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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長暮眉眼舒展的淡淡一笑:“我信得過赫連兄,把身家性命交付與你,也希望赫連兄信得過我。”

赫連文淵嘁了一聲,有火發不出,只能咬著牙冷嘲熱諷,算是出一口惡氣:“韓公子使得好手段,就不用假惺惺的說什麼信任了吧,你給我銀子,我把你們安全的帶出莫賀延磧,僅此而已。”

韓長暮無所謂的挑眉,他原本就是個冷清的人,只看中目的和結果,無所謂用什麼樣的手段,無所謂被人非議,只要達到目的即可。

他漫不經心的一笑,和赫連文淵一前一後的回到眾人中。

陷阱也好,圈套也罷,威逼利誘赫連文淵也認了,反正是心甘情願的跳了進來,那該做的準備就要準備起來了,總不能真的要錢不要命吧。

他提筆寫了一張單子,交給韓長暮,毫不客氣道:“這些東西是進莫賀延磧需要用的,三日內準備齊全,咱們就可以出發了。”

韓長暮細細看了一番,臨來時他也翻看了典籍,這些東西里,有些典籍裡有記錄,有些卻是全然陌生的。

他心裡有了底兒,這赫連文淵應當是去了很多次莫賀延磧了,備下的東西十分齊全,他轉手把單子遞給姚杳:“阿杳心細,這些東西就讓阿杳去買吧。”

那張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端正小楷,姚杳一看就眼暈。

她也認字,也會寫字,可她前世寫了近三十年的簡體字,看現在的這些繁體字,都像火星文,她要眯著眼睛分辨許久,才能從那些扭曲的筆畫裡,認出這個字是啥。

太費勁了,多看一眼她都受不了,想要自戳雙目。

她閉了閉眼,舔著臉把麻煩推了回去:“公子,您看咱們初來乍到的,對城裡的情況也不熟悉,不如就辛苦赫連公子親自去買,讓王顯和顧辰跟著幫忙拿拿東西。”

說著,她把單子推到赫連文淵手邊兒,又衝著顧辰使了個眼色。

顧辰心領神會的眨了下眼,笑著應和:“阿杳說的對,屬下正好沾著赫連公子的光,逛一逛肅州城。”

韓長暮扶額無語。

不知道這倆人究竟是天生的懶漢,還是天生的妖孽,才會如此的一拍即合的默契,讓他這個只說了一句話的人,該怎麼往下接啊。

既然說不出什麼來,那就用銀子來說話吧。

他拿出一沓子銀票,輕輕放到單子上,一併推到赫連文淵面前,呵呵的笑了笑:“赫連公子,不如就這樣吧,這些銀子若是不夠,你只管說。”

赫連廣博低頭看了眼那一沓子銀票,極快的用手捂住,難以掩飾的震驚從笑容中漏下來:“行,好說好說,都好說,我們兄弟倆就把這事辦了,不用麻煩那二位兄弟了。”

赫連文淵撲哧一聲,噴了滿地的茶水,瞪著他哥,說不出話來。

赫連廣博斜了赫連文淵一眼,那眼神兒像是在看傻子,兩根手指敲了敲銀票,壓低了聲音:“你見過這麼多錢嗎?”

“......”赫連文淵無語。

他從前怎麼就沒發現他這個親哥哥,還有見錢眼開的毛病,為了這麼點錢,就把他給賣了。

赫連廣博撇嘴。

想多了不是,才不是他見錢眼開呢,就他這個親弟弟,還真不值這麼些銀子,倒找錢怕是都沒人要。

他的目光深邃,飛快的掠了韓長暮一眼。

看這位冤大頭一擲千金的做派,還有心深似海的模樣,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啊。

幸好他弟弟是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若是個嬌嬌怯怯的小娘子,還真是要擔心會被這冤大頭賣了。

用完了朝食,赫連文淵兄弟倆揣著大把的銀票,帶著孟英一起,出門採買用品。

孟嵐姐妹二人四年未見,有太多的私房話要講,早捧著一碟子瓜子,坐到炕上手拉著手說體己話去了。

姚杳在院子裡轉了個圈兒,又進屋裡轉圈兒,莫名的有些焦躁,是丟了東西的那種焦躁,她的睡袋啊,戳破了十個手指頭才縫出來的羽絨睡袋,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該死的縱火犯,這可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門突然被推開,“咚咚”兩聲悶響,一股嗆人的灰塵被砸了起來。

姚杳嚇了一跳,轉頭只見地上多了兩個一人多高的大包袱,揚起的灰塵裡,隱隱約約有兩個人影。

“公子,孟歲隔,你們這是,綁了兩個人回來?”姚杳被灰塵嗆得直咳嗽,捂著嘴詫異道。

韓長暮也捂著嘴,聽到姚杳這話,他一個踉蹌。

這個人腦袋裡都裝了點什麼,想法怎麼這麼異於常人呢。

他揮了揮手,等灰塵散盡,看清楚炕上目瞪口呆的姚杳後,他才淡淡開口:“這是我和孟歲隔找來的鵝毛,你看看能不能用。”

姚杳張著嘴,原本就挺大的杏眼瞪的圓溜溜的,抽了抽嘴角:“啥,這,都是鵝毛?”

孟歲隔皺著眉頭,把粘在韓長暮身上的鵝毛挑出來,塞到佩囊裡,跟著大家夥兒的叫法,點頭道:“阿杳,公子說你會做那個,那個什麼睡袋,原本做好了兩個,胡店起火的時候沒有搶出來,都燒了,這不,我和公子又給你找了這麼些過來。”

姚杳狐疑著打量起韓長暮,像是頭一回認識他一樣。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入微了,這不能夠啊。

韓長暮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緩慢道:“這麼多鵝毛,足夠你給每個人都做一件了吧。”

姚杳踉蹌了一下,臉色格外難看,差點跪下了。

她就說他是白骨精給唐僧送飯,沒安好心呢,合著他在這等著她呢。

她愣了半晌,攤著兩隻手,一臉的難色:“公子,這個,我只有兩隻手。”

韓長暮揹著手走出去,天光落在他的臉上,他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這院兒裡可還有兩個能做針線的呢,肯定比你做的好多了。”

姚杳對著屋裡的兩個大包袱望而興嘆,最後終於沒法子了,去求助了孟慧,先是問清楚了布行在何處,扯了合用的料子回來,又量了幾個人的身高尺寸,和孟嵐姐妹倆沒日沒夜的鋪鵝毛,做針線。

熬的眼睛都紅了,總算在出發當日的的早上,把東西都趕了出來,雖然粗針大線了些,但好歹能用,比沒有強。

赫連文淵掂了掂輕飄飄的睡袋,漫不經心的輕嗤一聲:“這玩意兒能頂什麼用,帶著還累贅。”

姚杳撇了撇嘴,沒說什麼。

顧辰卻跳了起來,冷笑一聲:“嘿,我這暴脾氣啊,又沒人逼著你帶著,嫌累贅你就別帶。”

赫連文淵皺著眉頭,笑了笑,伸手就把睡袋扔到了地上,砸的灰塵飛揚。

孟慧卻走過來,拍了拍睡袋上的塵土,又學著姚杳的樣子,把睡袋裡的空氣都擠了出來,儘量壓得又扁又實,用布包的緊緊的,最後只剩下很小的一塊兒,塞在了赫連文淵的褡褳最深處。

她攥著赫連文淵的手,眸光沉靜若水,含著溫柔的情意,笑容溫婉:“這是奴跟著阿杳姑娘學著親手做的,文淵公子帶著吧,算是安一安奴的心。”

赫連文淵瞬間變了長臉,笑的幾乎開出一朵花來:“好好,那我就帶著。”

姚杳撇撇嘴。

這一把狗糧都吃的太猝不及防了,撐死個人了。

赫連文淵又檢查了一遍行裝,走到韓長暮面前,神情平靜道:“韓公子,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咱們隨時可以出發了,我答應韓公子的,已經如約做到了,不知道韓公子答應我的,什麼時候可以做到。”

“赫連公子放心,我不會食言的。”韓長暮挑眉,望了孟歲隔一眼。

孟歲隔轉身拿過兩張薄紙和一疊茶券,交給赫連廣博。

韓長暮淡淡道:“這是八百張茶券,還有孟慧的身契和賤籍單子,有了這兩樣東西,她就可以脫了奴籍,重立良籍了。”

此言一出,赫連文淵和孟慧詫異的對視一眼,顯然沒有料到韓長暮會如此輕易的就交出這兩樣東西。

孟慧喜極而泣,進了一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連聲道謝:“多謝公子大恩大德,奴沒齒難忘。”

韓長暮忙退了一步,面無表情的側身躲開孟慧的跪謝,言語間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只是交換罷了,當不得一個謝字。”

赫連文淵見韓長暮果然說到做到,如約交出了孟慧的身契和賤籍單子,也是大喜過望的,可他拉不下來臉道個謝字,聽到韓長暮的一番話,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姚杳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這男人好面子起來,還真是彆扭的令人髮指,跟這樣的人說話,真是彆扭的能少活十年。

她趕忙上前,扶起孟慧,笑容嬌俏:“你這一個謝字哪裡夠。”她若有所思的掠了赫連文淵一眼:“你啊,還是好好囑咐囑咐他,讓他平平安安的把我們帶回來,才是真的道謝了。”

孟慧扶著姚杳的手站起身,低聲笑了笑:“文淵公子就是脾氣壞了些,可心卻是好的,咱們漢人總說的那句,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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