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浪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61章 風燈亂影(1),兇命鎮魔師,秋天的浪漫,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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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唸口訣,凝神運氣。

“疾!”真氣瞬間直灌小腿,肌肉突然猛烈抽動,他立刻飛跑起來,將黃風蛇群遠遠地拋在後頭。

他在星夜下狂奔,臉龐因刺骨的寒風而變得僵硬,耳中只聽見刀削般的風聲。由腳板的觸覺,他知道他在石子路上賓士,或許他仍舊在驛道上呢。

突然之間,他想確定一件事:剛才他有沒有踩死蛇?

方才他拔足之際,腳下是否有軟軟的……

他不記得。

算了。他想。

他沒命似的奔跑,直到路旁出現了旅店,他才閉氣止步。

他大口大口的喘氣,疲倦的踏入客棧。

客棧老闆已在收拾桌椅,想來是快要打烊了。

雲空在此時此刻,莫名的很想洗個舒舒服服的澡,睡個安安全全的覺。

他摸了摸腰囊,估計了盤纏,才要了一間小房間。

夠了。他想。

“不知大牛怎樣了?”

※※※

第二日的早晨,雲空是被熱烘烘的陽光曬醒的。

昨晚還是冷得要命的空氣,竟在太陽一出來就變了樣,烤得雲空不停冒汗。

昨夜的狂奔,令他一早起來便覺關節痠痛,差點兒連起來的力氣也沒了。

不想嶺南的初春竟會如此燠熱!

他點好行裝,布肩袋、竹竿招子、草帽、外披,一件不缺。

趁著太陽猛照,雲空準備趕路到下一站去,於是到櫃檯去退了房,並要了些白水和包子。

“唏,那是什麼?”不知哪個客人在客棧門口大呼小叫。

跑堂的也走去觀望,惹得掌櫃的責罵。

雲空沒有興趣,只管填飽肚子。

聚在店門的人越來越多,最後連掌櫃的也忍不住去湊個熱鬧。

“這麼多的蛇,好釀酒呀!”

“不行不行,蛇要到秋風起才肥呢!現下釀的不好喝。”

“胡扯什麼?這些是黃風蛇呀!”

雲空一驚,大白天的暖意剎那消失得一乾二淨。

果然大家知道是黃風蛇後,原本的嬉鬧即刻變得鴉雀無聲。

客店外的驛道有一大群黃風蛇,顯眼的黃帶子朝著天,匯成一道黃河,在石子路上緩緩前進。

它們是一群,行動起來卻像是一個單獨的生命。

它們懂得合作,懂得分工,就像蜂蟻一樣的集體行動。

雲空躲在人群后方,窺看這支壯觀的行伍,心裡期盼他的氣味會被眾人的掩去。

他心底忽然靈光一現:難道黃風蛇真的是憑氣味找人的嗎?

光憑氣味,它們不可能知道同伴是被誰殺的。

燈心燈火師父曾說,蛇是聚冤而生的生物,心腸惡毒的人,或死前有冤仇而產生惡毒念頭的人,死後轉生為蛇。

莫非它們有特殊的神通,專門復仇用的神通?

想到這裡,雲空打了個冷顫。

黃風蛇並沒發現他,黃色的河流在路上大搖大擺的遊著。

行伍中並不僅有黃風。

黃風蛇彙集的小河中,還載有一個人。

那是全身發黑,正散發著陣陣異臭的大牛。

大牛的兩眼望向天,只是眼珠子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兩個詭異的洞口。

他的嘴巴微張,露出黃褐色的牙齒,臉孔怪異的扭曲著。

雲空頓感大片寒意襲來,整個人像泡入寒夜的河水之中。

他回到座位,呆呆的看著包子。

他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動身。

他還在極力的回想,前一晚是否有踩到黃風蛇?

萬一有呢?

萬一弄死了呢?

他不敢再想象,他只在想該怎麼逃。

現在外頭氣溫很高,蛇的行動會比昨晚快。

到了晚上,氣溫雖然低了,可是在黑暗中卻見不著有沒有蛇。

雲空遲疑了很久。

他翻翻布袋,取出兩個紙馬,也是他最後的一對紙馬。

他將紙馬綁在腳上,付了帳,走出店門。

客店外的黃風蛇已經不在了。

雲空不再等待,主意一定,立刻將一口氣直逼下去,兩腿飛拔奔跑。

這一跑,足足跑了五個時辰,一直跑到天黑方休。

這一跑,竟跑了三天的腳程。

雲空找到間路邊的破木屋,飢腸轆轆的休息了一夜,才再拖著發腫的腿上路。

街市常常被用作刑場。

進入秋天之後,往往有三五獄吏,將犯人押到街市人多之處,命令眾人清出一個空間,讓犯人跪下,官吏向圍觀群眾宣佈罪狀之後,劊子手大刀一刷,地面塵土又添鮮血。

這地方不知已經落了多少人頭,又不知有多少人頭落地時是朝天悲望的,有多少是黃土撲面的。

之所以選在秋日處決,是由於四時之中,“秋”代表了萬物衰敗、肅殺,人要應合天地,所以古時便定了“秋決”的刑例,除非特殊情況,才會有“斬立決”的判決。

可是今天的街市有些不一樣。

首先,秋天還遠遠未到,夏天正酷熱難當,尤其江東地方,夏天更是悶熱得像蒸籠般難受。

接著,今天的街市並不處決犯人,而是把一干人犯的屁股全露了出來,朝著烈辣的太陽,曬得紅通通的,眼看快要脫皮了。

原來這些年來下了令,將城中的“相公”們全捉了來,便在街市上鞭打屁股示眾。

也不知道“相公”這行業由來有多久了,近年來更是大量增加。有姿色的男子擦脂抹粉的,在達官貴人中周旋者有之,年紀較大、姿色較衰的,只好在老皺的臉上擦了紅的白的,在花街柳巷中拉攏落單的客人。

“相公”的人數日漸增加,衙門覺得不行了,才捉來打屁股,打得皮開肉綻,淚水和亂髮把臉上的脂粉弄得亂糟糟的,比戲臺上的大花臉更像花臉。

那年夏天,雲空來到江寧府。

他經過街市時,看見許多人正在圍觀相公被鞭打,也去瞧了一下熱鬧,但很快就失去了興趣。

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

好幾年前,他曾經問過赤成子,知道神算張鐵橋住在長江下游的江寧府,由叫化子們保護著,因此凡是找張鐵橋的人都必須由乞丐帶路。

不過他的盤纏也不多了,必須趕緊找個人多熱鬧之處,站在惹人注目的位置,亮出寫了“占卜算命‧奇難雜症”的招子,好掙兩個子兒。

他找了個酒樓外面的角落,鋪了張布,趺坐在上,靜候客人。

他那寫了“占卜算命‧奇難雜症”的白布招子,巳黃舊斑駁,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中,分外的不顯眼,但還是有人上門問卜。

雲空在等客人上門時,便閉目靜坐調息,心中默數今天賺來的錢,不禁暗暗嘆氣。

“雲空。”

一片黑影掩去了光線,雲空忙抬頭看去。

這一看,真個又驚又喜。

眼前的人竟是赤成子!

“赤成子!”遇見故人,他高興得叫了出來:“你怎麼在這裡?”

他和赤成子闊別多年,不想如今竟這麼巧遇上了。

赤成子仍和以往一樣,骷髏似的臉上不見一根毛髮,教人看了都會躲得遠遠的。

不同的是,他比以前蒼白得更厲害了。

“赤成子!”他又叫了一聲,興奮得想拉他的手。

赤成子不動聲色,很快一手掩住雲空嘴巴。

他的手掌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直迫雲空的大腦。

他的眼珠子不安的用力轉到最角落,像是企圖要看到不可能看到的後面。

他的衣襟輕輕的掀開了。

映入雲空眼前的,是一片血肉模糊。

“……快逃。”他說。

雲空趕忙站起來,一手扶著搖搖欲墜的赤成子:“坐下!坐下!我拿金創藥!”

四周的行人好奇的慢下腳步,朝他們望來。

“雲空……”赤成子用屍骨般的手,一把拉著雲空衣襟,“嘶”的一聲便扯裂了一道:“我的師兄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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