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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連翹不願意說,沈禾出去轉悠,用完早膳後跟忠言與荷菱旁敲側擊:“連翹是不是不高興,她有什麼事?你們曉得嗎?”

可惜什麼也沒能問出來,不知道是荷菱與忠言也不曉得,還是確實是他感覺錯了。

連翹見沈禾為她憂心,捧著繡繃子笑:“小公子憂心奴婢,奴婢感激不盡,可奴婢的的確確沒什麼煩惱,若實在要說呀,也是小公子的終身大事……”

忠言沒忍住看了連翹一眼。

連翹當沒看見,垂下眸子,針線穿過潔白的絹紗,掛著笑道:“小公子這般年歲,沒有心儀的小姐麼?若是再不說親,小姐們可都有了親事,小公子可怎麼辦才好呀?”

像是在笑話沈禾。

沈禾提著手中的筆晃晃:“沒有,連翹,我沒有心儀的姑娘,再說我尚未及冠,這事急不來的!”

要是為這事愁就算了,等過兩年他馬上走人。

什麼世家小姐,同他毫無關係!

沈禾刷刷畫完手中的畫,用鎮紙壓住,怕連翹他們進入催婚專案,火燒屁股往外跑:“我午間便不回來了!我去尋小郡王他們!”

整個人風風火火的,只給屋裡的人留下個背影,與迅速遠去的腳步聲。

連翹:“……”她忍不住咬著下唇,放下手中的繡繃子,指尖用力得泛白。

小公子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早知如此,從前便不該什麼都避著小公子,不該將他養的這樣單純不知事。

忠言小心湊上來喚:“連翹姐姐,你……”

宅子裡四處有太子殿下派來的護衛,連翹姐姐說這樣的話,就不怕日後太子殿下問罪麼?

連翹垂著眸子,拿著繡繃子恢復常態,針線穿過,輕聲說:“什麼?”

忠言到底什麼都沒說。

連翹姐姐不忍,他們何嘗不是瞧著小公子長大,心裡也不是滋味?

可他們是奴才,他們能做什麼呢?

告訴小公子,小公子又能做什麼呢?

小公子那般信賴太子殿下,還會信他們比信太子殿下更深不成?

沈禾不知他的小宅子罩著層陰雲。

他去找戚厭病,誰知道沒能找著。

問過才曉得,戚厭病他哥回來了。

戚厭病算是跑不出府,要受他親哥教訓了。

大十幾歲的哥哥,三十幾歲,真與親爹沒多少區別。

沈禾打了個寒噤。

嘖嘖,真可憐。

沈禾與柳崢、鄭學則三人在街上閒逛,看四處鋪子的情形,也聽聽街上的八卦。

街上果然傳著陳越江兄弟的瓜。

尤其是靠近茶館鋪子類的地方,人能停下來說嘴,不免竊竊私語幾句。

沈禾聞到了小餛飩的香氣,開始饞,一行人就溜溜達達到了小攤子上,一人要一碗餛飩邊聽八卦邊吃的開心。

沈禾還聽見有人說,陳越斯因為他弟弟,被降了官職。

陛下身體不濟,這樣的小事自然是交由太子代政,御史彈劾,陳越斯的太僕寺卿很快就被捋了下來。

還傳出各種陳家在他們老家,是如何囂張霸道,欺壓百姓。

沈禾聽著聽著,變得與那些八卦的百姓一樣義憤填膺,頓時覺得只讓陳越江坐牢什麼的,還是太便宜他了!

他這頭正憤怒著,柳崢勸他專心吃餛飩的時候,傳來一道陌生的,帶著試探的男子嗓音:“敢問,是沈小公子麼?”

第99章你小子偷家!

沈禾循聲回頭的時候,相當茫然。

來人是個青年,生得清俊,望著沈禾滿含笑意的行禮道:“小公子恐怕不記得在下,但先前在在冬日巷子中救過的一個乞丐,您可有些許印象?”

沈禾瞪大眼睛,瞳孔地震:“是你!”

那個全文後期跟在戚樂詠身邊搞事的小反派!

沈禾當然記得這個人,他可太印象深刻了,當初差點讓人去將人帶回來。他想了很久才放棄,沒想到現在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

陌生青年道:“在下隋雲行,當初北上尋親,流落街頭險些凍死,多謝小公子救命之恩。”

沈禾連連擺手:“不用謝不用謝,舉手之勞。”這態度搞得過分鄭重,他一下子還有點受不了。

等等,等等,現在人都送到他跟前了,那他豈不是應該抓住機會,把人策反?

不說讓反派倒過來幫戚拙蘊,至少別繼續給戚拙蘊添堵吧?

也免得到了後面,平白要跟著戚樂詠那蠢蛋送命。

沈禾瞬間支稜起來了,覺得自己找到了接下來極其重要的事要完成!

他看著隋雲行兩眼放光的模樣,實在是很難不引起餘下兩人注意。

柳崢打斷小表弟跟隋雲行之間的對話:“小禾,不介紹一下麼?什麼時候揹著咱們交的新友?”

隋雲行輕聲道:“不敢,見過幾位公子。在下是受了沈公子救命之恩,有恩未報,未曾得幸與小公子成為友人。”

沈禾聽見這話,馬上順杆子爬,要將人拉著坐下來談談交情。

朋友嘛,之前不是,從現在開始做也不晚呀!

要是成了好朋友,之後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好跟著戚樂詠跟太子作對吧?

沈禾舉著手興沖沖的招呼:“再來碗餛飩!”

說完對隋雲行笑嘻嘻道:“呀,什麼有幸不有幸的,認識就能做朋友,你坐下跟咱們一起吃一碗吧,這裡的餛飩可香了,很好吃的!”

隋雲行於是坐下來,笑著對沈禾點頭:“多謝。”

沈禾這樣格外特別的熱情,招的在座兩人對隋雲行很是不順眼。

當然,他們都是有教養的人,不會因此在面上露出什麼。

不過這人來路不明的,小禾身份又不一般,誰知道是不是抱著什麼特別的目的來的?

柳崢不著痕跡的打量隋雲行,微笑著打探:“這位隋公子是哪裡人士,怎麼會在京城流落到要小禾救命的地步?”

鄭學則烏黑的眸子垂下,似乎盯著自己碗中的餛飩,不時看沈禾一眼,實則很專注在聽隋雲行的解釋。

隋雲行道:“在下福州人士,因家中親人離世,自己在福州孤身一人,唯一剩下的血親在京都,便想著來京都尋親,也想著留在京中讀書考取功名,來年參加科舉。”

進京尋親與留在京城中,等著進太學去科考都是尋常事,每年都有不少這樣的人。

一時尋親不得,流落街頭的也並非沒有。

鄭學則嚥下口中的餛飩,在一旁狀似隨口插話:“我記得福州的雲杉霧茶很有名,雲山霧茶能做一道菜,是叫……”

“霧茶線魚,哈哈,確實是福州有名的美食,不過許多人都誤以為這菜是道魚做的葷菜,實則是米粉糕點。”隋雲行接上話頭。

小二端著熱氣騰騰的餛飩放在他們桌邊,而後便去忙了,沈禾將碗朝隋雲行那頭推推。

心中想,小表哥跟鄭同學可真是機警,這就試探上了。

沈禾裝傻,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出來。他倒是也想知道這隋雲行的底細,可惜他的腦子已經在這十七八年的生活中被同化模糊了,能記起來的實在是有限。

他豎著耳朵聽聰明人打探訊息。

牛哇牛哇!

沈禾埋頭吃自己的餛飩,身邊活像是演了一出諜戰大戲,沈禾坐在風暴核心看戲。

不知道小表哥跟鄭同學和這個謀士比起來,誰的腦子更牛逼。

可惜,你來我往一圈,他們顯然旗鼓相當,沒能問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

沈禾在心中咂摸,這到底是因為他說的都是真話,還是因為謊話編的天衣無縫?

不過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也試探不出個什麼花來。

他是要跟人套套近乎,養養感情,然後攜恩圖報,就算試探出問題,他照樣要跟人處一處的。

臨分開之前,沈禾還告訴了的隋雲行自己的住址,讓他有空可以上門來拜訪。

隋雲行似乎有片刻的愣怔。

極其短暫。

沈禾嘿嘿笑了兩聲,擺手道:“那回頭見!”

隋雲行頷首:“回頭見。”

他站在原地,瞧著三人的背影漸遠。

最前頭的少年公子掛著笑,同左右兩側的人來回說著話,似乎是被教訓了,臉皺了一下後露出討饒的神情。

不怕他別有用心麼?

還是無所謂他是否別有用心?

隋雲行想,前後者應當皆有之。

畢竟這位沈小公子身邊,皆是環繞護衛他的人,旁人縱使有異心,想要對他做些什麼,也是有心無力。

隋雲行在小攤前站了好一會兒,回頭扭身在他方才的位置重新坐下,對小二說:“再來一碗罷。”

確實挺好吃。

*

沈禾被教訓一路,耳朵簡直要起繭子了。

他嚷嚷著:“好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蠢蛋,哥哥你們不必將我看得這樣緊。”

他嘿嘿笑著擺手:“你們回去吧,馬上便要放榜,等你們放榜之後,咱們慶祝的時候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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