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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霜瀧雙手緊緊攥拳,她能猜到諸位尊者遭遇不測,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同這些九洲之人同歸於盡,可是,再一想,又覺得絕望,要殺死這麼多的渡劫元神,除了同歸於盡,還有什麼辦法。
最右側的仙舟中的元神冷著臉,向第七重天最邊緣隔空一抓,昏死的寒俞被抓了出來。
“寒俞尊者!”冷霜瀧這一刻不知是喜還是驚,喜的是天宮還有一位尊者生機尚存,驚的是他們輕易將寒俞拎了出來,但九州不能再承受任何的損失了,冷霜瀧猛然撲向寒俞,但最左側仙舟元神瞬而結法印,法印籠罩在冷霜瀧身上,阻止了冷霜瀧的動作。
冷霜瀧是天宮最年輕的一位尊者,她的修為根本無法同這些修行近萬年的九洲元神相比。
寒俞被抓至半空,他眉頭顫動,大抵在重傷昏死中意識到危機,可還不待他醒來,最右側元神抬手一握,寒俞身體驟然一顫,他身上出現一道光華,是那枚“中洲屠魔令”。
“若不是‘中洲屠魔令’互相感應,當真讓你們九洲這群廢物奪了禹餘至寶!”最右側元神再一揮袖,無形攻擊衝向寒俞,冷霜瀧驚喊,“寒俞!!!小心!!!”
就在此刻,冷霜瀧法力迸發,強行掙脫了法印束縛,撲向寒俞,亦在同一時,打出一道萬古冰凍之力撞向那無形攻擊,兩方在虛空形成巨大氣浪,餘威四擴,元嬰修士們驚而後逃,氣浪衝擊在寒俞身上,猛地激出他一口鮮血,人卻也在此時醒了過來。
入眼便是那高飛並要被人收去的“中洲屠魔令”!
“放開它!”寒俞暴怒驚吼,不顧自身重傷傷勢,徑直撲向“中洲屠魔令”,對於寒俞來說,即使“中洲屠魔令”接引的是禹餘境那恐怖的地方,可卻是他最後進入九洲的辦法了。
“跳樑小醜。”中央元神冷冷哼了一聲,正準備抬手要甩飛寒俞,這時,卻聽中央仙舟樓閣中傳來一聲冰冷的吩咐,“直接殺,不要給他們喘息時間。”
這聲音頗為熟悉,招凝機械地緩緩抬起頭,好像是此次九洲方的為首人,那個在九洲通道前抓了天元中輿瓶的二劫元神。
他竟然躲過了燁梁尊者的自爆,並沒有死。
而同一時間,三元神及二十元嬰瞬間領命,混戰再次爆發,九州此方雖力殆,但長期的戰鬥硬生生撐起護衛九州的翻騰戰意,一時間竟沒有上下風之別。
就在這時,中央仙舟上卻聽一步步沉重拖拉的步伐,一佝僂且半身由傀儡靈身代替的人拄著木杖走出來,正是那二劫元神,只是他逼近行將就木的模樣,顯然為了逃離燁梁尊者的自爆,他幾乎燃燒了大半壽元。
他的目光自出來便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招凝,瞧著招凝狼狽至極的模樣,嘴角慢慢牽起冷笑。
木杖憑空一指,一條捆仙索瞬間將招凝束縛,並吊著她纖弱的脖頸拉向半空。
“招凝!”冷霜瀧在戰鬥中驚喊,可就是因為這一分神,她猛然被對手一招擊中,噴吐一口鮮血倒飛數百丈遠。
招凝仍舊無甚情緒,空洞而失神,甚至連掙開頸項的緊束都沒有。
二劫元神冷眼痛恨說著,“變數,好一個變數啊。都死了,你卻還活著。”
“本尊帶來十四位元神,如今,十四位元神只剩其三,而本尊也成了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樣。”二劫元神怒極嘶笑,“變數啊,都是因為你這變數!!今日,本尊要一點一點碾碎你的骨、放盡你的血、撕碎你的元嬰!!”
他絲毫沒有停頓,下一刻,招凝指骨在精準威壓下一寸寸粉碎,十指連心,她卻連一聲悶哼都沒有。
而骨骼的粉碎還在繼續,一點一點向掌骨、腕骨、橈骨蔓延……
“沈招凝——”連寒俞也驚懼喊著。
“放了招凝!”冷霜瀧也驚叫著,甚至聲音裡都出現顫抖。
他們同時不再顧忌周身的元神攻擊,向招凝撲去,可是還沒有撲進招凝十丈範圍,那二劫元神傀儡左手憑空一抓,兩人同時定格在半空,並兇惡一摔,兩人同時砸地,轟隆聲響中,伴隨著兩人的吐血聲,而迎擊他們的三元神也在此襲來,這一次,攻擊更是切切實實打在他們身上。
寒俞本就是重傷之中強行喚醒,這一擊下去,他元靈裂了,意識渙散,再次昏死。
而冷霜瀧渾身浴血,這位絕世之顏響絕整個九州的尊者,肉|身已沒有一處完整皮肉。
石越澤被對手砍斷了半邊肩膀,整個右臂只皮肉垂掛著;更多的元嬰修士已經渾身浴血躺在地上,戰意再足,也不過是短暫的,終究會被實力碾壓。
招凝眸子中倒映著無盡血色和慘狀,已經忽略了自身的痛與無力,她崩毀無念的意識終於冒出來一個想法。
師叔拼死護衛九州,他一定不想看到他死後,九州隨之崩毀吧。
招凝緩緩抬起頭,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二劫元神身上,二劫元神被招凝這道目光驚著了,又那麼一瞬他好像看到了那燁梁老頭的自爆前的眼神。
轉而他反應過來,“小傢伙,你不過是元嬰罷了,你還想自爆傷本尊。好啊,本尊幫你一把。”
說著,巨大的威壓湧在招凝周身,一寸一寸內壓天地靈氣,是要逼她自爆。
可是,招凝比誰都清楚這種方法的無用,她只緩緩向兩側抬起雙手,掌心光華好像在遙遙呼應著什麼,就在這時,卻見黯淡無光的第七重天忽而衝入一道光華,籠罩在招凝身上,所有人都一驚,只見光華之中漸漸形成一顆晶瑩蘊含法則的果實。
“大道果?!”二劫元神辨識出,轉而大笑,“你要借大道果強行元神,哈哈哈,那又何用,未渡元神三劫,不過是壽元漫長的螻蟻。況且,小傢伙,你且瞧瞧,是你晉升元神快,還是本尊將你捏碎快!”
說著他木杖一轉,持木杖一端驟然向前隔空一刺,瞬乎冥冥有力量凝聚一線,徑直擊殺招凝而去。
可就在這時,一道天雷重重砸下,瞬間清剿了那力量。
二劫元神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天雷來得這麼快,明明那大道果剛剛才融入招凝體內。
第七重天殘留的所有力量都向招凝聚集,無論是天地靈氣還是遠古仙靈之氣,甚至是元神潰散之力、煞氣、穢氣、魔氣、殺氣、惡念、妄念……
這使得頭頂的劫雲越聚越快,越來越駁雜。
冷霜瀧驚恐萬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強渡化神,這難道不是在自毀嗎?
可是誰都沒有辦法否定這化神天劫的威力,九洲的元嬰修士已經在天劫威壓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甚至已經不再戀戰,紛紛往三仙舟奔去,連三個元神也不得不停下動作。
冷霜瀧強撐起身子,高喊道,“走!快走!往下幾重天去!!!”
這一聲叫喊,九州所有元嬰終於反應過來,也因為冷霜瀧站起承擔下部分威壓,他們的動作終□□速了些,跌撞著或者拖著昏死道友往第六重天去。
三仙舟的人顯然注意到了,但元嬰修士已經不敢出仙舟,甚至只想讓幾位元神尊者趕緊跑路。
但二劫元神大怒吼道,“殺了她,在天劫降臨之前,殺了她!”
三元神自知此刻要麼灰溜溜逃出九重天,要麼按二劫元神所說去做,顯然他們的高傲讓他們選擇的後者,三人同時施展法術攻向招凝,可近身不過三尺,她周身大道果轉化的大道之意便裹挾著他們的法術往劫雲中去,竟然吸噬他們的法力作為天劫力量。
就在這時,三元神同時感覺到自己未到或者禁術拖延的第一劫九重天雷劫竟隱隱降臨。
他們駭然看向劫雲,果然又聚成三道龐大漩渦,此刻已經不是顧及面子與傲氣的時候了,三人瞬而衝入仙舟中,驅動仙舟,仙舟成虛影,轉向直入第九重天通道,卻不想在通道前,轟然一道天雷劈下,那通道虛空破碎,竟不成一可行的通道。
三仙舟陡然頓下,緊接著迎來屬於三元神的九重天雷劫。
仙舟最初幾道勉強抗住,到後來,四方天劫連成一片,重重致命,重重破天。
將天劫蔓延,冷霜瀧不敢在等,她扛起寒俞,踉蹌地往第六重天去。
“啊——”
“不——”
三仙舟中慘叫聲不斷,一個個元嬰被天劫擊潰,而三元神更是節節潰敗,恐怕再有一重天劫他們便會再無戰力。
二劫元神驚懼不已,他在天劫到來前用秘法封閉周遭,讓他免遭天劫連坐,他盯著半空中的招凝,她像是不在乎他們的慘狀,只是嘴角勾著一絲詭笑,歪頭仰看著高空,等待著自己的天劫。
她的第一道天雷砸下,她周身籠罩金光,又在天雷攻擊之下,金光削弱一分,同一時間,那周身殺機又增一分。
二劫元神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古怪的化神劫,他心中甚至有種隱隱生死危機,狠狠一咬牙,“好,本尊就陪你玩到底!”
只見他周身秘法一轉,數道道紋流光在其上游轉,轉而古老神秘的印記在他背後呈現,法印擴大三丈,三隻無形的大手從法印中探出,生生扣在三元神頭上。
“你們既然渡不過九重天雷劫,那麼,便把你們的力量給本尊吧!!!”
三元神不可置信,可是此時此刻已經無力抵抗了,只能活生生感受著自身所有的法力、神力、本源之力都湧向二劫元神。
招凝感應到龐大的氣息節節攀升,她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眼眸無光地轉向二劫元神。
他耄耋之相已經褪去,又變成九洲通道前那高高在上蔑視蒼生的中年模樣;他半身的靈傀之體被拋開,取而代之的是憑空而生的新軀體;他修為損耗被填滿,甚至更近一步……
與之對比的是,三元神逐步乾枯的身體和元靈。
三仙舟上尚還倖存的元嬰修士驚恐至極,比看見天劫凝聚還惶恐,而二劫元神似乎還不滿足,轉頭冷冷一笑,所有幸存者元嬰力量和本源都聚集到他身。
他當然清楚,回到禹餘境後,這些元嬰修士轉頭就會向大天上使彙報他的行為,那便此刻掃清這些聒噪之徒。
招凝的九道天劫在一遍遍金光的削弱後,她好似不再是那功德加身的招凝了,她身上出現各種印記,魔印、殺痕、惡斑、煞環——
她嘴角勾著詭譎的笑,在天雷中,一步一步走向二劫元神,她被碾碎的骨骼復原,長髮散落飄飛,清淺的衣袍完全浸血。
二劫元神感覺到心頭顫慄的恐懼,明明眼前的“變數”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剛剛晉升的元神。
“該死的丫頭,休要裝神弄鬼!!”說著,他周身神光暴漲,神力牽扯另兩隻仙舟,強行向招凝拋去,可卻不想拋擲前方,預想的爆裂並沒有出現,兩隻仙舟竟憑空消失了,招凝在灰燼中走來,還是原本的神色,緩緩抬起手中劍,是無鋒劍。
無鋒劍指著二劫元神,“你攻師叔二百八十三招,傷他七十九次,一招一傷,你一一還來——”
剎那間,招凝仿著二劫元神在九洲通道前攻向秦恪淵的第一招,強引法則之力,毫無停頓攻向二劫元神。
二劫元神大驚失色,被自己的招式反逼到第七重天邊緣,緊接著身上出現一道靈傷。
“該死!!!”二劫元神暴怒至極,手中木杖一震,轉而褪去表層的木質,轉而變化成一重棍靈寶,他反手攻向招凝,招凝以無鋒劍拿下,轉而劍與棍摩擦,錯開一剎,她身形忽而散開,無影無形,整個第七重天好似出現河洛山河滄桑變化之景。
河洛滄桑劍,第一劍,永珍滄桑——
剎那間,第七重天一切生機入暮年,哪怕二劫元神一瞬仿若再歸耄耋,他的攻勢變得緩慢且破碎。
無鋒劍在棍影與神光之間,衝入二劫元神近前,至其眉心,死亡逼近,二劫元神霎時失神,卻不想無鋒劍一挑,奪去他靈寶,破了他的護御之術。
二百八十三招,傷他七十九次,少一招,少一次,都是讓他痛快早死。
最後的最後,二劫元神面目全非,元靈碎裂,他轟然跪在地上,未閉目,卻失生機。
招凝站在第七重天的中央,她一人纖秀的身姿孤零零站著,她抬眸看高處,劫雲要散了,隱隱有洪洪鐘聲在雲後傳來。
可是招凝已經沒有力氣了,她就這般比之地向後仰去,而這時,劫雲緩慢撥開,卻見新的天出現,祥雲暈著金光,仙樂和著天道鐘聲縹緲墜下,冥冥深處伸展出一道金光,彎拱著向第七重天落下,形成一座大道之橋,是九洲天道來接引的彼岸金橋。
但,招凝緩緩向下墜去,無力在做任何動作,哪怕是登上最後踏向九洲的彼岸金橋。
就在這時,卻聽一聲狂妄而暢快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
原本只剩招凝的第七重天中突兀出現一人,他現身而出,人身海馬尾,不是驒奚,又像極驒奚。
他浮在半空,蹬動著尾巴靠近招凝,抱臂嘲笑她,“沈招凝啊,沈招凝,你猜我是誰——哈哈哈哈,想要殺我,我通曉整個九州的走向,佈局三百年,憑你也想殺我,哈哈哈哈——”
招凝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她的目光甚至沒有看向那突然出現的人,只看著那金光耀目的彼岸金橋。
他跟著招凝視線向彼岸金橋看去,“瞧瞧啊,多麼神聖的彼岸金橋,佈局三百年,就是為了借彼岸金橋登入九洲,到那時我便是整個九洲的天道寵兒。哈哈哈哈——”
大笑過後,他逼近招凝,仔細打量她的狀態,“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無力,哈哈哈,整個天宮的元神只剩其二,還是最沒用的兩個,你最親近的人也被你害死了,悄悄告訴你,是我給金烏出的主意,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絕望,哈哈哈哈——”
招凝眸子裡終於出現波動,她掙扎著抬起手,似乎要去扼殺他,卻連抬手都沒有力氣。
“別白費力氣了。強渡化神,又強行借天道感應牽扯三元神第一劫,再同二劫尊者死戰……”他啪啪拍手,“真是精彩,不愧是天道彼岸金橋接引的人!”
“賀——捷——”招凝嘶啞出聲,聽在賀捷耳裡是無能的恨,反而讓他更加暢快。
“恨,隨便恨,現在,天道彼岸金橋是我的了!”他背向彼岸金橋,緩慢退飛向彼岸金橋。
對賀捷來說,一切塵埃落地,一切都在他計謀之中,招凝將活在永不見日的黑暗裡,等待大清洗的降臨,他樂意看到這樣痛苦的折磨。
他笑眯眯地居高臨下看著招凝,“沈招凝啊沈招凝,你活在話本最後一頁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被我踩在腳下、玩弄於股掌之中。”
“我告訴你,魔種是我從昊陽墓中拿出來的,朱州紅袍是我召喚來的,葉楓是我喚醒的地魔惡念,荀松是我教唆叛變,項鴻軒的惡劣是我一點一點引導的,哦,還有芷月,她早在青月觀的時候就被我種下了情蠱……”
他雙手展開,彼岸金橋的金光在他周身勾勒,彷彿真的給他渡了一層金光和神聖。
招凝閉上眼,似乎無甚情緒波動。
但看著賀捷眼裡是崩潰至極的空白,他笑著,“千壽壽典時,自你進入陽州,我就在準備後手,畢竟是天道認可的人物,我啊,這個小人物、這個反面人物怎麼敢和你硬剛呢。哈哈哈哈,這叫金蟬脫殼,這叫釜底抽薪,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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