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奠基 第87章 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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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驍看到一個個兄弟從自己身邊離開走向了對面，心中充滿了傷心與憤怒，忍不住向楚昭質問道：“你給他們下了什麼迷魂湯？”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對楚昭來說也是意外之喜，高興地與每一名過來的新成員握手擁抱，聽到韓驍的話，不假思索地回道：

“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自己的兄弟，多反思下自己的問題！”

“你——”韓驍轉頭看向馮靖，見對方搖了搖頭，又把目光放在對面的兄弟身上。

“小柳？”

“祥子？”

……

一個個喊過去，他們有的轉身，有的低頭，沒有人敢和韓驍對視。

終於，綽號“祥子”的青年不忍心看到這一幕，抬頭說道：“韓工，你對大家很好，我們很感激，可結果呢？喪屍來了該逃還是得逃，跟著楚隊就能多幾種選擇，東躲西藏的日子我實在是受夠了！”

“可他們——”

祥子擺手打斷了韓驍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先不談楚隊他們幾個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就算變成老車、老方他們這樣，起碼敢朝喪屍出刀。

你知道我這個人最是膽小，又沒什麼能力，覺醒以後能多殺兩隻喪屍，也算為大家做了貢獻！”

話說到這兒，韓驍明白了他們的想法，沒有再勸，垂著頭和剩下的兩個兄弟找了個椅子坐下，而高沛他們，對兩個選擇加入楚昭的“自己人”視而不見，沒有干涉。

一個目標達成，楚昭輕鬆了許多，走到馮靖面前道別：“有兩個受傷的兄弟還留在機場那邊，戰死兄弟的屍體也等著處理，我就不多留了。

最近先幫他們覺醒，如果有行動直接去找我，我們就在北邊的兒童公園，咱們合作一定無往不利！”

“那你們一路保重，後續有什麼計劃我們再議！”

“一言為定！”

楚昭轉身一揮手：“走！兄弟們回家！”當先朝門口走去。

鄭圖和小隊眾人依依惜別，郭燦拉著他的手臂漸漸鬆開，最終越來越遠。

一個沒有挽留，一個沒有邀請，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過去的終究逝去，自此以後，他們分屬不同陣營，都將為自己而戰。

季成走到門口，回過頭朝徐笙喊道：“徐老師，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場比試！”

“到時候別哭鼻子。”

“胡吹大氣！那咱們說定了！”季成瀟灑地揮揮手，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他們離開駕校，馮靖說道：“都找個地兒坐下歇歇，客人走了咱們也該處理一下家務事。”

高沛走過去取出抹布丟在一旁，只聽邱耀嘴裡不停的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馮靖坐到韓驍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韓驍抬起頭，雙眼通紅，勉強讓嘴角一咧，說道：“我沒事！”說完想要低頭，接著又抬了起來，“和他相比，我真的有那麼差嗎？”

馮靖錘了他一拳，笑道：“不差嗎？”

韓驍的拳頭吱吱作響，眼睛看向馮靖的鼻樑。

“你這就好像和蘇神比跑步，和大姚比打籃球，純屬於碰瓷！”馮靖向後挪挪屁股，繼續解釋道，“楚昭的強大在於他的犧牲，如果你願意捨棄這身臭皮囊，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好。”

“那還是算了！我雖然比不上唐僧，還是能找到妹子的，要是變成沙和尚的模樣……”

“呵！你以為你不會變成那樣？只是暫時罷了！”嘲諷的聲音迴盪在大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呂波懟道：“人家在的時候嚇得不發一言，人家一走又精神了？”

“我那是——你們堵著我的嘴讓我怎麼說？”

“我們那是怕你嚇得哆嗦丟了我們的面子，好心當作驢肝肺！哦，我都忘了，你屬狗的，應該是狗咬呂洞賓才對！”

“撲哧！”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邱耀氣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

“看！我說什麼來著，兩句話就給他嚇成這樣，有些人只能窩裡橫！”

“說得再多也改變不了你們不是‘人’的事實！”

一句話打在眾人的軟肋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

薛凝出聲問道：“敢問邱醫生，你認為覺醒者不能算作‘人’的依據是什麼？僅僅是景濂的個例嗎？”

“個例？剛才楚昭他們的樣子你們沒看見？你們早晚也會變成那樣！”

自從今晚見到楚昭，所有覺醒者都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負擔，正如韓驍所說，人可以不想著變美，可也不代表能接受自己變得醜陋不堪。

如果覺醒的代價真是那樣，那未免太沉重了。

薛凝：“當時景濂也是變成那副模樣嗎？”

邱耀整個臉都皺了起來：“比那還要噁心！”

時雨拍了下手，拿手指著邱耀：“原來你是騙我們的！你根本不同情景濂，說不定他變成那樣都是你害的！”

“一個怪物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時雨瞪大雙眼：“你不是說一開始看不出來嗎？你們做實驗的時候不會又給他注射了喪屍血液吧？”

“做研究當然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因素，這也是經過他同意的。”

“呸！正常覺醒像我們一樣，只要受感染程度不深，根本不會有異變，一定是你們注射的血液太多了！”

“你懂什麼？你們只是在潛伏期，早晚有爆發的時候，結果都是一樣的！”

邱耀明顯是在強詞奪理，不敢對上薛凝的目光，偏偏時雨醫學常識不多，想不到什麼好的說辭反擊。

薛凝沒有同他爭辯，提出另一個問題：“我們可以確定喪屍和覺醒都是源自於體內某種生物的變異，只不過分支不同。你有沒有研究過景濂體內的生物，它和喪屍體內的是同一種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甚至可以決定楚昭他們到底是“人”還是喪屍。

“不是！它們有些區別，不過已經很接近了。我是親眼見證了景濂體內的生物在一點點向喪屍轉變，這個過程是很快的。”

時雨終於找到了他的破綻，反駁道：“可我們都覺醒了兩個多月，還是沒什麼變化，這你怎麼說？”

“你們只是外表沒有顯現出來，裡面一直在發生變化，等量變引起質變，一切都晚了！”

“你胡說！我的能力就能準確感受到體內這種生物的活躍程度，它們根本沒變！”

“哈哈！小丫頭，你的能力是怎麼來的？”

“什麼意思？”

“每種生物都有自己的求生本能，你這種特殊的能力是它賦予你的，一旦被它發現你對它產生了敵意，它還會將準確的資訊傳遞給你嗎？”

“啊？”

時雨呆呆地靠在椅子上，越想越覺得邱耀說得有道理。

想到鄭圖突然的異變，沒錯！一定是我的能力欺騙了我，才沒有及時發現他的異樣，都是我的錯！還有徐老師，當時也是因為我！

時雨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眼睛開始變紅，淚水在一點點匯聚。

“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

“時雨！”

寧璇的呼喊讓她變得清醒，一滴淚珠正從眼角滑落。

“厲害啊邱醫生，真的是深藏不露！”馮靖毫不留情地嘲諷道。

“怎麼了？”邱耀不明白馮靖的意思。

“你口口聲聲說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既然我們終究要變成喪屍，為什麼還要不遺餘力地保護正常人？哪怕是楚昭他們，也在和喪屍戰鬥？”

“同類相殘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你呢？你挑起我們的爭鬥是為了替你口中的正常人消除隱患？”

邱耀神情自傲地挺胸回道：“不然呢？”

邱耀沒有注意到大廳裡的眾人看向他的目光發生了變化，有不齒，有痛恨，有可憐……

“高沛，領他去鏡子面前看看！”

高沛神色複雜地看著邱耀，將他拉了起來。

邱耀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大變，嘴唇顫抖，身體變得佝僂，艱難地抬起腳，卻怎麼也邁不出去。

邱耀滿臉乞求地看向高沛：“我……”

高沛剛想點頭，崔國偉走過來直接雙手托起邱耀來到鏡子前：“自己好好看吧！你對得起誰！”

將邱耀扔在地上，他便轉身離開，心中的怒火不知道找誰發洩，一個愚人已經不值得他出手。

邱耀慢慢抬起頭看向鏡子，顫抖著雙手將自己的眼鏡摘下，剛要露出喜色，臉上一道綠光閃過，趕緊揉揉眼睛，不死心的他重新戴上眼鏡，直直看著鏡子。

半分鐘後，又是一道綠光閃過，徹底摧毀了邱耀的希望，整個人忍不住仰躺在地上發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邱耀撐起身子面朝地面，咳嗽聲越來越大，漸漸化為了哭聲，哭得撕心裂肺。

整個大廳只剩下邱耀的聲音，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可臉上的表情，眼中的神采都在述說著他們此時的複雜心情。

他可敬嗎？可敬！尤其是對於那些沒有覺醒的人來說，邱耀曾經的話深深感染了他們，他有著自己的行事準則，在醫院救助患者不辭辛勞，他踐行著救“人”的誓言。

他可恨嗎？可恨！為了自己的目標，僅僅憑藉著自己的臆想，就主動挑起爭鬥，犧牲了許多無辜的人，差點導致所有人埋葬在這裡。

而這一切，隨著他被證實自己居然也是一名他唾棄的“非我族類”，顯得那麼可笑。

再想到他可能並不是依靠自身的魅力，而是藉助他痛恨的那種生物提供的能力去蠱惑了一個又一個人為他赴湯蹈火，讓整件事徹底淪為一出荒誕滑稽的喜劇。

笑過哭過之後，邱耀從地上爬起，擦了擦眼鏡重新戴好，又整理下衣服，將所有褶皺抹平，來到薛凝身邊。

“所有的研究資料都在孟義那裡，你想了解的都可以在那裡看到。不管我們是人也好，不是人也罷，我只希望你們能尊重每一個倖存者，不要強迫他們覺醒，也算為人類留下一些火種，謝謝！”

邱耀向薛凝鞠了一躬，剛想轉身，目光在眾人之間遊動，確定了目標之後對著她說道：“你的舞跳得真好！”

說完就一步一步走向門口，在即將邁出門的那一刻倒了下去，再也沒有爬起。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向眾人道歉。

所有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彷彿在為一名“理想者”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