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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照亮了他人生的女子又一次給他指定了方向。

軒賢注視著白果,看著白果在沒有當初慚愧的模樣重複了她的話,“己路無盡……?”

他的眼光是毒辣的,那個在後宮中獨善其身的女子在榮華富貴財權皆傾的時刻依舊如此。

“己路無盡,可朕已經迷失在困境中了。”

這話熟悉。

白果記得,在上一次皇上懷疑她還惦記嚴任的時候她說給皇上的話,——別給自己留遺憾,別被己身束縛,別在困境無法擺脫。

可如今,皇上給自己留下了遺憾,被己身束縛其中,也在困境中掙扎不開。

白果猶記得當年這話說出時她的認真和沒有對世事的見解,所以這話現在在回想起來時都輕的有些可笑。

“一生如此漫長又要經歷如此多,迷失其中也理所應當。”白果說了和當年截然不同的話,“迷失也不失為另一種路。”

人若是能永遠清醒那為何要有七情六慾。

白果在當年的惡犬一事就明白自己不會成為如此‘清醒’的人,在看著十二歷經多年的辛苦最後依舊沒有逃脫時白果就明白了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這些東西比天性更讓人難以違背。

七情六慾,人生漫長也苦短。

在這一生中經歷著這些不失為一種路。

不失為一種人生。

不失為一個人。

“可朕的路和成周國的路是相同的。”

軒賢的聲音以及其中的詞彙吸引了眾人的眼神。

頻頻互相示意想要打斷倆人對話又怕惹得反感的太子妃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朕迷失其中便不能在引路,成周國需要新的君主。”

軒賢這話直白的讓在場人心一震又止不住的喜悅。

這話中的字字句句都在透露著這次召集他們的目的!

白果如同這些人一樣在看著軒賢,聽著他說:“這一次叫你過來是讓你來選這個人。”

太后手中撥動的佛串突然斷裂,撒了滿堂,也留下滿堂重擊的聲響。

安王靜王不可思議的看向軒賢。

這是什麼話?

這是什麼話?!

他們是聽錯了什麼!

困的難耐的十四皇子在睡夢中驚醒,一雙眼睛落在白果身上滿含驚悚。

‘啪嗒’!

木椅斷裂的聲響伴隨著佛珠的敲擊聲,入耳不入心。

這一刻定西王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何止是這幾把椅子。

局中人到底是局中人,自認為脫離了局中不過是假象。

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在這一刻粉碎的徹底。

她康樂郡主被叫了名字,她康樂郡主的實力遠超他們這些,她康樂郡主的能力還在增加,她康樂郡主可為輔助新皇之人。

他總以為她在局中,卻是看不清她早已經跳到了局外,坐於高枝之上看他們的手段紛爭。

定西王難言此時的心境。

他的母妃日日夜夜盼望他坐於其上,他的兄弟為了這個位置你死我活,朝臣為了這個位置亂成一片。

所有人都在等著、所有人都在算著、所有人都在策劃著那個位置上的人該是誰。

但誰能想到,誰敢想這個位置上的人不是天子定?!

下一任君主,由異姓、無血脈、無盛世背景的普通朝臣名下其女定奪?!

這是何等的……

荒唐!

荒唐!

恭王眼睛瞪得碩大,二十幾年來的偽裝在這一刻無一絲留下。

他父皇不是想要康樂郡主坐在這個位置上去?!

他父皇不是想要康樂郡主為君?!

那他之前看到的……

他看錯了?!

可……

恭王二十年來的算計著無數的頭腦在這一刻雜亂無序。

她不為君,他這個長子又要怎麼坐到那個位置上!

怎麼讓天下人推舉他坐上那個位置上!

女子之身……只有女子之身才會讓那些朝堂百官統一了站位,這時候他長子身份是最大的得利者!

大殿之中滿含嘈雜又靜的如無人之地,白果眼眸中有些意外,“我選?”

“皇上不是已經選了嗎?”

太后這話說的柔柔和和的,但卻是隨著白果的話音一同出的口。

軒賢看向了太后。

這麼些年太后坐在這個位置上享受著屬於這個位置上的所有卻少有多事或是做他不喜之事,但少有不是沒有。

從最初找尋白果到後來接近十三皇子並且教養十三皇子的那些事情他都不喜,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敬重著。

太后看著軒賢的視線心中緊繃,手中沒有了佛珠如同沒有了偽裝,“皇上這是……”

“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選了誰太后倒是清楚?”

太后體軀都感覺到了寒意湧上心頭,幾乎本能的搖頭否認,“哀家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是哀家說錯話了!”

十四皇子看向三人。

所以是什麼原因可以讓康樂郡主選下一任的君主卻不能容忍太后多說的這一句?!

這時候白果的話音就格外的吸引人了。

“皇上雖然沒有開口選擇,但心裡面是有了答案的。”白果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任何皇子,“皇上是想要白果做什麼?”

軒賢將心神放在了這句話上,被盯著的太后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一輕。

久經沙場的人和尋常人總是不同的,即便這個人已經離開疆場十幾年了。

“你們都說朕選了,可朕選的人卻早已經不在了。”軒賢當著眾人的面將這話說的很是清楚,“你來選吧。”

白果並沒有在說什麼。

自己看中的兒子已經沒有了,其他人皆是平庸之輩,又該如何選?

若這個位置上的人不是那個佼佼者,那自己的選擇又有什麼意思。

之前白果不明白這種心境,但在龐陽堅定的選擇她為此不惜一生波折時白果就對現在的皇上感同身受了,同樣的她接過了這個差事,猶如之前的‘女子為官’。

白果看向下首眾位皇子,將各種神色盡收眼底,隨後無視了皇后以及太子妃的視線開口說:“今……臣代皇上問各位殿下幾個問題,殿下們隨意回答或是不答皆可。”

恭王直到現在都沒有平靜下心中的震動,此時又在白果的話音中握緊了扶手。

現在他應該如何做?!

“白監督儘管詢問。”軒元思第一個應了,在皆是敵意的場中分外不同。

白果微微頷首問了第一個問題,“各位殿下覺得,戰爭是什麼?”

剛才第一個應聲的軒元思在這話中安靜了下來,神情不解的看著白果。

這是什麼問題。

大殿中安靜了下來,軒賢俯視著眾人,像是在等著回答。

靜王想讓恭王先開口,可不知是又怎麼的,剛才異常的恭王在此時又如往常那樣沉默不語了。

靜王又等著別人先開口,可不知是這些人沉得住氣還是說這些人真是笨的要死,半響竟然還是無一人開口。

靜王又等了倆息見還是沒有人開口就先裝著沉穩的開口,“戰爭費財勞民。”

說完靜王看似隨意的看向周圍實際上是看著上面只是看著場中的那人。

恭王的聲音緊隨其後,不在如之前那樣少言也不再如剛才那樣先開口引人注意,“戰時是天下動亂,百姓居無定所,將士熱血落灑……”

“戰爭是什麼?”定西王聲音嗤笑的打斷了恭王那讀書人片面的詞彙,以一種習以為常的語氣反問白果,“百畝良地無人耕,雪埋屍首於荒野,你是不是想說這才是戰爭?可百千個人經歷的戰爭不同,百千個人的心中有百千中答案,本王上一次問這個問題還是在剛入軍的時候,那個小兵回答本王說戰爭就表示國還有一戰之力,國還有一爭的決心,戰爭是一國團結,是百姓團結,是成周團結。”

“當時本王反駁了他。”定西王臉上的嘲弄更深了一些,“本王覺得戰爭是弱者的,不論是發動戰爭者還是被迫陷入戰爭中,只有國不強所以才需要戰爭來證明自己,才需要掠奪自己想要擁有的,國不強所以被盯上開始戰爭,所以被迫陷入了戰爭中,只有弱者的才會經歷戰爭。”

“因為戰爭所及之處是流不盡的血、是埋不完的屍,是提心吊膽、睡不能眠,也是見不到自己戰友第二面的平常,是想活活不下去,是家中妻兒父母無所依,是哭聲環繞城牆紙錢安慰亡魂。”

白果很意外,很意外這個幾乎是在戰場上長大的皇子會說出這樣的話。

軒賢也很意外,但他的那雙眼眸卻始終不入心。

在驚豔的瞬間也是因為之前對他們的期待降到了最低,和那個真正驚才絕豔的人是不可比的。

但明顯定西王並不是想要引得誰注意,而是這個話題惹得定西王不喜。

“現在康樂郡主告訴本王,戰爭是什麼,你想說什麼?”

在之前定西王不知在什麼時候對白果收起了所有的敵意,但在這一刻他對白果又滿是對立狀態下的模樣。

在很久之前白果就透露且明確了自己的底線,但定西王這個人無人敢試探他的底線也無人想要試探他的底線,所以很多人對他都並不是很清楚。

但在這一刻軒元思、十四皇子覺得自己終於明白了很多事情。

定西王這個人……底線以及堅持只有成周。

他要的成周永遠太平,在這點上卻是應和了所有人的底線。

所以他對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到隨心,甚至對大臣等毫無好面色,因為他從未肖想過這個位置,無所求所以無所懼。

白果輕搖頭,“我今日所言皆是所問,所問不求答案,所問也無答案。”

定西王對白果這話黑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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