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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勒住馬,親身上演罵罵咧咧。
空間裡的筍人們在看好戲。
最後還是朱元璋問了句:“那你還去追他嗎?”
李世民冷笑一聲,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去!”
“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
他不懷好意道:“上一世鄉巴佬踩著我刷名望,這一世我要反其道而行之,把他吊起來刷!”
朱元璋:“……”
其餘人:“……”
不管了,還是先替遠方的衛先生點個蠟吧。
……
衛玄成出身名門,少年得志,只是因為性情過於耿介,在官場上便不十分順遂,虧得家門顯赫,才沒禍及家人,可即便如此,他也沒了出世之心,就此辭官在家著書養望。
直到叛軍發動,天子西逃,魏王乘勢而起之後,他才前來魏王營中效力。
魏王有魏王的好處,那就是虛懷若谷、禮賢下士,廣泛的招攬門客,待之甚厚。
但是魏王也有魏王的壞處,那就是太過小家子氣,說話又不過腦,該當機立斷的時候他優柔寡斷,該對下施恩的時候又斤斤計較……
衛玄成一早就勘破了他這性情,只是到底惦念著一直以來魏王對於自己的倚重和禮遇,方才繼續留在此地,然而今時今日——他居然被魏王給趕了出去!
明明是老子我一直在包容你,顧念舊恩,故而不曾棄你而去,可你如今居然主動下令驅逐我?!
衛玄成盛怒不已,連行李都不要了,騎上一匹馬出了軍營,一路上連罵了數句“豎子不足與謀!”。
正激憤之時,卻聽身後馬蹄聲達達漸近,不由得勒馬停住,皺眉等待了些許時候,便見一行軍漢騎馬而來,為首之人身著武將服制,雙目炯炯,神色堅毅,催馬到他面前停下,問了句:“對面可是衛先生?”
衛玄成雖然是第一次見他,卻還是猜出了來人是誰。
他眼眸微眯:“李長生?”
李世民彬彬有禮道:“正是在下。”
衛玄成瞥一眼他身後的數名扈從,倒是不顯慌亂:“你帶人前來,意欲何為?難道是聽聞我被魏王驅逐,故而前來殺我洩憤?”
“非也,李長生豈是這種陰詭小人?”
李世民卻搖搖頭,神色誠摯道:“恰恰相反,我是來勸您回去的。”
衛玄成神色微露訝異,眉頭隨之一抬。
李世民則諄諄道:“衛先生之所以在魏王殿下面前幾番檢舉於我,並非是為了私仇,而是出於公心,既然如此,我們之間哪有什麼仇怨可言呢?殺您洩憤之說,就更是無從說起了。”
又正色道:“當年您因仕途不順而辭官歸隱,此番再度出山,卻是魏王殿下力排眾議,對您加以重用,身為謀士,卻因為主公的些許反駁而賭氣離去,這是應該的嗎?”
“更不必說您不經魏王殿下許可,便下令羈押魏王殿下的親信,這既不合情,也不合法度,魏王殿下生氣,又有什麼錯呢?一時激憤之下下令將您驅逐,彷彿也不是什麼過錯吧?”
衛玄成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動了兩下。
不知為什麼,聽這個李長生大義凜然的說著這些話,他心裡邊隱隱覺得有些不舒服,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不舒服的點在哪兒……
而那邊李世民還在繼續,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著衛玄成指指點點:“我此次追上前來,就是要請您隨我一道回去,如今我軍正值士氣鼎盛之時,魏王殿下更是連克數城,此時傳出謀士與將領不和的傳聞來,豈非是陷魏王殿下於不義?這哪裡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衛玄成:“……”
稍加思索。
欲言又止。
雖然說的很有道理,但又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空間裡皇帝們已經忍不住嘖嘖出聲了。
“天吶,李世民你好茶啊!”
“不找壺燒了五百年的開水,都泡不開你這棵陳年龍井!”
那邊衛玄成還在遲疑,李世民已經催馬再近前一些,握住他的韁繩,同時揚鞭趕馬,帶著他往魏王軍營所在之處疾馳而去。
衛玄成身體猛地一歪,好懸被李世民扶了一把,才沒跌下馬去。
他出了一後背汗,面容扭曲,憤怒的大喊一聲:“李長生,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世民笑容憨厚:“怎麼會呢,我哪是這種人啊。”
……
且看魏王是個什麼貨色,就能窺見他手下文官武將都是什麼成色了。
李世民這個後起之秀極得主君看重,難免也就跟著紮了其餘武將們的眼,只是礙於魏王看重新人,且又有魏王要招李長生做侄女婿的訊息傳出,方才暫且將同僚們的諸多不服壓下。
李世民對此心知肚明,卻沒有公開與魏王麾下的老人們去硬碰硬,老人畢竟是老人,人脈也好,情分也好,都不是如今的他所能比擬的,要真是鬧得急了,反倒於他不利。
他只是在帶人追出營去之前,讓人把這個訊息捅到其餘武官們耳朵裡去罷了。
魏王前腳剛在衛玄成那兒憋了一肚子火,後腳就聽人來報,道是李長生聽聞衛玄成在他面前告狀的事情,已經帶著人追過去了。
魏王腦子裡第一個想法就是“壞了,李長生肯定要殺衛玄成洩憤”,而這也是正常人聽聞此事之後的正常反應,然後也不免為之皺眉,繼而長嘆一聲。
也罷,畢竟是個武夫,講求的是快意恩仇……
心裡邊還隱隱的有些暗爽。
他也很想把衛玄成宰掉的,要不是顧及到他的家世和名望——
這也不能怪他啊,主要是姓衛的做事太離譜了,來代入一下,哪個大臣會因為懷疑另一個大臣心懷不軌,就把皇帝的近臣抓起來嚴刑拷打啊?!
當主公的有一個算一個,碰見這種極品都得殺之而後快!
他只是把衛玄成趕走,已經很良心了!
魏王不願追究,倒是前來告知他此事的武將頗為怏怏,再三進言:“到底也只是草莽出身,心胸狹窄,王爺既然已經放了衛玄成走,便是為了叫天下人知道您的氣度,不曾想卻被他壞了大事……”
魏王擺擺手,還沒來得及說句什麼,卻聽外邊有人匆忙來稟:“王爺,李將軍回來了,他還,還……”
那武將與魏王齊齊看了過去,後者道:“他還怎麼了?”
下屬抱拳回道:“他還帶了衛先生回來!”
這一回,那武將也好,魏王也罷,都給這變故驚得啞口無言。
魏王因著此事,甚至於破天荒的迎了出去,放眼一瞧,果然見李長生半挽半拖的拉著衛玄成的手,一前一後往這邊來。
後者臭著臉,像是一頭被強迫戴上了籠頭的犟驢。
李世民近前去,將原委說與魏王聽。
魏王差點沒感動的掉下淚來。
衛玄成當初在他面前告狀,如若他真的信了,李長生可是死路一條啊,可即便如此,他也願意為了大局考慮,主動請回衛玄成,這是何等的忠義之人啊!
藺相如也不過如此了!
魏王甚至於都沒看衛玄成一眼,只依依的拉著李世民的手,動容道:“長生何必如此?”
李世民朗然一笑,那張英武之氣咄咄逼人的糙漢臉甚至於透露出幾分風光霽月來:“衛先生所作所為,俱是出於公心,我若因此銜恨,豈不成了小人?再則,如今王爺大事未成,長生也不願您因為我這樣一個武夫而失了天下人心。”
又說:“衛先生的心是好的,只是做事稍顯急躁了一些,我再三勸過之後,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過失,就請王爺看在長生的面子上,就此與先生修好吧!”
衛玄成:“……”
衛玄成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強行灌了兩斤大糞下肚。
來了來了,那種熟悉的不適感,它又來了!
偏生魏王就在這時候看了過來,嘴唇略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目光落在他臉上。
衛玄成比他更加不自在的彎下腰,躬身請罪:“今日之事,是玄成莽撞,冒失無禮,還請王爺見諒……”
魏王沉著著一張臉,不鹹不淡的“唔”了聲,卻說:“先生真正該致歉的可不是本王,而是本王的愛將長生啊,你幾次疑心於他,要置他於死地,他卻不因此懷恨在心,反而以德報怨,實在是難得啊!”
衛玄成:“……”
衛玄成深有種又被灌了兩斤大糞的鬱卒感。
他強逼著自己低下頭,躬身轉向李長生。
李世民哪裡肯受?
儘管心裡邊爽的快要飛起來了,但他還是趕忙將衛玄成攙起,茶裡茶氣道:“先生不可如此,長生不過是一介粗人,哪裡當得起您這樣的重禮?”
又同魏王道:“能叫您和衛先生修好,長生便覺足矣了!”
魏王感念不已,只覺得再多的褒讚加諸於他都不嫌多。
衛玄成:“……”
衛玄成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我算是看出來了。
姓李的小子在踩著老子刷聲望!
這種感覺就跟你眼看著褲腿裡邊爬進去一只蟑螂一樣。
想抓它吧,它跑的飛快,壓根抓不到。
可要說是拍死它……
那不全糊在自己身上了嗎?
就算它死了,也要狠狠的噁心你一把!
衛玄成給噁心的夠嗆。
他捏著鼻子在原地站著,臉上風平浪靜,內心扭曲尖叫的看魏王跟李長生在那兒上演君臣和睦,強忍著結束了這抓馬的一幕,熬過了這一關,他二話不說就回自己軍帳去療傷了。
然而第二天衛玄成就發現,這事兒到這裡居然還沒完!
不知道是誰把昨天的事情宣揚出去了,這會兒整個軍營都在傳長生騎馬追玄成,其流傳之廣甚至可以對標蕭何月下追韓信了!
衛玄成:“????”
更抓馬的是,居然還有人對此進行了二次創作和魔改!
現在流傳的情況,就是所有人都在知道軍中有個李長生,不僅作戰勇敢,有萬夫不當之勇,而且胸襟寬廣,與人為善。
然後——那個衛玄成你們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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