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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得及時,精銅大錘半空裡頓住,眾人回頭去看門裡站的魏大。
“這是魏帥家的表親?”
魏大不冷不熱地抱臂點頭。
眾人潮水般繞過祁棠,改而團團圍住沈璃。“你和魏家有沒有表親?”
沈璃倒吸口涼氣,拿出商場上的斡旋手段,故作鎮定,談笑拱手,“各位好漢莫要誤會。在下沈璃,江南沈氏商號之當家。今日路過貴宅……”
不等他說完,門裡的魏大出聲提醒,“這個不是魏家親戚。沈大當家帶人登門尋釁,不是頭一回了。”
魏家湧出來的眾大漢轟然怒喊,“原來是個慣犯!”“屢次登門尋釁,膽子大得很!”“魏帥居家養個病,竟也不能安寧?這廝該死!”“他不是膽大包天麼!看老子一錘錘爆了他的x。”
沈家親信面色如土,沈璃被手持各色兵器的漢子們團團圍住,眼看連男人的x都快不保了,眼角卻覷見祁棠領著祁家人退到包圍圈外,倚仗著魏家表弟的擋箭牌身份,無事人般看起他的笑話。
沈璃:??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裡生,沈璃豁出去了。去他孃的,憑什麼兩人約好登門,只他一個被錘爆了x!
沈璃指著祁棠喝道,“我和祁世子約好登門來尋魏家主人,非關身份高低,貧富貴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等和魏家郎君三人俱都心儀葉小娘子,憑什麼魏家藉著鄰居地利,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們讓開!我沈璃今天堂堂正正登門,要和魏三郎君約戰!”
沈璃豁出去了,索性大步越過目瞪口呆的眾人,指著魏家敞開的大門往裡高喊:
“魏家郎君!就別龜縮在屋裡,讓旁人替你出頭算什麼漢子!是真男人就自己走出門來!”
眾大漢收了兵器,聚在一處嘀咕,“原來是這麼回事,姓沈的為了隔壁的葉家小娘子上門約戰,我等還真不好替魏帥出面。”
“是啊,老子上去錘爆了他的x,名不正言不順的。”
“魏帥大病一場,傷了元氣,如何和他約戰?”
“一個江南行商,難不成還能比掄拳頭賽馬?怕什麼,喊魏帥出來和他比!”
“慢著!他一個大商賈,萬一跟魏帥比撥算盤對賬,誰比得過他姓沈的?”
“嘶,你這麼說,確實是……”
魏家門外人聲鼎沸,眾漢子圍攏得裡三層外三層,議論紛紛。
葉家門裡,秦隴和素秋聽了滿耳朵,越聽越不對勁,素秋快步進內院把原話轉給葉扶琉聽。
把葉扶琉給聽笑了。
“沈大當家和祁世子兩個越折騰越出息了。”她起身在院子裡踱了半圈,停在柴房門外,嘆息,“鬧騰到今天地步,怪我啊。”
素秋:?
素秋試圖開解:“娘子千萬莫要自責。今天魏家門外的紛擾純屬三伏天刮西北風——莫名其妙。和你並無關係的。”
葉扶琉搖搖頭,“好素秋,幫我去阿兄那裡知會一聲外頭的事。我家三兄生性喜靜怕生,今日門外動靜鬧得大,怕驚擾得他在屋裡不安。”
“哎。”素秋快步趕去葉家郎君葉羨春的院子。
柴房的門虛掩著,葉扶琉隨手拉開門,露出稻草堆裡摞成高高一疊的七八隻薄木長匣子,都是按照成年男子的八尺身型度身打造。
五口鎮的日子實在過於平靜,她每天的日子過於閒散了。
每天吃吃喝喝,開門做買賣,閉門數錢,得空了就和隔壁魏三郎閒聊說笑……
這不是拖來拖去,麻煩找上魏家了嗎。
“其實做好不少日子了。沒人上門鬧事,堆在柴房忘了用。”
葉扶琉挨個摸了摸薄木長匣子,幽幽地嘆息,“怪我懶啊。”
從柴房裡出來,葉扶琉走近院牆邊,抬高嗓音,“三郎!你可在木樓上?聽得見我說話?”
朝東的竹簾捲起,露出簾後的修長身影。
魏大跟隨在魏桓身側,眉頭皺起,正在回稟什麼。魏桓扶欄聽完,視線往下,緩聲打了個招呼。
“魏大與我說了。並非什麼大事,我出去一趟便是。”
葉扶琉不放心,“你家表弟可以直接交給魏大。沈璃心眼多!莫輕易應下他的挑釁,你不熟商家套路,莫著了他的道。”
魏桓微微地笑了下,“我倒想見識一二。”
轉身下了樓。
葉扶琉站在院牆下,正瞧著魏桓下樓的背影,身後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葉羨春從跨院趕來了。
“我聽素秋說、說出大事了。一個本地行商巨賈,一個江寧府來的貴人,在葉家門外爭風吃醋,魏三郎竟也牽扯在裡頭?他他他對你到底何等心思?其他幾個又是什麼來頭?”
葉羨春越想越窒息,“門外動靜鬧這麼大,定會有人報官的。——么娘,我替你擋著,你快走。”
葉扶琉給他倒了杯石桌上的茶水,拍背順氣。
“莫慌,莫慌。三兄不必著急,鎮子上的官差捕頭,我和他們都相熟的。鄰居們和葉家也都相熟。就算有人報官,鎖拿走的也不會是我們。”
葉羨春長長地喘口氣,坐下喝茶。
他不安地握著自己發顫的手,喃喃自語道,“為兄遇事緊張就喘不過氣。哎,虛長了這麼多年歲。還是么娘你遇事鎮靜。”
葉扶琉安撫地給他拍背,“門外不是什麼大事,先別提了。三兄來鑑賞鑑賞好東西,平心順氣。”說著開啟荷包,取出羊脂玉牌遞過去。
“好東西啊。”葉羨春拿住就不放手了,翻來覆去地翻看,原本繃緊的神色逐漸舒展開,手也不發顫了。
“瑩潤細膩,上等無暇好玉,配上乘雕工。出手至少可值得八百貫。如此難得好玉,何處得來的?”
葉扶琉:“隔壁魏三郎送的。他們魏家的傳家玉牌。”
“……”葉羨春抓著玉牌,眼神逐漸驚恐。
“他他他連傳家玉牌都贈你了?你你你們之間……”
“中秋吃席那晚,他贈我玉牌,我收了。我和他之間應該是,”葉扶琉想了想,“我中意他,他也中意我。我想勸三郎入贅葉家的關係。”
葉羨春:“……”
葉羨春:“快,再拿個好東西來。我喘不上氣。”
葉扶琉迅速把床頭的金絲小楠木箱抱來,眼疾手快塞進葉羨春懷裡,把罕見的七環密字鎖指給他看。
葉羨春長長地吐出口氣,撥弄了幾下密字鎖的銅環,神色平和下來。
——
葉扶琉安撫好阿兄,趕去門外時,魏家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攏的精悍壯漢早不見了,周圍只圍攏了一圈探頭探腦看熱鬧的鄰居。
魏家鎖上了門。
問起周圍鄰居,向來話多的李家娘子繪聲繪色和她形容剛才的盛況,“魏家郎君出來見了他家表弟,兩邊三言兩語,約去城外比試嘍!”
葉扶琉:“……他們兩個比試什麼?”
李家娘子:“誰知道?圍了那許多人,鬧哄哄的,裡頭說什麼也聽不清。我們只瞧見魏家郎君和他家表弟都上了高頭大馬,領著兩邊的人走了。圍著的那幾十條大漢都跟去。”
葉扶琉往四下裡打量:“魏家表弟帶人走了,沈家人呢?”
“沈大當家起先不願去,說他是商家,他不比武,魏家郎君跟他說不比武,比試別的,沈家人也都跟去了。”
葉扶琉:“……”不比武,比什麼?對賬打算盤嗎?
她追問:“他們那麼多人,都去哪裡了?”
“誰知道。騎馬沿著長街往南走的,快著哩!”
葉扶琉思忖著回了家,即刻招呼秦隴,準備出行。
“出門僱輛大驢車。對,最大的那種,除了載我和素秋,還能裝兩個八尺長木匣子的那種大車。”
第49章
“中靶!”
鎮子邊緣的銀杏山道邊,林蔭濃密,人跡罕見。銀黃秋葉落了滿地。
百二十步外的大銀杏樹幹上,高高掛起一個草人箭靶,兩只鐵箭呼嘯扎入草垛。
一隻正中紅心,另一隻稍微偏了少許。
魏大把草靶拖過來路邊展示,魏桓勒停馬,俯身檢視片刻,平靜對身側道,“我已多年不做少年意氣事。但今日你尋上門來,我卻也不屑做躲避行徑。”
“你說你最擅騎射,我就和你比騎射。騎術,射術,最後一局,還需比什麼?”
祁棠的臉色漲得通紅。
他自小習練弓馬騎射。就算文采平平,學無大成,至少在江寧城的高門世家子裡,論起馬背騎射英姿,他祁棠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家中以他為傲。正如他阿父自小掛在嘴邊的那句:
“勳貴門第,家學淵源。無需和那些寒門士子拼科舉。”
但今日他驟然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弓馬騎射,連個身形消瘦、重症還沒好全的病秧子表兄都比不過……自己這麼多年,練得都是些什麼!
三局兩勝,他已連輸兩場,難道還要比試最後一場?
他那北邊來的病秧子魏三表兄勒馬停步,還在神色不動地和他說話。
“溺愛無生良才。表弟,你年將滿二十,文不成武不就,難道以後打算一輩子頂著國公府的名頭,在江寧府裡吃喝度日,庸碌一生?”
祁棠漲得通紅的臉色陡然發起了白。
他這麼多年難道……都是文不成武不就?
魏桓低頭想了想,又失笑搖頭。“庸碌也有庸碌的好處,至少人平安一世,可以承歡父母膝下。也罷。”將長弓掛於馬鞍,撥轉馬轡頭,又問,“第三場比試什麼?”
語氣舒緩,態度平和,甚至在比試中途還抽空勸誡了祁棠幾句。哪裡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分明是長輩指點不成才小輩的耐心態度!
祁棠原地呆立片刻,恥辱的淚水漸漸盈滿眼底。
他狠抹了把眼眶,悶不吭聲撥轉馬頭,揚鞭大喝,“駕!”策馬往遠處山林疾奔而去。
身後一群豪奴忙不迭跟上,“世子去哪裡!”“等等小的們!”“世子可要溼手巾擦臉?”
魏大抱臂靠在路邊樹幹看著,和身側蹲著的魏二嘀咕,
“總算送走了一個。這回祁世子輸得心服口服,人羞哭了,以後總不會再來了罷?”
魏二衝旁邊努嘴,“還有一個。這個是老江湖,人精明,心眼多,不知道要和郎君比試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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