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共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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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秀英對朱元璋太瞭解了,聽話音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怎麼,你怕了?”
朱元璋大聲道:“胡說,咱會怕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然後他話鋒一轉,嘆道:“但是他太年輕了,以六十歲算他還能活四十七八年。”
“我就是擔心到時候英兒駕馭不住他。”
馬秀英點點頭,道:“以前我也有此擔憂,但英兒今日的表現打消了我的顧慮。”
“我相信以英兒的能力,是能駕馭的了他的。”
想起乖孫白天的表現,朱元璋也滿臉欣慰,但還是說道:
“可我還是擔心吶,萬一呢。”
馬秀英橫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那你把有才的人都殺光了,英兒靠誰來治理天下?”
“若傳出去,真正有大才的人,誰還敢為朝廷效力?”
說到這裡,她苦口婆心的勸道:
“天才都是孤獨的,陳景恪想來也是如此。”
“英兒也是天才,兩人必然會惺惺相惜。”
“現在他們同吃同住同行,感情甚篤。”
“你若將他殺了,英兒會作何感想?”
朱元璋連忙說道:“誰說要殺他了,這話可千萬別給咱乖孫聽到了。”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你的身體,還需要他幫忙調理呢。”
馬秀英啞然失笑,你不補充這一句,我也知道你是孫兒奴。
“英兒和陳景恪的關係,倒是讓我想起了歷史上的一對英才。”
朱元璋好奇的道:“哦,妹子伱想到了誰?”
“曹沖和周不疑。”
“曹衝咱知道,周不疑是誰?”
“周不疑是與曹衝一般的少年英才,二人乃莫逆之交……”
曹沖和周不疑是歷史上非常著名的一對組合。
兩人都是神童,關係也非常的要好。
一起學習一起生活,寫出好文章第一時間給對方看。
只是蒼天總是見不得太多美好,最終這個故事以悲劇收場。
馬秀英就將兩人的故事講了一遍,最後惋惜的道:
“可惜曹衝早夭,曹操認為其餘子嗣不足以駕馭周不疑,就將其殺害。”
朱元璋也唏噓不已:“若曹衝不死,曹魏江山也不會為司馬氏篡奪。”
話說完他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妹子你怎麼能拿曹衝那短命的,比咱乖孫呢。”
馬秀英長嘆了口氣,道:“若沒有陳景恪力挽狂瀾,英兒怕是……”
此時回想起來,她依然心有餘悸。
朱元璋也不說話了。
若非陳景恪出現,朱雄英就是第二個曹衝。
想到這裡,他心中對陳景恪的那點擔憂,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妹子你說的對,是咱多疑了。”
“英兒和陳景恪既是君臣,又是玩伴。”
“將來他們一定會是明君忠臣,共創一段佳話的。”
馬秀英笑道:“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如果實在擔心,就多壓他兩年便是。”
朱元璋點點頭,說道:“我之所以對他產生擔憂,也是因為摸不透他想要什麼。”
“世人皆有所求,名利、錢財、權勢、美色、美食等等,就連咱都貪口舌之慾。”
“他對這些似乎都不感興趣,咱不能不多想。”
馬秀英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他才多大,貪這些也太早了點。再過十年他要還是如此,你再擔心也不遲。”
朱元璋撓了撓頭:“嘿,還真是。都怪他自己,表現的太過聰慧,總是讓咱忽略他的年紀。”
馬秀英順著他的話說道:“雖然還不知道他在追求什麼,但從他的一言一行能看出他的性格。”
“他將來必定是好戰之人,若掌權四夷的日子恐怕會很不好過。”
得到提醒,朱元璋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整日和英兒講先輩開疆拓土之事,今日又講華夏簡史……”
“是了,肯定是他整日就在想這些,才會給英兒講。”
“如此說來,他就是他自己所說的鷹派了。”
馬秀英疑惑的道:“何為鷹派?”
朱元璋就解釋了一下鴿派和鷹派。
馬秀英笑道:“如此稱呼倒是生動明瞭,他肯定是鷹派無疑。”
朱元璋說道:“咱不管他是鷹派還是鴿派,只要有才能有忠心,大明就有他施展才華的地方。”
接著兩人又聊起陳景恪的提議,關於華夏簡史,兩人都持支援態度。
馬秀英說道:“按照陳景恪所言之法,從燧人氏寫到大明建立,最多不過二十萬言。”
“朝廷出錢印刷幾萬冊,給每一名考中秀才的讀書人發一套,再給藩屬國送上一些。”
“用不了多久就能為世人所熟知。”
“到時你就能光明正大的說‘自古以來’了。”
朱元璋想到那種美妙光景,也不禁露出開心的笑容。
談到啟用新紀元的時候,兩人自然更無意見。
不過馬秀英卻指出了一個缺點:“新的紀年不能用‘開元’二字。”
“為何?”
“唐朝有開元通寶,唐玄宗第一個年號也是開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還是妹子你懂的多,咱就沒想到。開元不能用,你說叫什麼好?”
馬秀英說道:“曆法需要萬民知曉並使用才好,百姓多不識字,哪裡知道開元是什麼意思。”
“但他們定然知道黃帝,所以無需想什麼祥瑞年號,直接叫黃帝紀年就好。”
朱元璋點頭道:“是這個理,就叫黃帝紀年吧。”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眼見天色已晚就躺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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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用新的紀元是一件大事,即便朱元璋習慣了乾綱獨斷,這次也非常小心。
先是找來欽天監監正鄔秉讓推算。
雙重紀元乃前所未有之事,鄔秉讓也非常的驚訝。
作為欽天監監正,他觀測天文星象的能力可以不夠高明,但察言觀色的能力絕對不能差。
既然皇帝拿著此事來問他,那肯定是已經決定要採用了,來找自己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
如果自己敢說什麼不好的話,輕則失業,重則丟命。
所以他在推算之後,說了一番很玄乎的話。
翻譯過來就一個意思,此乃順天應命之舉,當行。
朱元璋很是高興,又分別詢問了李善長等老臣,以及葉兌等大儒。
李善長等人倒是很謹慎,只說此事悉聽陛下聖意。
朱元璋雖然不滿,但見他們沒有反對,也就沒說什麼。
葉兌等大儒態度就截然不同了,一聽說要啟用黃帝紀元,那是一個比一個興奮。
給朱元璋扣了好幾個大帽子。
於是在幾日後的一次早朝,朱元璋當朝宣佈啟用黃帝紀元。
要求新刊印的史書,必須新增黃帝紀年,同時要求藩屬國啟用三重紀元。
群臣倒是有人提出反對意見,理由也很簡單,前所未有之事,理應慎重。
朱元璋倒也沒有懲罰他們,這麼大的事情有人保守一點很正常。
只要不是別有用心就沒事。
當然,他不在意這些人的真正原因,還是大多數人都同意了。
這條法令正式透過。
否則,他肯定要拿幾個人開刀震懾一下其他人。
接下來他又說了《華夏簡史》之事,並命翰林院儘快將此書寫出。
這一下情況就不一樣了,群臣紛紛反對。
理由很簡單,蠻夷就是蠻夷,豈能與我華夏子民相提並論?
朱元璋怒斥道:“爾等當年都做過元朝子民,很多人還做過元朝官吏。”
“既然爾等不屑與蠻夷為伍,為何還要與元人為伍,做那元人的官?”
一句話說的眾人啞口無言。
倒是有人辯解,做元人的官是為了蟄伏以待時機。
然後他人就沒了。
罪名很簡單,貪腐。
還不是誣陷,而是有實打實的證據。
可誰都知道皇帝查辦他的原因,朝堂在無人敢反對。
於是此議案再次透過,翰林院全權負責編撰工作。
為了防止他們陽奉陰違拖延時間,朱元璋嚴令一個月內必須拿出框架,否則所有人都要受罰。
陳景恪得知朝堂發生的事情,既高興又嘆息。
高興的是方案透過了,嘆息的是,一個正常的朝堂,不應該用這種方法解決爭議。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方法的效率確實夠高。
暴力沒有辦法解決問題,但能解決提問題的人。
暴力加正確的策略,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革新,減少不必要的內耗。
也就朱元璋是開國之君威望高,又敢掀桌子。
後世君主就很難做到這樣了。
別看朱標威望高,還獲得了群臣的認可,若是他當皇帝提出編寫《華夏簡史》,不扯幾個月的皮根本就通不過。
朝堂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即便科舉近在眼前,讀書人也忍不住參與討論。
對於啟用黃帝紀元,他們不出意外的給予了支援。
很多人甚至紛紛高呼陛下聖明,大明乃華夏正統。
朱元璋聽到這些訊息,自然是十分的開心,賞賜了陳景恪許多寶物。
不過對於《華夏簡史》,讀書人的意見就比較多了。
主要集中在華夷問題上。
有人支援,理由是先賢都說了‘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
只要他們願意學習華夏禮儀,那就是華夏之人。
有人反對,理由也很充分,華就是華,夷就是夷,豈能同論?
雙方爭論的很激烈,誰都說服不了誰。
華夷之辯自古有之,雙方誰都說服不了誰。
誰能佔據上風,只看朝廷的意思。
朝廷比較具有包容性,例如大唐,那‘入則華夏’一派就佔據上風。
長安成為國際性大都市。
相反的就是宋、元以及後來的滿清,對身份尤為的強調。
華夷之辯也最為激烈,而保守派佔據絕對上風。
現在的大明,朝廷支援四夷皆華夏支脈,所以很快包容派就佔據了絕對上風。
之所以會這麼快就分出結果,很大一個原因是科舉臨近。
誰都不想被人扣上一個,‘反對朝廷政策’的大帽子。
立場這東西,哪有利益來的重要。
朱元璋對讀書人的識時務很是滿意,但同時也非常鄙視他們的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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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在酒樓被一少年駁斥,方孝孺就將自己關在了客棧,謝絕了所有訪客。
那天的事情早已傳開,大家都知道他受了刺激,所以縱使被拒絕也並沒有生氣。
關係好的擔心他的狀況,拖店小二去打探,得知沒有大礙才稍稍放下心來。
關係不好的,對他懷著妒忌心裡的,則幸災樂禍,巴不得他產生自我懷疑,從此一蹶不振。
毫不相關的人,則在一旁看熱鬧。
如此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月,方孝孺的房間門終於開啟。
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形容枯槁的人。
認識不認識的人都嚇了一大跳,怎麼將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關係好的立即上來打招呼,詢問狀況。
方孝孺的感激的道:“謝諸位好友的關心,方某無礙。”
眾人見他目光沉穩,就知道他想通了,也放下心來。
一位名叫嚴希文的同鄉說道:“能走出來就好,科舉臨近,你好生歇息幾天,莫要誤了考試。”
其他人也紛紛出言安撫。
方孝孺卻搖頭道:“謝大家關心,不過我已經決定,放棄本次科考。”
眾人震驚不已。
嚴希文試探的道:“你準備參加明年的正科?”
方孝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等我何時想通了,再來參加科考。”
“啊?”嚴希文大驚,連忙勸道:“萬萬不可啊。”
“道可以慢慢去尋找,科舉關係重大,錯過一次就是三年,希直三思啊。”
其他人也紛紛勸阻:
“以希直的學問,必定榜上有名,如此放棄太可惜了。”
“此事不只是關係你一人,而是整個方家,希直莫要任性。”
“是啊,希直你萬萬不可輕言放棄啊。”
面對眾人的勸阻,方孝孺絲毫不為所動:
“我知諸位皆是為我好,然前道受阻,若不參透我筆下無法再出一言。”
“勉強參加科舉,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眾人無法,只能先安撫他,讓他歇息幾日再做決定。
方孝孺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決絕,第二天就打包好行禮準備離開。
眾人見無法勸阻,只能過來為他送行。
之前方孝孺名聲那麼大,現在道心被破狼狽離開,可是一個大新聞。
所以不少人過來看熱鬧。
有人惋惜,有人嘲諷,也有人為少了個對手彈冠相慶。
聽著這些聲音,嚴希文等人都非常氣憤,卻也無可奈何。
反倒是方孝孺自己,表情無一絲變化,就好似這些人說的不是他一般。
一行人來到樓下,結完賬剛走出客棧,就見迎面走了幾個人。
當先一人身穿太監服飾,手裡還拿著一柄拂塵。
此人方孝孺認識,三月份才見過,正是太監總管孫福。
其他人雖然不認識,但從這一身裝扮也能看出是宮裡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心中則在嘀咕,宮裡的人來這裡做什麼?
還公然穿著宮裡的服飾,莫非是奉命來這裡辦事?
孫福無視其他人,徑直走到方孝孺面前,主動打招呼道:
“方先生這是要去哪啊?”
方孝孺拱手道:“孫公公,在下準備回鄉。”
孫福似乎早就知道了什麼,並不奇怪,只是笑道:
“那可不巧,你恐怕要緩幾日在上路了。”
方孝孺疑惑的道:“哦,不知公公有何見教?”
孫福挺直身子,提高聲音道:“傳陛下口諭,召方孝孺即刻入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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