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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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二十歲生日那天沒有死去,所以後來強活的每一天,都需要忍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因為他的身體本該已經死了。
這些事除了沈家自己人以外,外人難以知曉。
朱易琨會知道,還不是因為陳玉清曾經救過他,收留他在家裡住過一段時間。
而朱易琨自己雖然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但他看到陳玉清和謝印雪這師徒二人終生都因為避世的門訓,還有刑親克友的命格,要遠離所有血緣親人,孑然獨居於明月崖直到死去,也仍是不由唏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話有沒有戳到了謝印雪的傷心處,即便青年沒有生氣的表現,朱易琨還是馬上說著好聽話的恭維安慰謝印雪,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謝先生,你放心,我看聞人燕不是那種瘋狂的舔狗,他發現你對他沒意思之後,肯定就不會再糾纏你了,你也不用擔心因為他離你太近而折壽。”
這話聽上去不像是在安慰人。
而且謝印雪有個詞沒聽懂,他蹙眉道:“舔狗?”
朱易琨立馬給他解釋:“就是那種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沒有好感,自己還一再地毫無尊嚴和底線,用各種手段去討好那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謝印雪又問:“是性騷擾嗎?”
“舔狗”這個詞太過新潮,常年品茶看書做手工的謝印雪所瞭解的詞彙裡,只有“性騷擾”這個詞和它的意思比較匹配。
朱易琨想了想,撓頭道:“好像也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但是有些舔狗過分了是這樣沒錯的。”
“聞人燕很守規矩,發乎於情,止乎於禮,‘舔狗’這樣的詞用在他的身上不合適。”謝印雪搖著頭把糖收下,卻沒有開啟食用,“而且昨晚那樣的情況,他一個普通人不出來給我搗亂也挺好。”
說完謝印雪就起身離開餐廳,現在已經快七點半了,他們得趕緊回到房間裡待著。
今晚謝印雪給朱易琨包下的還是頭等艙——這很省事,謝印雪一般情況下不喜歡和麻煩打交道。
另外,還因為夢之搖籃大廳裡那些客人今天下午時看他的眼神不善,所以謝印雪決定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讓朱易琨把按摩椅帶去了頭等艙,自己只隨身攜帶著所有金幣。
畢竟怪物們進不去頭等艙。
這樣怪物們就沒機會大半夜的衝進他屋子裡搶按摩椅。
當謝印雪拿著金幣回到第一層的時候,才出電梯,就看到易中傑在和以諾大副說話:“以諾大副,走廊的所有牆壁我都已經重新粉刷過一遍了,屋裡的牆紙我也都粘補好了。”
以諾聞言面露驚訝:“你動作很快啊,我以前招的船員,都沒有一個人能在這麼短的速度內做完這些工作。”
易中傑笑了下說:“我有女兒在幫我。”
“難怪你做的這麼快。”以諾也笑嘻嘻地遞給易中傑一個有些分量的小布袋,“行吧,這是你一天的工錢,一共二十五枚金幣,收好了哦。”
易中傑連連道謝著接過金幣袋,隨後又小心翼翼的問他:“以諾大副,你不是說在我刷完牆和貼完牆紙以後,還會給我一個新任務嗎?”
以諾皺著淺色的雙眉,看了眼牆上的掛鐘說:“可是現在都快七點半了,你還要繼續工作嗎?”
“對,我剛剛已經去餐廳吃過饅頭了。”易中傑道,“能多做一點是一點,我想多賺錢。”
“你真的好勤奮。”以諾捂著嘴巴,先是感動了好一會,然後又愁眉不展地嘆氣,“唉,可是也沒有其他工作任務了,本來刷完牆和貼好牆紙後,我應該讓你給第一層的所有客房換門的,但剛剛我去倉庫檢查了一下,結果發現我們遊輪上已經沒有多餘的新門可以用來更換了。”
揉著痠痛胳膊走出電梯門的萬嫵聽到這句話呆了呆,然後衝到以諾面前難以置通道:“沒有新門了?”
“對呀。”以諾睜大眼睛,神情無辜又委屈,“沒有新門了,好難過哦。”
萬嫵沒有說話,她和易中傑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望向了第一層客房門前這條漫長的走廊。
易中傑在這裡工作了一整天,所以他知道,第一層客房共有兩百多個房間,但是兩百多個房間的門,在昨晚全都被怪物也砸壞了——無一例外。
沒有一間屋子的門還是完好無損的,就算看上去狀態還不錯,但也是稍加用力就能徹底擊碎打爛的那種。
而這樣的門,怎麼可能在夜晚抵擋住怪物的攻擊?
作者有話說:
npc:你不是在看我嗎?
謝印雪:我在看我最喜歡的東西。
npc:那不就是我?
謝印雪:?
第39章
他們如果還繼續住在第一層,跟待在易碎的蛋殼之中沒有什麼區別。
萬嫵撫著額頭,在原地踱步了兩個來回,又問以諾:“那要是晚上又發生了怪事呢?就算沒有怪事,這些屋子門全都壞了,我們住在裡面一點隱私和保障都沒有。”
“第二層及以上的客房門牆都是完好的呀,你們加點錢住去那裡不就好了?”以諾攤開雙手,表示自己對第一層門牆損毀的事也無能為力,“房間還那麼多,你們想住哪間就住哪間,多好呀。”
萬嫵聽完以諾的話後就沉默了,事到如今她難道還看不明白嗎?以諾就是要逼著她們花更多的錢往更高層的房間裡住。
而且真正讓人細思極恐的是,以諾的剛才的原話是:【遊輪上已經沒有多餘的新門可以用來更換了。】
這裡的“新門”,是單指第一層的,還是指遊輪一到八層所有客房的門?
如果整艘遊輪的門都包含在其中,那就意味著怪物今晚一旦在第二層出現,並且也將所有客房的門都破壞殆盡,那麼到了第三天,他們就必須得住去第三層才能活下來。
如此一天接一天……
到了第七天晚上,他們要花一千兩百八十個金幣住去頭等艙才能保住性命,就算一間客房可以共住兩個人,那麼最後一天每個人也至少得備有六百金幣才行。
可六百金幣,這個數字目前除了謝印雪以外,沒人能夠掙到。更別說在最後一天來臨之前,他們住別的客房也需要花錢。
這個認知讓所有回到第一層的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以諾卻像是看不到他們臉上的絕望一般,笑著繼續道:“就快到晚上了哦,如果你們要更換房間的話,就得趕緊來找我付錢拿鑰匙啦。”
以諾這句話才說完,就有人動了——楊曼清、舒廣軒還有沈俊他們都是掙的比較多的,口袋裡金幣充足,估計也是想著昨晚雲茜和奈奈住在第二層沒出事沒掛彩,而他們住在第一層卻都負傷流血了,所以這次他們直接花四十金幣訂了第三層的房間。
其餘人猶豫了些許,也都跟著咬牙交了二十金幣,訂下第二層的客房。
不過今晚奈奈和雲茜也和大多數人一樣都住在了第二層,沒再往上走。
雲茜給出的解釋是:“我昨晚只是想確認一下住去高層和住在低層有什麼區別,可答案已經揭曉了,住在低層未必會死,而我們還得在這待五天,所以金幣還是得省著點花。”
說完她就和奈奈進了二樓昨晚的那間客房。
雲茜的話也給了其他人一些啟發——房費都是一樣的,一個人住一間屋子未免有些奢侈,兩個人拼著住的話會輕鬆很多。
於是這一晚,韓思和萬嫵拼房住了,聞人燕和賀曜一塊,馬欣彤也拼到了孟蓓,連方隆都和旗袍女蘇尋蘭都無視了性別住在了一起。
剩下的人裡,就只剩下謝印雪、強志遠,還有易中傑父女是不與人拼房,單獨住的了。
謝印雪是從不和旁人同住一屋,易中傑則是沒得選擇,因為他有個女兒要照顧,而易小荔才八歲,在赫邇之夢號上完全沒有適合她這個年齡段可以做的工作。
至於強志遠……
強志遠環視一圈,啐道:“沒人和我住嗎?”
——就他這副德行,真沒人會想和他住。
最終他的視線落到了易中傑身上,強志遠扯出個敷衍的笑,還用施捨的語氣說:“易中傑,我和你住吧,你只要願意每天和我拼房,等出副本以後你女兒劃花我車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那我女兒怎麼辦?”易中傑就是再好的脾氣,聽見強志遠這麼說也被他給氣笑了,“而且我說了,你的車真不是我女兒劃的,如果你不信,回去之後我們可以查監控。”
“樓上不是有個女的,叫楊曼清的嗎?你去求求她,讓你女兒和她住唄。”強志遠卻不依不饒,還搬出歪理試圖繼續勸說易中傑,“三層還比我們二層安全呢。”
易中傑搖著頭,重聲堅定的拒絕了:“不可能,我不會把我女兒的命交到別人手裡。”
強志遠又說:“那就讓你女兒和謝印雪住,他昨晚不是救了你們嗎?肯定也會保護好你女兒的。”
這句話倒的確讓易中傑轉頭看向了謝印雪,但他仍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強先生,你這是道德綁架,我現在還活著,所以我的女兒我自己照顧保護,這是我的責任,不是謝先生的責任。就算我要求人代我照顧我女兒,那也等我快死了再說。”
“你他媽……”強志遠“降尊紆貴”卻被易中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登時惱羞成怒罵道,“就你一天掙十幾個金幣,天天帶著女兒吃饅頭受苦,你今晚單獨訂了一間房老子看你明天還有沒有錢住,等明天你女兒就跟你一塊死!”
強志遠的話句句如劍,刺到了易中傑心上,讓他眸光黯下——沒錯,他是讓易小荔每天和他一起啃饅頭,都不能吃頓好的,因為當臨時船員的工資太低了。雖然去第七層為貴客們提供服務賺得多,可是易中傑卻始終覺得會有危險。
這世上很少有掙得多又容易賺的錢,尤其是在這種地方。
但易中傑也早就下定了決心,如果明天下午三點之前,他所當的臨時船員工資不夠支付房費,那麼他也會去夢之搖籃大廳為貴客們提供服務掙錢。
而易小荔發現爸爸好像有些難過,也紅了眼睛,抱著易中傑的腿朝強志遠吼道:“就算是饅頭,那也是我爸爸辛苦掙來的!我喜歡吃!”
“媽的,你這兔崽子!”
強志遠滿腔怒火被易小荔的忤逆所點燃,罵罵咧咧走上前就要打她。
“易小荔和他爸爸住天經地義,你既要拼房,怎麼不和我住?”謝印雪足尖輕動,移到易小荔面前,攔住強志遠問他:“乾脆我們倆再省點房費,住去第一層如何?”
“你有病?離我遠點。”強志遠停下腳步不說,還後退兩步,像是在遠離什麼病毒似的。
謝印雪一看他這模樣就懂了,挑眉道:“哦,原來你也知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閒視之。”
他身上帶著的金幣最多,晚上怪物一定會著重攻擊他,所以強志遠絕不會和他拼房,卻讓易小荔和他一塊住。
“你什麼意思?”這話可不得了了,強志遠雖然弄不懂謝印雪這話的意思,但他知道謝印雪肯定是在說他壞話,霎時怒目圓睜,頗有要捋袖子上去和謝印雪打一架的意思。
聞人燕開啟門,站在門口罵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和你住別到時候沒死在怪物手裡,反倒被你賣了,傻逼才和你住。”
事實上,只要不是夜晚,聞人燕遇到這種事都會出來出頭幫人說話,包括前幾次強志遠罵易小荔也是他在護著易小荔的。
強志遠這人也欺軟怕硬,一旦站在易中傑這邊的人多了,他就不會再正面與人起衝突,咬著牙滿臉陰鷙找以諾單獨訂了間二層的客房,在天黑前趕緊進去。
“謝先生、聞人先生,謝謝你們。”易中傑拉著易小荔給兩人鞠躬道謝,隨後便牽著易小荔的手離開了。
謝印雪望著他們的背影,垂眸若有所思。
“謝先生,你多小心。”聞人燕望著謝印雪,終究還是忍不住叮囑他小心,“晚上危險,如果你能住去高層還是儘量去吧。”
謝印雪愣了下,然後笑道:“我會的,你也是。”
聞人燕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把門關上了。
此時距離八點還有十分鐘,謝印雪走向以諾,用二十金幣和他換了一間二層客房的鑰匙。
但在謝印雪收下鑰匙轉身要回屋的那一剎,以諾卻忽然叫住了他:“謝先生,聽說你那張按摩椅,最近很受貴客們喜歡呀。”
謝印雪轉過身,發現以諾站在昏暗的走廊中央笑眯眯地望著他,眼睛彎成月牙似的,十分可愛,說出口的話卻莫名叫人不寒而慄:“每天都能換著花樣讓他們為您一擲千金,真是了不起。”
只可惜這麼多年以來,謝印雪很少遇到過會讓他害怕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事,所以他也笑了,反問以諾:“那張椅子確實舒服,以諾大副你不是也很喜歡嗎?”
“畢竟是不靠煤炭和油脂燃燒發能就可以使用的高科技物品呀。”
以諾這句話,最後一聲嘆息結束,說完他也走了。
反倒是謝印雪還留在原地,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下。
十分鐘後,代表夜晚來臨的鐘聲再次敲響。
自走廊裡傳來的黏膩和沉重的腳步聲,也在告知眾人——那隻怪物,又出現了。
它和昨夜一樣,按著序號依次撞擊著二層每間屋子的大門,而昨晚雲茜口中“堅不可摧”,怪物無法留下半點凹痕的鐵門,在這時卻宛如一頁薄透的紙張,輕而易舉地就被怪物用長滿刀刃的觸手撕拉扯開。
遊戲參與者們撕心裂肺的驚恐尖叫聲幾乎響徹整個樓層,甚至一度蓋過怪物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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