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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昭這才發現只有冰室中除了金保輝慕清晏和自己,只有胡天圍藍田玉和啞僕,還有一具巨大如山的白毛犼屍體,皮毛上血跡斑斑,還有一目受傷,顯然是體型較小的那隻白毛犼。
她不禁問道:“這這,它怎麼死在這兒了?”
胡天圍得意道:“這畜生適才想偷襲我,被我擊斃了,另一隻也被我打傷了。”
獨自擊斃一頭白毛犼,蔡昭頓時對胡天圍的戰力刮目相看,“胡公子這麼厲害啊。”
藍田玉冷笑一聲,“厲害的是這位老僕,功力深厚,招式狠辣,毒針用的也準。魔教真是臥虎藏龍,失敬失敬。”
蔡昭忍不住看了那老僕兩眼,慕清晏則走到白毛犼屍首旁,細看它口鼻上的黑血。
胡天圍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們。
蔡昭走到藍田玉身旁:“藍前輩,周大俠人呢?還有綺濃姑娘他們呢?”
藍田玉搖頭:“適才冰窟震裂時走散了。你放心,他們身上都帶著乾糧,只要不撞上那條碧眼冰晶巨蟒,順著氣流的方向慢慢走,總能找到出路的。”
蔡昭略略放心,蹲到藍田玉身旁,柔聲道:“藍前輩,待會兒我揹你上去吧,我輕功挺好的,等下山你就能好好治傷了。”
藍田玉苦笑著搖頭,“我不成啦,上不上去都一樣。你別費勁了,我自己知道。”
蔡昭看他面白如紙,氣息微弱,瞳孔時不時的渙散一下,就知道他受傷太重,又延誤治療太久,此刻已是油盡燈枯。
藍田玉斷斷續續道:“我,我這輩子,沒做幾件好事,壞,壞事倒做了不少,如今,如今死了也不可惜。小姑娘,你心地挺好,別耽擱了,趕緊下山去吧。”
“對呀,趕緊把瓶子交出後下山吧,別耽擱了。”
胡天圍笑吟吟的走來,身旁的金保輝滿臉的得意狠毒,顯然已將玉瓶的事全盤道出了。
蔡昭哼出一聲冷笑,心想自己和慕清晏加起來還打不過你一個麼?誰知一扭頭,卻看見慕清晏神情冷漠,身形緊繃,以戒備之勢擋在自己跟前。
蔡昭:“?”
胡天圍步步緊逼,臉上透著猙獰笑意:“晏公子,放聰明些,把瓶子交出來吧,那東西與你們毫無用處,何不痛快的交出來呢。要知道,與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
話音未落,金保輝忽然高聲慘叫起來,捧著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痛,痛死我了,我肚子痛,裡面有東西,快,快來救救我……”
事起突然,大家都愣住了。
蔡昭起初以為有詐,然而看金保輝痛的臉色都變了,大顆大顆的汗水滾落,才知不假。然而他究竟為何腹痛,卻無人知道。
金保輝痛的聲音打顫,使出最後的力氣扯開衣裳,露出白花花的滾圓肚皮。
令人驚懼的是,他腹中似有活物在鑽動,將他肚皮頂的一凸一凸。
胡天圍一掌按住金保輝的肩頭,一手握著判官筆,沉聲一句‘老金忍著點’,便凝視金保輝肚皮上的凸起之處,然後將判官筆的尖端那凸起即將滑去之處一劃一挑。
隨著金保輝一聲變了音的大叫,一道圓乎乎的血箭從創口飛出,慕清晏掰下一角冰塊擲過去,只聽吱的一記尖細叫聲,那物被砸到冰壁上,化成一團血赤糊拉的肉泥。
忍著發麻的頭皮,蔡昭凝目一看,那肉泥竟是一隻小小的白毛鼠,身體和腦袋雖已砸爛,但一嘴細密尖利的鼠齒還露在外面。
慕清晏淡淡道,“應當是在冰碎堆裡扎窩的幼鼠,金保輝剛才扎進冰碎堆時不小心吞進去的。”他丟過去一團大大的冰碎,將鼠屍蓋住,不讓蔡昭再看,
金保輝還在虛弱哀嚎:“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胡天圍低頭看他肚皮上的傷口,起身道:“你肚裡的脾臟腸子都被那小畜生咬爛了,救不了了。你認命吧,要不要我給你個痛快。”
金保輝聽到噩耗,絕望的再度嚎叫起來,可惜力竭氣弱,叫不大聲了。
“……剛才你趕緊摳出來多好。”蔡昭對這人既鄙夷又憐憫,“真是人為財死。”
“小姑娘說的好啊。”胡天圍不再理睬金保輝,繼續逼近,“既然知道人為財死不好,還不趕緊勸你兄長將瓶子交出來!”
慕清晏擋到蔡昭身前。
胡天圍笑道:“喲呵,晏公子有話說麼。”
“還真有一件事。”慕清晏清俊肅穆的臉上忽的浮起笑容,“這麼多天了,胡公子你看出我的來歷了麼?”
胡天圍一愣——他當然沒看出,慕清晏的功力與招數他都從未聞聽。
慕清晏微微一笑,“看來是沒看出了。不過,我卻看出你們主僕的來歷了。”
胡天圍神色一沉,“你什麼意思。”
慕清晏忽然提高聲音,“天璣長老段九修,藏頭露尾十幾年,我沒想到你居然潦倒落魄到這個地步。”
此言一出,冰室內數人俱驚。
緊張寂靜片刻後,一路上低頭裝啞巴的老僕緩緩抬起頭,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後生眼力不錯啊,居然看得出老夫的來歷。”
見這啞巴說話了,胡天圍又恭敬的站到他身後,蔡昭知道慕清晏所言不虛。她忍不住道:“你,我……我聽說蔡平殊女俠當年對你下了格殺令啊,原來你沒死麼?”
段九修笑了起來,一張風乾褶皺的老臉愈發難看,“蔡平殊那賤人當年不可一世,還不是死在我前頭了,真是可笑,可笑極了!”
蔡昭冷下臉:“人當然沒烏龜活的長,這也沒什麼可高興的。”
慕清晏冷冷道:“蔡女俠雖壽數不永,可她活著時不是痛快肆意,就是錦衣玉食,比你這麼畏畏縮縮不得見人,可強的多了。”
段九修陰惻惻:“小兔崽子少逞些口舌之快,等我將你倆拿住了,興許還能發發善心叫你死的痛快些。不過你放心,你這花容月貌的‘妹妹’,老夫定然好好‘照顧’。”想到得意處,他發出桀桀笑聲,滿是淫邪惡毒。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別到時候反落在我手裡,我可不會看在天璣長老的名聲上,姑息你這把老骨頭。”慕清晏神色不變,“哦,我忘了,如今的天璣長老已經不是段老您了。”
段九修大怒,“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不見棺材不掉淚!”他轉頭吩咐,“天圍,我們動手吧。這姓晏的有些辣手,你不可輕敵。”
“別磨磨蹭蹭的,趕緊來罷。”慕清晏清嘯一聲,當即撲將上去。
段九修師徒凝神以待,慕清晏忽在半空中轉了個向,朝四面冰壁飛快的重重拍出幾掌,隨後再虛拍向高高的冰頂與腳下的冰面。
之前落入冰窟時,慕清晏仔細觀察了前後兩次巨震,無論是那兩頭白毛犼還是碧眼冰晶巨蟒,都是撞到冰壁上引起冰窟震動。
這間冰室也不例外,支撐空間的四面冰壁碎裂,冰室立刻搖搖欲墜。
趁那對師徒沒有反應過來,慕蔡二人各展輕功,飛快的向上躍去,段九修師徒緊跟其後,慕清晏手中扣了兩枚適才在毒血中浸過的冰碎片,正欲向下射出時,忽聞一聲野獸巨吼,那隻形體較大的白毛犼不知從何處竄出,越過慕蔡二人,徑直衝向段九修師徒。
它先是一頭撞翻了胡天圍,讓他重重摔在冰面上,又咆哮著撲向段九修。
段九修知道這白毛犼欲為配偶復仇,已存了心同歸於盡,來勢兇猛異常。他不敢託大,只好雙腳在冰壁上一蹬,運起全身功力雙掌拍出。
白毛犼悲鳴一聲,被重重打在冰壁上,但段九修出掌之後,也只得落到地面。白毛犼知道力不可敵,哀嚎著從上方飛躍離去。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結束時,慕蔡二人終於攀至頭頂出口處,然而頂部的冰層已直直裂成兩半,兩片巨大厚重的冰層同時向冰室內墜落,恰如一面厚牆將二人隔開。
也在此時,慕蔡二人攀爬的冰壁居然向後裂開倒去,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這間冰室只是一座巨大冰窟的隔層,周圍巨大面積的冰層之下也是中空的。
漫天冰碎落下,無邊無際冰雪湧入,兩人只能奮力向各自頭頂上的空隙飛躍而去。
徹底被分開千,慕清晏全力向女孩吼道,“等脫身後,我們山下匯合!”
蔡昭也高聲回應:“說定了!”
將將脫離冰窟前,蔡昭回頭看了一眼——
冰室完全倒塌時,段九修師徒還在底部,再飛身躍起已來不及了,於是他倆麻利的鑽入另一口冰洞,估計打算再找出路。
金保輝躺在冰面上,滿身鮮血一動不動,應是斷氣了。
藍田玉坐在快要倒塌的牆邊等死,從他喃喃自語的口型中,蔡昭知道他似乎反覆說著‘報應’之類的言語。
蔡昭不敢留戀,生怕被湧入的積雪再埋回去,只能不停的向冰層的外部邊緣飛身躍去,足足飛躍了小半個時辰,雙腳才踩到實實在在的地面,而非中空的冰層。
她起身四望,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既無人煙,也無獸鳴,孤寂清冷彷彿到了世界盡頭。
她一下坐倒,取毛皮水囊喝水時,發現懷中有一異物,摸出來一看,居然是那個杏黃色的小玉瓶,也不知慕清晏什麼時候塞進她懷中的。
“他應該能脫身吧?”蔡昭喃喃自問。
慕清晏的輕功不遜於自己,功力更是勝出不少,連自己都出來了,他應該沒事吧。
來的時候三個人熱熱鬧鬧,現在只剩她一個孤零零的,不免叫人心情低落。好在背上的行囊完好,乾糧衣裳都在,她慢慢走下山去,沿途等等慕清晏也好。
對著晃瞎眼的太陽,蔡昭歪頭坐了許久,越想越覺得憋屈。
忽的一下立起,指著冰樹葉上自己的倒影,沉著嗓子怒罵起來,“走什麼走,等什麼等,上山時說了一堆大話,結果身邊之人死的死散的散,還要跟個龜孫子似的逃下山,姑姑的臉都叫你丟盡了!”
“你的事辦完了麼?不是涎液,是另一件事——你辦完了麼,你能心安理得的下山了麼?以後出去別說是姑姑養大的,姑姑丟不起這個人!”
狠狠罵了自己一頓,蔡昭果然舒暢許多,心中飛快的打算起來。
——第一步,先找個安穩地方調息恢復,以應大戰。
既然都想明白了,她就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第二步,她要找個俯瞰視野最大的高處。
將行囊整理好後牢牢綁在身上,她高高的昂起頭,大步前行。
作者有話說:
1、女主沒有想歪,她有把握的。
2、到現在為止,所有的線索都給出了,能猜對的算你本事。
大家放心,就算有讀者猜對了我也不會改變故事大綱的,這麼幹太沒逼格了,我的偶像阿婆會氣死的,我的主角和我的讀者一定會在同等位置進行頭腦風暴的。
當然,紙片人肯定有主角光環的。
第56章
這片懸崖是方圓百里之內唯一的平整雪地,離懸崖二十丈立有一座茅屋,外頭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嚴嚴實實,只有背面矗立著的幾棵挺拔雪松,上端的陳舊紅綢帶隨風飄動,給這純白世界帶來一抹亮色。
屋內正中燒著熱烘烘的火爐,段九修在屋角盤膝調息,閉目養神,胡天圍坐在爐旁烤火,周致欽呆呆的靠在另一個屋角。
胡天圍笑著招手:“周大俠過來烤烤火罷,東方大俠慘死,我等也甚是悲慼,你還是節哀順變的好。”
周致欽喃喃道:“沒想到,真沒想到,我們八拜之交,情同手足,出生入死這麼多回,他居然死在了這裡…”
“不止東方大俠,老金和老藍也沒了,這回真是傷亡慘重啊。”胡天圍嘆息。
周致欽冷冷道:“哼,惺惺作態,我可沒瞧出你有多悲傷。”
胡天圍打了個哈哈:“故人已逝,悲痛何益。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吃了你兒子的那白毛畜生叫我打死了一頭,另一頭也傷及臟腑,命不久矣。”
周致欽:“我沒親眼看見,怎麼知道不是你胡吹大氣。”
胡天圍皺眉:“怎麼著,你還要接著追殺剩下那頭白毛犼麼?!萬一再遇上那條碧眼冰晶巨蟒怎麼辦。”
周致欽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算了,還是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胡天圍拿起擱在火爐旁的酒囊,先自己喝一口,隨後舉向周致欽。
周致欽猶豫一下,還是朝胡天圍走去,接過酒囊擦擦壺口,正要仰脖飲酒,雪屋大門砰的被撞開,一個雪團疾速飛來,啪嗒打掉了周致欽手中的酒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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