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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
府衙大堂之中。
諸將幕僚齊聚。
劉禪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面色平靜,單從他臉上的表情,根本是看不出他情緒的變化的。
“殿下,宛城急報,現如今,該當如何?”
劉禪的鎮定,很明顯感染到了堂下群臣。
費禕起身說話,臉上也未有慌亂之色。
“我先前已命楊奔率一萬無當飛軍前去,此刻想來已經是可以去救援前將軍了。”
現在派兵,到潁川的時候,最少也是十日之後的事情了。
遠水治不了近渴。
真正能靠的,還是要看楊奔那一萬無當飛軍。
若這一萬人,能夠給劉禪爭取來時間,後續兵力跟上,自然能保關羽無恙。
若楊奔不能為大軍爭取時間,現在派兵過去,也來不及了。
只能說...
關羽送得有些徹底了。
他手上兩三萬人,短短時間內,居然給送完了。
這兩三萬人,可是跟了關羽多年的老卒啊!
可以說得上是精銳了。
現在的劉禪,終於是有當初曹操的那種感覺了。
曹仁、徐晃、于禁、文聘...
這一敗再敗,曹賊心中感覺,恐怕便是他現在的感受罷。
“殿下,荊州糧草不濟,屯田事宜也已經是安排下去了,若是要盡派江陵兵丁過去,恐糧草不夠,民夫鄉勇,也招募不齊了。”
這一個多月來,荊州經歷的大戰實在是太多了。
可以這麼說,現在的荊州,已經是被打成一鍋粥了。
荊襄九郡,除桂陽郡外,其餘郡縣,皆受戰火洗禮。
期間死亡的百姓,不可計數。
民力凋敝,而要出兵打仗,後勤誰來管?
又有誰來運送糧草?
苦一苦百姓可以,但一直苦荊州百姓,恐怕侯音衛開起事,便會在荊州再次發生了。
劉禪方才郊祭與親耕于田,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人望民心,可不能丟完了。
況且...
江東孫權在一旁環伺,若是江陵空虛,以那江東鼠輩的性子,說不定又要來偷襲了。
“糧草不濟,鄉勇民夫亦是不足,此番出兵,兵額定在兩萬人,遴選出軍中精銳,出兵伐魏!”
兵在精不在多。
況且在宛城方面,也支撐不了太多軍隊的供養。
還是那一句話。
後勤不行,國力不行,打仗就不行!
現在劉禪能夠出兵,還是要感謝孫權送來的糧草。
但此番議和,江東的糧草,恐怕沒有那麼快送來了。
至於原因,那也很簡單。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
孫權前番送了劉禪七十五萬石糧草,後續又盡起十萬大軍,從合肥打到江陵,這一路上,十萬大軍的消耗,也是將他的庫存糧食消耗得差不多了。
要運送糧草過來,至少要等明年。
糧草是不可能憑空變出來的。
在這個時候,劉禪才深切的感受到與魏國的實力差距。
這個實力差距,並非是兵力的差距。
他蜀漢軍力,並不差魏國多少,但奈何後勤補給跟不上啊!
“兩萬大軍,可會太少了?便是無當飛軍,都不止兩萬人了。”
張苞在一邊皺著眉頭說道。
他與關興從南中過來,便帶有一部分南中蠻兵,加之原來的五萬兵額的無當飛軍,這帶到宛城去,至少可帶五萬人。
帶個兩萬人過去,恐怕難以扭轉局勢罷?
萬一因為兵力不夠,敗了,那該如何?
“糧草不夠,徵集便是了,荊州乃膏腴之地,雖久經戰亂,窮苦百姓家中無糧,豪紳之家,總是有的罷?”
好傢伙!
直接是要來打土豪分田地了。
然而...
劉禪只是搖頭。
“兩萬人足矣。”
這荊州豪紳,幾乎都是士族。
在荊州抄士族的家,還想要他們為你效命?
在這個知識被士族壟斷的時代,寒門幾乎沒有。
各郡縣為官者,九成都是士族出身的。
你現在跟我說要去徵集他們的糧草?
若當真如此,那他昨日去郊祭,今日去親耕于田,那都白乾了。
甚至不需要曹操發兵過來,這荊州直接亂起來了,一個個跑去投奔曹操去了。
士族勢大,確實是一個隱患,然而現在他劉禪實力不足,還需要依仗士族的力量。
對付自己的基本盤?
那不相當於往自己的胸口捅上一刀?
這萬萬不可!
“這...”
見劉禪心意已決,張苞只得退下。
“江陵諸事,按部就班,不必理會北面戰事。”
該幹什麼幹什麼。
當務之急,那是將荊州的生產恢復了。
只要手中有糧,荊州百姓支援,曹孟德算得了什麼?
那江東鼠輩孫仲謀,又算得了什麼?
龐統當然明白劉禪的意思。
一切按照原樣來,但這個前提是,北面能夠打勝。
即便是不能打勝,也要保住宛城,保住南陽。
否則的話,荊州都有可能不保,建設什麼荊州?
隨時可能遭受戰火摧殘,你種好的田地,也會被毀了去。
無用之功罷了。
“江陵之事,交由臣下,殿下儘可放心,安心去北面伐魏。”
劉禪輕輕點頭。
有這個好軍師在,劉禪確實是要省下不少精力。
江陵有龐統坐鎮,孫仲謀想必也不敢謀荊州了。
“明日出兵,至於荊州內外的安排,便按照下面的來!”
劉禪目光掃射殿下群臣,說道:“阿會喃何在?”
聽劉禪叫自己的名字,阿會喃連忙上前,半跪在堂中。
“末將在!”
“我命伱為先鋒,率騎軍三千騎先去潁川支援!”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這三千騎軍,可以說是劉禪所有騎兵的家底了。
沒辦法,產馬地都在北面,劉禪能夠湊齊三千騎軍,一是靠商旅走私,二是靠戰場繳獲。
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造。
魏軍被劉禪殲滅了幾次,再加上投降的魏軍,湊個三千騎軍,那還是沒問題的。
“諾!”
阿會喃當即領命!
先鋒!
又是立功的機會了!
江陵之戰中,阿會喃立功不少,劉禪對他的封賞,也是不吝嗇的。
錢帛美姬,莊園田地,皆有之。
至於權力方面。
阿會喃已經是成了太子賓客,更是入了講武堂,為衝陣教習,官職直接變成無當飛軍軍使。
之前劉禪雖然將無當飛軍交由他統領。
但書面上的任命,卻是沒有。
多是口頭上的允諾,他這個無當飛軍主帥,看起來就像是臨時的一般,隨時有可能被擼掉。
但在江陵立下大功,這無當飛軍的軍使任命一來。
他這個無當飛軍主帥,總算是名副其實了。
若再能立功!
哼!
撈個亭侯之位,想來也沒問題了!
一想到此處,阿會喃心中便火熱起來了。
他現在是恨不得直接衝到潁川,將魏王曹操的頭顱斬下來獻與劉禪。
“至於這北伐魏國的主帥,我親自擔任,後勤糧秣官,文偉你為之。”
主管後勤,那責任亦是重大。
費禕當即起身領命。
“諾!”
再將軍中參軍、司馬、副將等職都任命下去,劉禪觀察著堂下諸將的反應,果然有人受不了了。
“殿下,那我呢?”
龐令明此刻站起身來,臉上有不虞之色。
場間論起勇武,他自認為不輸他人。
于禁臉上亦是有不忿之色,但又想到了什麼一般,並未說話。
“此番前去伐魏,乃是要直面曹孟德的,我不願令明你遭受委屈,陷入兩難之境。”
原是如此。
龐德心中感動,他原以為劉禪是在意他降將的身份呢!
不想,卻是為他著想。
“殿下何須憂慮?我既侍殿下,便與魏王已無干系,他雖對我有恩,但與殿下與我的恩情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如今各為其主,殿下不必擔憂我手下留情!”
在襄陽看了劉禪給他的三本書,他已經是徹底悟了!
加之江陵打了一場勝仗,得到了賞賜,在龐德心中,已經知曉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了!
結束這亂世!
讓天下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這是殿下的志向,他如何能不幫殿下實現這個志向?
“好!”
龐德的表態,讓劉禪心中頗為自得!
曹孟德!
論起收心來說,我劉公嗣可不差你多少的。
“既然如此,那令明你便隨我一道,前去宛城!”
龐令明去宛城了。
那我可要去?
于禁張了張嘴,有好幾次,他都想像龐德一般,起身請命,但終究,曹操在他心中的份量實在是太重了。
要他與魏王征伐,他...做不到!
如今雖已侍新主,但老主公曹孟德,他還是不想要面對的。
“江陵便由軍師鎮守。”
劉禪看向龐統。
後者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下來了。
費禕管的是軍隊後勤,而龐統則是管的是整個荊州的後勤事宜,他所處的位置,可謂是至關重要!
“君侯。”
劉禪看向于禁。
“夏口乃重鎮,便由君侯坐鎮,有君侯在,料他孫仲謀,不敢來犯!”
“諾!”
見劉禪並未因為他的不表態,而心生間隙,于禁在心中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
夏口不失,則荊州不丟!
守住了夏口,孫權只能望洋興嘆,無可奈何。
將夏口這麼重要的地方交到他手上,足以看出殿下對他還是信重的。
殿下不因他不伐魏國而心生芥蒂,故意冷落,如此主公,他如何能不拼死效忠?
“殿下放心,只要我於文則有一息尚存,這夏口,便丟不了!”
人在城在!
他于禁,便是要與夏口共存亡!
夏口在,公安的位置,便不那麼重要了。
是故劉禪並未安排守將。
將一切有條不紊的都安排完了之後,劉禪目視堂下群臣,問道:“吾話已言畢,可有疑慮者?”
“殿下。”
潘濬在這個時候起身說道:“糧草不足問題,屬下或有解決的辦法。”
因為守公安而立下大功,此番北伐魏國,潘濬混到了軍中司馬的職位。
軍中司馬這個職位,可不低了!
軍中司馬,掌軍法,亦有參謀之權。
在軍中,可謂是位高權重。
現今他能混到這個位置上,對劉禪的忠心,自然又上升了一個檔次了。
能給你升官的領導,都是好領導,都值得賣命效忠!
“哦?”
劉禪看向潘濬,問道:“司馬有何妙計?”
他輕輕一笑,說道:“軍中無糧,而屬下所知,各地豪強手中,還藏有私糧,殿下仁德,不想強奪,實在是令人感佩。然軍中缺糧之事尚存,殿下仁德之名,荊州人人皆知,何不向那些豪強借糧?屆時還些利息即可,想必他們也是願意的。”
這個‘借糧’,到最後恐怕會變成奪糧。
並非是每位豪強都願意在他劉禪身上投資的。
像這種糧食投資,贏了,確實能夠收些利息。
但要是輸了呢?
血本無歸,甚至還會被魏國追責。
他們在後面穩坐釣魚臺,難道不香?
“此法尚可,不過要修改一二。”
潘濬的出發點還是好的。
劉禪繼續說道:“借糧,以自願為原則,今願借糧,有利息:九出十一歸。借糧多者,其子弟可入太子親軍,以充親衛。借糧最多者,賜丹書鐵券,可免死一次!”
既然要借糧,自然是要他們主動了。
我劉公嗣從不逼迫別人。
是故...
借糧的好處,自然是要給出來了。
利息給你!
九出十一歸。
這利息不小了。
借糧多者,可入太子親軍,這可是進入仕途的好途徑。
有能力者,日後發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還有一個丹書鐵券,直接免死!
這直接是一套組合拳了。
這一套拳法下來,軍中缺糧的問題,馬上就可以得到解決。
“殿下,這借糧的好處,可是太多了些?”費禕的眉頭微皺。
九出十一歸,這利息已經是很高了。
入太子親軍,這更是殊榮。
最誇張的是這丹書鐵券?
免死一次,這對那些豪強之家來說,得是多大的誘惑?
龐統亦是在一旁說道:“九出十一歸的利息已經夠多了,加之有入太子親軍的殊榮,想必籌糧之事,已無問題了。這丹書鐵券有免死之能,這豈不是要縱容枉法?”
劉禪卻是哈哈一笑,說道:“借糧最多者可得丹書鐵券,這借糧之數並不公佈出來,有這丹書鐵券做誘餌,那些豪強存糧,定然會全部借出來,如此的話,短期之內,我等糧草必無憂慮,至於丹書鐵券,他只是可以免死而已,又不能免罪。”
丹書鐵券。
說白了,一張鐵紙罷了。
在後世,所謂的丹書鐵券,更像是催命符。
有命拿他,可有命享受?
不拿這個刺激荊州豪強一番,狠狠的讓他們爆米,劉公嗣豈能放過他們?
至於後續借出來的糧草要還回去?
明年孫權和約中的糧草運送過來,還這些借出來的糧草,那是綽綽有餘的。
況且...
到了明年,荊州、南中屯田有成,他劉禪還會缺糧?
開什麼玩笑!
“將政令發出去即可。”
“諾!”
龐統思索一番,也覺得有道理,便不再計較了。
府衙大堂之事已畢,劉禪便去了郡守府後院。
方才入後院,一股肅殺之氣,便映入眼簾。
關銀屏身穿一身厚實的甲冑,金屬的光澤在陽光下閃耀。甲冑緊密地貼合她的身體,完美貼合身形,展現出她結實而勻稱的身材。
此時她的面容俊美而冷峻,雙眸如星,長髮被束成一個簡潔而有序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
身著戰袍,手執長槍,氣勢如虹,殺氣騰騰。
見劉禪過來,關銀屏將舞動的長槍停下。
此刻她看向劉禪,眼中再無旖旎之色。
“殿下,何時出兵?”
今日的銀屏,與往日不同。
那種小女人的感覺,如今盡散了。
彷彿他劉公嗣第一次見到關銀屏那般。
那樣的鋒芒畢露,那樣的生人勿進。
至於原因...
劉禪自然知曉。
關羽被圍,作為女兒,關銀屏心中如何不著急?
“明日。”
關銀屏重重點頭。
“此戰我要去,就救阿爺!”
“放心。”
劉禪上前,將她的手牽起來。
“有我在,岳丈定然無憂。”
關銀屏微微頷首,但眼中的擔憂並未散去多少。
劉禪心中明白,除非他真的將關羽救下來了,否則,關銀屏心中的擔憂是不會散去的。
哎~
劉禪拍了拍關銀屏的手背,說道:“明日你隨我前去宛城。”
“好!”
關銀屏的回答很是簡潔。
“脫了甲冑去,今日早些歇息,明日清早出發,又要急行軍,身子可要養好。”
關銀屏重重點頭。
“都聽郎君的!”
是夜,美人在懷,但兩人都未有動作,真是抱在一起睡了一夜。
次日。
大軍起!
江陵城北,旌旗蔽野,戈戟如林,劉禪率軍往宛城方向迤邐進發。
而先鋒騎軍阿會喃,早在夜間便疾馳奔向潁川了。
...
潁川。
葉縣城外,戰火蔓延,戰鼓聲震天動地。魏軍如狂風般衝擊城牆,荊州兵則堅守在城頭,奮力抵禦敵軍的猛烈攻勢。
箭矢在空中交錯飛舞,城牆上佈滿了弩弓手的身影,他們穩定地拉弦射擊,將銳利的箭矢傾瀉而下。
箭雨如暴雨般傾盆而下,尖銳的箭頭穿透空氣,射入敵軍的陣型,造成巨大的傷亡。
“敢言退者,殺無赦!”
前來攻城的,多是一些雜兵,此刻上前去,便是來消耗城中攻城器具的。
在攻城士卒身後,真正的精銳魏軍,則是遊弋後方,一旦見到有攻城士卒敢退的,便揮刀斬下。
曹操已經是下了死命令了!
定要破葉縣,擒殺關雲長!
“守住,援軍馬上便到了!”
宗子卿身先士卒,他在城頭上大聲喊道,此刻他已是血人,但在血垢之下,那一雙眼睛卻是閃閃發亮!
守住葉縣!
便是守住自己的前途!
衝上城牆的魏軍再多,也要將其打退!
我宗子卿能守住葉縣十日,便能再守十日!
“衝啊!”
“殺啊!”
...
城牆上的荊州士兵勇敢地迎戰,他們手持長矛、長刀,毫不畏懼地衝向魏軍。劍光閃爍,刀影交錯,激烈的近身廝殺使整個戰場瀰漫著濃厚的硝煙和血腥氣息。
而魏軍攻城,顯然也是有備而來。
攻城車、雲梯等攻城器械被推向城牆,猛烈地衝撞城防。木頭的碎裂聲和金屬的撞擊聲交織在一起,城牆上的防禦工事被摧毀,魏軍開始逐漸滲入城內。
城內的戰鬥更加慘烈,烈火熊熊燃燒,房屋倒塌,屍體堆積如山。士兵們奮力作戰,爭分奪秒地守護著每一寸土地。戰場上充斥著吶喊聲、慘叫聲和死亡的嘶鳴聲。
葉縣城岌岌可危,城牆搖搖欲墜,雙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傷亡人數不斷攀升,戰場上血流成河,殘肢橫飛。
“喝!”
關羽手持青龍偃月刀,不知道是第幾次劈砍了。
手已經酸了,視線都要開始模糊了。
累了!
守城多日,每日都是高強度的征伐殺敵,關羽即便是天底下有數的猛將,這老邁的身子也是受不住了。
入目...
全是衝入城中的魏軍士卒。
難道今日,葉縣便要丟了?
突然!
城外突然生起震天價響的喊殺聲,很明顯的,衝入城中的魏軍後繼無力起來了。
“援軍,是殿下的援軍來了!”
“殿下來救我們了!”
“殺他孃的,衝啊!”
...
一聽聞援軍來了,殿下來了,士卒心中頓時迸濺出巨大的勇氣。
多日守城的疲憊,似乎都一掃而盡了。
勝利!
勝利就在眼前!
便是關羽,握住青龍偃月刀的手都用力了不少。
噗噗噗~
幾刀麾下,死在他關雲長之手計程車卒,又添幾個。
城中軍將一齊發力,竟真將城中魏軍都殺退了。
“宛城援軍來了?”
關羽與宗子卿見來人是些蠻軍,其中並無劉禪旗號,一個個心中都有些失望。
“末將楊奔,拜見君侯。”
呼~
關羽緩了一口氣,問道:“殿下呢?他沒來?”
楊奔在一邊說道:“末將是君侯陷入重圍之前,殿下便派我過來,聽從君侯排程的,訊息已送去多日,想必殿下不日便能抵達此處。”
看來殿下是早有預料啊!
唉~
關羽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你手上有多少人馬?”
“帶了六千人過來,此番衝陣,剩下不到三千人。”
六千人衝陣,衝成三千人了?
這傷亡簡直恐怖如斯!
關羽原本見這葉縣守不住,再留在此處,無異於等死。
見楊奔的援軍能夠衝陣而入,那他們在城中,未必不能衝出重圍。
只要能回南陽,這局勢便能穩住!
但現在一聽這衝陣傷亡,關羽心中頓時便息了突圍的想法。
他們守城多日,乃疲敝之軍。
貿然突圍,那跟送命何異?
“君侯,敵軍已退,應當趁此機會,修護城池,城中能用得上的東西,全部搬上來。”
守城!
現在宗子卿心中只有這兩個字!
殿下援軍來了。
離殿下來,那還會遠嗎?
只要殿下一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不遠處。
葉縣城外的高丘上,正有魏王儀仗矗立其間。
巨大的魏王旌旗之下,此刻正跪坐著一位枯槁老人。
不是孟德,又是何人?
曹操眉頭緊皺。
“咳咳咳。”
他咳嗽一聲,腦袋像是被幾千根針刺中一般,臉上露出痛苦不堪之色。
身子更是在不斷痙攣。
“藥,藥!”
身側的侍者連忙將一碗烏漆嘛黑的藥湯端上來。
他一口將一碗藥囫圇的吞下去,腦中的痛感果然好轉了不少。
雖還有些疼痛,但不似方才那般,讓人受不了。
“這是第幾副藥了?”
侍者連忙在一旁說道:“這是第五副藥了。”
第五副?
那還有四副藥。
還能再撐幾日。
“這便是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從南中帶出來的無當飛軍?”
在高丘上,曹操對下面的戰爭過程看得清清楚楚。
無當飛軍大多是蠻人,身著草甲,從衣著外貌上來看,便與中原士卒不同。
“不錯,聽聞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練有五萬無當飛軍,若都如此精銳,倒是一個勁敵。”
曹操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確實是精銳之士,能衝破我大軍軍陣。”
圍城葉縣,城外是有佈下軍陣的。
這無當飛軍能衝入軍陣,足見其不凡了。
“敵人有生之力加入,今日恐怕攻不下葉縣了。”
曹洪在一邊看著,眉頭亦是緊皺起來了。
其實在前幾天的時候,便有機會攻下葉縣的,但每次都是曹操在關鍵時刻鳴金收兵,好似故意不攻下葉縣。
“今日鳴金收兵罷。”
曹操輕輕一笑。
他看出了曹洪臉上的疑惑之色,說道:“孤這是圍點打援之計,以這關雲長為魚餌,誘大魚前來咬鉤,現在已經有一條小魚過來了,再等幾日,怕漢中王太子劉公嗣那條大魚,便要來了。”
現在殺了關羽,能攻下宛城,拿下南陽?
拿不下來!
以關羽為餌,吸引荊州兵過來,將其有生軍力都消滅了,莫說是南陽了,便是整個荊州,他曹孟德也可取之!
在此戰之前,曹操便動員了冀州、青州、兗州、豫州四州能調動的軍力。
四州之地,士卒雖不精銳,但人數有十數萬之多,用他們的命,來跟你荊州兵的性命來耗!
我曹孟德坐擁中原之地。
這些兵卒沒了,稍微花點時間,便又可組一軍。
你荊州一州之地,在短時間內,能夠召集士卒嗎?
不能!
荊州人會為你劉公嗣拋頭顱灑熱血?
興復漢室?
漢帝在我曹孟德這裡,要興復漢室,也得讓我曹孟德來!
“只是...拖下去,待敵大軍一至,恐生變數。”
好好的一個關雲長不吃下去,等那劉公嗣過來,說不定就吃不下去了。
但曹洪也知曉曹操的心意。
大王自知時日無多,便想一勞永逸的解決荊州之事。
希望...
主公之謀,真能成功罷!
...
堵陽縣城。
連日急行軍,阿會喃所率三千先鋒騎軍,終於是到堵陽縣城了。
堵陽縣未被魏軍攻佔,但更前面的卷城,已被魏軍佔去了。
“派出斥候前去查勘軍情,其餘人等,下馬歇息!”
不僅人需要休息,戰馬也需要休息。
六日光景。
從江陵到堵陽。
這馬都要跑死了,終於是趕上了。
“前方情況如何了?”
昨日在宛城補給一番之後,阿會喃便直驅堵陽,此刻詢問的,自然就是前方軍情了。
守堵陽縣城的亦是無當飛軍士卒,此刻見到自家軍使,自然是將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楊奔率六千精銳衝陣了?”
“聽逃回來計程車卒說,衝進去了。”
衝進去了?
那證明葉縣還未被攻下。
阿會喃輕輕鬆了一口氣。
“不知那曹賊在何處?”
曹賊?
“魏王曹操便在葉縣外的魏軍軍寨之中。”
魏軍軍寨?
“離此處多少距離?”
“三十里路”
三十里?
阿會喃計量著時間,喃喃自語道:“那我若是率軍攻伐,可能陣戰曹賊?”
守城軍將聽阿會喃這一說,還以為阿會喃真的要去殺曹操呢!
他連忙說道:“將軍,魏王曹操在大軍重重保護之下,其軍陣嚴密,騎軍很難衝進去,加之,曹賊麾下有一支精騎,名喚虎豹騎,端是精銳,將軍若是遇上了,恐不是對手。”
虎豹騎?
阿會喃的眼睛頓時亮起來了。
他從南中出來,便是要會一會這天下英雄!
這虎豹騎,他阿會喃自然是要見識一番的。
天下強軍?
精銳中的精銳?
哼!
死在我阿會喃手上的精銳,可多了去了!
不碰一碰,怎知成色?
阿會喃倨傲一笑,說道:“虎豹騎又如何?等見了此軍,讓他知曉我阿會喃的厲害!”
堵陽守將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關平將軍手下精騎,都不是對手。
將軍你手上臨時拼湊出來的騎軍,會是對手?
但見阿會喃意氣風發,他也不好在此時潑冷水。
“那將軍好生歇息,葉縣被圍,正需要將軍馳援。”
阿會喃輕輕點頭。
“這個我自然知曉。”
阿會喃在堵陽縣城中歇息了半日。
次日清晨,他在堵陽城外列陣,準備前往葉縣,會一會這魏軍。
若是能找到機會,斬殺曹孟德,便更好了。
但離了堵陽縣城未有十里地。
前面便被一支騎軍擋住了。
看那騎軍的規模,不過千人之數罷了。
阿會喃冷哼一聲,吼道:“來將是誰?我阿會喃不戰無名之輩!”
無名之輩?
曹休眼中微眯。
我曹休豈是無名之輩?
聽聞這阿會喃乃漢中王太子劉公嗣麾下猛將,今日,他便要將這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的猛將,斬於馬下!
“哈哈哈!”
曹休手握長槍,當即大笑一聲,說道:“說出吾名,嚇汝一跳!我乃虎豹騎軍中領軍曹休,今日,便是取你阿會喃項上人頭者!”
曹休?
虎豹騎!
阿會喃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他眼睛眯了起來,其中閃現出戰意滿滿之色。
昨日便說要試一試這虎豹騎的成色。
不想,今日便有這個機會了!
阿會喃揮動手上的戰斧,大吼道:“今日,乃是我阿會喃斬你曹休!什麼虎豹騎?紙糊的罷了!”
“哼!”
曹休眼睛一眯,他冷笑著說道:“希望在你死之前,你的嘴還能這般硬!”
阿會喃率領的三千騎軍看起來勇猛無比,身穿鐵甲,手握利刃,氣勢凌厲。
與之相對的是曹休率領的虎豹騎,同樣威風凜凜,兵器閃爍著寒光。
他們眼中未有懼色,相反,在大戰之前,居然還能互相調笑,好似接下來要面對的,不是生死大戰,而是過家家一般。
“虎豹騎,衝鋒!”
“兒郎們,隨我衝鋒!”
兩人具下軍令。
咚咚咚!
兩軍在戰場上迅速接近,戰馬的蹄聲震盪著大地,塵土飛揚。
阿會喃麾下的三千騎軍形成陣列,準備迎戰,他們豪氣干雲,鬥志昂揚。
將軍說得對,什麼虎豹騎?什麼精銳?
我等打得就是精銳!
曹休眼神銳利,率領的虎豹騎緊密編隊,氣勢如虎,兇猛無比。
一支軍隊,卻宛如精密相連的機器一般,而每一位虎豹騎騎軍,都是這機器中不可缺少的部件。
當兩軍交鋒時,刀光劍影交錯,戰馬奔騰,戰場上充滿了激烈的廝殺聲和慘叫聲。
“衝啊!”
“殺啊!”
...
阿會喃所率騎軍,士氣高漲!
他們才從江陵過來,在劉禪的帶領之下,連連勝仗。
作戰勇猛,悍不畏死!
衝陣!
衝陣!
將這所謂的虎豹騎衝散!
然而,曹休率領的虎豹騎實力強大,他們緊密配合,縱橫馳騁,攻勢如狂風暴雨般猛烈無比。
三千騎軍雖然勇猛抵抗,但在虎豹騎的猛烈衝擊下,陣型漸漸被打亂,無法抵擋曹休的猛攻。
戰場上的局勢迅速惡化,阿會喃率領的三千騎軍無法承受虎豹騎的壓力,逐漸潰散。
這怎麼可能?
阿會喃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兩軍交戰,他所部三千騎軍,基本上是一股腦的衝進去。
然而虎豹騎卻是有戰術章法的。
前排輕騎兵,組成圓陣,隊伍繞著圈跑,然後讓圓圈的一個曲面面向敵人,就這麼不停的跑不停的射,透過持續不斷的火力,在雙方尚未交戰之時,便讓他所部騎軍損失慘重。
當他騎軍快接近虎豹騎的時候,其前排輕騎兵突然後退。
在輕騎兵之後,突出數百重騎兵。
重甲之下,他手底下的軍卒,用刀槍劍戟,拼命的砍在虎豹騎重甲騎軍的盔甲上,連防禦都破不了。
這是一面倒的屠殺!
從一開始,雙方的技戰術,雙方裝備水平,就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
“啊啊啊!”
騎軍有潰散之勢,阿會喃大吼一聲,當即手持巨斧,驅馳著馬匹奔向曹休。
總要做些什麼!
現在能制住頹勢,便是擒賊先擒王!
先將這曹休小兒殺了再說!
砰砰砰!
阿會喃手中巨斧砍在阻攔在前的虎豹騎重甲兵身上,每一斧,都能帶走一條虎豹騎騎兵性命。
重甲確實防禦力卓著。
但那也是看武器。
阿會喃本來就有巨力,加之巨斧砍下,這巨力從重甲傳遞到虎豹騎騎兵身體之中,幾下便將其內臟給震碎了。
豈有活路可言?
“哼!自尋死路!”
曹休眼中並無懼色,當即拍馬上前,迎戰阿會喃。
憑藉著精湛的騎術和槍法,曹休胯下戰馬猶如疾風般賓士,長槍揮舞間劃破空氣,威勢非凡。
而阿會喃揮舞巨斧,力量驚人,每一次砍擊都帶著震天的氣勢,殺機沸騰,欲要將曹休斬於馬下。
兩人的戰馬在戰場上飛馳,馬蹄踏擊地面,揚起一片塵土。長槍與巨斧交錯,火花四濺,每一次碰撞都帶來巨大的衝擊力。
鐺鐺鐺!
兩人交戰十數個回合。
阿會喃見短時間內拿不下曹休,心中已有退意了。
再不走,恐怕要被這虎豹騎團團圍住了,到那個時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最關鍵的是!
他所率三千先鋒騎軍,攻擊陣型已經是被曹休的虎豹騎衝散了。
陣型被衝散之後,三千騎軍直接潰散!
逃!
現在阿會喃心中只有這個想法。
這魏國軍將,與江東士卒完全不一樣。
面對江東士卒,他阿會喃宛如戰神一般,戰無不勝。
但面對著這魏國軍將,他卻有一種不是對手的感覺!
不可小覷天下英雄啊!
他阿會喃今日輕敵了!
“啊!”
阿會喃巨斧一震,與曹休拉開距離,當即狂奔離去。
“蠻將哪裡走!”
曹休哪肯到嘴的鴨子飛走了,連忙追擊而去。
而這一追!
便是十里地!
直到堵陽城中守軍出城之後,曹休才戀戀不捨的撤軍。
哼!
曹休輕蔑的撇一眼喘著粗氣的阿會喃,大聲說道:“阿會喃,下次,便是你獻上項上人頭的時候了。”
駕!
曹休志得意滿離去,只留下雙拳緊握,要將牙齒咬碎的阿會喃。
等著!
阿會喃眼中鬥志不減,殺意盎然。
今日不過我阿會喃輕敵罷了。
今日之仇,今日之辱,我阿會喃定然要你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害我打了敗仗。
虎豹騎!
天下強軍?
哼!
我阿會喃日後,定要親手滅了你!
讓虎豹騎在這魏國軍中除名!
...
“前方便是宛城了。”
劉禪與太子親軍、講武義從等精銳,一路急行軍,將大部隊甩在身後,如今是先行到宛城來了。
他看向身側有些緊張,連日來都睡不好覺的關銀屏,寬慰道:“葉縣尚未攻破,前將軍並無危險。”
“嗯。”
關銀屏輕輕點頭,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下來了。
“殿下,事不宜遲,我等馳援過去罷!”
“不急。”
劉禪面色很是鎮定。
“把訊息整理一番,再做打算。”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不知道戰場形勢便衝進去,那不是去送死?
劉禪眼神閃爍。
這一次,乃是我劉禪與曹操的第一次交鋒,亦是最後一次交鋒!
呵呵!
便讓我看看,你這曹賊,到底有幾斤幾兩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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