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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氣得拍了拍他青筋暴起的手臂,緊接著他那笑聲更加愉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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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晴空,陽光透過窗欞縫隙投入。

日上三竿左右,江絮清才緩緩轉醒,一看時辰都這麼晚了,她驚地連忙爬起來,但身體的不適感,頓時將她的動作制止。

安夏進來伺候盥洗,看到江絮清還懶散地伏在床架邊,便笑道:“夫人,世子清早醒來便出府了,說是讓奴婢不必那麼早叫您,讓您睡到自己想起來了再起來。”

江絮清閉著眼睫,嘟囔道:“還好母親身子好轉了,否則她才將府內中饋交給我打理,我就整日睡到快午時才醒,傳出去也不好。”

安夏捂唇笑道:“夫人擔心什麼,一切都有世子給您頂著呢。”

江絮清緩緩道:“我也不能凡事都依賴他呀,他平日也公務繁忙得很。”

想來興許是裴幽多半已經死了的原因,自重生後,她沒覺得如此輕鬆過。

就忍不住想要躲懶……

說罷,她便一鼓作氣站起來,笑了笑:“安夏,快給我收拾下,一會兒去華雅院看看萱姐姐。”

林敬元和裴靈萱和離的事很快傳遍了長安。

當日在曲碧湖目睹了一場鬧劇的人也有不少,關於林敬元揹著自己的妻子,在外養了個外室的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

不少同為成婚的女子,都為裴靈萱感到不值。

裴靈萱出身高貴,是鎮北侯的嫡長女,表弟是當今太子殿下,親生弟弟更是少年有為的左軍少都督裴扶墨,有這樣的背景,她何必還要容忍自己丈夫養外室。

如今大晉風氣開放,對女子和離的看法並沒有那般苛刻,更何況做錯事的人還是林敬元,裴靈萱本就是下嫁,他還不懂得珍惜,自然不會得到一絲同情了。

江絮清將外面的說法都轉述給她聽。

裴靈萱擔心了許久,沒料到不少人都在支援她做的決定。

她笑了笑,捂住自己的小腹,輕語道:“關於這段婚姻,我如今已經放下了。慕慕,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實則事情剛發生時,我甚至還在心裡期盼著,期盼他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若是可以圓過去了,興許我真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六年的夫妻感情,並非是假的。

“倘若當初不是懷徵那般強勢的決斷,恐怕我現在還跟林敬元牽扯不斷……”

她纖柔的掌心貼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柔柔低語:“這個孩子我盼了幾年,卻沒料到,還是與孩子無緣。”

她現在絲毫不會為林敬元傷心了,只是還是對尚未能出生的孩子覺得很是可惜,再如何,那也是她的骨肉。

那也是,她盼了許久的孩子。

江絮清目光落在裴靈萱的小腹處,她心思幾番輾轉,最終還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還未懷有身孕過,不懂那種期盼了幾年的孩子總算來臨後,卻被自己的丈夫親手殺死的悲痛。

她又如何能輕飄飄地說,讓萱姐姐輕鬆走出來呢。

望著裴靈萱眉眼中那消散不去的憂愁,擔心她再這樣下去,她心理決然會悶出問題的。

江絮清忽然想起前不久安夏提到的事,便提議道:“我聽聞慈泉寺明晚是一年一度破例點祈福燈的日子,若是萱姐姐願意的話,不妨明日去慈泉寺透透氣,轉換一下心情?”

祈福燈,也可以給她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點一盞。

裴靈萱眼眶倏地泛紅,嗯了聲應下了。

這廂才剛剛應下這事,裴靈夢正好來找姐姐,也聽到了,頓時興奮道:“我也要去!阿姐,你也帶上我吧!”

裴靈萱自然懂自家妹子愛玩的性子,笑道:“但這寺廟可是神聖莊重之地,你去那不擔心會無聊麼?阿夢不會是有別的目的罷?”

裴靈夢倏然變得極其扭捏,眸光輕微的閃縮。

江絮清見狀,訝異道:“阿夢,你當真有別的目的?”

裴靈夢慢慢地挪了個位置坐下,臉頰有些微紅:“啊……的確有些私心。難道你們不知道相傳慈泉寺的寺廟求姻緣最是靈驗麼?”

江絮清容色有了輕微的變化,“……自然知道。”

全因在她十三歲,裴扶墨十六歲那年,鎮北侯要帶著裴扶墨去北疆歷練,此番一去,少說也要幾年才能回來。

裴扶墨擔心在他回來之前,她揹著他喜歡上其他男子,便怎麼都不放心,強行拉著她去慈泉寺求個姻緣籤,好讓他能安心去北疆。

那日大清早,就連雞鳴聲還未響時——

裴扶墨忽然敲響了她房間的窗戶,非拽著她一起去了慈泉寺。

那時她都還未曾睡醒,氣得都要哭了,慈泉寺的臺階極其長,她本就懶洋洋地犯困,實在沒那力氣爬上去,氣得在山腳下抹眼淚。

最後還是裴扶墨揹著她一層一層往上爬。

最終在天將將亮時,寺廟的大門還沒開啟的時辰,她和他便已經到了慈泉寺。

接著裴扶墨便帶著她去求了一支姻緣籤,找了那解姻緣籤最靈驗的大師,最終解算出來的籤文是:他二人有緣無分,做幼時玩伴合適,成婚卻有不少阻礙。

猶記得,當時裴小九臉色極其難看。

他想了許久,最後咬牙擠出來一句:“這破寺廟根本不靈!”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他真的做了許多想要與她廝守終生的準備。

即便只是一個不吉利的籤文,都可以影響到他的心情。

裴靈夢見江絮清出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慕慕?”

江絮清從幼時的回憶中抽回思緒,緩和心情後,笑了一笑,問:“難不成阿夢是有心上人了?”

裴靈萱也同樣驚訝得很。

妹妹心思單純,她還當她難以開竅,倒是沒想到她竟是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有了心儀的男子。

裴靈夢紅著臉,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但是鄭國公家的二公子,鄭亦舟……沒錯,就是上次慕慕陪我一同去相看的公子,我感覺,興許我對他有點意思。”

鄭亦舟這人,江絮清也見過,容貌儀表堂堂不說,性子更是溫和好相處,的確與阿夢很是般配。

“但是,自從那日相看後,鄭公子與我便沒有下文了,我在想是不是該主動點,但是若要我主動,我還是想去算個姻緣籤,若是與他實在沒有緣分,也就不必惦記了。”

裴靈夢即便心思再坦蕩,但若是鄭公子沒有那個意思,她也不好去主動追上去,但若是求出的姻緣籤都說她二人有緣分,倒是給了她主動出擊的好由頭。

裴靈萱笑著打趣了她幾下,便道:“也好。阿夢是大姑娘了,慕慕跟你同歲都已然成婚,你也該操心自己的人生大事。”

**

夜裡,寒凌居主臥的淨室內,熱氣氤氳,滿室水霧瀰漫,猶如仙境。

江絮清將明日要陪裴靈萱和裴靈夢姐妹二人一道去慈泉寺的事情告知了裴扶墨。

許是想起了幾年前他拉著她去求姻緣籤的事,頓時浮現起了不太好的記憶。

裴扶墨眉宇微蹙,右臂探入水下握住她的一抹纖腰。

終是問道:“就非得去那寺廟不可?”

那破寺廟有什麼好的,他遲早要把那求姻緣靈驗的招牌給砸了。

第47章心魔

慈泉寺建寺已有百來年,其求姻緣籤最為靈驗更是名聞遐邇。

不少外來人來長安也必定會去慈泉寺上香,順道求一支姻緣籤,便是這樣神聖到令人讚頌的寺廟,在裴扶墨眼裡卻是徒有虛名。

江絮清渾身發軟地伏在浴池旁,懶散地道:“明晚便是慈泉寺一年一度能點祈福燈的日子,機會難得,萱姐姐近日思慮過重,我擔心她再這樣下去會出問題,才想說帶她去慈泉寺,為她肚子裡尚未出生的孩子點一盞祈福燈,也好讓她能早日走出來……”

話說到最後,她的語調愈發的怪異。

江絮清垂眸往盪漾的水面望去,但見一隻矯健的臂膀正纏在她腰下,很是靈活。

霎時間耳根子都要燒起來了。

她夜裡才從華雅院回來,剛回到臥室沒瞧見裴扶墨,還當他還在衙署處理公務沒回呢,沒料到她來淨室準備沐浴時,那消失了一整天的人,竟早已出現在浴池之中。

想起今晚便是那藥的最後一夜,江絮清不由嚇得雙腿打顫。

“唔——”她蹙著細眉,艱難地側過臉,委屈巴巴地動了動紅唇,卻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裴扶墨貼在她身後,帶著池水溼意的長指慢條斯理地為她理了理溼亂的鬢髮,柔聲問:“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淨室內熱氣瀰漫,江絮清實在覺得呼吸都是熱的,她咬了咬唇,難以啟齒地小聲道:“太……太深了。”

浴池內的水隨之盪漾,裴扶墨靜下心後才漸漸聽清她說了什麼。

半晌後,他低低笑了幾聲,意味深長道:“浴池當初建好時便是這麼深。還是說,嬌嬌是覺得池水太多了?”

多了,多的都要溢位來了……

江絮清頓時臊得臉紅,又難為情到不敢去看他此時的臉龐,只能自己埋頭生悶氣。

他分明知道她在說什麼,竟是答非所問!又在故意欺負她!

這也不能怪她幼時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裴小九大多時候是真的極其可惡!

最後不知是洗了多久,裴扶墨精神飽滿地抱著已經毫無力氣的江絮清從淨室出來,正要往榻間走去時,懷中響起了氣弱無力的嗓音:“抱我去書案那……”

裴扶墨垂眸看她,猶豫了會兒,還是道:“方才還不夠累?”

江絮清現在腦子混亂地跟個漿糊似的,捋了半響他明白他所指之意,但她現在實在沒力氣反駁了,只嚶嚀一聲:“快點啦。”

裴扶墨低笑了幾下,遂轉過身朝那書案行去,將她放置在桌面上後,才問道:“嬌嬌想做什麼?”

她攏了攏身上的中衣,便彎腰將下面的屜子開啟,很快從最裡面取出了一個小錦盒。

裴扶墨在看到了這個錦盒後,俊朗的面色有片刻的凝滯,情緒不明。

江絮清將錦盒捧在懷裡,杏眸如水,含著幾分羞赧。

她鼓足了勇氣,方主動開口,說道:“你開啟看看,這是什麼。”

裴扶墨呼吸逐漸紊亂,伸手取過那紫檀小錦盒,一雙沉浸的黑眸死死盯著江絮清。

莫名看得她心裡都有些發慌,她急切地軟語:“快開啟看看呀。”

默了片刻,他將眼神移到這錦盒上,緩緩開啟。

書桌上昏黃的燭光照映在錦盒內那塊精緻的墨玉上,玉佩折射出潤色的光芒,光是看做工,便知這是一枚花費了心思,精心雕刻出來的絕佳之品。

就連這玉佩的玉石,都是極其罕見的墨玉。

裴扶墨的眸色輕微的顫動,他垂著眼,江絮清看不到他是如何神情,內心現在十分的忐忑,尤其擔心他會不喜歡這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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