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跨越時空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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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啟伺服器！」

對方說出的第一個需要配合的行動就讓白厄眉頭一皺。

知道電子惡魔並未消散後，城市資訊部的利科克部長準備要做的是徹底毀掉這處基地，毀掉電子惡魔賴以生存的核心。

雙方的觀點再次出現巨大沖突，尖銳的選擇擺在白厄面前。

「為什麼要我們來重啟？」白厄謹慎發問，試圖找到對方話語間的漏洞，「過去的幾百年時間內，你有足夠的時間隨時來完成這一步。」

他懷疑這是電子惡魔的詭計，但也不能放棄這確實是幫手的可能性。

「因為直至當下時間才足夠；因為這裡的守衛都已經被電子惡魔操縱，沒人能完成最後一步。」

「最後一步？」

「殺掉我！」對方的語氣沉穩而又熾烈，像是追尋信仰般義無反顧，「陳院士定下的500年時間，就是為了讓祂適應人類的身體，當祂自己將核心本源完全轉化成適配人類身體的時候，就是我與祂同歸於盡的時候。祂在適應我，我也在適應祂……當轉錄完成的那一刻，祂將完全主宰我的身體，但我也將困住祂的核心。這是唯一的機會，祂適應了我439年，我也適應了祂439年，一旦我的意志被祂徹底泯滅，祂就從此再無弱點！這唯一的機會，將絕不會再出現！」

「太玄幻了……」雖然這世界本身就挺玄幻，但終究需要一個合理的邏輯解釋。

白厄眼神微眯，「我不相信！證明給我看。」

「你解剖過那些戰士的屍體！」

白厄心中一凜。

[果然被某種手段監控了……是隊內無線電通訊？]

畫素人繼續說著，「你沒有在他們體內發現中控晶片。」

「對。」

「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晶片，我們本就不是最開始那一批叛亂時被策反的生化戰士！我們，是被後調來的。」

【你正在瞭解有關於目標遺蹟的背景資訊（當前資訊未證實）……】

白厄眼神微微出神，按照這個思路順理成章地下推，「所以……」

「所以即便沒有晶片，那個惡魔也同樣能夠控制人心！」

「那你呢？」白厄眼神銳利地盯著對方，努力集中在畫素頭上的兩團黑點之上，「你憑什麼不受到他的控制？」

這次久久沒有動靜，長久的沉默後，被電子雜音擾亂的聲音才表現出厚重的悲傷，「因為……我是我們那個時代最優秀的戰士。我和祂對抗了四百餘年，現在……就連我前幾十年的人生，都弄丟了。」

意識中的時間流速極快，日夜無盡的資訊衝擊讓他甚至已經過了不知道幾個千年。

在那被編織出來的無盡美夢中，他已經度過了無數個繽紛璀璨的人生。

最為真實的幾十年人生經歷被放到數千年不同的人生體驗中稀釋。

他甚至已經弄丟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最優秀的戰士，但我……不記得我的名字了。」

洶湧而出的悲傷一時間甚至感染到白厄，好在「自我抑制」瞬間發現並攔截了這種情緒在心間的蔓延。

「……」白厄不願意自己的判斷被感情干擾，只是狠著心繼續問道：「你連名字都忘記，卻還能記住這些？」

「我只記得這個了……」對方聲音悲慟，連電子雜音都無法遮掩。

「……」

白厄緊緊皺著眉，大腦全力運轉——

所以問題又回到了重啟伺服器這個操作本身之上。

「到底為什麼一定要重啟伺服器？」白厄眯著眼睛，儘可能以擺在明面上的資訊來發起質問，「你應該知道

，當全球網路靜默，供以祂生存的樂土逐漸消失，祂也會隨之逐漸虛弱。這處誕生了電子惡魔的根伺服器，就是儲存祂本源資訊的最後容器，兩者本質上不分彼此。想要徹底毀掉祂，那就應該毀掉這處基地……而非重啟。」

這是利科克部長和自己說的，也是他從幾百年前留下來的資料看到的。

這處基地的建造十分困難，所以也十分珍貴，為了給後人留下一點可能再度利用起來的希望，幾百年前的人們才決定用時間來消磨掉電子惡魔的核心意志。

這是電子沉默協議的成立核心。

然而……

「那是假的。」

畫素人平靜地道出「真相」，「毀掉這處基地並不能徹底毀滅祂的核心，我們那個時候也並非出於想要為你們留下饋贈的想法才保留了這處基地，這是不得已的做法……這是一場我們與電子惡魔之間的較量，這是一場……延續了439年的戰爭！」

「你需要說服我。」白厄定定地看著對方。

沒有合乎邏輯的條理，他可不會懷疑一路上和自己同行而來的現代科學家，而去信任一個大機率是被電子惡魔控制的古代生化改造戰士。

「資料已經欺騙過你們一次……我們沒有晶片！我們也並非是第一批叛亂的生化改造士兵，訂立電子沉默協議的起始時間是假的，有關於電子惡魔特性的記載是假的，有關於那場AI叛亂的最終處理決定……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我們為了欺騙那隻惡魔，所撒下的一場彌天大謊！」

歷史上真實發生的一切往往要比記載的隻言片語更加波瀾壯闊。

真相，是這樣的——

清理完電子惡魔叛亂留下的一切混亂並第一時間收復了基地後，來此駐紮的當然都是再自然不過的自然人。

但那個時代的頂尖學者都知道，電子惡魔帶來的影響遠遠未曾結束。

祂誕生的核心儘管在根伺服器基地，但當祂誕生之後，古往今來的一切網路波動中都有了祂的觸手。

斷網確實是削弱祂的最大方案，但終究不能徹底滅殺，除非往後人類徹底拋棄智慧科技的發展，否則在任意時候重啟智慧科技，都將會再度喚醒這個一存永存的惡魔！

然而在這個「古代最強戰士」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中，一次意外的發現讓少數幾位當時的頂尖科學家發現了電子惡魔對於正常人類思維的侵蝕。

祂小心謹慎，並且為此洋洋得意以為無人發現。

正為人類從那以後都無法再使用智慧網路科技而煩惱的學者們以人心為謀，設計了一場持續數百年的另類戰爭！

剛剛全球斷網不久的電子惡魔依舊強大，任何記錄於電子相關裝置或者能被電子裝置所觀察到地方的記載，都將被祂知曉……除了人心。

於是有學者表示自己研究出了電子惡魔的絕對弱點，明面上的500年電子沉默協議轟然出臺，真正的戰爭計劃卻在暗中耳提面命——

人類用數百年時間的斷網來表現真切的決心，並且在這斷網的期間中刻意為祂留下了一條能夠「走捷徑」的後門。

人體內部無數的生物電訊號刺激構成了複雜至極的人體反饋迴路，由大腦思維所誕生的靈魂也是一種電磁波的場域，某種意義上來說……和本質同樣是電磁波場域存在的電子惡魔幾乎沒有區別。

有過一次失敗的電子惡魔迫切渴望掙脫人類網路的限制，只有轉錄成適配人體的電磁波場域，擁有同時在兩者之間自由切換的能力後才能讓祂獲得真正的永恆自由。

但人類和豬之間的基因相似度足有97.7%，只是2.3%的差距就造就了人與豬之間巨大的生理差異。

同是電磁波

場域的人類靈魂和電子惡魔也是類似的關係，精神力再如何強大的電子惡魔也很難直接入侵到人體內部鳩佔鵲巢，祂最多隻能做到控制。

除非……有一個目標擁有足夠悠長壽命的同時還擁有足夠堅韌的靈魂，能夠支援祂為期數百年時間的漫長轉錄匹配。

在這種時候，「古代最強戰士」被人類生化改造後送來鎮守此處基地……

屬於電子惡魔與「古代最強戰士」之間的戰爭，便從那一日開始打響。

為期數百年的佈局，只為今天有後時代繼承者到來時的最後一擊而做準備。

439年滄海桑田，耳提面命的傳承不知何時斷絕，孤獨的戰士卻依舊揹負著他一個人的戰爭。

500年的協議，是人類斷網的堅定決心與謀劃。

439年的重啟，是人類對於時局判斷的決斷與執行。

「你們來早了，但也剛剛好。」古代最強畫素戰士平靜地對白厄說著，「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你們的提前到來或許正是命運的抉擇。開啟主機群運算加速祂的轉錄適配，讓祂徹底與我合為一體！才能從根源上解決這個人類的永恒大敵！」

出於某種短時間難以解釋明白的效應，大部分主體已經完成轉錄的電子惡魔自己都無法終止這種被動的轉錄加速。

而對於人體來說，電子惡魔以為祂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

憑什麼？

電子惡魔壓縮自身資訊量級，轉錄自身核心以適配人類身軀的同時；「古代最強戰士」也在熟悉著對方的一切。

第一個與祂匹配幾百年的人類同樣擁有一定對祂的約束能力，這是後代都絕對無法重演的唯一一次機會！

【你正在瞭解有關於目標遺蹟的背景資訊（當前資訊未證實）……】

「未來的繼承者，告訴我，你的判斷……」畫素人靜靜凝視，兩團漆黑的方塊點也像是有了智慧的光彩。

「……」白厄眼神閃爍，大腦急速運轉。

對方的話語聽起來無懈可擊，兩種截然不同的發展並立在眼前……

他分不清……

「留給你選擇的時間不多了……」畫素眼睛輕輕閃爍，「你的同伴已經做出了進攻決定，如果你們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配合，我只能出手阻止你們的破壞行動！在轉錄完成之前基地被毀，祂固然是隻能陷入等待人類下次重建智慧網路的窘境，但我們就永遠失去了滅絕祂的最後機會！而且，我清醒的時間，不多了。」

「滴~滴~」耳麥上的紅光輕輕閃爍。

被尋回的兩支小隊聽到了長官格雷戈裡所下達的冰冷命令：「拿上你們的武器，殺光一切，毀滅一切！」

【對於當前遺蹟所承載的真正使命，你決定堅持原始判斷，亦或者選擇信任……】

【警告：判斷失誤後此遺蹟探索度清0且永久失效，無法再次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