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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只是兼職,卻能體現出文官集團的態度。如果只來幾個編修輪流講課,說明文官集團對太子不太重視,要是出現了內閣大學士,重視程度就要高很多。
假如內閣首輔能親自來,太子之位暫時就算很穩固了,同時也說明首輔心裡有點小期盼,打算也向著張居正無限靠近,期望將來有一天能大權獨攬。
說起明朝,洪濤之前完全是靠看書獲得的瞭解。本以為這個朝代的皇帝都是奇葩,從頭到尾基本就沒一個正常的。而這個朝代則是中華文明的轉折點,從此之後逐漸進入了下行坡道。
開國皇帝朱元璋是靠紅巾軍起家的,紅巾軍是啥?白蓮教。白蓮教又是啥?用現代的說法就是蟹腳。而他在蟹腳裡還不是老大,只能算老大的幾個打手之一,前期最拿手的本領就是縮在角落裡儲存實力。
別人都在忙著和元朝軍隊過招,劉福通從河南一路打到蒙古,再從蒙古打到東北,最後捎帶手衝進朝鮮半島。在陷入困境時朱元璋沒有支援頂頭上司,而是悶頭在南方爆兵佔地盤。
等到劉福通戰死、韓林兒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他才跑過去假惺惺伸出援手,拉虎皮當大旗,繼續打著劉福通的旗號左右逢源,依舊不主動找元軍作戰。倒是挺熱衷趁著別的義軍後方空虛,抽冷子過去給來一下狠的。
渡過了發育期,兵強馬壯之後,名義上的老大韓林兒就顯得有點礙事,乾脆派手下打著接人的幌子半路上給淹死了。
負責接送韓林兒母子的人叫廖永忠,水軍出身,率領船隊走內湖居然發生了傾覆,還專門翻了韓林兒的坐船,一船人愣是沒救活一個。
說是偶然也成,畢竟沒有證據證明是朱元璋授意。可是按照普遍邏輯推理,這件事就有點可疑了。
先看看廖永忠的下場吧,這位戰功堪比馮勝、傅友德的開國功臣,在明朝剛剛建立沒幾年時,愣是因為穿衣服僭越被處死了,很難擺脫殺人滅口的猜想。
幹掉了韓林兒,老朱依舊沒北上去找元朝的麻煩,而是向東、向南、向西先把紅巾軍的其它幾個分支全給滅了。理由居然是那些人反抗元朝,他則成了元朝的堅定擁護者!
實際上當老朱獨霸江南之時,北方的元朝內部已經打成一鍋粥,連元順帝也指揮不動,乾脆捲鋪蓋跑回草原去了。朱元璋從南往北推一共只用了八個月時間,沿途除了洛陽基本沒遭遇到像樣的抵抗。
而元朝也沒被滅掉,只是主動退到了草原,稱作北元。北元政權終明一朝都存在,還時不時給明朝搗搗亂,直到200多年之後才被後金滅掉,沒過幾年明朝也亡於後金,算是難兄難弟了。
老朱開國之後有段時間啥也沒幹,專心致志的琢磨該用何種罪名把跟隨他一起打天下的開國功臣弄死,也的確這麼幹了。手段之殘酷、數量之龐大,前無古人……用刻薄寡恩來形容好像都不太夠。
一起創業的時候吃苦受累全無二話,唯獨不能一起享福。只要創業成功了立馬開始內鬥,只要不是自己完全說了算就總覺得吃虧。
不殺了這些渾身反骨還特別有戰鬥經驗的老夥計,把國家當成自己家宅基地的老朱肯定吃不香睡不著。生怕哪天一踹腿,皇權傳不到兒孫手裡,勉強傳下去了也坐不穩,分分鐘還得被跟著自己打江山的驕兵悍將們搶走。
結果過河拆橋的事情做絕了,也沒換來兒孫們的萬世太平,反倒弄了一群個性十足的繼任者。
有叔叔和侄子為了家產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有兄弟倆你把我搞下去我再把你搞下去的、有十幾年不和朝臣說話幾十年不上朝的、有拿虎狼藥當糖豆吃的、有煉丹成仙把自己折騰死的……
哦對,還有自己這個當了二十年太子,登基一個月就掛了的。父子猜忌、兄弟相殘、後宮干政、宦官當權、無限黨爭,簡直就是副活生生的人類本性圖譜,醜態百出。
再加上動不動就砍大臣頭、脫了褲子打屁股、和上級說話要跪著、大興蚊子魚,直接就把華夏精英階層的骨頭給打斷了,開了許多極端惡劣的先例。
從此以後,在政見不同就是死的高危環境下,講真話的人越來越少,整天琢磨上面愛聽什麼的人越來越多。朝臣們是能不幹事就不幹,因為幹實事容易出錯,一出錯就會被別人借題發揮彈劾,很被動。
還有用科考來約束知識分子思想,在這種規則下想出人頭地就要從小無時無刻背誦規定內容,不許問為什麼,誰質疑誰就是大逆不道。
沒了思想,還不能講真話做實事,這樣的朝代會進步才怪。也就是趕上了好時候,蒙古人忙於內鬥沒功夫南下,其它幾個遊牧民族要不太遠要不太弱,否則不用等滿人南下早就該沒了。
豎著和歷史各時期比,明朝沒有唐朝相容的氣度、沒有宋朝發達的商業、也沒有春秋時期百花齊放的文化。別說科技發展,連詩詞歌賦都在走下坡路。和唐宋八大家比起來,明朝的文化泛善可陳。
橫著和世界比,歐洲用文藝復興解放了思想,正從黑暗中世紀走出來,開始了大航海時代,堅船利炮已經到了家門口。
達芬奇正在琢磨變速箱、伽利略正舉著他發明的望遠鏡觀察太陽系、哥白尼認為地球不是宇宙中心、布魯諾為了堅持真理不懼生死……
這些觀點洪濤大部分認同,唯獨覺得明朝的皇帝不見得全是變態。在紫禁城裡生活了十多年、親眼看了十多年、好一番用心耳濡目染和親身體驗過後,對有些事情就有了自己的見解。
為什麼這麼講呢,因為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也就是自己的便宜老爹、二十年不上朝的萬曆皇帝朱翊鈞。他不是懶,也不是昏庸,而是無奈。
從表面上看萬曆皇帝是少年天子,五歲冊封太子、十歲登基,恰好碰上能臣張居正,還有不怎麼飛揚跋扈的內官馮保輔佐,直到二十歲都是一帆風順且成績卓著的。
在這十年多的時間裡,明朝不光國庫充盈、政局平穩,連對外戰爭也不吃虧。派兵平定了蒙古人哱拜叛變,幫助朝鮮徹底把豐臣秀吉的入侵給打了回去,就在去年還打敗了苗寨土司作亂。
可是吧,表面的輝煌完全掩蓋不住萬曆皇帝內心的煩躁。從十歲登基以來,與其說是和張居正治理國家,不如說是李太后和張居正一內一外操控著國家走向,少年皇帝連同馮保全是配角。
歷代皇帝但凡腦子裡沒水也明白一個道理,必須抓權!如果讓臣子權力過強早晚會出大問題,而張居正就是這個問題的關鍵。
待李太后年歲已高不再過問朝政時,完全親政的萬曆皇帝突然發現自己和首輔的位置顛倒了。想幹點啥都要張居正點頭,還得時時刻刻幫忙擦屁股,應付滿朝文武的不滿情緒。
如果張居正不死,萬曆皇帝可能還會繼續忍耐下去。畢竟從小就被架空,早就習慣了老師的霸道,想反抗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
可是等張居正一死,權力出現了巨大的真空,萬曆皇帝就如畢了業的學生一般,撒了歡的開始著手抓權了。對張居正和馮保的清算,就是在宣告大權重新迴歸皇帝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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