口,臉色慘白,觸及蔡昭清冷的目光,才頹然承認,“不錯,都是我。”
蔡昭接著道,“周叔父是周伯父的左右手,等魔教賊人盡數伏誅後,善後收尾的必然是周叔父。我猜周叔父從陳曙的屍首上發現了什麼。嗯,是信件?”她牢牢盯著周致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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