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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水水的媽媽崔嫣早已在副駕位等著,臉陰沉沉的。
“金用,抓緊時間給他練習一下稿子,等會出點什麼錯唯你是問。”
窗外的記者像一群殭屍,圍著車張牙舞爪。
眼鏡男金用把記事本遞可過來,陸海卻說:“開車吧,我趕時間。”
司機插嘴道:“你趕時間?你趕什麼時間?說得好像你是主角一樣。鄉巴佬一個裝尼瑪,熱車你懂不懂?”
看來這開車的也知道合約的事呢。
陸海慢慢搖下車窗:“繼續說。”
司機猛地回頭,目露兇光。崔嫣馬上喝止道:“閉嘴!關窗!”
金用卻莫名其妙地笑了,他一拍大腿說:“夫人,他這種態度太合適嘛!”
“你又想了什麼爛點子?”
“您看,這不就是一個窮小子,一夜得志語無倫次的真實寫照嗎?三個月後,水水順理成章踹掉這個負心漢,再狠狠收割一批路人粉……”
崔嫣沒再回話。
陸海看看手錶說:“記者會在哪開?我自己打車過去。”
“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啊?”崔嫣摘下墨鏡,殺人的眼神從後鏡射向陸海。
臉,卻是笑臉。
“兩分鐘前開車,也許還能趕到。”陸海聆聽著發動機的悲鳴,邊說邊拉門把。
“你給我坐好!”崔嫣大聲說,“老黃開車!”
車子咆哮一聲,車頭的狗仔隊通通閃到兩邊。
他們都知道開車的人叫黃湯,是崔嫣丈夫的發小,性情極其暴躁。曾經跟人毆鬥犯了命案,全靠崔嫣聘請律師為他辯護,脫了死罪只坐幾年牢就出來了。之後便一直擔當崔家的司機。
果然,黃湯毫不理會兩側趴滿人,一腳油門!現場就只留下一團煙,和一群瘋狂追趕的行屍走肉。
瑪莎拉蒂駛進新城區高速公路。
金用拿出本子,但見陸海臉無表情,一時居然不敢說話。
“放心吧阿嫣。”黃湯得意地說,“馬上就到。”
崔嫣說:“快點結束,我想早點回家陪水水。”
“小姐跟老太太一起,不用擔心啦。”
黃湯說完,突然狂按喇叭。
一輛大貨櫃擋在前方。他罵咧著,衝入應急車道超車。
後座卻傳來陸海的自言自語:
“四。”
“三。”
“二。”
“一。”
車頭緊接著發出噗突噗突的悶響,然後是“嘶”的一聲。
車漸漸慢了下來,很快就不動了。
“怎麼回事?”崔嫣問。
“不知道。”黃湯重新打了幾次火,都沒反應,
“快下去檢查一下嘛。”
黃湯和金用都下了車。崔嫣回過頭來對陸海說:“我真想撕爛你的烏鴉嘴!”
這哪是運氣問題?
上車後,陸海就聽出引擎不尋常的響聲,大機率有嚴重積炭。在一頓原地燉油後,又一把猛火狂飆,徹底把車子燒懵了。
然而真正好笑的是,崔嫣明明一副惡狠狠的樣子,聲音卻無辜又可憐。
幾分鐘過去,黃湯依然叉腰站在車頭,毫無作為。金用打完一通電話,走回來對崔嫣說:“程光秀叫楊叢找了臺寶馬,十分鐘應該能來到。”
崔嫣更生氣了:“叫他滾蛋!什麼爛車,故意叫我丟臉是不是?”
陸海搖搖頭,開了車門。崔嫣轉身盯著他:“叫你別動!”
“那你叫車子動吧。”陸海說完走到車頭,探身檢視。
黃湯冷笑,“看啥?知道這是什麼車嗎?”
陸海沒理他,擰開了一瓶礦泉水。
黃湯又喝道:“喂!幹嘛?警告你別亂動!一顆螺絲你都賠不起!”
陸海說:“拼裝二手車,劣質汽油,無腦駕駛者。絕配。”
“我日你……”黃湯大吼一聲,突然一拳揮出!
陸海根本閃躲不及!
不!他根本就沒有躲!
然而下一秒,黃湯整個人撲倒在馬路上。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黃湯剛剛就像從這小夥子身上穿透過來一樣?他不服氣,跳起來又要出手,崔嫣喝止道:“夠了!”
“又浪費了一分鐘。”陸海說。
金用勸開黃湯去抽菸,崔嫣問陸海:“你會修車嗎?”她的語氣變溫和了一些。
“讓它再開動一會,不難。但你無需浪費時間瞭解不需要懂的問題。”
的確是。
跟她解釋電極柱氧化嚴重,變速箱的放鬆墊片、擋油圈、定距環的匹配規格都有嚴重偏差,有什麼用?
“不是因為這輛車值多少錢。”崔嫣說,“錢不重要。車是朋友送的禮物,情誼無價。”
黃湯在旁又嚷道:“阿嫣,他知道個屁崔範兩大家族的交情呢。整個楓城,除了我們,還有誰在任何加油站都獨有私人貴賓油臺?有人特麼今天走狗屎運沾光了。”
就是個屁的交情嘛。陸海冷笑一聲挽起袖子對崔嫣說:“你還是回車上好。”
崔嫣白了他一眼。正欲上車,後面卻響起了喇叭聲。
一輛白色保時捷開到前頭停了下來。
崔嫣扶著額頭,又狠狠瞪著陸海,做了個撕嘴巴的動作。
“喲喲喲!蘇太太發生什麼了啦?需要幫忙嗎?”保時捷裡下來了一位美豔婦女,一臉驚訝地說。
她家跟崔家算是鄰居,兩棟別墅就隔著一條人造小河。
崔嫣擠出笑臉說:“一點小問題而已,謝謝關心了賈太太。對了,應急車道不能隨便停車,您最好……”
“切,有什麼呀?”賈太太說,“我家一年都不知道被拖走多少臺車了,也懶得要回來過嘛。不像您用情專一啊蘇太太,對人對物都是。”
崔嫣說:“這倒是,有價值的事物,肯定要珍惜,賈太太您會對垃圾留戀的嗎?”
兩人同時呵呵一笑。
賈太太突然把視線轉向陸海,嘖嘖讚歎道:“這位……難道就是與水水指腹為婚的乘龍快婿嗎?果然一表人材!知識淵博嘛!嘿?怎麼稱呼?蘇太太您幹嘛不介紹一下?不必等到記者會才認識了呀。”
“唉,賈太太。您是不知道,我們這種鎂光燈下的生活,有多累。只不過是兩個小年輕的私事,全城都跑來關注。如果可以選擇,我倒是寧願他倆跟您家公子一樣,淡泊名利,沒人騷擾呢。”
兩人你來我往一句接一句,連見慣大場面的金用,都不禁納悶了:怎麼這些豪門闊太的對白,都像是一個樣板複製黏貼的呢?
卻見那賈太太,忽然靠近陸海,手指捏了一下被汗水浸溼的手臂肌肉,笑道:“果然是母女同心。連擇偶標準都一摸一樣!”
崔嫣正要回懟,卻見陸海盯著賈太太。
那眼神,冷得叫人害怕!
賈太太打了個冷戰,笑容瞬間僵硬。
“好了,原要……原想載你們一程,我還是先到那裡等吧。”她說著,撇了崔嫣一眼,便回到自己車上,一溜煙不見了。
“你這個時候又啞了?”崔嫣咬咬牙說。
陸海不說話。兩個女人吵鬧之時,他已經運內力將手中的礦泉水加熱,用熱水清理掉電瓶氧化層。
至於發動機內部的積碳以及其他問題,一刻三分是不可能修理好的。陸海手掌按住進氣門上方,再次運氣,強勁的內力迫使表層積碳化成粉末脫落。
能暫時發動就可以了。
陸海只拆了兩顆螺絲,現在可以裝回去了。但這一瞬間,他感到不對勁。
崔嫣就像被人點了穴,視線順著陸海手臂的汗往下滑,滑過手肘,滑到手腕那串奇怪的手環上。
“可以了。”陸海蓋上引擎蓋說。
崔嫣回過神來,頓覺失態,趕緊回到車裡去:“老黃,開車。”
陸海卻已經坐進了駕駛位:“繫好安全帶,全部人。”
眾人皆覺驚訝。黃湯哼了一聲:“你是拿夫人的命開玩笑。”
然而陸海已經鬆開手剎,油門一呼到底。
他不想開車。
但此時,只有他可以開。
這臺瑪莎拉蒂現在的唯一問題就是:不可以減速,一減速就徹底死火!
也就是說,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只能加速!
時間已經浪費太多了,陸海必須全速前進。無論轉彎還是下坡——
只能全速!
在楓城,只有兩個人敢。
這臺飛車,此刻猶如一枚紅色炮彈,見車超車,遇彎過彎!
“別、別!慢點!”崔嫣大叫道。
“閉上!”陸海說著,瑪莎拉蒂“嗖”的一下,已從兩臺貨車中間穿過。
“你的!”
“眼睛!”
崔嫣吞了吞唾液。她憤怒,又害怕,不得不聽話閉上眼。
她剛好錯過了一個情景。
如果晚一秒,她會看到那臺討厭的保時捷,像一顆白色的鵝卵石,瞬間拋卻身後。
隨著引擎一聲撕裂的尖叫,車子進入無聲的滑行。
終於,緊繃的身軀彷彿一下鬆弛下來了,崔嫣才敢慢慢睜開眼睛。
“這……是哪裡?”她看了看車外,“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去空谷電視臺!你耳朵聾了嗎?”
後鏡裡,黃湯和金用就像兩個沒有靈魂的人偶,目光虛無地望向前方。
“前面就是。”陸海說。
崔嫣定下神來,才認出這是空谷傳媒大廈附近的一條街。
“你停這幹嘛?”
“我不想撞死人。”
陸海說完,開啟車門。
金用在後面說話了:“電視臺有車位,不是安排好了嗎?你開進去吧。”
但是陸海已經下了車,看著崔嫣,像是在說:走吧?
崔嫣鼓著腮,氣呼呼地扯掉安全帶。忽聞一陣腳步聲從遠處逼近。
只見一個人扛著攝像機正飛奔而來。
後面一群人在追趕。
“來了來了!在這邊!他們來了!”有人喊道。
崔嫣下了車,金用黃湯兩人擋在前面。陸海看見她瞪了瞪自己,然後迅速換上一張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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