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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慕容璟是個聰明人也就算了,可他真不是啊!

扶上去砸自家的腳嗎?!

嬴政反覆思考這件事。

是誰欺騙了先帝?

先帝身邊的內侍?

昔年的皇后,現在的皇太后?

亦或者,是先帝的某位寵臣?

這個人必然深得先帝信重,才能在儲君這等國家大事上產生影響,可是,究竟會是誰?

慕容璟是個又蠢又毒的草包,顯然想不了這麼深,周王或許有所察覺,也曾在入宮請安的時候提醒過兒子多加小心、謹慎行事。

然而很快,皇太后便傳召周王妃入宮,和藹道:“我固然知曉骨肉之親不能斷絕,然而新君既為大行皇帝之子,呼我為母后,周王以新帝之父自居,朝野非議,百姓側目,這實在是令人不安的行為啊。”

周王妃趕忙叩頭請罪,離宮回府之後,全家閉門謝客。

慕容璟最有力的一條臂膀被斬斷了。

慕容璟……

嗯,他沒什麼感覺。

嬴政扶額。

智障兒童歡樂多。

先帝辭世,慕容璟作為新君,須得守孝二十七月,然而他哪裡是能禁慾苦熬那麼久的人,聽皇太后講可以以日帶月二十七天匆匆結束後,便迫不及待的應允了此事。

緊接著,皇太后便做主為慕容璟選妃,因為尚在孝期的緣故,不行立後之事,只選嬪御以充宮闈,待到孝期結束再行冊封禮圓房。

這種好事,慕容璟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嬴政:“……”

現在就是頭大,特別的大。

他正覺頭疼,忽聽耳邊有人作聲:“陛下,妾身親自熬了一盞鯽魚火腿湯,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熬成的,您賞臉嘗一口,試試滋味如何?”

嬴政聽罷便是皺眉——守孝期間忌葷腥,哪有用這東西的?

再一想都選妃了,破罐子破摔,還想這些幹什麼。

至於一盞湯要熬製兩個時辰,馮氏你很閒嗎?

嬴政想到這兒,思緒忽然頓住了。

他定定的看著面前的馮昭儀,若有所思。

噢——

噢噢噢。

你的確是很閒啊。

朕的宮裡怎麼能養閒人?

不行,得找個工給你打一下。

第3章

昭儀馮氏是皇太后的侄女,選入宮中的妃嬪,便以她出身最高,容貌也最為美麗。

錯非她的父親是庶出,又曾因故獲罪,或許可以一望皇后之位。

嬴政不在乎門第和嫡庶。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秦王室的祖先,是給周王朝養馬的秦非子,也沒高貴到哪裡去。

嬴政也不在乎容貌。

他見過,亦或者說擁有過的美人,多得像天上的繁星。

他只在乎兩件事——忠誠和能力!

嬴政擺擺手,示意侍從們退下。

離得稍遠一些的宮人們屈膝見禮,繼而退下,稍近些的內侍們臉上卻流露出遲疑的神情。

最後,是年長些的內侍全寧近前,低聲規勸道:“陛下,先帝的孝期還未結束……”

馮昭儀的臉倏然紅了。

嬴政目光在名叫全寧的老內侍身上微微一定,又淡淡在其餘幾個內侍身上一掃:“朕知道,朕只是想跟昭儀說說貼己話罷了,絕不會有失禮之處。”

全寧這才告罪一聲,帶著幾個內侍出去了。

高大的硃紅門戶閉合,帶著一陣細微的幽風,侍從們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嬴政喚道:“馮氏,過來。”

“是。”馮昭儀聽他這樣稱呼自己,微微正色幾分,近前去屈膝道:“妾身在此。”

嬴政道:“再近前些。”

馮昭儀便又前行幾步,與他只距離一臂之隔,有些羞赧的垂著頭。

嬴政坐在圍椅上,掌心向上,向她面前伸出手去。

馮昭儀略略一怔,旋即恭順的將手放到他掌心,自然而然的前傾身體。

嬴政道:“昭儀,你想做皇后嗎?”

一語落地,宛若驚雷。

馮昭儀猝不及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倉皇后退。

想不想做皇后?

想。

怎麼不想?

能做一國之母,誰願意屈居人下?

她是家裡的嫡女,但因為父親只是馮家庶出,身份上終究弱了一籌。

七年前,嫡出的叔父為官不慎,做下禍事,祖父卻叫她父親頂罪入獄,父親不願,但又不敢不從。

雖然最後先帝看在中宮出自馮家的情面上得以赦免,但父親到底損了聲名,背地裡沒少被人譏誚,更是因此斷絕了中樞之路,再無入三省為相的可能。

父親難掩的苦悶與抑鬱,母親的淚眼與無奈,她都看在眼裡,可是一個小小女子,又能如何?

先帝駕崩之後,祖母傳召她和母親到正堂,拉著她的手,柔聲說:“從前的事情委屈了你們,我都知道,今次新帝選妃,便送蘭若入宮吧。”

馮昭儀的母親,馮四夫人大吃一驚。

“長幼有序,這如何使得,大哥家中也有女孩兒……”

馮家大房也是有嫡出女兒的,年歲與馮昭儀相當,還略大兩個月,只是容貌稍稍遜色些許,不過就身份而言,卻要比馮昭儀尊貴的多。

馮四夫人不敢奢望自家愛女入宮為後,但是長房的女兒,皇太后嫡親的侄女,完全是有這個資格的!

馮老夫人滿臉慈祥,搖頭道:“治家之道,最重要的就是一碗水端平,先前四郎替六郎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又斷了中樞之路,我知道你們難受,必得尋由頭補償你們。”

又提點馮昭儀:“先帝孝期未過,這時候你只能作為嬪御入宮,不過太后娘娘說了,你的位分是這批宮嬪裡最高的——九嬪之首的昭儀。新帝龍章鳳姿,你得以侍奉這樣的君主,也是福氣,若能有幸誕下皇長子,有你姑母籌謀幫扶,未嘗不可一望皇后之位。”

馮四夫人被這大餅砸的眼前發暈,只是到底尚有幾分清明,苦澀道:“蘭若雖也是馮家女兒,但到底是庶支出身,皇后之位……”

這話還沒說完,馮老夫人便變了臉色,厲聲斥道:“糊塗!”

“什麼嫡支庶支,不都是我馮家的骨肉?蘭若進了宮,難道太后娘娘便不認這孃家侄女?滿家至親,沒得搞這些個高高低低出來,倒叫長安取笑馮家門風敗壞,兄弟不和!”

再見馮四夫人被訓得不敢抬頭,馮老夫人這才和緩了顏色:“本朝不重后妃出身,崇德皇后、明愨皇后都是二嫁入宮,明愨皇后連官宦家女都不是,父親只是劍南道的一個茶商,這出身也沒礙著人家母儀天下不是?蘭若出身大家,又有太后娘娘在內宮襄助,若是誕下皇子,皇后寶座還不是囊中之物!”

馮四夫人不敢再說什麼掃興的話,唯唯應下。

事實上這事兒也沒有她說話的餘地,馮老夫人選了人出來,宮裡皇太后點了頭,別說是她,連馮四爺都不能違逆。

只是回了自家院落之後,馮四夫人到底心有不安,悄悄叫了心腹陪房過來:“既選了蘭若入宮,長房珠娘必然先已經許了人家,否則傳到外邊去,豈不是叫人覺得馮家輕看天家,不願許嫁嫡支女?你悄悄去打聽,看珠娘究竟許了哪家。”

陪房應了,許久之後來回話:“許給了左監門府上將軍常家的長子為妻。”

晚上丈夫回來,馮四夫人便問他:“左監門府是幹什麼的?”

馮四爺有些詫異的看了妻子一眼:“左監門府主宮城門禁,你問這個做什麼?”

馮四夫人低聲將事情原委同丈夫講了:“你說這裡邊是不是有事兒啊?”

馮四爺身在官場,想的比妻子更遠,只是左右思量,怎麼也猜不透蹊蹺何在,只得勸妻子說:“倒也不必疑神疑鬼,備不住就是太后娘娘求個心安罷了。”

他聲音壓得更低:“先帝沒留下子嗣,娘娘也無所出,新帝又已經登基,娘娘即便有心,又能翻出個什麼浪來?選蘭若進宮,也是想在新帝后宮裡邊安插個人手,若蘭若有了來日,她晚年也有個人陪著排憂解悶。”

馮四夫人哼了一聲,心底怨氣翻湧:“這麼好的餅,娘娘怎麼不給嫡親的侄女吃?珠娘若進宮,必為皇后,何必如蘭若這般苦熬!”

這話一說,馮四爺比誰都難受。

都說是至親骨肉,可長房、三房、六房跟宮裡太后才是一個娘生的,要說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能越過那三家去,他肯定是不信的。

也只能苦笑道:“大抵是新帝年將弱冠,又是宗室過繼,不與娘娘十分親近,怕直接安排妻室,惹得新帝不悅,傷了母子感情吧,蘭若入宮為昭儀,進可攻,退亦可守。”

說到最後,也不禁黯然起來。

歸根結底,無非是用他的女兒去做棋子,試探帝心深淺罷了。

馮四夫人見狀,也只能往好處想:“蘭若再不濟,總也是馮家女,有太后娘娘在,總不會吃什麼虧,只盼著真如老夫人所言,諸事順遂吧。”

馮四爺無聲的嘆了口氣。

第二日馮四夫人就開始給女兒緊急補課,宮裡皇太后也送了教導的女官前來。

為著庶支出身所蒙受的不平和七年前四房所遭受的委屈,馮蘭若心裡邊也憋著氣,再見大伯母和堂姐珠娘來賀喜時臉上都帶著幾分妒色,恭賀的話也裹挾著酸氣,頗有種揚眉吐氣的得意,倒真是對於入宮後的生活有了幾分憧憬。

她此時的想法很簡單,進宮,得寵,誕下皇子,登上皇后寶座,給阿耶阿孃爭一口氣!

只是想歸想,說出來就是傻子了,這時候嬴政遣退侍從,明刀明槍的問她:想做皇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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