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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孟夏正在大堂喝酒,眼看著姚杳落荒而逃的跑進大堂,他奇怪的站起來看了看姚杳的身後,空無一人。
他更奇怪了,呵呵呵的笑問:“阿杳,後頭有鬼攆你嗎。”
姚杳翻了個白眼兒,坐下來猛灌了一口茶,喝的急了,嗆得咳嗽。
謝孟夏覷著姚杳的臉色,見她臉頰微紅,咻咻喘氣,忙拍著大腿低喊了一聲:“壞了!”拔腿就往樓上跑。
還沒跑到韓長暮房間門口,他就聽到了動靜,嘖嘖舌,搖搖頭,就又轉頭跑下了樓。
他一屁股坐在姚杳對面,也猛灌了一口茶,連連嘖舌:“這,這青天白日的,是不大好啊。”
姚杳瞥了謝孟夏一眼:“那不然呢?”
謝孟夏嘿嘿直笑:“阿杳啊,你得理解這種事,到底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只能看著多可惜。”
姚杳噴了一口茶出來,嗆得幾乎憋過去。
這樣也可以?想想確實有道理,好有道理!!!
看到姚杳一臉哽住的模樣,謝孟夏湊過來繼續嘿嘿笑:“阿杳,你不知道,久朝最是摳門小氣,這回卻花了一萬兩銀子買個人回來,你說說只能讓他看著,是不是不太人道。”
“多少??”
“一萬兩!!”
姚杳瞪著眼珠子,徹底無語了。
這也太慘無人道了吧,她死人堆裡拼出來的七品官,整日算計著那幾兩銀子的月俸,可這世家子弟一出手,就是一萬兩銀子買個煙花女子。
人比人得死啊。
她艱難的點了點頭,一字一句吐得十分艱澀:“只能...幹看著,還真是...挺糟蹋銀子的。”
謝孟夏擊掌哈哈大笑,當真生出了幾分知己之心,微微傾身,跟姚杳推心置腹道:“阿杳啊,雖說是有錢能使磨推鬼,但不是還有句話叫人間自有真情在嘛,沒錢有沒錢的法子,沒錢有情也行啊。”
姚杳挑眉笑道:“殿下,談錢傷感情,談感情傷錢,擱你,你怎麼選。”
謝孟夏嘿嘿笑道:“我當然是,我又不缺錢,傷錢怕什麼。”
姚杳重重一拍食案,笑道:“對啊,可是我缺啊,所以啊,就只能談談錢了。”
謝孟夏明白了姚杳的意思,嘆了口氣:“阿杳,你,不再想想了?”
姚杳一臉平靜:“雖說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吧,可那也得看跟誰鬥,樓上那位段位太高,底線太低,人品太垃圾,”她呵呵乾笑兩聲,搖了搖頭:“跟她鬥,鬥不過丟人,鬥得過跌份。”
謝孟夏抿了抿唇,世人皆有底線,有遷就有執拗,都是自己的選擇罷了。
這世間的嬌花萬紫千紅,姚杳就是帶著尖刺,性子最倔的那一朵,他伸長了手拍了拍姚杳的肩頭,笑道:“阿杳,反正不管以後你跟誰鬥,老子都站你那邊。”
姚杳挑眉,戲謔輕笑:“那殿下這條大腿,我算是抱穩了?”
“穩了穩了。”謝孟夏嘿嘿直笑。
用暮食的時候,孟歲隔護著朱能和小六子回到客棧。
朱能垂頭喪氣的進門,精氣神兒像是被人抽乾淨了,不停的長吁短嘆。
他敲鑼打鼓的喊了好幾日,又在城隍廟中吹了大半日的冷風,也沒把李玉石給等出來,不免的喪了氣。
小六子顯然也已經知道那些變故,玩命的抹著眼淚,無聲的哭。
姚杳的心軟了一下,斟了盞熱茶遞給朱能:“大當家的,過幾日我們就要離開輪臺城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朱能知道自己的本事,光憑他和小六子,別說是找人報仇了,就算是在輪臺城活下去,都艱難的很,可就這麼走了,他又不甘心。
他張了張嘴,沒說話。
姚杳抿了口茶,繼續道:“山上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這天寒地凍缺衣少穿的,大當家的能放心的下嗎?”
小六子突然抬頭開口:“大當家的,下山前,牛大伯就一直病著,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朱能氣急敗壞的爆了個粗口:“滾他孃的,老子就在甘州城等著那個雜碎,看那個烏龜王八蛋能躲一輩子不。”
謝孟夏重重一拍食案:“對,看那個烏龜王八蛋能躲到啥時候。”
一連幾日,雪下個不停,抓回來的那幾個人都被關在柴房裡,一碗接一碗的蒙汗藥灌下去,日日昏睡不醒,簡直不知道天地是何物。
謝孟夏閒得發慌,也不畏懼天寒地凍了,幾乎把輪臺城裡的青樓妓館逛了個遍。
四聖宗銷聲匿跡,終日無事可做,韓長暮與清淺膩在一起,情意愈發深厚起來了。
姚杳冷眼看著,俊男美女的組合整天在眼前晃悠,她簡直想自戳雙目,索性躲了出去,跟著孟歲隔一起,在外頭冒雪採買物資,準備回程用。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雪停之後,天比下雪的時候更加的寒意逼人,紅彤彤的日頭就像在冰雪裡浸泡過似得,散發出來的陽光也寒津津的。
回程的時候,孟歲隔和朱能在前頭探路,後頭跟著跟著兩輛高車,一輛坐著謝孟夏,一輛坐著那幾個倒黴的四聖宗門人。
孟歲隔花了大價錢買下幾駕輜重車,把餉銀裝箱摞在車上捆結實了,上面蓋了厚厚的氈毯。
這些餉銀是他們回京覆命的依據,路上可不能出半點閃失。
清淺不會騎馬,又死活不願意坐高車,非要和韓長暮同騎一匹馬,說什麼方便貼身伺候。
聽到這話,姚杳撇了撇嘴,毫不掩飾的冷哼一聲,調轉馬頭退到後頭。
顧辰與姚杳並駕齊驅,遠遠望著韓長暮懷裡抱著清淺,他譏諷的一笑:“阿杳,看到啥叫色令智昏了嗎?”
姚杳挑眉,扔過去一隻酒囊:“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雖然天氣寒冷,三不五時的就是一場雪,但回程的路卻比來時順暢得多,什麼突厥人,狼群,螞蟻群,山賊劫匪,統統沒有遇到,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星星峽。
陳彥瑄早就迎出幾里地外,看著謝孟夏行禮,可心裡卻只裝著韓長暮一個人,把眾人迎到戍堡中安頓下來,才有功夫私下跟韓長暮行禮,幾乎要喜極而泣:“世子,屬下,屬下。”
韓長暮扶起陳彥瑄,溫和道:“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陳彥瑄連連點頭道:“世子,屬下已經吩咐人準備暮食了。”
韓長暮提筆寫了個密摺封好,交給陳彥瑄,鄭重其事的吩咐:“吩咐你的心腹之人,將這封密摺送進京,親手交給內衛司夏大人,請他呈給聖人。”
陳彥瑄知道事關重大,急忙出門安排去了。
用完了豐盛熱乎的暮食,早已疲累不堪的眾人都各自回房休息了,陳彥瑄藉著這個時間,敲開了韓長暮的房間。
他看了房間裡的清淺一眼,欲言又止。
韓長暮淡淡道:“不妨事,你說吧。”
陳彥瑄拿出這些日子以來收到的書信,一份一份交給韓長暮:“世子,這是京裡傳來的訊息,金吾衛中動盪過大,我們的人,所剩為數不多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韓長暮沒有流露出意外的情緒,冷笑了一聲:“漢王身死的流言傳來傳去,秦王坐不住了也是正常的。”
陳彥瑄抬眼望了一眼清淺,有點想不通韓長暮為什麼會這麼信任她,但他又不敢多嘴,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世子吩咐屬下查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那祝榮與玉門軍的副尉王聰交好,而王聰和沙州刺史袁崢容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弟。”
“什麼。”韓長暮大吃了一驚,王聰和袁崢容履歷在他的腦中仔仔細細的過了一遍,沉聲道:“他二人的年紀相差了九歲,履歷中也完全沒有交叉的地方,怎麼會是親兄弟呢?”
陳彥瑄遞過去一張紙,十分確鑿的點頭:“世子您看。”他伸手點了點紙上的一句話:“袁崢容的生母姓汪,是沙州士族袁家族長袁銘的妾室,後來袁銘去世,主母就留子去母,將汪氏發賣到了肅州,而王聰正是肅州人,生母不詳,屬下派人仔細去肅州查訪過了,汪氏被髮賣後,被兵部前主事王攀買回去做了外室,生下王聰,後來王攀和汪氏相繼去世,是袁崢容將王聰養大,但不知為何,二人從沒有對人提起過此事,更沒有對外說過二人的關係。”
韓長暮徹底明白了,他默默的想了片刻,低著頭,將書信一封一封看下來,最後放在燈上燎了,屈指輕叩書案,沉凝道:“把漢王已經活著回來的訊息,和我已經找到了一半被劫的餉銀,並且查出了幕後之人的訊息,一併傳出去,要在河西一帶大肆宣揚。”
陳彥瑄沉聲應是。
韓長暮的目光陰沉,微微笑道:“我倒要看看,這些魑魅魍魎還忍不忍得住。”
陳彥瑄遲疑道:“訊息一旦傳開,世子您和漢王殿下就危險了,世子,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啊,還是把隱衛調過來吧。”
“不必。”韓長暮搖頭,冷然道:“這些暗箭,還不足以讓我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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