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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扶琉嘶了聲,“他真這麼說了,當著所有人的面!”
素秋頭皮發麻:“還當著他表弟,祁家世子的面……”
祁世子擺明著對娘子有意。剛才的場景,如果沒有葉家人上樓幫忙,指不定得當場打起來。素秋連想都不敢再回想,也不知魏家郎君如何能八風不動地穩坐旋渦中央,就連吐出那句“私心”,聲線都如尋常那般的平和坦然。
素秋左思右想,這份“私心”其實不是無跡可尋。
“魏家郎君對娘子的心思,從前頭贈畫那回,我就隱約看出幾分……這江寧城來的祁家世子又是怎麼回事?娘子如果對他們都無意的話,最近出入家門要不要叫大管事隨身護衛著?”
葉扶琉:“讓我想想。”
她難得露出幾分躊躇思索的神色,就在自家內宅裡慢悠悠地來回地繞圈子。
素秋坐在石桌石凳邊等。秦隴去前院守著。
素秋憂心忡忡。於她來說,女兒家除了投胎那回,及笄後選中出嫁的是不是良人,是一輩子極重要的第二回投胎。素秋自己就是吃了終身託付非良人的大虧,不能忍見正當盛放年紀的葉扶琉吃同樣的虧,越想越焦灼。
“江寧城來的祁世子,雖說是國公府邸出身的貴人,按理說咱們算是高攀了,但我聽他說話……總覺得有點……”
“誰想他了?”葉扶琉不回頭地擺擺手,“讓我靜靜。我再想想。”
不花費心思想祁世子,那此刻在庭院裡來回兜圈、費心想的,就只能是魏家郎君了。
素秋對隔壁這位深居簡出的魏家郎君印象其實不錯。多錢少事,時常照顧葉家生意,做鄰居那是沒的說。
但同樣的人,如果從“寡言少語好鄰居”的位置換去“對娘子有意的臭男人”的位子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眼看著葉扶琉轉到了第三圈,素秋擔憂地提醒:
“魏郎君眼下病著,沒什麼好說的。但撐立門戶的男丁,總不能一輩子在家宅裡養病吧。俗話說坐吃山空,還得有個正經營生的好。記得娘子說過,他家不是鹽商,從前做的是什麼‘無本生意’?娘子細說說看,何等的生意無需本錢?”
葉扶琉:“哦,他家從前是北邊佔山翦徑的大山匪。如今金盆洗手了。”
素秋大受震撼,蹭一下原地起身,聲音都劈了,“山匪!!”
葉扶琉瞅瞅神色驚恐的素秋,走近石桌按她的肩膀坐下,自己跟著面對面坐下,斟酌著說了句心底實話。
“跟你說句正經的,素秋。就是因為魏家從前是山匪出身,我才覺得……挺好的。跟葉家般配。門當戶對。”
素秋:“……”
素秋才從“佔山翦徑的大山匪”裡回過神來,又被“門當戶對”四個字給震懵了。
她吃驚地抬手去摸葉扶琉的額頭:“娘子,你要不要回去歇歇?歇好了再仔細想想。醒醒神,慢點說話。”
葉扶琉看看左右。家裡清淨有個好處,二門一關,說話不必顧忌什麼。
她拉住素秋的手,“素秋,關於葉家的生意行當,有件事想和你說很久了。之前幾次想和你拜姊妹,你都不肯。這樁事又要緊,便始終壓在心裡頭沒有說與你。但我今天覺得,還是得跟你說。否則你日後必定會時刻提心擔憂我,我心不安。”
夏日陽光燦爛,微風吹過庭院。
葉扶琉附耳過去,靠近素秋身側,壓低聲音嘀咕了幾句。
素秋聽著聽著,一雙美眸震撼地越睜越大。
“你是說……”她顫聲道,“我們葉家這幾年的古董傢俬行當,都、都做的是無本生意……”
“噓。”削蔥色指尖壓著自己粉嘟嘟的唇,葉扶琉提醒她小聲點。
“我們葉家的古董倒賣行當是無本生意,隔壁魏家的山匪行當也是無本生意。兩家無本生意湊在一處,你不提防我,我不嫌棄你,門當戶對。因此我才覺得兩家般配。”
素秋閉眼,睜眼,深呼吸,受不了,起身原地兜圈兒。
繞著院子兜了仨圈,終於把腦子裡轉不過來的這個彎兒給費勁地轉過來了,艱難地說了句,“如此說來……確實般配。”
“就是吧。”葉扶琉一拍手,滿意地說,“我跟你如此說完,你是不是沒剛才那麼憂慮了?我做生意幾年了,各色人等都見識過,隔壁魏郎君是走過大風大浪的人,我覺得他人不錯。”
素秋仔細思考了一回,還是憂慮。這回換成另一個方向的憂慮。
她壓低嗓音勸誡,“所以娘子覺得兩家家世般配,魏郎君人不錯,堪為良人,足以託付終身?娘子聽我一言,託付終身四個字,託付的可是一輩子!魏郎君就算人不錯,他身子骨病歪歪的,萬一病始終不好,又或許落下什麼後遺之症……”
葉扶琉抬手攔住,“別!別想太多。”
視線瞥過院牆對面無人安靜的木樓,她湊近些,悄聲又說了句實話。
“我是葉家生意當家的那個。一來,家裡長輩原本就沒有打算把我‘託付出去’,一直都打算招贅來著。二來,人一輩子那麼長,哪能做太長遠的打算?眼下我覺得魏郎君人不錯。他身上的病,我們盡力救治便是。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素秋嘀咕道,“不管後面如何,總要魏郎君的病先好了再說其他的。病治不好,如何談得將來?”
葉扶琉裝作沒聽見,眼珠烏溜溜一轉,話鋒一轉,
“說起來,素秋阿姊,這幾年你都跟著葉家四處走動,莫要被我耽擱了良緣。最近可有中意的人選?如果有走得近的……”
素秋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抬手拍了葉扶琉一下。
“我說你兩句,你倒反過來說我了?鄰居李家王家的幾位娘子都碎嘴,輕易不好搭話,只有隔壁魏大是個直腸直肚的性子,碰面時偶爾說兩句閒話,如此罷了。你也知道我從前什麼樣子。這輩子我只要平淡安穩,再不奢求什麼良人了。”
葉扶琉若有所思地看著素秋起身,背影匆匆去了屋裡。
又抬起頭,睨了眼隔壁。
一大群灰白毛色鴿子呼啦啦飛過庭院,鴿哨悠揚,劃破天際。
身材修長的郎君站在木樓高處,垂眸扶欄凝望,沉靜眸光勝過千言萬語。
葉扶琉的唇角微微往上翹了翹。裝作沒注意到木樓那邊的動靜,起身去廚房抓了把小米,往庭院裡一灑。
半空迴旋飛翔的大群信鴿登時全部被米粒吸引下來,灰白鴿子撲稜稜落了滿地,咕咕咕地響徹庭院。
葉扶琉攏著裙襬穿梭在滿地撲騰的鴿子堆裡,慢悠悠在院子裡來回踱了幾圈,偶爾彎腰摸摸鴿子腦袋。
她往哪處走,木樓上的視線往哪處追隨,她低頭無聲地笑了下,提著裙襬往院牆邊快步走近,這回不再故意避著那道追隨凝視的目光了,她仰起頭,衝樓上郎君的方向大聲招呼,“魏三郎君,大白天的只見鴿子,你家的鷹呢?放出來!”
魏桓轉身進了木樓。
片刻後再現身時,左肩到胳膊肘彎處已經繫上架鷹專用的厚牛皮套,一隻成年黑鷹收攏翅膀蹲在他肩上,鷹目炯炯銳利,顧盼兇猛。
瘦削修長的手指撫摸過黑鷹油亮的大黑翎翅,魏桓從貓兒盆裡取過一塊生肉,往高空拋去,“去!”
一聲響徹雲霄的清越鷹唳,鷹爪騰空而起,半空拍擊展翅,巨大的風聲跟隨著振翅聲呼嘯而出,木樓高處的幾道竹簾被颳得搖晃不止。
半空中兇猛叼肉的黑鷹並不急著回返,展開三尺有餘的一對黑亮翅膀,扶搖直升高空,於百丈高空的陽光下翱翔,很快在視線裡變成一個小黑點。
魏桓收回視線,衝著院牆隔壁正仰頭張望的淘氣小娘子道,“可看好了?”
葉扶琉的目光驚歎地追隨往天邊而去,極近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個雲裡穿梭的小黑點。
“之前只見它在天上飛,原來近處看翅膀展開這麼大!魏三郎君,這隻鷹你養了多少年了?可有名字?”
“從小養大,十多年了。”魏桓解開肩上手肘的皮繫帶。
“年少時輕狂,不知起個好名字。給它起名喚作‘絕雲’。”
絕雲氣,負青天,扶搖而上九萬里。
葉扶琉笑起來,“是有幾分少年氣。不過對於鷹來說,是個絕好的名字。對了,魏三郎君,有個事跟你商量。”
魏桓低頭注視過來。
葉扶琉站在院牆邊,笑盈盈仰著頭,“天天隔牆喊‘魏三郎君’,‘魏三郎君’,叫得累,聽著生疏。我偷個懶,以後喊你三郎如何?”
魏桓沒即刻應聲。搭在木樓扶欄處的拇指食指關節細微地握了握,又鬆開了。
他的眸子黑沉,往下凝視時帶著專注追隨意味,於無聲時勝過言語。落在院牆邊站的俏生生的身影上,衝他揚起的笑靨明媚勝過盛夏陽光。
他也微微地笑了下,“如此甚好。”
拇指收攏,緩緩交握,他斟酌著道,“天天隔牆喚‘葉小娘子’,聽著也生疏。不知稱呼‘四娘’……”
“家裡沒人喚我四娘。”葉扶琉擺擺手,又去廚房裡再抓出一把小米,蹲在滿地啄食的鴿子群中央,小米攤上白玉色的手掌中央,在滿耳咕咕咕地叫聲裡,挨個地摸羽毛腦袋。
“我的名字你已經知曉了,單獨時喚我扶琉就好。若有人時……”
她想了想,“跟我家幾個阿兄一樣,喚我么娘吧。”
——————
“世子,世子,莫要再喝了。”
酒樓二樓臨河的閣子裡,幾個親隨正在苦勸,“喝多酒傷了身,這趟回去國公府,大夫人必不會放過我們的——哎喲。”
“滾!”祁棠毫無預兆地大發雷霆,起身一腳一個,全踢了出去。
無人的閣子裡,冷冷清清的影子相伴。祁棠對著窗外的暮色抹了把泛紅的眼眶。
青樓女子秦水娘,收了仇家重金蓄意接近他,卻又看不上他。
商賈女子葉四娘,只肯對著病歪歪的表兄魏桓笑,還是看不上他!
他祁棠哪裡不好?
獨自喝了整個下午的悶酒,悶哭了一陣,祁棠漸漸怒從心頭起,惡向膽裡生,起身把滿桌子的酒菜稀里嘩啦都砸了,在店家小二驚慌失措的呼喊聲裡起身大步出了閣子,怒喝道,“兒郎們!現在就跟我走!”
豪奴們呼啦啦湧圍上去,“郎君,我們去哪裡?”
祁棠:“去葉家!”
眾豪奴:“去葉家?啊,好!”
正是酉時末,太陽眼看著要落山,卡在日夜交替的時刻去葉家,豪奴們自以為領會主人用意,紛紛摩拳擦掌高喊,“奴等這就去把葉小娘子搶來!”
祁棠抬腳踹在喊聲最大的豪奴屁股上,把人踹了個大馬趴。
“滾!誰叫你們搶人了,你們是國公府出來的還是山匪下山了?”祁棠怒喝一聲。
他喝了整個下午的悶酒,反覆揣度,越想越覺得早晨在魏家木樓見面時的那番話說差了。
怪就怪他喝多了酒,去魏家興師問罪,又沒能提前打好腹稿。誰能想到在魏家木樓上,居然能碰著給主顧家保養冰鑑的葉小娘子呢。
葉小娘子手裡不缺錢,又不缺生意,她不想攀高枝!
姓沈的拿滿箱金子打動不了她,他的潑天富貴明顯也打動不了她。姓沈的有句話沒說錯,他們還真是難兄難弟,錯到一處去了!
她葉扶琉為什麼不搭理自己,只對著魏三表兄說笑?沈璃說,她就好病弱美男子那一口。那是姓沈的想歪了,對女人的見識不夠。
祁棠在江寧府多的是狐朋狗友,女人堆裡打滾的浪蕩兒不在少數,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他耳邊風聞了許多過來人的經驗。
十來歲的小娘子麼,都是有憧憬,盼良人的。隔壁的魏家隔三差五照顧她生意,一斤重的足金餅天天往葉家砸。一來二去的,她豈不就喜歡上了?
祁棠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策馬沿著長街前行,篤定道,“我知道要如何做了。”
“商賈小富之家,沒見識過潑天富貴,這四個字當然打動不了她。她手裡不缺錢,簡簡單單的金銀也打動不了她。但如果天底下有一樁事是商賈抵擋不了的,必然是——和她做生意!”
“你們聽好了,我要和葉家做幾筆買賣,越大越好。等我成了葉家的大主顧,葉小娘子見我必然是笑臉相迎,到時候什麼都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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