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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晴川,江天一色,粼粼水波中倒映著天上的那一輪孤月。
劉葳蕤將一罐蜜餞和一隻撥浪鼓放在小小的墳前,站起身來。
“小姐。”
小嬋晃了晃手中的提燈,偏著腦袋問:“我們做這些公子會知道嗎?”
燈火一閃一閃的,劉葳蕤的側臉在小嬋眼裡更美了,她站起身來,美目清亮:“他既然願意把這一路的事情告訴我,我為什麼不參與進來呢?這也算我們共同的記憶啊。”
小嬋肩膀一垮,完了完了,小姐是真沒救了。
大概是劉朝歌的病有了希望治療,又能在不久後見到木青,劉葳蕤這一路走來的心情都非常不錯,常常會在經過某處地方時跟小嬋說起木青在這裡做過什麼,那邊又做過什麼。
本來在離開錦官城時,一行人的速度還挺快的,但沒有當初那麼緊迫後,劉葳蕤考慮到劉朝歌的身體狀況,主動將速度降了下來。
小嬋想起一事:“小姐,家主最近向我打聽了不少公子的事情。”
劉葳蕤接過小嬋手上的提燈,一旁朝回走一邊輕笑:“我爹他已經接受他了啊,他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唄,難道有什麼不好說的事?”
劉葳蕤突然轉身,有著心思的小嬋差點撞在她的身上。
小嬋翻了翻白眼:“不知道家主從哪裡聽到了一些訊息,他今天既然向我問了葉小姐的事情,我該怎麼說啊小姐?”
江風吹了過來,燈火一黯,跟著光亮沉下去的還有劉葳蕤微微翹起的嘴角。
劉葳蕤偏頭看著天上月,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葉小姐因為救他而失身,他如果拋棄她,我反倒不會喜歡他了。”
“小姐……”
小嬋握住劉葳蕤微微發涼的手,她和劉葳蕤一起長大,劉葳蕤想在她面前隱藏起情緒並不容易。
劉葳蕤輕嘆一聲,伸手將頰畔髮絲挽到耳後,叮囑道:“葉小姐和他的事情暫時不能讓爹知道。”
小嬋鼻子悶悶地嗯了一聲,有些鬱悶。
真正的劉葳蕤或許會因為各種重擔而變得沉默內斂,但永遠赤誠熱烈,明媚善良,何時會甘願受這樣的委屈了?
果然書上說得沒錯,愛情會讓女人喪失理智。
“小嬋,你鼓著臉在想什麼?”
劉葳蕤伸手去掐小嬋的臉,小嬋哼了一聲沒有躲,“小姐,公子確實很英俊,也很善良。”
劉葳蕤見小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一嘆,手指微微用力:“是不是還有個但是啊?我們本就是姐妹,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就算有了他,但我們的關係也沒有變呀。”
“好,小姐那我就說了。”小嬋蹙起眉頭,似乎代入了劉葳蕤,有些生氣道:“妙真小姐跟那位月杉掌櫃前陣子一直有聯絡,公子在路上有一個王修微,在朱雀城裡又有其它女人,什麼檀兒姑娘、紅菱姑娘,這麼多姑娘圍繞在他身邊,我總覺得不對勁。”
劉葳蕤愣了愣,氣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修微是王夫人的女兒,她們最初和他的關係可並不融洽,而檀兒姑娘……她們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嗎?以後可不要這樣想了啊。”
“不是不是。”小嬋急了:“小姐你沒懂我的意思,公子可能對她們沒意思,但沒代表她們對公子沒意思啊?我想了想,這位王姑娘或許不會,但檀兒姑娘呢,我若是代入她,總該覺得公子是一個又帥又善良的人吧。”
說到這裡,小嬋猛地一拍小手,滿臉嚴肅道:“是了,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劉葳蕤看著她,眨了眨眼睛。
小嬋氣鼓鼓地說道:“木青公子就是一個濫好人,他這樣對每一個姑娘都好的性子,其它人或許覺得是他的好,但小姐你不一樣啊,你以後會是他的妻子,他這樣做,咱們以後還會不會有三夫人四夫人?”
劉葳蕤一時之間竟然沒能找到反駁小嬋的理由,蹙著一對清眉想了好久,才說道:“我發現自己喜歡他的時候,似乎沒有想過到底是因為他的什麼?但大概就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吧”
“小嬋。”
“嗯?”
“他應該不會像你說的這樣,他會成熟起來的。”
小嬋面對劉葳蕤小心翼翼求證的目光,輕笑道:“當然啊,我們應該相信公子。”
但其實心裡面早就在幻想著,如果以後小姐受委屈了,就算木青再厲害,她也要守護好世上最好的小姐。
這樣一想,小嬋的這些日子才有的心結頓散,看了看前方,吐了吐舌頭:“師父都過來了,我們快走吧。”
“你們遇到什麼事了嗎?”
李青牛一臉嚴肅地打量著四周。
劉葳蕤笑道:“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江景好看,和小嬋多站了會兒。”
李青牛點點頭,視線下意識地往江邊飛去。
“李叔?”
劉葳蕤輕喚一聲,視線順著李青牛目光看去。
在劉葳蕤眼中,清冷的月輝隨著水波盪漾道岸邊,又掛在枯黃的水草上,除此之外,似乎還有那偶爾應和波浪聲的夜風。
也不知道李青牛是在看什麼。
李青牛輕咳一聲,“沒什麼。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還記得你娘當初就是在這附近和你爹相遇的。”
劉葳蕤的思緒明顯也被帶到了這上面來,笑道:“李叔當年一路保護我娘,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啊?”
李青牛眉頭一挑,“哪裡有那麼多趣事,當時嚇都嚇死了,你娘說往往哪裡跑,我只管點頭的。”
背後突然捲起一陣涼風,李青牛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晴川關有人找到了這裡,此時正在和你爹說話。”
“哦?”劉葳蕤眼前一亮,拉著小嬋往馬車那邊走去。
李青牛看著劉葳蕤和小嬋離開,心裡寧靜,等到又有一股涼意襲來時,他才轉過身苦笑道:“師父。”
“哼,我不是你師父,叫家主。”
李青牛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就要重新稱呼,卻又被來人不耐煩地打斷:“那叶韻是怎麼回事?和木青發生了關係?葳蕤呢?”
林青牛張了張嘴,看著氣得一張臉變形的林琅天,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在錦官城見過後,林青牛本以為林琅天會馬上回到西山境,結果卻跟了一路。
若不是前段時間偷聽到一些訊息,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恐怕靈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林琅天還在,並且做了一路的偷聽狂。
“怎麼了?成啞巴了?”
林琅天一雙星目微凜,見到林青牛臉上的古怪神色後,又微微側過身子,看向江邊說道:“到了我這個境界,百里之外葉上覆霜的動靜我也聽得一清二楚,你要明白,我這不是偷聽。”
“嗯,不是偷聽。”李青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呼——”
林琅天胸膛起伏,將捏成拳頭的手背在身後,斜乜道;“你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對吧?那木青腳踏兩條船?葳蕤……”
李青牛連忙道:“家主應該看得出來,小姐和木青還沒有發生關係的。”
“嗯,就是不知道發展到哪一步了?”
林琅天心裡悠悠想到,不知怎麼得就有股酸澀之意,恨不得立刻飛到朱雀城將那個叫木青的小子錘死。
打定注意回去好好問一問凌青竹的看法,林琅天低聲道:“葳蕤既然知道木青和那叫叶韻的姑娘發生了關係,為什麼還這麼喜歡他?這他……是個什麼道理?”
“家主……”
李青牛一臉無奈。
林琅天身後的拳頭捏得緊了幾分,最後嘆氣道:“算了,你就是七竅通了六竅,不然也不會追不到我女兒。”
“師父……”
李青牛總覺得林琅天比以前厲害了無數倍,都不用拳頭,卻拳拳到肉,把他弱小的心靈摧殘得狼狽不堪。
林琅天冷哼一聲,視線瞟了一眼馬車:“西南方向有股死氣,你注意到了吧。”
李青牛神色認真許多,點點頭:“來人算是木青的盟友,他一直在等著小姐,意思是暫時不讓小姐繼續南下。”
“哦?是那木青的注意?這人雖然好色,但這些細節方面倒也算馬馬虎虎。”
林琅天表情平靜,馬車那邊的動靜逃不過他的耳朵,再結合剛才勾連天地那股冥冥中的感應,林琅天甚至能夠推斷出木青在這件事情中還是一個主要參與者。
李青牛說道:“那胡屠夫在發現我們後,是故意等小姐立刻後才現身的,他現在應該跟劉朝歌商量好了。”
林琅天癟癟嘴:“就劉朝歌那性子,商量好了又有什麼用。”
李青牛還沒有理解林琅天的意思,便聽到一連串輕快的腳步聲靠近。
“師父。”小嬋一臉焦急地說道:“木青公子那邊出事了,我們得快點趕路了。”
“呃。”李青牛看向身邊,林琅天其實還在不遠處,但只要林琅天不主動現身,小嬋根本就發現了不了他的存在。
李青牛看著林琅天臉上那有些無奈的表情,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林琅天是瞭解劉朝歌的,因為他倆同樣深愛著自己的女兒。
林青牛甚至能夠想到在馬車那邊發生的畫面,只消劉葳蕤睜大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劉朝歌又怎麼忍心欺騙女兒。
“師父!”
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晚的師傅格外喜歡發呆,小嬋氣鼓鼓地想到。
“事情我其實是知道的,小姐什麼意思?”
李青牛得到了林琅天的傳音,和小嬋一起回到了馬車邊。
此時,劉朝歌這個中年帥哥正在和他的女兒劉葳蕤爭執不下。
劉朝歌滿是嚴肅說道:“爹沒有欺騙你,要走一起走。”
“爹。”劉葳蕤低頭勸道:“你的病情並不穩定,而且到時候去了,說不定……”
劉葳蕤突然頓聲。
劉朝歌打量著身前的女兒,小時候就這樣,一有情緒就喜歡低著頭不讓人看見,還說什麼不想打擾爹,他手放在劉葳蕤肩膀上,讓她抬起頭,指尖輕輕撫平她的眉。
“說不定還很危險對吧?”
劉朝歌有些生氣道:“聽青牛說你如今已經是超凡巔峰,確實比爹厲害很多了,但於是如此我越擔心你,你這境界來得太快,正要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向你娘交待?”
劉葳蕤倒是沒聽出這話有什麼異樣之處,倒是剛走到馬車邊的李青牛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因為劉葳蕤的母親林幼薇並沒有死。
劉葳蕤認真說道:“李叔不久前給了我一件天蠶絲內甲,配合心法可以擋住真我境一擊,誰能傷得了我?”
劉朝歌見到了林琅天,自然猜到劉葳蕤身上不缺寶貝,但饒是如此,也還是有些沉默,甚至在反省也許正是因為他的自私,才讓劉葳蕤之前差點被親人陷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父女倆此時都坐在車廂裡,見劉朝歌沉默,劉葳蕤拉開車簾,看向李青牛喊道:“李叔。”
聽著劉葳蕤軟玉央求的聲音,李青牛下意識就想說一切都聽小姐的安排,頓了頓才平靜說道:“既然你爹沒有瞞著你,那你也應該理解你爹的。”
“但我爹的病情……”
劉葳蕤還是不想讓劉朝歌跟著一起去,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擔心劉朝歌,但剩下的小部分原因,也未嘗不是因為小嬋提醒後,有些擔心劉朝歌發現了一些對木青印象變糟糕的事情。
劉朝歌拍拍劉葳蕤的手背說道:“我的病情我自己清楚,我現在可一點也不想死,你還沒有回來之前我問過妙真,我現在的狀態很好,就算什麼藥都不吃,一年半載也不會出問題。”
“真的?”
劉葳蕤半信半疑。
李妙真也跟著劉葳蕤一起來了,她每天晚上都很早休息,此時已經睡下了。
劉葳蕤下了馬車,猶豫著要不要去那一輛小巧的馬車旁叫醒好朋友,視線一掃,這才注意到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胡屠夫,連忙不好意思地說道:“胡前輩,好久不見。”
胡屠夫表情有些複雜,嘴角動了動,最後也只是回了一句:“劉小姐,好久不見。”
或許是因為他是來傳遞木青的訊息的緣故,眾人都把他視作了自己人,說話時也就沒想著避開他,鬼知道當他聽到劉葳蕤已經是超凡巔峰時到底又有多麼驚訝,以至於不過沉默發酵了片刻,就是滿心苦澀。
十大家的底蘊當真是恐怖如斯。
劉葳蕤直到現在也沒有身為高手的自覺,看向胡屠夫問道:“胡前輩,木青他們都沒事吧?”
胡屠夫愣了一下,認真回答道:“我收到王夫人的訊息後便一直在晴川關等你們,那時候他們面對的主要敵人是隱谷,問題應該不大。”
“那距離前輩最後一次收到訊息有多久了?”
“差不多快有一旬了吧。”
劉葳蕤聲音急了一些:“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訊息傳來嗎?”
胡屠夫說道:“劉小姐不用太過擔心,這訊息是叫我去往朱雀城,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沒有後續的訊息傳來。”
劉朝歌在一旁說道:“丫頭你是關心則亂,以木青的實力,自保綽綽有餘。”
劉葳蕤無奈一嘆,其實就像是她身穿寶甲而劉朝歌依舊擔心她一樣,木青就算沒事,但他身邊需要保護的可不少。
劉朝歌最是見不得女兒無助的表情,也不再爭論他留下與否,主動下了馬車,大手一揮:“也就是要苦下妙真那丫頭,我們不休息了,直接去往朱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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