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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老者說的結局太過悽慘而悲烈。
還是有人忍不住地說道,“也……也不會的,我們可以融入他們,然後,藉助他們打破封禁。”
這一次都不需要老者斥責,其他人便直接反駁了他,“你是不是藏匿山林藏匿多年把思維都藏鈍了,他們像蝗蟲,不是真正的蝗蟲,他們有腦子,那麼多源源不斷地外來者出現,他們會任由你擺佈?”
“還是說,你沒有經歷過最初外來者剛入那幾年?大多數會瘋狂的圍著一人問什麼有沒有任務,會問什麼哪裡有賺靈石的地方,但還有一部分人會放火燒房子,甚至拉著無法修行的孤寡者平白無故捅一刀,他們做了很多不可理解的事情,就只是為了看看到底房子是不是真的能著火,我們這些人是不是也是真的會死,瞧瞧,不過是滿足他們畸形的好奇心罷了。”
即使跟在老者身後的人大多已經是築基境了,還有一小部分人當年親身經歷過這樣的事,被說話者這般提起,還是讓人心頭不由的一顫,還是讓人在這日夜溫暖的環境下背後發寒。
但也終於,沒有人再說話、再質疑了。
就這般一路沉默著,直至他們飛到聆雨鎮半里外,便是那被外來者稱作“新手村”實則是他們家園的地方。
意外的,他們沒有聽到任何的喧鬧,往常這些外來者的聲音幾乎要將整個鎮子掀翻,哪怕是在半里外音量也沒有絲毫的減弱。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驚懼有,錯愕有,遲疑亦有。
但他們頓在原地半盞茶時間後,並沒有選擇回頭,而是提速進了聆雨鎮的範圍。
空蕩蕩的聆雨鎮映入眼簾,沒有了喧囂和人群,他們竟然起了恍惚,緩慢的落在地上。
風捲著散落在地面上的紙片幽幽劃過腳面。
鎮上高點處那塊詭異而壓迫極強的晶石也不見了,聆雨鎮被這些外來者掃蕩過後的痕跡也消失了。
一群人痴痴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甚至連天空飄起了小雨都沒有察覺。
被驅趕的半大小孩們從來不聽從管教,還是偷溜出來,近些日子才引氣入體,還不會簡單的避雨術,只能兩手交疊在頭頂往鎮裡跑。
“下雨了,下雨了,去那邊躲一躲。”有小孩喊道。
本是呼喚同行的小孩,卻不想也喚醒了那些如夢初醒的大人們,他們抬手接著雨水,耳邊聽著噠噠雨滴砸地的聲音,一時間竟好像要哭了一般。
聆雨鎮當真能聽到雨聲,而不是喧鬧聲。
老者穩住心神,一步步地向前走著,直至走到高點,那本是聆雨鎮鎮中的位置,是祭祀的地方,架著圓月祭壇,可是隨著那塊巨大晶石詭異降落下來,圓月祭壇便碎了。
但他緩慢轉身,看著安然無恙的聆雨鎮,忽而又笑了。
原來剛才的仙子不過是言語隱瞞了而已,原來朱州的禍亂其實已經被他們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原來他們並沒有被放棄。
耄耋老人挺直身子,對所有人說道,“而今之勢,你們也看到了,是九州幫我們解決了這場禍亂,是他們重新引我們回到家園,過去的過去,或許當真是我們的私心太重了。”
所有人都沉默著,也不知道是深有感觸,還是不屑一顧。
但至少這一刻,所有人都依著這位幽月族德高望重的老者。
幾個半大的小孩踮著腳往鎮中央看,雨水隔絕了說話聲,讓他們好奇極了。
最後好奇還是佔據了上風,不顧雨淋,冒冒失失地往鎮中央去。
“……我們自封朱州已經太久了,以致於其他修真界的人每每看到朱州的人,都覺得他們好似心懷鬼胎。
這並不是他們的錯,想想紅袍他們,想想那些藏匿在九州各個角落以玩樂為趣的朱州人,本來受天賦神通影響,我們能輕易感知到他們情緒的劇烈波動和心境詭譎變化,這本來可以讓我們朱州之人團結一體。
可是這萬年來,我們各自為政,尋找不同的遠古神靈以求慰藉,可是最後呢?”
“最後便是像紅袍他們那樣,被揭穿,被懲處,被神靈拋棄。而我們也受到了牽連,承受著天譴,天賦神通被廢,修行被限制。”
“自他們出事之後,我一直在想,指點他們行事的,真的是遠古神靈嗎?真的是能帶我們回到那個傳說中名為禹餘九重天的地方嗎?呵,說不定,這也是一個騙局。”
最後一句呢喃自語發出來的時候,有些人發出輕微的聲音,可能是駁斥也可能是贊同,但被雨聲掩蓋了,而老者也不想去深究。
他只是緩慢的說道,“仙子說的對,我們深陷無盡泥潭之中,與其寄託於那些所謂的神靈,倒不如自救,自拔自己於泥沼。”
“從今天開始——”
老者忽而轉身,手中的柺杖狠狠敲擊在地面上,只見那殘餘的祭壇表面開始皸裂,裂痕向四面八方蔓延。
那些瑣碎的聲音變得大聲,連雨聲都無法掩蓋。
“陳老!”
“陳老!不可啊!”
“這會觸怒神靈的!”
下面的人試圖阻止他,卻被他甩袖一道光幕攔在了外層,而他另一隻手毫不遲疑的藉助柺杖向下灌輸著力量,一直到整個祭壇碎裂,所有的碎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齏粉,在雨水裹挾之下消失不見。
他說,“從此,我幽月族不再祭祀遠古神靈。”
“這……”
“陳老,三思!”
“陳老,再議議吧!”
但也有人看得清楚。
“沒有用的,從幾十年前紅袍的‘神靈’突然消失開始,陳老就在懷疑那些‘神靈’到底是不是‘神靈’了。”
“我知道,我從來不把他們當作‘神靈’,可是輕易廢除維持近萬年的規矩,會不會太倉促了。”
“……”
後方的小孩們呆呆的看著這一幕,耳邊聽著大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已經忘記了遮擋頭頂的雨水。
就在這時,頭頂忽而出現了一把油紙傘。
最小的孩子眨巴眼,不解地抬頭看了看傘,又往旁邊看了看,卻見是一位不曾見過的好看仙子。
“仙……”
“噓。”他剛一出聲,就被招凝小聲提醒。
小孩也故作警醒地壓低聲音。
“仙子姐姐,他們在說什麼,什麼‘神靈’,什麼倉促啊。”
招凝抬手虛按在他頭頂,靈光暈開,小孩身上的溼意盡數消退。
她將油紙傘遞到小孩手中,小孩懵懵然的接過,又眨巴眼看她。
聽她聲音劃過耳邊。
“所有的倉促背後都是積澱到極致的最後顛覆,僅身在此刻,才會覺倉促。”
“但經歷此刻,小孩,幸甚嘆甚不過一念之間。”
第257章
招凝從小孩的口中得知了鳳鳴山的下落。
鳳鳴山並不是憑空消失了,而是朱州大能在坐化之前,費盡最後的法力將鳳鳴山封禁了,那裡是朱州各族先祖們長眠的地方,不希望這裡在他們死後無人守護,而被外人來打攪。
大能們並沒有算錯,不過幾十年的時間,這朱州確實又冒出來一群詭譎自稱遊戲玩家的外來者。
而招凝也是不請自來的外人。
大能們的封禁並不是那般好破除,但招凝並沒有想要破壞封禁,藉著從之前朱州人身上搜出來的三葉簡,以秘法偽裝成朱州人,再輔以太古雷紋“破”“碎”二字,招凝勉強開啟了一條可一人進入的裂縫,等招凝進入之後,那被強行破開的口子便自動復原了。
不過既然能進來,便能出去,當務之急,還是先行找到飛鳳靈焱。
整個鳳鳴山在夜晚陷入到一片說不來的古怪之中,周遭死寂,夜幕也意外的沉。
招凝掐手略算,冥冥指引著東南方向,隨之而去,御空飛了半里,忽而聽見山中傳來似鳥似人的嘶鳴聲。
再一轉,山中忽而亮起蔟蔟靈光,只見山中遍佈了各種墳塋,有些墳塋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歲月已侵蝕的與大地融為一體,還有些一眼便察覺是新築,甚至還有殘魂或在墳塋周遭來回穿梭,或深藏墳塋中向上窺視著。
她沒有在意這些,只是停下腳步,神識裡反饋回些許微妙的波動。
便在這一剎那,招凝身後忽而聚起神光,神光成盾擋下突如其來的偷襲,又轉而反守為攻強行將對方攻勢返還。
只見背後好似綻放出煙花般花火,而招凝回身一瞬,剎月劍出現在身前,只聽幾聲“叮”。
幾個漆黑的羽毛鋒銳無比的定在剎月劍劍身上。
在招凝低眸之時,剎月劍一聲嗡鳴,幾根羽毛碎了,碎成成片成片的小塊輕飄飄地向下落去。
“閣下,若是惱我擅闖鳳鳴山,何須在暗中偷襲?”
手掌一握,剎月劍颯然斜指地面,而對方的攻勢也在一瞬間隱藏了。
它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或者露出絲毫的破綻,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
招凝戒備著,身形緩慢轉動,目光在每一個方向逡巡而過。
她又道,“今日我來不過是想借飛鳳靈焱一用,以治療宗門師侄面容頑疾。使用之後,必完整歸還。若是閣下覺得不能這般堂而皇之被我來著,大可開一些條件,我們商議一番。”
然而依舊沒有人回答招凝的問題。
甚至於招凝感知到更加逼近的波動。
下一刻,招凝身形忽而一晃,不過幾個輕微的偏移,卻見四面八方交錯攻來數根羽毛做成的箭矢,那箭矢鋒銳的程度,每一根都堪比四重靈器。
只是招凝閃避的過於遊刃有餘,以致於箭矢之雨結束後,新的更具壓迫力的力量從上空疾速逼近。
一手持剎月劍,同另一手合併起法決,只見剎月劍劍花一晃,剎月劍脫手而出,兩手法決合二為一,成破劍訣,法力匯聚剎月劍之上,徑直刺向上方。
精準與上方攻勢對撞,兩方之勢衝撞成兩股濃郁氣浪,餘波一陣一陣向外翻湧。
但好在這飛鳴山長眠之地不僅外圍設了禁制,連墳塋上方也鋪就了一層防禦陣法。
此刻陣法全部開啟,綻放著重重光華,只是山間草木沒有這般防護。
餘波每衝擊一次,便掀起一層,直至草木消失無蹤,大地露出本身的土黃色,這兩股氣力的餘波才堪堪減弱了些。
隨著餘波的減弱,對面湧動的黑氣也像是漸漸褪去了一層黑紗,露出藏匿在裡面的危險本體。
是一隻通體漆黑的鳥兒。
它全身緊收著,以身為箭,喙為箭尖,身形不過普通烏鴉大小,偏生其實力卻與招凝不想上下。
但,夜幕即使幫它藏匿的極好,還是暴露出它尾翼上三根不同尋常的翎篁。
那是……
這鳥兒眼神極其尖銳,招凝不過一眼打量,便被它察覺到自己尾翼被注視,陡而暴怒升級。
一聲唳叫彷彿要撕破黑夜,只見它內收的翅膀猛然張開,聚在一起的尾翼也跟著舒展,整個身形瞬而放大了四五倍。
而它的攻勢也陡而加劇了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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