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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的週末往往是沒有上午的。上班後的第一個休假日,初澄在家酣睡到了兩點鐘。

醒來後,更是一鍵還原在校時期的作息,隨便點個外賣吃,衝杯滿冰咖啡,開電腦打遊戲。

空蕩蕩的好友列表裡只有徐川線上。初澄打了個“.”過去。

[對方:shibenren]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操作,回覆訊息很倉促,直接一串拼音就發了過來。

初澄點選地圖,追過去找他,順手彈了個語音,很快被接通。

“你怎麼在打網遊啊?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呢?”

徐川在對面把鍵盤按得噼裡啪啦響:“不是你叮囑我們下手收斂一點嗎?昨天半夜我剛打掉他四顆星,再不讓他贏幾把,我們的號就排不到一起去了。”

“反正你看著辦,盯住他的段位就行。”初澄說話時,聽著他的敲擊速率越來越高,似乎已經開始飈手速了,好奇道,“你幹什麼呢?”

“散步。”徐川甩來一個組隊申請,指揮著,“你再往前跑幾步,然後朝左邊的石頭後轉一下視野。”

初澄沒在意,進了隊,照著他說的做。剛繞到後側,耳機裡傳來兩聲叮叮的外掛示警。

下一秒,紅色的傷害標識在螢幕上瘋狂溢開。

什麼情況?

初澄的角色迎面捱了多段高傷攻擊,被擊退數步,血條急降幾成。他意識到徐川是坑自己替他擋傷害呢,罵一聲:“你個狗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伴著川哥浪蕩的笑聲,整個畫面視角混亂起來。

在一片蒼涼的黑戈壁中,徐川的遊戲角色身著黑袍手持橙光利刃迎面而來。他頭頂閃著金燦燦的賞金標識,背後有數不清的紅名玩家四散追逐。

初澄終於認清情勢:“這叫散步?你這是被追殺!”

徐川叫:“知道還不奶我一口?哥哥要去世啦。”

“我拿頭奶啊?你看清楚,我是dps!”初澄剛剛下意識進行了反擊,此時已然無法脫戰,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救他,“你幹什麼缺德事兒了?被追成這樣。”

徐川答:“劫鏢遭仇殺。”

他一打一群的時候都沒在怕,現在多了個幫手更加放肆,甚至自信回頭打了波反擊。自己爽完後才在語音通話內高聲喊:“技能cd!遭不住了,快跑,快跑!”

“我往哪跑,被這麼多人包圍跑得掉嗎?”初澄看隊友在遊戲介面裡上躥下跳,一會兒逃命,一會兒又販劍,恨不能臨陣反戈揍他一頓。

[哎喲跑不動了跑不動了。大哥們動手鯊我吧。溫柔點,別踩臉。]

初澄這邊還在奮力消耗對面血線,餘光瞥見徐川竟在地圖頻道來了這麼一句。

嘲諷拉滿的同時,對面的火力也拉了滿。幾秒後,他們兩人同時躺地了。

“看,相親相愛,整整齊齊。”耳機裡瘋狂的敲鍵盤聲消逝,傳來打火機按動的聲音。

“相愛個鬼,我枉死了。”初澄被氣的發笑。這傢伙本來就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一路跑來卻還要喊救命,拉個墊背的。

“有難同當嘛。”徐川答得賤兮兮。他撲街後不急著復活,點了根菸,守著相靠在一起的屍體,閒適地聊起天,“剛才說到哪兒了?手遊裡面那個是你的學生嗎?”

初澄也歇下,喝了口冰咖啡,應聲:“恩。”

徐川嘖一聲:“你說這孩子怎麼就死腦筋呢。他做直播還能沒資源嗎?把你的號讓出去,交給別的代練打不行嗎?”

“哪有那麼容易?”

人是最會和自己較勁的生物。初澄立段位目標的時候,很巧妙地從白小龍到達過的最高段位上降了一檔。所以,這是對方認知中絕對力所能及的事。他怎麼會甘心放棄。

初澄哼笑一聲:“聽說他最近在研究新打法,怎麼樣?”

“恩……防針對意識是提高了些,但不多。”徐川算是正經評價了一番,“你打算讓我狙他到什麼時候?”

“快了吧。”初澄稍作思考,“無論什麼東西,一旦變成強制性,那也就失去了自由和樂趣,我想換了誰都堅持不了多久。”

徐川默許了自己被當成工具人的事,悵然感嘆:“我們那時候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麼。你說你跟他較什麼勁啊?”

“一樣,也不一樣。”初澄放下咖啡杯,把遊戲介面截圖發到□□群聊裡,邊在裡面打字,邊回應川哥的話。

“凡事都需要有界限。學習這件事其實並不阻礙學生們青春的多姿多彩,反而能讓他們在經歷最好的年紀之後,也可以擁有更廣闊的選擇空間。”

“我一直贊同讀書不是成材的唯一途徑。但對於他們來說,目前還是。”

徐川狠吸兩口氣後,捻滅了菸蒂:“話說得像模像樣的,你現在有點做老師的潛質了。”

初澄聽出他話裡的揶揄,反駁道:“教育工作者的事,你少管。”

“行行行,我不管。”徐川正說笑著,無意間瞥向遊戲介面,看到右下角訊息框裡一溜兒的好友上線提醒。

當初一起玩的這群親友年紀都相差不多。畢業後,他們忙於工作或家庭都很少打遊戲。不知怎麼的,今天竟像約好了似的一起冒了出來。

[幫會頻道訊息:哪兩個丟人的被埋復活點了?座標發來。]

徐川連忙翻看群訊息記錄,詫異道:“你在幫派搖人啦?”

“不然呢?”初澄點選復活選項,慢悠悠地答,“出來混必須要講規矩。弄死我朋友可以,但打我不行。”

*

由川哥一人販劍引發的血戰,從兩夥人的打鬥升級成了兩個幫派的恩怨。

初澄在遊戲裡打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的大混戰,熬不住時直接趴在床邊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週日。

他的脖子僵得厲害,帶得整個頭都昏昏沉沉,艱難地爬起來去客廳找東西吃。

啪嗒——

是外房門的開鎖聲。

周瑾推門進來,剛好瞧見師弟無精打采的模樣:“醒啦?喏,從街邊給你帶口包子。”

“什麼時候出門的?”初澄接下,順帶活動肩膀和頸椎,緩解痠痛。

“早上,新房那邊送家電,我過去忙了一上午。”周瑾換鞋進門,看到初澄晃脖子的動作,問道,“頸椎不舒服?”

初澄懶洋洋地應答:“恩,可能總是低頭的原因。我這樣一動都能聽到咔咔的響聲。”

“你主要是缺乏鍛鍊。才20出頭,熬夜史就已經有十來年了。晝夜用冰咖續命,學校家裡兩點一線的窩著,能不疼嗎?”

周瑾瞭解初澄。這傢伙讀書的時候很宅,得空就在宿舍裡打遊戲,學校的各種活動都懶得參加。搞得傳說中的文學系才子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當初初母知道兩人即將成為同事時,還特地拜託過他多監督這小子。

肩膀酸得要命,初澄嘶了一聲,難得主動提出:“我是該運動運動了。”

周瑾順勢提議:“要不下午一起去打網球?”

“你不用陪沈老師了?”初澄問。

周瑾一臉拜託狀:“在結婚前,我也是有私人生活的好不好?”

“行,晚點喊我,我再睡會。謝啦。”初澄笑著提了提包子袋,轉頭回自己屋裡。

傍晚天色未黑,初澄跟著周瑾到達健身館。

這是一家多層獨棟的活動俱樂部,佔地面積很大,運動種類繁多。各種場地都採用會員預約制,不會產生任何高峰期的擁擠。

初澄在獨立的更衣室內換好衣服,走出來到明亮的燈光下對鏡整理。

他的身材高瘦,長相清俊,穿上修身的運動裝,拎著網球拍的樣子賞心悅目。

周瑾從後打量,讚道:“還挺像樣。”

“是吧。”初澄撥了撥自己的碎髮劉海,笑得明豔,“但其實我根本不會打網球。”

“簡單,我教你。”周瑾也拎起一個球拍,走上鋪著橡膠的場地,示範性地教學。

初澄在旁傾聽觀摩,時而實戰演練。他雖然學得不慢,但短時間內還上不了手。

在一次稍顯笨拙的揮拍之後,初澄聽到耳畔傳來竊笑。他抬頭瞧見身著休閒裝、頭扎運動髮帶的少年正伏在場地邊觀看。

是鹿言。

“你怎麼也會來這兒?”初澄有些驚奇。

鹿言卻道:“不奇怪啊,這裡是離繁天景苑最近的健身館。我之前和周老師就遇過好幾次。”

因為沈楠楠教7班英語,他對周瑾也頗為熟悉。

初澄本就不擅長球類,剛才似乎還被學生看了笑話,一時惱火,失了耐心。

“不打了。”說著,他便坐下休息,抹著下巴上的汗珠,灌了幾大口礦泉水。

周瑾忙勸:“別啊,才揮這麼幾下。你撂挑子我怎麼辦?”

初澄縮在椅上玩手機:“這運動我不適合。要不然你們倆打吧。非必要我不就上場了。”

周瑾無奈地攤了攤手。

“怪我。”鹿言笑笑,只好代替著撿起被初澄放下的拍子。他只似隨手把玩,卻突然前臂旋內高點使力,發出一個漂亮的平擊球。

周瑾也麻利接招。

兩人有來有回,讓網球靈活絢麗地遊走於其間。在神仙打架的映襯下,旁邊的初澄顯得更加萎靡倦怠了。

直到這種進攻與防守被磁性的聲音打斷。

“你不打算去游泳了?”

初澄倒在長椅上,仰視到一抹高大精健的身影。

穿著泳褲的喻司亭立在網球場地外,目光沈沈地看過來。他的面板不黑,身材又好,浴巾下半遮半掩著實打實的腹肌,看一眼就很有可能讓人飆泌腎上腺素。

初澄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反應彈坐起來。

“我想先和周老師打會兒球。”鹿言和周瑾正戰到激烈處,自然不想被人打擾,他的眼睛向四周一瞟,接道,“要不然,把我預約的那條泳道讓給初老師吧。”

什麼?

初澄的右眼皮一跳。

周瑾在旁看得真切,更知道他最近怵喻司亭,變著法子使壞:“游泳也是個鍛鍊肩頸的好方法,這個你應該會吧。”

“我沒帶泳褲。”初澄脫口而出。

奈何周瑾是鐵了心要完成初母的囑託,朝著一邊清理場地的工作人員便喊:“趙哥,給他辦卡。我記得首次充值送全套泳具來著。”

周瑾……

初澄切齒地看過去。

“你想去嗎?”喻司亭垂下黑眸看過來,“不遊的話,我就取消預約了。”

“錢都扣啦,你去吧。”鹿言趁著揮拍的空檔開口,“我要和周老師再大戰幾十個回合。”

話已至此,初澄再推脫就有點怯場的嫌疑了。更何況,游泳還真是他在眾多運動專案中最拿得出手的一個。

初澄站起身,回應道:“遊吧,我去選條泳褲。”

喻司亭點頭:“那我先過去了。”

大約十分鐘後,初澄也裹著條浴巾出現在了游泳館。喻司亭正在池邊做下水前的熱身。

這裡的泳道和普通場館不同,沒有休閒娛樂的淺水區,而是標準的50米競速賽道。初澄很少做這樣高強度的運動,為了安全起見,只好老老實實的過去一起做拉伸。

兩人這樣並肩站著時如果不聊些什麼好像有點尷尬。於是初澄率先開口:“喻老師經常來嗎?”

“只有週末,平常空閒時間不多。”喻司亭的態度還算友善,但在答話間扳動著自己胳膊,沒怎麼偏過頭看他。

賽道里的水乾淨清澈,被池底映成蔚藍色,緩緩晃盪著波紋。初澄在池邊蹲身下去,伸手試了試,冰涼爽冽。

喻司亭做好熱身就下了水。

初澄也戴好泳鏡泳帽,緊隨其後。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個舉動是錯的。

無論是速度還是耐力,他根本就無法與喻司亭相提並論。倒不如在開場的時候就拉開些距離,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對比慘烈。

當真是自取其辱。

等到初澄游完被落下的幾個來回,上岸的時候,喻司亭的頭髮都快乾了。

初澄的面板是不怎麼曬太陽的冷白,全身溼溼嗒嗒,兩條筆直細長的腿邁著慵懶步伐走近,躺上休息椅後,抓著浴巾漫不經意地擦拭下頜水珠。

喻司亭伸手遞給他一罐維生素水,一針見血:“平常不怎麼運動吧?”

初澄單蜷起一條腿,伸手接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恩。”

即便走出了校園,他仍是一副翩翩少年氣,靜時清絕的五官讓人如沐清風,笑起來又帶著一瞬傾心的明豔。

即便就那樣賴著不動,也惹得游泳館內的人頻頻注目。

喻司亭盯著他兩秒鐘,把已到嘴邊的刻薄話嚥了下去,改為更平和的建議:“做班主任也是個體力活,以後沒事多鍛鍊吧。”

初澄疲憊地向後仰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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