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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量一點兒沒收著,她聽得一清二楚。
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傲慢和喜悅。
“……聞少約了我和我哥來吃飯誒,聽我哥說,是要聊聯姻的事……”
“……哼,他那天因為那個姓方的跟我發火,完全沒道理嘛……”
“嗯?生日宴?對是今晚啊……”
“!真的嗎?!對哦,在宴會上宣佈這件事……哇,我怎麼都沒想到!”
毫無疑問,是梁韻兒的聲音。
他是說過,今晚是他的生日宴。
方慈一瞬間覺得眩暈,手撐著洗手檯,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鏡子裡,她臉色慘白。
她拍了拍臉,順了順耳邊的碎髮,推開門離開。
回到包廂,葉騫北立時察覺到她臉色的異常,皺眉問,“你不舒服嗎?”
方慈手撐著額角,虛弱地笑了笑,“好像有一點。”
葉騫北以為她大概是生理期突然造訪,“我送你回去。”
方慈沒有拒絕。
她不想再打電話讓洪姐來接。
下樓,坐到副駕駛。
葉騫北邊發動汽車,邊側過臉問,“要回森和公館?”
方慈點點頭。
車子駛上主路。
兩旁寫字樓高聳林立,玻璃幕牆反射著深秋午後慘淡的日光。
方慈愣愣看了會兒車窗外,改了主意,“……能麻煩你調頭嗎?我要去拿點東西。”
舊別墅。
在地圖上叫「雲霄路8號」。
那條路很短,只有這一處私宅。
雲霄路。
果然是她登不上的雲霄。
葉騫北的賓利飛馳沒有開進院裡,她一步一步從雕花鐵門的大門口,沿著車道,走到主屋門廊前。
當年,她說分手時,聞之宴從主屋追出來,冒著雨,跟著她走到大門口。
那時她就覺得,這院子這麼大,這條車道怎麼會這麼短,短到她只能與他一前一後走那麼一會兒。
今天,她一個人走,覺得這條車道依舊那麼短。
短到,她來不及完全從沉淪的思緒中抽離,短到,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體面地離開。
剛站定在門廊前,就下雨了。
慘淡的日光完全湮滅,天空被灰雲籠罩。
洪姐大概是從監控裡看到她回來了,擎著傘迎出來,“方小姐,快進來。”
“正是換季的時候,淋雨容易感冒。”
細雨只淋溼了一點發梢,方慈笑了笑,“沒事。”
洪姐感覺她臉色不對,“您生病了嗎?要不要叫醫生來瞧瞧?”
“不用。”方慈跟著她進了主屋,“我上樓洗個澡睡一會兒就好了。”
“那行,二樓有熱水,您記得自己倒來喝一杯。”
-
她的行李箱,今天上午才由洪姐送過來,此刻就立在更衣間裡。
洪姐做事有分寸,沒有得到她的准許不會隨意開啟她的行李。
她去淋浴間衝了個澡,覺得還是祛不掉體內的寒氣,便慢吞吞在浴缸放滿了熱水,而後進去泡著。
這棟老宅子,處處設計精巧。
浴缸手邊就是一扇豎窗。她一邊泡澡,一邊眼望著不斷被雨滴沖刷著的窗玻璃。
泡到面板幾乎要起皺,她才起來。
裹著浴巾,去到更衣間收拾行李。
她必須要體面地離開。
斷斷不能等到他生日宴後,訂婚訊息滿天飛的時候。
她早就知道的,也早就明白,四年前是陳巧月,四年後是梁韻兒。
聯姻人選,自然是任聞家挑選。
也許是默契,他從未與她提及過此事。
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他都說是“遊戲”,她也從不追問。
任他再野性難馴,身為繼承人,身為聞家掌權人,這也是他不得不揹負的東西。
他愛她或者不愛她,其實都無關緊要。
她不能再被拋棄。
以前是曲映秋、是方念念,現在面對聞之宴,她斷斷不要自己再度落到一個被拋棄的狼狽結局。
她總是想與他平等相愛。
行李箱一角,是那件被壓得皺巴巴的灰色衛衣。
屬於聞之宴的這件衛衣,她隨身攜帶了四年半。
她拿出來,放平更衣間角落裡的熨衣架,一點一點將褶皺熨平。
最後穿一次吧。
她不能再繼續帶著了。
她要還給他,原樣放到這棟舊別墅,這間更衣間裡。
-
聞之宴接到洪姐電話的時候,正在去往聞家老宅的路上,簡單聽洪姐說了幾句,他立刻讓喬叔掉頭往舊別墅開。
他記得她的生理期不是這個時候。
她身子弱,估計是換季感冒。
給她發訊息打電話,都沒有回應。
他心裡突生一絲不妙的預感。
邁巴赫62s在門廊前停下,聞之宴沒等喬叔擎著傘過來開車門,便徑直下了車,冒雨進了主屋。
主臥室燈光大亮,但靜悄悄的。
他尋到更衣間,站在那門口,就看到方慈跪坐在地毯上,面前攤開著行李箱。
她光著腿,身上只一件衛衣。
那衛衣明顯過分寬大,她挽了袖子,下襬垂在大腿中央。
好像是他的衣服。
聽到動靜,方慈轉過頭來,愣愣地仰頭看他。
聞之宴皺眉上下將她看了一遍,“……你在幹什麼?”
高大的身影,穿著長大衣,肩上有潮溼的痕跡。
他頭髮偏短,眉頭這麼一皺,顯出幾分懾人的凌厲。
“我……”方慈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我在收拾東西……”
“不有家政嗎,你做這些事幹什麼。”
聞之宴走近了幾步,“起來,地上涼。”
方慈沒動。
聞之宴一秒鐘都沒有等,彎身將她抱起來。
他抱著她來到主臥的起居室,將她放在沙發裡,拿了條毯子給她,又返回身去二樓客廳水吧倒了杯熱水。
他回到她面前,“喝點熱水。”
方慈抱膝低著腦袋,不接,也不吭聲。
聞之宴把水杯放到一邊茶几上,在她面前,沙發前,分開雙膝跪下來。
這樣的姿.勢,他的視線比她低一些,他抬手撫上她額頭,“怎麼了寶貝?生病不舒服嗎?”
方慈搖頭。
聞之宴掌心托起她下頜,“怎麼都不看我?”
她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開口的語氣卻很平穩,“……對不起,可以由我宣告遊戲結束嗎?”
聞之宴又皺眉,眸色也沉了幾分,“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他口吻有些壓不住的煩躁。
方慈還是搖頭,“我不能等到你訂婚了再離開你。”
“什麼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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