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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他答應,那說明他還沒有蠢到家。
如若他不答應……一個蠢到家的人,做出什麼蠢事都不奇怪,她已然盡了心,也便是了。
魏王一連幾日茶飯不思,整個人眼見著瘦削下去,又夜難安枕,眼下兩團青黑,烏的嚇人。
近侍們倒是想要規勸,然而魏王自己又豈不知那都是空言?
於當前局勢又有何益!
如此瑟縮幾日,卻有人往慶州來拜見魏王。
長史聽人傳稟,不由得轉瞬恍惚:“章伯隱?他不是回崤山老家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門房遲疑著不敢作聲。
長史見狀,更皺了眉頭:“他都說什麼了?一五一十的講!”
門房戰戰兢兢道:“他大抵是失心瘋了,衣衫襤褸的,口中叫嚷著,說是來救魏王性命的……”
長史聽罷先是怫然大怒,繼而若有所思,反覆思量之後,甩袖道:“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帶我前去迎接!”
章伯隱原也是崤山名士,魏王起事之後,聽聞此人的事蹟,故而遣人去請,只是後來君臣不睦,章伯隱便又辭別魏王,重新回崤山去做他的隱士了。
長史跟隨魏王多年,倒也學了一套謙恭有禮的作態,見了章伯隱之後,並不因他此時衣著簡陋、滿面風霜而心生輕視,只彬彬有禮的問:“僕從不識得先生,有失遠迎,先生莫怪!”
又請他入內:“章先生,還請入內敘話。”
章伯隱手持一根竹杖,撐在手裡與他一道進去:“我先前在他處訪友,聽聞慶州要與德州和議,擔心王爺一著棋錯,特來示警,半路上遇見流民,奪了我的馬去,好在僥倖保得性命……”
長史聽罷,口中不免帶了十二分的關切:“勞累先生至此,當真是,若是王爺知道……”
章伯隱一抬手打斷了他:“事到如今,何必再說這些虛言?王爺何在,速速待我前去見他!”
長史遲疑著道:“先生還是稍加洗漱再去吧?”
章伯隱冷笑道:“我日夜兼程趕來此地,難道就是缺府上那桶熱水,一件衣服?!”
長史只得從之,帶了他去見魏王。
魏王剛喝完一壺酒,悶在書房裡愁眉不展,通身一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萎靡之氣。
章伯隱見狀二話不說,抄起竹杖上前一通狠打:“慶州大禍當前,數十萬軍民的來日皆仰仗於你一人,你竟然還有閒心在此飲酒,豈不荒唐!”
魏王雖瑟縮,卻也不是木頭,想著維持禮賢下士的人設才見了他,哪成想剛見面就被打,豈能不怒?
他變色道:“章伯隱,你放肆!”
長史也是頭大如鬥:“章先生,章先生!使不得啊!”
章伯隱冷笑一聲,信手將那根竹杖丟到一邊,破口大罵:“我便是知道,你一定是這樣爛泥扶不上牆,所以才要來這一遭!”
“退退退,等等等!你以為如此為之,虛耗下去,結果便會好嗎?痴心妄想!”
他劈頭蓋臉道:“你以為你有的選?你以為實在不行,你還能倒向陪都?別做夢了!”
“你只是愚鈍無能,卻非極惡之人,故而李長生才肯與你和議,全你性命,可陪都那兩個是什麼人?工於心計,深深以此自愉,視萬民如草芥,以蒼生為棋子,一旦德州兵臨陪都,那兩隻天下蠹蟲必死無疑!”
“你此番投降獻城,總歸能保全性命,留下一絲血脈,若是逃去了陪都,來日陪都城破,你就是負隅頑抗的前朝餘孽,你跟你的兒孫們,就等著給舊朝殉葬吧!”
魏王從渾渾噩噩中驚醒,卻驚詫道:“他,他敢殺天子?你如何能知道?”
章伯隱怒罵道;“身為天子,不能安民,以至於蒼生塗炭至此,狼狽西逃之後不知反思,竟然大肆屠戮官民,天下有志之士皆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豈獨李長生有此志?我若是他,也必殺之!”
他指著魏王的鼻子,毫不客氣道:“你若迷途知返,尚可得活,若是執迷不悟,死期只怕近在眼前了!”
魏王聽得心下凜然,又如同撥開迷霧見青天,當下親自將章伯隱先前丟到一邊的竹杖撿起,遞還到他手上,繼而畢恭畢敬的向他行了大禮:“先生今日指點迷津的大恩,在下感激不盡!”
章伯隱卻不肯受他的禮:“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雖不是我願意輔佐的主君,當初卻也算是好聚好散。”
“此後我母親臥病,你又專程令人請名醫問診,論跡不論心,就算你是為了沽名釣譽,終究也於我有恩,故而我不能不報。”
他接過那根竹杖在手,嘆息著道:“今日之後,便算是兩清了。”
魏王為之默然,一時之間,竟也無言以對。
章伯隱又轉過頭去看向長史:“好了,帶我尋間客房沐浴更衣吧!”
長史眼見室內氣氛凝滯,有意加以緩和,當下笑道:“果然是真名士、自風流,先生起初不介懷於外物,是虛懷若谷,如今重整儀容,是禮重友賓……”
“什麼有的沒的,我懶得同你囉嗦!”
章伯隱冷哼道:“速速帶我前去洗漱,德州的和議隊伍不是還沒走嗎?晚些時候,我要與他們一道往德州去,會一會那位秦王!”
長史:“……”
啊這。
魏王:“……”
魏王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有完沒完了啊!腿長在你身上,出了這個門,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就非得在我面前這麼說嗎?!”
……
魏王早知道自己也好,陪都也罷,都無力同德州抗衡,只是倘若答應那麼多會明顯損害自己聲名的條件來達成和議,他總覺得有些……
更別說他面前還擺著個投降陪都的岔路,即便是飲鴆止渴,好歹看上去也是一條路不是?
如今遭到章伯隱當頭棒喝,魏王霎時間清醒過來,再不敢心存僥倖,當即便有了決意。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生存在這世間的普通人。
有點聰明,但是不多,有些膽氣,但是不多,有些愛慕虛榮,但也不至於惡毒,有些善心,但是也不會在強權面前抵抗到底……
餘盈盈將魏王父子二人看得很透徹,當年他會因為忌憚常氏之勢,順從常永年的意思給身懷六甲的元妃送去毒藥,今日也會因為忌憚德州,而默許除去常氏。
魏王向餘盈盈表達了服軟的態度,也接受了她所提出的數項要求。
餘盈盈看起來無喜無怒,毫不意外,叮囑李嶠幾句,從自己房間裡取了點東西帶上,便同魏王一道往後院去尋常妃。
午飯之後去的,直到夕陽西下,方才回來。
李嶠無意打探義姐的私隱,也知道餘家的敗亡乃至於餘妃之死的餘盈盈的傷心事,更不好提及。
只是第二天聽聞魏王臥病,高燒不退,心覺驚訝的同時,才聽心腹提及昨日之事。
餘盈盈帶了毒藥過去——打從到了德州,她就開始籌措毒藥方子了,非要找個能讓人痛苦至極,又不會立時死了的才好,兌酒衝開之後,讓魏王親自灌倒常妃嘴裡了。
常妃癱軟在地上抽搐掙扎了三個多時辰才嚥氣,死狀慘不忍睹,劇痛之下指甲死死的扣在地上,蔥管似的指甲都掰斷了,十指血流不斷。
魏王本就是個脆皮文士,被逼著在旁邊圍觀常妃死狀,因此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當天連晚飯都沒吃下去,夜半時分便發起燒來了……
李嶠聽得默然,倒沒有因此覺得餘盈盈有多狠毒——若換成他,因為常妃沒了所有家人,相依為命的姑母又在他面前一屍兩命,他只怕會報復的更加殘忍。
餘盈盈顯然也沒有因此產生任何的道德壓力,聽聞魏王臥病,夜難安寢,也只是冷笑:“怎麼,這就受不了了?嚇病了,怎麼不直接嚇死他!”
而魏王世子李天榮,就在此時回到了慶州。
李嶠當初在順州時,曾經與他遙遙一會,覺得此人有君子之風,與兄長一同撤離的時候,倒也想過有一日見了必然要一醉方休,只是當下這時機,怕也不能了。
他同餘盈盈道:“義姐不妨暫避一二……”
李天榮,畢竟是常妃之子啊。
餘盈盈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卻也不必。我自問俯仰無愧天地,何必躲閃!”
說完,她站起身來:“我不止沒打算躲閃,還要去會會他!”
李嶠:“……”
義兄也好,義姐也罷,有一個算一個,怎麼都是犟種啊!
他有點頭大,又唯恐餘盈盈有失,便匆忙帶上兵刃,追了出去。
……
李天榮回到慶州,先去探望父親,見其臥病,難免關切問起其中根由。
魏王仍且呆呆的躺在塌上,周遭侍從也是欲言又止。
李天榮這才發覺周圍好像少了個人:“母妃何在?”
侍從們不敢言語,到底是長史近前,神色為難道:“世子節哀,王妃已經於日前……薨了。”
這話之於李天榮,簡直是猝不及防之下一道天雷劈在頭上,驚愕後退幾步之後,他艱難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將疑問一項項羅列出來:“我怎麼沒有接到訊息?母妃的身體一向不弱,府門前也沒有舉哀之兆……”
長史為之語滯,良久之後,才含糊道:“王妃死的……這是德州那邊兒的要求,王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李天榮心頭一半悲慟,一半驚詫,期間還隱隱摻雜了一些果然如此的瞭然:“是母妃不能見容於德州嗎?”
長史還未言語,餘盈盈的聲音便從外室傳來:“是因為常氏不能見容於我,故而使其就死。”
她穩步入內,神色自若:“世子有異議嗎?”
李天榮心頭猜測落到實處,卻渾然沒有半分得知真相的釋然。
死去的是他的母親。
誠然,他知道這個女人的不堪與狠毒,但那終究也無法改變她是他的母親的事實。
她的確把自己的一切都燃燒給了兒子,誰都能對她有所指摘,唯獨他不可以。
可是這個致母親於死地的兇手……
他好像也沒有辦法理直氣壯的去恨她。
不管是為了她當年的救命之恩,還是為了常氏一族乃至於母親對餘家的虧欠……
她只是做了道義上該做的事情,他又該如何對她出言指責?
可是……
死去的畢竟是他的母親啊!
李天榮跪在父親床頭,雙手捂臉,無聲飲泣。
餘盈盈見他沒有對自己拔劍相向,或多或少有些詫異,繼而又覺滑稽:“原來你也知道。”
知道是常氏有愧於她。
知道她為報家仇而除掉常氏,是天經地義之事。
餘盈盈舉目去看,便見魏王臉色蠟黃的癱軟在塌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帳頂,即便兒子回來,也沒有分神多看一眼。
就好像當日親眼目睹的那場慘劇,已經將他所有的精氣神都耗盡。
“只是這樣一點微不足道的報復,居然就此垮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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