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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謝逸年先出發去h市天師盟,在那裡和其他透過試煉的選手匯合,才在幾位客卿長老的帶領下,一起坐車前往秦嶺。
等到車子再也開不進去,眾人才棄車改為步行。
不知走了多久,眾人精神猛地一震。
帝器在谷內蟄伏几十載,氣息浸入周圍的山川河流,不需要客卿長老提醒,眾人感應到這股淡淡的、卻讓人通體舒暢的氣息,就知道自己已經快接近目的地。
又前行了約莫二十分鐘,眾人的視野驟然開闊。
前方是一片平整的土地,沒什麼高大壯實的樹木遮擋太陽,溪水自山頂而起,涓涓淌過此地。
在這片平整土地盡頭,隱隱可見一處山谷。
所有人的眼神都狂熱起來。
“諸位在原地稍作修整,等到下午兩點,第一個人先進山谷。”帶隊前來的客卿長老提醒道。
眾人聞言,或是坐在行李箱上,或是直接席地而坐。
只有謝逸年彷彿變魔術般,從皮箱裡取出了三張摺疊小板凳。
湛冰雲驚喜:“年子,你居然連這都帶了。”
“是啊,反正行李箱空著也是空著,我就隨便買了些野外會用到的東西。雖然很有可能用不上,但這些東西也不貴,買來有備無患。”
坐在蒲團上的謝川聽到謝逸年的聲音,向他們這邊掃了一眼,眸光幽幽。
但很快,謝川就收斂了思緒,凝神調息。
謝逸年沒注意到謝川幽深的目光,他坐在摺疊板凳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果然,一點訊號都沒收到。
看來是沒辦法跟姚女士報平安了。
一個多小時後,領隊前來的客卿長老和那二十個守在山谷裡的客卿長老聯袂而至。
其中一人道:“謝川,進去吧。我們會從你踏入山谷那一刻開始計時,你抓緊時間。”
謝川大步走進山谷。
他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打量山谷的風景。
從他進入山谷那一刻起,他的視線就徹底黏在了照膽劍上。
謝川不受控制地朝著照膽劍走去,直到距離照膽劍還剩十米範圍時,他被照膽劍散發出來的威壓逼得不能再進半步。
謝川不敢硬抗照膽劍的威壓,只能乖乖停在十米界限上,嘗試著用他知道的所有手段與照膽劍溝通。
御劍術,通靈符,控劍訣……
精心準備的七八種手段全都用了一遍,插在山石中的照膽劍依舊沒有任何波動,像是一位亙古長存、高高在上的王者,漠然無視著凡人的努力。
謝川額頭漸漸冒出冷汗,掐訣的手指也輕輕顫抖。
他閉上眼睛,盡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與從容,卻還是沒有辦法剋制自己的失態。
看著依舊平靜的照膽劍,謝川緊緊咬住牙關:“不應該是這樣的,幻境裡,明明我很輕鬆就拔起了你。”
“我用你斬殺了所有的邪祟,我用你平復了所有的動亂。”
“執帝器者,當為生民定山河,沒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好,為什麼你不認可我!”
謝川雙手緊握成拳,狠狠砸在那阻攔他前進的光幕上,砸得虎口破裂,砸得鮮血橫飛。
溫熱的血跡沿著光幕蔓延,漸漸靠近了照膽劍,卻被照膽劍陡然加劇的波動震為飛煙。
謝川依舊不知疼痛般用力砸了許久,直到照膽劍重新沉寂下去,他眼底最後一絲希冀也隨之消散。
但是,怎麼可能甘心——
照膽劍重殺伐,出世則安邦定國。
這般至兇之帝器,為何不能由他執掌。
他的心性,毅力,天賦,何嘗落後於人過。
謝川彷彿不知疲倦,甚至拋棄了以往最在意的形象,以一種十分狼狽卻頑強的姿態,不斷重複著他掌握的所有手段。
直到鐘聲從谷外傳來,悠悠盪進山谷,謝川才恍然回神。
他低下頭,看了眼手側漸漸凝固的傷口,便將受傷的雙手掩在了寬大袖袍下,昂著頭走出了山谷,迎接著眾人的打量。
不少客卿長老看見謝川空蕩蕩的手,心下都是一嘆。
在他們看來,謝川是最有可能被帝器認主的人選,但謝川還是失敗了。
只希望後面的人能夠給力一些吧。
謝川極力忽略掉那些幸災樂禍的視線,默默穿過人群,走到角落坐下。
他拿出一部特別準備的手機,即使是在這樣荒僻的山谷裡,這部手機也能收到一格訊號。
謝川握著手機,給謝佐發去一條簡訊:【失敗了】
不管謝佐對這個結果作何反應,謝川直接將手機丟進包裡,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
“你們怎麼看?”班希問。
湛冰雲目力極佳:“袖口沾有淡淡的血跡。”
謝逸年說:“他的手一直縮在袖子裡,應該是受傷了。”
班希嘖了一聲:“看來他很激動啊。”
湛冰雲唇角溢位一絲笑容:“不奇怪,從來沒有遭受過挫折,前路全部都被長輩鋪平了的天之驕子嘛。”
謝逸年說:“他的心性應該很極端吧。自負地認為自己一定能做到,卻很難承受住做不到的打擊。”
班希摩挲著下巴:“你這個說法挺貼切的。原本我還覺得謝川那目下無塵的姿態,和高高在上的照膽劍氣質會很像,但現在想想,從照膽劍的第一代主人武丁起,照膽劍就是一柄征討四方的征服之劍。它不是被束之高閣的寶劍,更多時候,它是可以和光同塵的。”
聽著班希從這麼人性化的角度剖析一把劍的審美,謝逸年眼裡流露出幾分笑意。
他抬頭望了望天色:“看來今天是輪不到冰雲姐去嘗試了。”
湛冰雲道:“明天去也好,正好可以養精蓄銳一晚上。”
今天只能有四個人進入山谷。
湛冰雲恰好排在第五。
她的貢獻度是年輕一輩裡最高的,但試煉允許四十歲以下的天師參加。
排在二三四位的天師,年紀都處於三十多歲的階段,比湛冰雲多了十年的積累,湛冰雲的排位略遜於他們也很正常。
等到接近凌晨那會兒,第四個進去的天師也以失敗退出山谷,眾人才前往天師盟準備的帳篷休息。
翌日早上八點,湛冰雲就進入了山谷。
兩個小時後,湛冰雲大步流星走出了山谷。
見湛冰雲手上也沒有任何武器,眾人終於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就連那些客卿長老,也都焦急地對視了好幾眼。
“沒事吧?”謝逸年連忙給湛冰雲遞礦泉水瓶。
“來來來,先坐下。”班希將凳子挪到湛冰雲面前。
湛冰雲用道袍袖子給自己扇了扇風。
“別提了,那柄劍沒給過我一點反應。”
“整整兩個小時,我彷彿在把媚眼拋給瞎子看!我現在覺得繫結它、讓它認主都不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讓它理一理我才是最重要的!”
聽著湛冰雲那讓人啼笑皆非的吐槽,謝逸年就知道她的心態還好,失落是肯定會有一些的,但並不影響她的信念。
反倒是謝川,從昨晚進入帳篷到現在,都沒有再出現在眾人眼前過。
今天的效率比昨天快了不少,只可惜,直到接近凌晨,還是沒有人能夠成功契約照膽劍。
第四天時,班希也進去了。
出來後,他對湛冰雲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總算知道你那句吐槽是什麼意思了,我都氣得掏出隨身攜帶的口風琴吹給它聽了。”
湛冰雲:“……它能聽懂?”
班希光棍道:“管它聽不聽得懂,反正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讓他提前退場,他肯定不樂意。
哪怕是在裡面空耗時間,他也要把兩個小時都給耗光!
湛冰雲無語,轉頭去看謝逸年:“年子,這下你就是全村的希望了。”
謝逸年哭笑不得:“我會盡力的。”
到了第六天,總算輪到了四十一號。
謝逸年在這深山老林裡待得都要發黴了,他站起來,繞著營地外圍跑了兩圈活動身體,才剛剛跑回帳篷區,就見班希站在他的帳篷門口,急得走來走去。
“班希,怎麼了嗎?”謝逸年問。
班希見到他,眸光猛地亮起來:“你可算是回來了,出大事了!”
“出什麼大事了?”
“我剛剛看到一行人匆匆從外面走來了這裡,為首的一個人是謝家的謝佐長老,你說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謝逸年一愣。
他們這些人還沒全部進入山谷,就有一行人急匆匆趕來了這裡,看來外面確實是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又會不會影響到他進入山谷……
他們還沒一一進入山谷,就有一批新的人急匆匆趕來了這裡,看來確實是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又會不會影響到他去嘗試繫結帝器……
“謝逸年,長老們找你去帳篷談話。”一個長著娃娃臉的天師小跑到謝逸年面前,向他轉述客卿長老的話。
班希急道:“長老們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娃娃臉天師搖頭:“沒有說,不過我看長老們臉色不太好看,你還是快些過去吧。”
謝逸年道了聲謝,朝著長老們住的那塊帳篷區域走過去。
“我和你去。”班希連忙跟上他。
兩人快要走到那塊區域時,與手握桃木劍、從另一個方向緩步走來的謝川打了個照面。
“你們也是去找客卿長老?”
出乎謝逸年和班希意料的是,謝川居然主動和他們打了招呼,語氣甚至算得上是有幾分溫和。
可他這異常的反應,卻讓謝逸年心底不由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來。
謝川和謝佐,到底要做什麼?
營地最大的帳篷內。
幾個負責考核的客卿長老與謝佐帶來的人,涇渭分明站在兩側。
“周長老,你覺得這件事情如何?”謝佐將矛頭對準了場中級別最高的周天師。
如果謝逸年在這裡,他一定能認出來,這個周天師,就是那個長子死在邪天師張永元手裡,曾經去d市給他送謝禮的周家家主。
因為這件事情,周天師對謝逸年很有幾分欣賞,但這會兒,周天師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
周天師道:“謝逸年在試煉中用時最短,現在謝川、湛冰雲這些被我們看好的苗子都沒能成功繫結帝器。”
“剩下幾個人選裡,謝逸年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如果你們決定剔除他的入選資格,也許就真的沒人能拔出照膽劍了……”
謝佐不得不打斷周天師的話語聲:“周天師,我認為,寧可沒人拔出照膽劍,也決不能讓帝器這等殺器落入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手裡。”
天師盟執法長老陸鶴軒皺著眉,有些不贊同地看著謝佐:“謝佐道友此言差矣,謝逸年身上靈力純正,學的絕對是正統道門心法,又怎麼能算來歷不明呢。”
陸鶴軒不知道謝佐為什麼對謝逸年有那麼大的敵意。
但陸鶴軒擔心是自己在餐廳裡的那番話,引起了這一切。
所以即使陸鶴軒和謝佐是好朋友,陸鶴軒還是站了出來,為謝逸年說了一句公道話。
謝佐眼觀鼻鼻觀口,冷淡道:“謝逸年既不出身於哪個家族,也沒有拜師到哪個道觀裡,更不曾聽聞他師承自哪位散修,彷彿是憑空冒出來一般。”
“如今這個憑空冒出來的人,不僅壓住了你們精心培育出來的弟子,還壓過了公認天賦最佳的謝川和湛冰雲。”
“更何況,我,侄兒謝川,還有周天師三人,在兩年前都曾經見過謝逸年。那時候的謝逸年,絕對沒有開始修煉。”
“短短兩年時間就走到了這一步。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的傳承又是從何而來。”
說到這裡,謝佐抬頭凝視著周天師幾人:“種種疑點,諸位細想一番,難道不覺得蹊蹺嗎?”
他決定要對付謝逸年後,就開始找人去調查謝逸年。
謝逸年的生活軌跡是有跡可循的,要說從哪裡開始發生轉折,便是兩年前遭遇了邪天師張永元,拜師學習道術後。
但奇怪的是,無論謝佐怎麼查,都查不到謝逸年師承何人。
那時謝佐心裡就升起了一個好計策——
用跟腳不正來攻擊謝逸年。
甚至可以適當將謝逸年和邪修聯絡在一起。
當然,謝佐覺得自己這並不算汙衊謝逸年。
畢竟一個正常的修士,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修為上取得如此大的進展嗎。說不準謝逸年還真是依靠了什麼旁門左道。
謝佐這番論點有不少偏頗之處,但周天師、陸鶴軒幾人也有些猶豫起來。
陸鶴軒看向周天師,求證道:“謝逸年兩年前當真沒開始修煉?”
周天師心下一嘆,點頭道:“確實如此。”
陸鶴軒思索片刻,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謝逸年應該快過來了。不如我們當面問問他的師承,再聽他的解釋。”
話音剛落,謝逸年、班希和謝川就到了帳篷外。
陸鶴軒沒有講究什麼虛禮,直接讓他們都進來。
周天師看出謝逸年臉色有些不好,語氣溫和道:“謝逸年,我們這回叫你過來,是有些事情想問你。你只要如實告知就好。”
謝逸年向周天師行了一個道禮:“是。”
周天師就將謝佐剛剛那番論調重新複述了一遍:“帝器確實非常重要,之前沒有人提出異議也就罷了,如今有人提出來,還需要你將你的師承說出來。”
心中的猜想得到證實,謝逸年反倒奇異地放鬆下來。
謝逸年轉頭,看了看謝川,又看了看謝佐。
謝佐笑問:“謝小友為何這般看我?”
謝逸年道:“第一次見到前輩時,我覺得前輩是個世外高人,後來方知,你一直在惺惺作態。”
“身為高高在上的天師,看不起凡人,但也沒必要為難凡人。”
“所以你在醫院裡表露出來的溫和,只是一種假象。”
謝佐的臉色瞬間沉下去:“謝小友,我怎麼說也是你的前輩,你說這番話,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謝川也道:“你在此逞口舌之利,可是為了拖延時間?”
一些思想比較陳舊的客卿長老,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覺得這小門小派培養出來的天師,就算天賦再高,氣度也比名門正派培養出來的差了許多。
班希看了看謝逸年,想出聲為他打個圓場,卻被謝逸年一把拉到了身後。
謝逸年深深吸了幾口氣。
他周圍站著的,除了班希和謝川外,都是天師界裡的大人物。
謝逸年知道,只要他的回答有一絲不對,不僅會失去角逐帝器的資格,還有可能會被當場拿下。
現在姚女士不在他身邊,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謝佐,謝川,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世,你們二人當真不知嗎?”
眾人紛紛看向謝佐和謝川。
謝佐和謝川心底也十分驚訝。
謝逸年丟失的時候才兩歲,他是從什麼地方知道自己的身世?
謝逸年看向周天師,唇角微顫,毫無血色,卻還是努力笑了笑。
“周天師,你我在兩年前曾經有一面之緣。”
“我師父殺了邪天師張永元,為您的長子報了仇,後來您送了我一個防禦手鐲。不知道您還記得嗎?”
周天師點頭:“我記得。”
謝逸年捲起袖子,伸出自己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您可以檢視一下我的資質。”
周天師有些疑惑,但還是將手搭上了謝逸年的脈搏。
一股靈氣順著謝逸年的脈搏,流淌過他的身體,毫無凝滯之處。可見謝逸年的天資有多高。
“你的資質非常高,是我生平僅見。”周天師鬆開手說道,卻還是有些不明白謝逸年的意思。
謝逸年問:“請問周天師,有什麼體質,能比天生陰陽眼還要厲害?”
周天師隨口道:“只有兩種體質。極陽之體,極陰之體。”
謝逸年平靜道:“不錯,我正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人。”
在場不少人愕然。
他們倒不是猜到了謝逸年的身份,而是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位曾經執掌帝器的姚家先祖,也是極陰之體。
謝逸年環視四周,將眾人的驚愕納入眼底。
他微微揚起下顎,開口道:“我的父親,是謝家前少族長謝舟。我的母親,是姚家姚容。而我師承自姚家,與那位姚家先祖所學,乃同一門心法。”
話落,他身上氣息驟然外瀉,一身所學毫不遮掩。
斜插在巨石上、始終古樸無波的照膽劍,感應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猛然發出一聲錚鳴,劍光沖天而起,似在給予謝逸年回應。
謝逸年輕輕笑出聲來。
他直視謝川,一字一頓:“我感應到了照膽劍在呼喚我。它在等我進入山谷。”
謝川心口鈍疼,下意識倒退一步,臉色慘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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