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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安夏訥訥道。

二人在遊廊行走,恰逢這時,庭院的密叢裡忽然響起衣袂掠過的聲響,江絮清和安夏一同望過去,正好捕捉到一個男子的身影從那處躥過。

“是誰?”安夏警惕地問。

侯府內的下人不會這般不懂規矩,看到主子過來竟會偷偷摸摸的躲起來?能有這樣像做賊似的舉動,定然不會是侯府的下人。

安夏將江絮清護在身後,謹慎道:“夫人,我過去看看。”

江絮清也有點害怕,擔心是有不軌之人躍進了侯府。

可還沒等安夏過去將人抓到,密叢後緩緩走出了一道人影。

裴幽儀態優雅地步上臺階,朝江絮清走過來,“莫要緊張,方才是我路過此地。”

江絮清後退一步,蹙眉問:“這個時間了,兄長怎會在此?”

這可是回寒凌居的方向,他的院子不該往這條路走。

裴幽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江絮清的面容上,柔聲道:“這條路是去往何處,我又能去找誰,慕慕覺得呢?”

江絮清不悅道:“兄長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還挺會裝糊塗,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裴幽收回方才的態度,笑道:“是這樣的,我本想找懷徵有點事。”

聽到是找裴扶墨,江絮清這才鬆了一口氣,淡聲道:“兄長來的不巧,夫君他上午便已經出了侯府,回來時間尚且不知。”

言下之意是讓他趕緊走,他找的人不在。

裴幽“喔”了聲,絲毫不見意外,總之方才那句話他也是隨口一說。

語罷,江絮清微微福身提出要告辭,很快便帶著安夏快步回到了寒凌居。

望著她急匆匆離開的背影,裴幽黑眸微眯,沒多久,密叢後冒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趙軒嘿嘿笑著站在裴幽身後,調侃道:“怎麼,看上你弟妹了?”

裴幽冷眸一掃。

趙軒無奈的撇撇嘴:“這樣金尊玉貴讓人忍不住想要垂涎的仙子,是個男人都會肖想,但是你還是別做夢了,我都看的出來,她跟你那個從小是天之驕子的弟弟才是一對,你呀,就莫要介入人家了。”

裴幽面容肅冷,反手便扣住趙軒的脖頸,將他按在了遊廊圓柱上,惡狠狠地道:“我的事,還由不得你來置喙!昨晚的話你恐怕都忘了,我再提醒一次,你若再膽敢在侯府做些小偷小摸有損我名譽的事,你信不信,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趙軒瞬間窒息到臉部漲成了豬肝色,他不停抓住裴幽的手腕喊著要他放手,見他實在喘不過氣了,裴幽才猛地一撒手,任由趙軒癱坐在地。

趙軒不停呼吸新鮮空氣,後站起身來,呸了一聲:“你敢!你若殺了我,信不信我絕對有辦法撕開你這虛偽的假面具,屆時你這侯府大公子的矜貴身份,看還能不能保住你!”

裴幽咬牙切齒,恨恨地盯著趙軒。

趙軒順過氣來後,嘿嘿笑了幾聲,“不過目前跟著你混有好日子過,我是不會那麼傻去害你的,至於方才說的話,我純粹是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才忍不住提醒你罷了。”

裴幽皺眉,不悅道:“你這是何意?”

趙軒忽然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是不知道,那裴世子實在不是省油的燈,他對你們和侯爺說是街邊巡防才找到的我和阿嵐,實際上,是他派人四處搜尋,將我和阿嵐無情地綁了過來,這哪是對待兄長好友的態度,這是活生生拿我們當仇人似的。”

裴幽臉色鐵青,“這話怎麼那日沒聽你在侯爺面前提起?”

趙軒慫慫地道:“那可是裴世子,一隻手就能把我和阿嵐捏死了,我哪敢當著侯爺的面亂說啊。”

見識過裴扶墨的手段,趙軒這才好意提醒:“你若敢動他的女人,我看即便有這手足之情,裴世子都不會將你放在眼裡。”

裴幽冷笑幾聲,暗道,江絮清只有一個,在她面前,什麼手足之情,又算得了什麼,況且……

**

左軍衙署。

這裡的官兵皆訓練有素,能力超群,門口值守的官兵更是冷目肅容,讓人不敢接近。

鎮北侯府的馬車停在了左軍衙署前,過了片刻,有衙役過來站在窗前回話:“都督夫人,都督大人不久前外出了,目前不知何時才回,您先進去等他吧。”

江絮清頷首,便提著紅木食盒下了馬車,吩咐安夏先在車上等她。

安夏從車窗縫隙看著自家夫人隨衙役進去了,心裡不免擔憂,這幾日世子和世子夫人之間的關係,她實在看不明白,一會兒覺得世子極其寵愛夫人,一會兒又覺得世子又在冷落夫人。

想必夫人也察覺出來了,下午便在小廚房做了一些消暑的飲品,特地來了左軍衙署一趟。

衙役帶著江絮清一路來到了裴扶墨休憩的屋子,畢恭畢敬道:“都督夫人先在這好生休息,待裴都督回來後,屬下再來回稟。”

江絮清笑著頷首,便進了屋內。

這間屋子不大不小,陳設簡單,同裴扶墨這個人一樣,他一向不愛弄些花裡胡哨的,總是怎麼簡單怎麼來,珠簾裡面有張休憩的床榻,處處都是裴扶墨住過的跡象。

江絮清將紅木食盒放下,乖巧地坐在一旁等裴扶墨回來。

時間緩緩過去,可惜直到日落時分,她還是久久沒等到裴扶墨的身影。

這時,門外響起兩個男人的對話聲。

“你那有辦法了嗎?周護衛傳話來說要咱們儘快再找一個女人送過去。”

其中一個官兵為難道:“我能有什麼辦法,都不知道找個女人是做什麼的,每次都是交到周護衛手中,就不了了之,之後沒過幾日,周護衛又要讓我再重新找,那種貌美,身段好,聲音好聽的姑娘哪那麼容易找到啊。”

“這可愁了,都這麼晚了都督還沒回衙署,想必便是去了那處,你說究竟是什麼事,能讓都督隔幾日便親自去一趟?”

“我哪知道,那周護衛瞞的死死,什麼都不透露,不過定是極其隱秘,不能讓任何人知曉的事。”

兩個官兵在廊下聊得忘乎所以,直到遊廊的另一邊傳來一聲叱喝,“你們在這躲什麼懶?還不快去做自己的事!”

很快,那兩名官兵便散了。

那領著江絮清進來的衙役說道:“魏大人,都督夫人還在屋內等著都督呢,這……”

魏鏡皺眉,“給都督傳訊息了嗎?”

衙役面色為難道:“傳了的,夫人剛到衙署時,屬下便去尋了能聯絡到周護衛的人,可都這麼久了,都督大人還沒回……”

魏鏡眼神掃向那緊閉的房門,抬手一揮:“罷了,你先下去。”

“是。”

男人沉步走近門前,叩叩聲隨之響起。

江絮清靜默了會兒,“請進。”

**

黃昏之時,漣水巷內的一所秘宅。

裴扶墨在臨窗旁佇立許久,沉靜的眸色望向院內婆娑的樹影,思緒不由又回想起早晨出門時,江絮清提出的要求。

面對她這般簡單輕鬆的要求,他竟是選擇狼狽的逃離,一聲“娘子”,他竟是無法喚出口。

裴懷徵啊裴懷徵,連你自己也覺得使用卑鄙手段得來的婚姻是虛假的,所以喚一聲娘子都覺得心虛麼?有多可笑。

這時,周嚴進門來回話,打斷了裴扶墨的心緒,“世子,太子殿下來了。”

裴扶墨眼底的嘲意頃刻消失,極快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太子李謙一身便裝出現在這平民的宅院內,周嚴心知他二人有話交談,便退出去負責望風。

李謙面帶憂慮,著急問:“懷徵,善兒如何了?”

不久前有人進東宮傳訊息,說李善這回鬧得更厲害,就連藥都不願意吃了。

裴扶墨道:“不久前哭累了,現在玉嬤嬤正在哄他入睡。”

李謙這才鬆下一口氣,“那就好,你隨我一道去看一下善兒。”

裴扶墨轉身走到最裡面的牆壁處,將懸掛的山水墨畫後的一道機關開啟,很快這面牆壁便移動轉換,出現了一道入口。

裴扶墨領著李謙進了那道神秘的入口。

穿過了那道機關入口,再走百米,便是一所極其隱蔽的世外桃源,舉目望去,偌大的院子內階柳庭花,矗立著一座座巍峨的假山,清透的流水汩汩而下,景緻美不勝收。

玉嬤嬤剛出房門,就看到裴扶墨和太子來了,連忙就迎了上去:“老奴參見太子殿下——”

玉嬤嬤從前便是貼身伺候先皇后的老人了,李謙自然對她很是敬重。

李謙上前將玉嬤嬤扶起,溫聲道:“嬤嬤不必多禮,快先帶我去看看善兒。”

玉嬤嬤在前頭領路,路上還對李謙說了許多李善的近況,房門開啟後,但見這雅緻的屋子內,有一個三歲的男童,哭紅了一張小臉,正委屈巴巴地坐在榻上抹眼淚。

看到來人,他氣哄哄地上前,提起小拳頭猛地砸上去,怒喊道:“你還來做什麼!你把我娘還給我!”

三歲的孩童說話慢慢吞吞,但勝在吐字清晰。

那綿軟的拳頭力道對李謙來說不痛不癢,他一改先前的擔憂,反而冷沉著臉數落:“你就是這樣跟你爹說話的?”

善兒“呸”了一聲,啞著哭累的嗓音罵道:“誰是我爹了,我沒有娘,也沒爹了!”

李謙面露不悅。

裴扶墨淡淡喚了聲:“李善。”

聽到裴扶墨的聲音,善兒頓時打了個激靈,嘟囔了幾聲後便乖巧地閉嘴,沒再罵李謙了。

父子二人每回見面都鬧得這般難看,李謙也實在不知道怎麼跟這個渾身長刺的兒子溝通,不過眼下見他還活蹦亂跳的,便也放心了。

他交代了玉嬤嬤幾句話,便和裴扶墨出去了。

古樹下,晚霞的光灑落至裴扶墨精緻的臉龐上,他負手而立,靜默不語。

李謙苦笑了聲,嘆道:“還好我兒子怕你,否則我實在拿他沒辦法了。”

裴扶墨乜他一眼:“如今我再去找其他女人來冒充他的母親,他也不會再上當了,李善聰慧得很。”

李謙重重嘆了一口氣,轉而俊朗的面容浮起恨意:“那個女人拋下了我和善兒離開,如今還不知行蹤,天大地大,讓我上哪去找?”

裴扶墨慢悠悠地點火,“既然如此,表哥何不娶妻?這樣屆時大業一成,李善得已出現在眾人視野後,也能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母親。”

提到娶妻,李謙又有些下不了決定,只能推脫道:“在父皇眼中,恐怕還是忌諱著我,若我要娶個有助東宮地位家世的女子,父皇定然不會應允,況且……”

他暫時也並不想娶妻。

裴扶墨聳聳肩,“隨你。”

裴扶墨一向不愛插手這些事,今日竟然主動提出讓他娶妻,李謙反應過來後,詫異地調侃:“怎麼,你這是體會到成婚的銷魂滋味了,便也想讓表哥體會一把?”

成婚的滋味啊。

的確很是銷魂,可對他來說,卻是痛並快樂著。

他享受沉溺時,想幹脆這輩子都栽倒在江絮清的身上好了,可清醒過後,前世發生的那些事,臨死之前的那些話,偏偏總是在他腦海中消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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