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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墨卿與出現在牢房外,帶來了一線曙光。

胡老頭曾經是個讀書人,也參加過科舉考試,但奈何那些官吏為了將自家後代送進去,關係託了一個又一個。

他當年本該是金科探花的,但他的試卷竟被那常家的公子換了去,他求助無門,很長一段時間都鬱鬱寡歡,借酒消愁。

家裡的財產也一再變賣,直到最後只剩下這祖輩留下的一間草屋作為棲身之所。

接受現實之後,胡老頭也不肯放下讀書人的身段,那些個老闆最討厭就是他這副清高的模樣。

只有竇大哥不嫌棄他,肯帶著他,給他派些輕鬆的活計。

錢不多,但也勉強能餬口,掙得錢也就只夠自己花的,哪裡還有閒錢能去娶老婆,是以胡老頭一生未娶。

他沒有子嗣,心底裡又感謝著竇大哥的照拂,所以也是打心底裡把竇三娘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眼見著自己的孩子剛死了親爹,又被人冤枉著要為那劊子手償命。

胡老頭如何能忍心啊!

他向來挺得筆直的腰肢徹底彎了下去,文人的傲氣在生死麵前都沒能丟棄,而此刻他竟然做到了如此境地。

溫如惜有些動容,她自小學的便是濟世之道,察蒼生之苦,渡蒼生之難。

且她又作為大夏長公主,她從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有多尊貴,且在自家的地盤上還能發生這種事情,溫如惜內心除了悲痛以外,就只剩下了憤懣。

“老先生,這天下事自會有一分公道在,於人心,於朝廷,我們都不會放任那種禍害天下的人逍遙法外。”

“孫楨的死如是,竇三孃的也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律法不容情,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錯了的人的。”

溫如惜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在改變,墨卿與歪著頭看著對方,耳朵動了動。

墨卿與眼神晦澀不明,卻從其中隱隱瞧出個一抹嘲諷的意味。

她不憤世嫉俗,對於這世間事反倒是如局外人一般清楚,又或許是看的太清楚了,也就導致她總是一副懶懶提不起興趣的模樣。

“時間不早了。”墨卿與看了眼天色,她轉頭對溫如惜道,“我們該走了。”

溫如惜愣了愣,道:“是。”

“老伯,您放心,這事我既然承了,便一定會給你個答覆。我們還有事便先走了。”

墨卿與沒有等她,待溫如惜追上去的時候,墨卿與和姜思都已經走到了巷子的盡頭。

“怎麼走的這麼快?”溫如惜有些懵。

墨卿與道:“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還留著做什麼?”

溫如惜蹙眉道:“你怎麼總是這麼冷血?”

“冷血?”墨卿與聲音明顯比平常大了些許,自個察覺到之後,她閉了閉眼睛,恢復了往常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墨卿與淡淡道:“我一直都是這樣。”

“你跟那老頭熟嗎?僅憑他一面之詞你就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抗下了?”

墨卿與捏了捏眉心,頓了頓,又想起這事也是她讓溫如惜接下的,生硬的轉移話題道:“上次讓你將竇三娘帶走,人呢?”

她話題轉的太快,就像是突然心血來潮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可溫如惜實在是沒聽出什麼毛病來。

只好順著墨卿與最後的話,回道:“安置在了城東客棧,同那孫瑋在一處。”

“什麼?!”墨卿與眼神微變,是她忘記了,沒跟溫如惜說清楚這前後的緣由。

“有什麼不妥的嗎?”溫如惜不懂。

她是大夏長公主,既然這個身份在她斷然是要住在宮中的,但孫瑋和竇三娘可不能隨意出入宮中。

不將這倆安置到一起,難道找人的時候還要分開嗎?

“我師尊他們也住在那邊,應當不會有什麼大礙。”溫如惜道。

墨卿與讓姜思走快些,她擰著眉道:“就是你師父在才有問題!”

從城西到城東可有一段不遠的距離,溫如惜這次出門並沒有騎馬,御龍魔骨槍也被收在了須彌戒中。

她本常年習武,還是個修仙之人,但光憑一條腿跑半個京城,擱以前多半也是要氣喘吁吁。

但今日她追著墨卿與的背影緊趕慢趕的,等到了地方竟然還覺得很輕鬆。

自己身體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溫如惜再次發出一聲靈魂拷問。

墨卿與掩唇輕咳了兩聲,及至客棧樓下才讓姜思放慢了速度。

二人剛踏進客棧大門,就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震驚住了。

因著破案所需,溫如惜在將竇三娘安排在這處之時就乾脆將整個客棧包了下來。

是以整個城東客棧裡就住了顧延之師兄弟二人,以及孫瑋和三個孩子,但此刻客棧大廳裡的桌子全被砸成了破爛。

掌櫃的和小廝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

沒見血,留下的屍體就彷彿是被吸乾了一半,全都乾枯如柴。

房樑上懸著一條白綾,竇三孃的身體就那麼搖搖晃晃的如臘腸一半掛在上面。

沒有血腥,只有看似打鬥的痕跡,竇三孃的屍體沒有被吸乾,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她身上不見有任何抵抗的痕跡。

衣衫也極為完整。

溫如惜臉色大變,手一招御龍魔骨槍就出現在了手中,她持著槍蹬蹬蹬地朝樓上跑去。

墨卿與的臉色亦不大好看。

姜思小臉皺成了一團,道:“這……”

溫如惜一腳踹開孫瑋的房門,最先看到的便是三個孩子,同那掌櫃小廝的屍體一樣,都被吸乾了,臉上的面板都皺到了一起,也就只能從身材和衣著來辨認身份。

又往裡面走了幾步,溫如惜陡然被迎面而來的血腥味衝了個滿臉。

這味道比屍臭味還令人討厭。

溫如惜臉色煞白,如果說床上的那攤爛泥還能稱作是人的話,那這多半就是孫瑋的屍體了。

彷彿是被剁碎了一樣,整個窗幔上附著著的都是碎骨已經爛肉的殘渣。

很明顯孫瑋的死並非是妖邪作祟,而是活人為之。

什麼人能下這般的狠手。

還專門挑自己和師父師叔不在的時候下手。

屍體很新鮮,明顯才死了沒多久。

溫如惜恍然想起前天晚上自己追著的那道影子,以及後面所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溫如惜臉色越來越白,她沒忍住連連後退。

後腰突然抵上一個硬物。

墨卿與冷聲道:“怎麼就這種地步就把你嚇到了?要是等你看到了萬魔窟裡的那些東西,你豈不是要被嚇死?”

溫如惜下意識道:“我沒有。”

“沒有什麼?”墨卿與收回抵在對方腰上的摺扇,繞到前面去,掩著鼻子,眯著眼睛看了一眼。

“沒有被嚇到?”

溫如惜垂下眼睫,道:“若非是我,若是能早些發現那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是不是孫瑋他們就不會死了?”

現如今最重要的線索斷了,誰知道這孫楨之死的背後有多大的手在推動著。

能驅使妖邪之物,能在被自己師父布了陣法的地方來去自如,還殺了這麼多人。

“不怪你。”墨卿與難得安慰一句。

她歪著頭想了想,很無奈的嘆息一聲:“孫楨之死這背後的事情,大概是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話,那皇帝是不會讓我來的。”

還用李裕來威脅她。

只是墨卿與想不通的一點是,小皇帝是怎麼能肯定自己一定就能解決這些事情的?

是李裕同對方說了自己的身份?

可若是小皇帝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怕就不錯了,還能想得到用李裕來威脅她?

誰不知道魔主最為喜怒無常,別說李裕不過是一個早就已經離開了魔域的魔衛,現在連魔衛都算不上,魔族人都不是了。

以墨卿與在世人口中的形象,可沒那麼好說話的。

實在想不通,墨卿與索性不再去想。

墨卿與耳朵一動,忽然看向溫如惜,道:“壞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孫家一脈的人徹底被滅口,就連目前為止最大的懷疑物件都已身死,按理說線索到這裡就斷了。

但孫瑋的死狀很明顯又是人為。

那就是說著背後的手,不是邪物而是人,既然是人就肯定會留下一些痕跡。

墨卿與從樓下看到樓上,怎麼看都像是自產自銷。

打一開始墨卿與就知道竇三娘背後定是有人在指點。

走了城西一遭,墨卿與才徹底肯定,給孫楨種下聚陰陣的人必定是竇三娘無疑,只是竇三娘就是個普通百姓,怎麼學得會聚陰陣這東西。

聚陰陣乃墨卿與少時所創,沒人比她更清楚這刻畫聚陰陣的難度。

竇三娘是沒有這個實力的,可整個大夏官場又有誰有這個實力呢?

墨卿與捏了捏鼻樑。

溫如惜張了張嘴,她雖莽撞,但腦子卻是好使的,不然也拿不了這一屆玉清宮的課業第一的名頭。

當即就反應了過來,孫楨之死乃因大夏官場黨爭。

只一瞬她就汗毛倒豎。

下一刻,就聽得外面傳來“轟隆隆”的腳步聲。

整個城東客棧都被禁軍圍了起來。

為首的那人赫然是皇帝的貼身侍衛,禁衛軍統領張誠。

張誠披甲持刀,面目嚴肅,領著人上了樓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讓整個氣氛都凝固了起來。

張誠道:“罪臣溫嵐及罪女墨漪,縱邪祟謀害我大夏重臣一事,罪證確鑿,爾等可還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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