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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忽然說道這些鼎是天物,不是凡人所造,那豈不成了神仙造的,可九鼎明明傳說是大禹所造,難道大禹成了神仙?

“仲父此話何意?”嬴政一時想不明白所以然,急著問道。

呂不韋看向嬴政,輕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老臣會將所知盡數告知王上。”

嬴政做了個請的動作,說道:“有勞仲父。”

呂不韋聲色平靜地說道:“老臣將九鼎奪來之後,多有顧忌,怕列國出兵搶奪,所以派專人對九鼎進行了保護,並同時進行研究。”

嬴政又將目光並投向九鼎,耳中聽著呂不韋的講述。

呂不韋繼續說道:“剛截回九鼎之初,老臣怕大周的王室後人聯合各國前來索要。於是,便召集大秦國內各類的能工巧匠匯聚於此,目的,便是想要製作出贗品,以備不時之需。可是後來,大秦的工匠實在是摸不著門路,老臣便用了各種方法,集合了普天下的能工巧匠,但直到如今,別說是仿製,就連製作九鼎所用的原料,也未能夠搞清楚。”

“哦?竟連仲父都無法弄清其原料?”嬴政回頭驚奇地看向呂不韋。

“王上也看到了,九個鼎的顏色各不相同,說明九個鼎的製作原料都不相同。”呂不韋繼續說道,“但九個鼎的重量,堅韌度,耐久性卻相差無幾。工匠們猜測,這九個鼎,可能用的是同一種主原料所構成,而輔料卻各不相同,致使色澤各異。再者,九鼎乃華夏之珍寶,不可將其損傷,故而無法從鼎上取下一小塊進行熔鍊,所以其各種原料的搭配比例也不得而知。”

“原來是這樣。”嬴政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王上,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還不僅於此。”呂不韋說道。

嬴政微微一驚,凝神傾聽。

呂不韋的情緒明顯波動了起來,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這一年多來,工匠們仿製出的樣品不計其數,但也僅限於重量,大小和形狀相似。而顏色,紋理,圖案,韌性和耐久度方面,卻相差甚遠。並且,在這幾個方面,製作出的模型越多,發現的問題就越多。”

看來呂不韋確實是沒少在九鼎上面下功夫,花心思。

“都發現了什麼?”嬴政的語氣也不淡定了,急聲問道。

“顏色的不同,說明各種原料的搭配比例不同,並且煉製的工藝也有所不同,就大秦目前現有的工藝水平來看,在不改變基礎特徵的前提下,尚且燒製不出如此質地均勻,色澤不同的鼎具。”

“大秦都燒製不出?那他國呢?”嬴政問道。

“老臣集結的匠師中不乏六國的能人,可以說基本代表了華夏目前的最高工藝水平。”呂不韋說道。

嬴政眨了眨眼睛,說道:“那也就是說,即便當世最高的技藝水平也就弄不清製作九鼎的原料與工藝?”

呂不韋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嬴政眉頭一緊,思慮了半晌才又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何發現?”

呂不韋聲音略顯低沉,輕顫依舊:“王上也看到了,仿製中更麻煩的,便是這些紋理和圖形。鼎的硬度較低的話,雕刻起來固然省些力氣,但效果卻很不理想,而如果硬度太高,又需要有超常的雕刻功底,否則極易出現裂痕。特別是那些凸起的圖形,根本無法雕刻,只能用小模具加工出那種圖形,然後再進行焊接,但焊接卻又是一個難題,匠師們目前還沒有那麼嚴絲合縫的焊接技巧。”

“你是說那些紋理和圖案更加無法炮製?”嬴政問道。

“若是用普通的材料,固然可以,可是目前連九鼎的材質都沒弄清楚,這紋理和圖案,自然也不好解決。”呂不韋搖了搖頭,說道,“後來匠師們猜測,這九個大鼎,很可能是用更大的模具,附帶著紋理和圖案,整體燒製而成。但他們的嘗試最終還是沒能得出結論。因為這大模具的製作,本身就非常難,更別說在其內部雕琢出鼎身的條紋和圖案。”

“……”嬴政吃驚的聽著呂不韋的敘述,心神激盪。

“王上,最為神奇的是,這九個鼎表現出的種種異象。”呂不韋也難掩心中的激盪。

“異象?”嬴政下意識的將放在九鼎上的手縮了回來。

“九鼎的表面應該是被塗了一層具有保護功能的透明的汁液,但不清楚是什麼。使得鼎身的表面異常的乾淨。老臣曾用清水清洗九鼎的表面,但鼎身的水跡幾息之間就不見了,而鼎中的存水也快速減少,最後都從每個鼎的固定位置流出。但其流淌出的水量,與注入時的水量比起來,可是少了許多,就彷彿九鼎將那些水喝進去了一樣。”呂不韋聲音逐漸提高,顯然有些難掩心中的震撼。

“這九鼎的門道,還真是不少。”嬴政感嘆道。

“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無論酷暑,還是嚴寒,九鼎的溫度都恆定不變。老臣曾將九鼎至於酷暑中的烈日下面暴曬,觀察其變化,怎料觸手之後,並不燙手,基本與正常的溫度無異。而現今正值冬末,將九鼎置於此陰寒之處,觸手也無冰涼之感,與夏日的溫度幾乎一樣。”

嬴政這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地下室,又是冬季,溫度很低,而剛才他觸控九鼎很長時間,並未感覺到冰涼,反而感覺很自然,手上的觸感也並不像是摸到金屬的感覺,所以令他忽略掉了溫度這一因素。

呂不韋又說道:“還有一點疑惑,匠師們也議論了很久。即便所有問題都解決掉之後,順利的複製出了九鼎,則此贗品也最多矇混幾年的光景,因為時間一久,所複製的贗品就會生鏽,被潮氣所腐蝕,從而露出破綻。而真正的九鼎,據傳說,自大禹之時問於事,到如今已經兩千多年了,卻還是一點鏽跡都見不到,就像昨日剛鑄好的一樣。而且,傳說歸傳說,九鼎真正的年歲,有可能更為久遠,恐怕只有所造之人,才會清楚了。”

嬴政一臉驚駭,聽呂不韋說的越多,對九鼎的好奇心也就越重。

“各國常年征戰,冶煉的技藝已經獲得長足的發展。但就如今這個世代所能達到的程度,複製九鼎一事不是難於完成,而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呂不韋似乎做出了一個總結。

嬴政並不懷疑呂不韋所說的話:“那豈不說明兩千多年前的製作水平要大大超出如今的程度。”

呂不韋輕嘆一聲:“兩千年前的人造的出,兩千年後的人卻造不得,所以老臣稱之為天造之物,不足為過。想必,這也是九鼎能作為王權的象徵,華夏至寶的原因。而九鼎還有何神奇之處,老臣也並未完全摸索清楚。它們過於神秘,這也是老臣不敢交還於王上的原因之一。”

嬴政相信呂不韋此言不假,因為呂不韋所講述的,用九鼎一試便知,謊話定會輕易被揭穿。

而既然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東西,也必然有很多神奇之處,甚至確實讓人匪夷所思。原本嬴政還對上古的一些人物和他們的傳說不以為然,如今看來,很多神話故事或者傳說未必是編造的,而真正愚昧的,可能會是自己,以及這世上所有自視清高卻如井底之蛙的人。

九鼎給嬴政帶來極大震撼的同時,也激發了他的好奇心,讓他迫切的想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嬴政一邊思考著,一邊繞著九鼎慢慢的走動,仔細的觀察著。

忽然,嬴政好像想起了什麼,轉頭對呂不韋說道:“仲父,可有登高用的腳梯?”

“當然有,王上。”呂不韋用手指了一下一個拐角的側方,那裡放著兩個腳梯,大約與九鼎同高。

“幫寡人搬過來一個,寡人要看看九鼎內部是什麼樣子。”嬴政向著腳梯走去。

“讓老臣自己來吧。”呂不韋連忙走到嬴政前面。

腳梯不是很重,但很結實,是工匠們製作的,用來蹬到九鼎上部。

嬴政怎能讓呂不韋一個人去搬重物,幫著呂不韋一起將腳梯抬了過去。

蹬上了腳梯,嬴政用手扶著九鼎的上沿向鼎身的內部看去,呂不韋遞給了嬴政一盞油燈用來照明。

鼎身的內壁也同樣都是符號和圖案,與鼎身外壁的很相似。不同的是,鼎身外壁是向外凸起的條紋和圖案,而鼎身內部則是向內凹的。與外壁向比較,內壁更像是雕刻出來的,但究竟是不是雕刻的,如今誰也不敢斷言了。

鼎的底部也都是這樣的條紋與圖案,但深淺不一,中間有一個圓球形的凹槽,凹槽的底部,還有五個指甲大小的五個孔眼,均勻地分佈在凹槽外側。

嬴政又仔細觀察了一遍,便從腳梯上下來,轉身問呂不韋道:“仲父方才說,清洗九鼎時,水會流出來,可是從鼎底的五個空洞流出的?”

“正是。”呂不韋點頭說道,“在鼎外部底端只有一個孔洞有水流出,似乎五個空洞是匯聚到一處的。”

“那鼎的底部應該有一定的厚度,其內部的構造,也定有玄妙。”嬴政說道,“每個鼎都如此嗎?”

“每個鼎底都有五個小孔洞,但凹面的形狀卻都不相同。”呂不韋說道。

嬴政搬過腳梯,將每個鼎的內部都檢視了一下。確實如呂不韋所說,每個鼎底中間凹陷的部分,形狀各有不同,但都有五個漏水的小孔均勻分佈在凹槽的裡面。

“大概是怕存住雨水,所以才這樣設計的吧。”嬴政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老臣也是這樣認為,但究竟是與不是,不敢斷言。”呂不韋說道。

“仲父。”嬴政來到呂不韋面前說道,“關於九鼎,你知道的就這麼多嗎?”

“老臣百事纏身,自然也不好全心關注九鼎。”呂不韋說道,“都是呂文和呂武在監管,一有什麼新的發現,都是他們二人通稟老臣。”

“那為何要將九鼎放置此處?”嬴政問道,這個問題他進來的時候就想問了。

“這一年多來,老臣多是將九鼎分別放置於不同的環境裡,有的甚至放置於水中。一則便於寒熱變化的觀察,二來也便於工匠們的分工配合。”呂不韋長出了一口氣,說道,“而如今,老臣自知仿製無望,便將九鼎聚於此處,以確保其安全。”

看來九鼎放置於此確實是很安全的,可是這九鼎的秘密卻未必不會走漏。

“那些工匠們現在何處?”嬴政問道。

“都居於內府的一處獨立的庭院中,老臣未敢使其歸鄉。”呂不韋說道。

“這樣便好,不能放走任何一人。”嬴政說道,“以後這些工匠可能會大有用處,要好生對待。”

呂不韋拱手應聲道:“老臣謹遵王命。”

嬴政即使沒有此叮囑,呂不韋也必定不會放走一個。

此密室氣息渾濁,嬴政沒再多做停留,讓呂不韋在前引路,走出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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