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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騁叫苦連天:“大人啊,算是卑職求您了,以後鑽狗洞這種髒兮兮的活,您能不能換個人使喚啊。”

韓長暮似乎真的認真考慮了一下包騁的話,靜了片刻,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包騁黑如鍋底的那張臉,一本正經的問:“那,除了鑽狗洞這種髒活兒,你還能半點別的什麼乾淨活兒?”

包騁只覺得天一下子就黑了,韓長暮這話問的,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繃直了嘴角,憤憤不平的嚷嚷:“大人,您這話就不對了,我不就是長得黑了點嗎,怎麼不能幹乾淨活了。”

“黑了點兒,嗎?”冷臨江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上下打量了一番包騁:“包公子,你平時照鏡子嗎,你確定你只是黑了點,而不是挖煤回來的?”

包騁啞然,哼了一聲。

“好了,”韓長暮忍笑打斷了冷臨江的話,轉頭低聲問包騁:“說說看,都發現了什麼。”

一聽這話,包騁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幾根綠瑩瑩的茅草嵌在髮髻上,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了兩下,平添了幾分喜感:“從此處往東走個一百來步,北側的柵欄中部,摞了一堆太湖石,足有一人多高,卑職在柵欄底下發現了個狗洞,被太湖石遮擋著,很不易察覺,那洞雖然小是小了點兒,但是,”他微微一頓,打量了眼前三個人一眼:“但是咱們四個人都不胖,是不會有被卡住的風險的。”

“就,完了?”靜了片刻,王顯瞪著包騁,張口結舌的問:“合著你去了半日,就是找了個狗洞讓我們鑽啊?”

包騁更了一下,嘆了口氣:“好吧,我在柵欄那發現了阿杳留下的標記,我懷疑,她也是從那個狗洞裡鑽進去的。”

“這不可能,”王顯錯愕的叫出了聲,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險些驚動了上頭的水匪,忙一把緊緊捂住了嘴,後怕不已的低聲道:“這不可能,姚參軍怎麼可能鑽狗洞?”

“這有可能。”冷臨江輕咳了一聲:“包騁,你確定那是阿杳留下來的記號?”

包騁重重點頭:“沒錯,我確定。”

韓長暮思忖片刻,沉聲開口:“不能再等了,外頭有羽林軍,不知什麼時候會動手,而山寨裡又有兩撥人在找殿下,殿下隨時都有危險,我們必須儘快潛入山寨。”他望著遠處,思慮深重:“先去包騁所說的那個地方看看,再做打算。”

一陣窸窣,荒草搖動,幾人的身影沒入了草木深處。

兩名水匪從崗樓中走出來,腳步沉重的走上高高的棧道,震得木質棧道晃動起來,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誒,老大你看,快看,那的草怎麼晃得這麼厲害?”走在前面的黑瘦水匪指著遠處瘋狂搖晃的荒草,詫異的叫了一聲。

後面的壯碩水匪慢悠悠的走過來,大大咧咧的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撇了撇仍在晃動的草叢,一言未發,反手取下了背上的弓箭,十分利落的搭弓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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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聲,冷箭穿透長空,從層雲間激射而出,一頭扎進了搖曳不止的草叢中。

草叢中驟然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隨即一隻不知名的野鳥撲騰了出來,一支長箭洞穿了鳥腹,鮮血隨著野鳥的掙扎哩哩啦啦的滴落在草葉上。

纖弱細長的草尖被鮮血壓得低垂,幾乎要折斷。

野鳥在草堆裡艱難的掙扎,想要衝天而飛,壓倒了大片大片的草木。

看到這副情景,黑瘦水匪抹了把冷汗,長舒了口氣:“原來是一隻鳥,嚇死我了。”

“你這個膽子啊,是得多練練了。”壯碩水匪哼了一聲,把弓箭重新揹回背上,神情倨傲的往前走去。

黑瘦水匪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了上去,訕訕笑道:“老大,不知道怎麼回事,小的我這幾日心裡總是突突直跳,老是覺得要出什麼大事。”

壯碩水匪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弓箭,不屑的輕笑一聲:“心不跳就死了,怕出事,出什麼事兒,貪歡館的翠花給你戴了綠帽子?還是買豆腐的小寡婦跟旁人私奔了?”

黑瘦水匪嗐了一聲,訕訕的笑了笑:“老大就別笑話小的我了,我,我哪有那麼多銀子養相好的。”

“我可知道你手裡但凡有點銀子,就給山下那兩個婆娘送去了,也不知道那倆有啥好的,有這銀子,你正經娶個媳婦不行嗎,非得去窯子和寡婦那去當散財童子去。”壯碩水匪慢慢的往前走,目光如炬的左右打量著山寨內外。

他們所處的位置極高,站在棧道上,山寨內外的情形一覽無餘。

壯碩水匪的目光甚至在方才草木搖曳的地方深深停留了一瞬,見那個地方已經恢復了平靜,而那隻野鳥也渾身浴血,安靜的躺在凌亂倒伏的草叢中,時不時的抽搐兩下。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異常。

他暗笑自己草木皆兵,轉眸看著山寨內外亂哄哄的一片,嘖嘖舌:“他們都是去找那個什麼漢王殿下的?”

“可不是麼,老大不去看看?”黑瘦水匪恭維道:“憑老大的本事,肯定能,能,那個詞兒叫什麼,怎麼說的來著?”他摸著後腦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才想出了那個詞兒:“哦,對拔得頭籌。”

“認得倆字兒不容易啊,還拔得頭籌呢,你小子知道拔得頭籌啥意思嗎?”壯碩水匪嗤笑一聲,望著沒頭蒼蠅一般漫山遍野找人的水匪,別有深意的淡淡笑道:“他們這樣找,誰知道找到的是死的還是活的,別到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二人一前一後的漸漸走遠,柵欄外頭的那一叢安靜下來的草木再度劇烈搖晃起來。

韓長暮一行人飛快的匍匐前行,一人多高的雜草將幾人的身形掩蓋的嚴嚴實實。

不多時,幾人趕到了那處柵欄外隱藏了身形,一抬頭便看到層層疊疊摞起來的太湖石。

在這麼個打家劫舍的水匪山寨裡,出現這麼多大戶人家裝點門面的東西,頗為的不合時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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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個倒黴人家被水匪給劫了道。

包騁輕車熟路的扒開柵欄底部的一叢灌木,聲音壓得幾乎聽不清楚:“大人,就是這裡了。”

那是一處極隱蔽的狗洞,又被茂密的灌木遮擋的絲毫不漏,若不是熟知此地情形之人,是絕難找到的。

韓長暮的心中疑竇頓生,目露冷光,漫聲道:“這個地方如此隱秘,你是怎麼找到的?”

包騁抬手,指著刻在柵欄上的一個標記,坦然道:“這個,是阿杳留下的。”

冷臨江趕忙上前檢視,枯黃色的粗壯柵欄上頭,刻著個形狀詭譎的圖案,說它是個畫吧,但著實醜了點,說它是個字吧,但又著實不認得。

冷臨江頭一回懷疑了自己的眼睛,頭一回覺得自己是個紈絝,等著那是似而非的標記問道:“這是,鬼畫符?”

包騁挑眉:“那是個字兒。”他明亮的雙眼裡閃著不可言說的光,說話的尾音挑的極高,得意的意味昭然若揭。

韓長暮淡淡的瞥了包騁一眼:“那你說說,這是個什麼字,為什麼只有你認得?”

包騁看著柵欄上的那個字,更住了,他能怎麼說,他要怎麼說,難道說這是他們這些千年後的人類特有的文字?

他盯著那個字,艱難的編了半晌,磕磕巴巴道:“這個,是個‘囧’字,是,是阿杳之前和我商議定的標記。”

韓長暮聽得心裡發酸,從什麼時候起,姚杳竟和這塊黑炭關係如此親近了,不,好像從認識之初,姚杳和這塊黑炭就是自然而然的的捻熟,甚至是骨子裡的與生俱來。

他像是生吞了一顆青梅,酸溜溜的問道:“你說這是個字,那你說說,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包騁嚥了口唾沫,艱難的回憶了半晌:“那是,鬱悶,悲傷,無奈,困窘的意思。”

他越說越起勁,把自己知道的這個字的意思都搜刮了出來,可看到韓長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才陡然閉緊了嘴,狐疑相望。

韓長暮的心裡又酸又澀,原來跟著他一起辦差,是這樣備受折磨的一件事情。

包騁全然不知道韓長暮的心理活動,竟然從他的話中聯想出了這麼多無厘頭的念頭,他只是很奇怪,韓長暮為什麼會突然生氣了。

真是個喜怒無常之人,不知道阿杳平時都是怎麼忍下來的。

靜了片刻,韓長暮忍下了心潮翻湧,望著包騁淡漠開口:“既然如此,那你就先進去,抓一個水匪仔細審一審,再找三身水匪的衣裳出來。”

包騁錯愕不已,臉色難看極了。

報復,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報復,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絕對是嫉妒他和姚杳關係好,這才迫不及待的送他去死。

看著包騁變了臉色,王顯有些不忍,忙低聲開口:“大人,還是讓卑職和包公子一同進去吧,也好有個照應,若事情有變,還能一個人留在山寨中接應,另一個人出來報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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