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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他媽是博浪沙出身……
這都不算暗示,簡直就是明示了!
這個世界簡直欺人太甚!
只是提筆到了屏風前,他卻又頓住了。
今生之人,何必受困於前世?
要用一個人,又何必介懷於他的出身!
更遑論只是前世的出身與過節了!
今生張良並非他國權貴出身,更無六世相韓的背景,故而當然也就能心無旁騖的來到周國追尋仕途,為上位者所用了。
既然如此,正該為得一賢才而欣喜,何必憂慮?
他深吸口氣,重又將筆置於案上。
……
嬴政離開了弘文館,張良卻沒有急於離開,顧盼之後,終於又回到了辯論場。
黃老出身的宿老梅石公正在講《道德經》。
“……最好的統治者,就是百姓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卻仍舊能夠生活的很好。”
“次一等的統治者,百姓親近,並且用褒美的言辭來稱讚他。”
“再次一等的統治者,百姓畏懼他。”
“比這還要差的統治者,百姓鄙薄他。”
“上位者如若誠信不足,百姓就不會信任他。”
“最好的統治者,很少發號施令,謹慎發言,看起來十分的悠閒,等到大功告成之後,百姓都說,我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梅石公如此為之,與其說是辯論,不如說是講學,圍觀旁聽之人雖多,然而較之先前儒家與法家論戰之時,卻是相形見絀了。
在變法圖強之說最為強盛的周國,會有多少人對黃老的無為而治感興趣呢?
張良見狀,難免有些黯然,侍立在側聽完了所有,最後待到梅石公講學結束,終於迎上前去:“不肖弟子張子房拜見梅石公。”
梅石公不意在這裡見到他,臉上顯露出驚喜的樣子來:“子房什麼時候也到了周地?”
又撫須笑道:“早知你在此,該讓你來講的,也叫別家學派知道,黃老後繼有人。”
張良畢竟年輕,攙扶著上了年紀的梅石公離開,又嘆息道:“周國的土壤,是無法讓黃老之學生存的,您千里奔波至此,只怕不能如願了……”
梅石公聽到此處,臉上的表情隨之嚴肅起來:“子房,難道你覺得我所講授的內容,都是無用的東西嗎?”
張良忙正色道:“弟子豈敢有這樣的想法?”
又說:“只是周帝崇尚法家,厲兵秣馬,極力鼓動農耕,當前所求之物同黃老相悖,您想在周地宣揚黃老家的學說,就像是在沙漠尋求鮮魚一樣,恐怕只能無功而返了。”
梅石公的神色略微柔和幾分,卻問他道:“你覺得黃老之說對於治國,沒有用處嗎?”
張良搖頭道:“怎麼會?只是相較您所倡導的,並不適合此時的周國,也只有大戰之後,百姓凋敝,民生困頓,黃老之學才真正會有適合的土壤。”
梅石公於是嘆息著說:“我難道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嗎?周國武庫裡的矛和弓箭像崤山裡的樹木一樣多,周帝的進取之心像金石一樣頑固。他們現在厲兵秣馬,改革圖強,不就是在為了統一天下做準備嗎?大戰結束之後,會有多少年邁之人失去他們的孩子,多少稚童失去他們的父親?而天下之大,又會有多少土地荒廢,多少流民淪為盜賊?”
“我正是看到了這樣的以後,所以才更加要到周地來宣揚黃老之說啊!”
“法家固然可以強國,但苛刻過甚,同樣會招致亡國的禍患,如若周帝能夠聽到我的學說,將其記在心裡,諸國亂戰之後休養生息,與民休息,哪怕只是一絲一毫,也足矣安慰我了。”
張良肅然道:“弟子受教了。”
梅石公雖然上了年紀,但精神卻很矍鑠,就著先前那個話題,繼續道:“我知道黃老之學與此時的周國國勢不符,可是以後,總是會用到的。”
又看向自己身邊這個年輕的後起之秀,語重心長道:“如果我不作聲,不往周地來,任由儒家與法家坐大,一起獨佔鰲頭,知道和修習黃老的人越來越少,百年之後,這樣的道理,還會有誰明白呢?”
張良若有所思。
……
年輕的張良在周國的六皇子身上看見了希望,而嬴政自己,又何嘗沒有所得?
一連數日往來於弘文館,除去閱讀典籍之外,嬴政也在觀人。
每日勤耕不輟、早來晚歸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遊走其中,希望結交權貴,仕途如願的,不一而足。
因為張良的提及,也因為那日的短暫一語,他甚至於多分了幾分心思在英侯家的公子身上,此後與之有過幾次交談,驚覺那也是個極為出眾的可造之材。
英侯家的公子有個頗有意思的名字,喚作嚴肅,但是依從嬴政來看,此人行事卻並不嚴肅刻板,反倒是張弛有度,恰到好處。
該沉默的時候,他足夠沉默,該言談的時候,又能侃侃而談,面對不同身份的人,他有著不同的應對方法,不動聲色的彈壓那些因英侯而來的有心之人,既不墮英侯門楣,也不會讓人輕蔑英侯府上少教。
更令嬴政見獵心喜的是,嚴肅此人,分外勤勉。
每日他到弘文館時,嚴肅便已經到了,等他走時,嚴肅仍舊留於此地,其治學之勤奮,令人瞠目。
多少人一見祖上得了功勳,便理所應當的躺下安享榮華富貴?
可此人卻能從榮華當中掙脫出來,專心找尋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堪稱是難能可貴了。
有了張良的教訓,嬴政接連觀察了幾日之後,才慎而重之的將嚴肅的名字寫在了屏風上。
而與此同時,六皇子近日流連於弘文館的事情,也難免的傳到了有心人的耳朵裡。
“六皇子嗎,”首相江茂琰百忙之中聽下屬言說此事,眉頭微動:“就是昔年全妃誕下的那位皇子?”
下屬應聲道:“正是那位。”
江茂琰又問:“這位六殿下,素日裡性情如何?”
下屬道:“孤僻少言,天資聰穎。”
江茂琰心思浮了一下:“彷彿不曾聽皇子師提起過他……”
下屬道:“不然怎麼說這位殿下天資聰穎?”
江茂琰會意,不禁微笑起來,捻著鬍鬚沉吟了幾瞬,復又搖頭:“這件事與我們沒有關係,不必再去打探,只當做不知道便也是了。”
“先生!”
先前在弘文館與儒家論戰的石濛急了:“倘若六皇子有意,那您或許……”
江茂琰聞言不過一笑置之:“向來能夠青史留名的法家門徒,有幾個能夠得到善終?而主持變法的朝臣,又有幾個能夠得享天壽!既入此門,難道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嗎?”
向來諸國變法,從來沒有不流血的,不然既不足以改變舊俗,更不能夠震懾權貴與百姓。
為了變法,周帝下令處死了公然破壞新法的宗室,而大皇子的兩位老師也因為違背了律令而被處斬。
天地君親師,雖然此時儒學還沒有成為社會思想的主流,但是學生與老師之間的羈絆,卻也是天地之間僅遜色於父母之恩的一種情感了。
大皇子的兩位老師被收監之後,大皇子第一時間派人前去說情。
江茂琰堅持依法論罪,將人遣回。
大皇子聞訊雖怒,卻也知道父親看重此人,遂親自登門,以後輩禮節拜見江茂琰,希望能夠保全兩位老師的性命。
江茂琰聞訊之後避而不見,從後門脫身,入宮請到皇帝的旨意,馬上將那二人明正典刑。
百官為之悚然,繼而變法之事暢通無阻。
皇后聞聽此事,馬上下令厚賜江茂琰,稱讚他乃是無雙國士,不為外勢所折腰,又為皇帝得此賢臣稱賀,國家之興盛指日可待,處事堪稱滴水不露,面面俱到。
相較之下,大皇子的反應就要遜色的多。
聞聽兩位老師的死訊之後,便有怨囿之語傳出,此後雖然得了皇后提點,勉強與江茂琰維持著情面上的平和,但樑子到底是結下了。
周帝膝下雖然有七位皇子,但除去皇長子之外,剩下的要不就是資質不堪造就,要不就是不敢與皇長子爭鋒,最小的兩個素日裡久處內宮,外臣無從得見,自然也就無從押注了。
如今江茂琰的門人陡然見到六皇子出現在弘文閣,盤踞數日不提,又顯露出有意招攬門客的樣子,難免有所思忖。
既然首相已經同皇長子結仇,何妨一鼓作氣將其拉下,改換成六皇子上位,豈不妙哉?
江茂琰在否定這個決議之後,又嚴厲道:“我要在周國踐法變革,是為了回報陛下的知遇之恩,強大周國的國勢,如果因為擔憂自己的來日,顧慮一己私利,而掀起皇子之間的鬥爭,豈不是與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馳?”
“濛,”他警告弟子:“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不可以同諸皇子有所接觸,皇長子是這樣,六皇子也不例外!”
石濛聽罷,趕忙拱手應聲。
不露痕跡的瞟一眼前來回稟的侍從,心裡想的卻是:
先生不愧是先生,總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正確的抉擇啊。
作為皇帝,周帝堪稱是當世之楷模,英明神武彷彿古時候的聖君,可是一個幾乎全盤接納法家思想的君主,怎麼可能對臣屬毫無防範,沒有絲毫的疑心?
周帝毫不猶豫的讓江茂琰這個外國出身的人擔當大周首相。
這是他的果敢與信重。
而首相饒是位高,可畢竟是外來的人,又不掌控軍權,一旦有個什麼,馬上就能將其拿下。
這是他的權衡與制約。
而石濛作為江茂琰的親傳弟子,更是看得明白,今時今日的大周所要考慮的,早就不是征戰別國——那不都是砧板上的魚肉嗎?
周帝真正要考慮的,是後繼之人,是他死之後,哪位皇子能夠肩負起一統九州的重擔。
接連幾代周帝的壽數都不算長,有個四十來年就到期了,在任的這位可都邁過四十歲的坎兒了,鬼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報廢啊。
所以說,後繼之人這事兒,皇帝比首相急。
既然如此,江茂琰又何必急著替皇帝拿主意,上趕著去捧某位皇子上位?
他對於法家的定義很清晰——皇帝執敲撲而鞭笞天下,法家就是皇帝握在手裡的武器,可以得心應手的被皇帝所使用,但是絕對不能越過主人去拿主意,甚至於自己挑選下一個執鞭的人。
這是絕對觸犯忌諱的事情。
六皇子出入宮廷,皇帝必然比首相先知曉,弘文館裡的皇帝安插的眼線,也絕對比江茂琰多。
率先傳到他耳朵裡的訊息,應該是六皇子近來頻頻出入弘文館,因而被皇帝召見,現在少了結果只剩前因,可不就是皇帝不經意的試探嗎?
江茂琰深知君心,當然不會入坑。
只是……
他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不懷好意。
別的人能不能意會到,那就不一定了。
……
一連數日,嬴政只管往弘文館去同張良敘話論事,偶爾也會叫上嚴肅一起,只是大抵擔憂於他自己背後的英侯,嚴肅有時候不能暢所欲言,多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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