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節 一石激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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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日後，一個更震驚的訊息傳入三聖宗，佛門都林寺，道門秦川門，雙雙被申元邛踏破。朝廷敕封的“正一衝元神化靜應顯佑真君”，“三天輔元劍”先斬後奏，殘害無辜，奪人骨殖，修持邪功，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大義凜然，明面上無人能反駁。

時至今日，煉魂功已成為夏土佛道二門的入門功法，所謂“強本固基”，唯有壯大神魂才能佔得先機，一步遲，步步遲，誰都不甘落後。妖族早已慘遭屠戮，倖存者逃往蠻荒之地，勞師遠征事倍功半，得不償失，形勢逼人，到頭來真正恪守底線，不用凡人骨殖修持煉魂功的，又能有多少？不親手殘害無辜，默許門下弟子從他人手裡換取資糧，已是有良心的門派了。

打斷骨頭連著筋，拔出蘿蔔帶出泥，由老鴉寺牽連出都林寺秦川門，由都林寺秦川門又牽連出一串，申元邛從西域一路殺回夏土，不論佛門道門，一視同仁，辣手無情，拔起的旁宗下院不知多少，終於激起了眾怒。風向逆轉，眾口鑠金，申元邛儼然成為第二個“邪僧”，洛神宗因沒有及時撇清關係，被排擠在外，受盡冷眼，但不知何故，宗主柳葉楊吃了秤砣鐵了心，從始至終不低頭，他在洛神宗內一言九鼎，乾坤獨斷，除非殺上門去，否則光憑口誅筆伐，也動搖不了他的決心。

申元邛並不急於迴轉棲凡觀，由西往東大開殺戒，毫無收斂之意，佛道二門終於按捺不住，暫且擱置芥蒂，由龍象寺和三聖宗牽頭，諸寺諸派盡遣高手，聯袂截殺申元邛，重現當年圍剿“邪僧”的故事。大夏天師龍虎山張真人得道門告誡，權衡利弊後，竭力說服朝廷置身事外，不予插手，但朝廷亦非好相與，故意裝糊塗，攪渾水，沒有下旨撤回“正一衝元神化靜應顯佑真君”的名號，靜觀其變。

申元邛兇名在外，誰都不願第一個硬碰硬，眾人不約而同轉向棲凡觀，先掘了他的道場，斬草除根。洛神宗得知訊息後，心急火燎前去示警，前腳剛到，後腳大兵壓境，法寶禁制層出不窮，將山頭山腳圍得水洩不通，卻遲遲沒有進攻，棲凡觀風聲鶴唳，危在旦夕。曇羽子強自鎮定，安撫觀內弟子，心中隱隱猜到幾分，佛道二門聯手進逼棲凡觀，引而不發，是逼觀主萬里賓士，匆匆迴轉，然後趁其立足未穩之際，群起而攻之。

棲凡觀上下人心不穩，外門弟子承受不住無形的壓力，壯著膽子陸續潛逃，曇羽子也不阻攔，聽之任之。才剛出觀，逃不幾步遠，就被巡山的弟子拿下，不過他們沒有為難這些幹粗活的凡夫俗子，確認身份無誤，便客客氣氣送他們下山，臨去時還酌情給了些盤纏。沒過幾日，外門弟子便所剩無幾，棲凡觀內除了羅雲、楊蘭等若干內門弟子，只剩狐女無處可去，鶯鶯燕燕，躲在澄心殿中不敢露頭。

然而申元邛又由東折向南，並沒有急於回援棲凡觀，令眾人大感意外。正當猶疑之際，普濟寺一行僧眾灰頭土臉趕來，向龍象寺方丈空藏痛哭流涕，訴盡胸中苦楚，原來申元邛得知佛道二門圍攻棲凡觀，龍象寺登高一呼，應者雲集，普濟寺亦在其中，遣數位高僧同行，便順路抄了他們的家，伐山破廟，方丈住持雙雙殉難，千年古剎，更被一把火燒成白地。

普濟寺乃是龍象寺的下院，只因遣人圍攻棲凡觀，便慘遭屠戮，掘了道場根本，一石激起千層浪，人人自危。空藏急與揭諦寺弘光、靈臺寺印禪、石窟寺道信連夜計議，還沒商量個子醜寅卯出來，又一訊息傳來，申元邛屠盡開元宗，長老穆元雄身死道消，未能倖免。空藏等四位方丈面面相覷，當申元邛重立棲凡觀時，開元宗曾鼎力相助，穆元雄正是在他啟發下，才推衍出“開元煉魂功”，此番諸寺諸派圍攻棲凡觀，開元宗不過是敷衍了事，派幾個人應應景，沒想到申元邛連這都沒放過，好生狠毒的心腸！

三聖宗掌門滕上雲也得到了訊息，申元邛拿普濟寺與開元宗開刀，出乎他意料之外，若置之不理，人心渙散，諸派抽身而退，圍攻棲凡觀就成了一個大笑話。他當機立斷，與龍象寺方丈空藏打了個招呼，開弓沒有回頭箭，申元邛是不會回來了，當下之計，莫如先掃平棲凡觀，而後再掉頭圍剿其人，以攻代守，儘量保全同道不失。

空藏亦是果決之人，答允遣一支僧兵為前驅，率先攻入棲凡觀，蕩平餘孽。在他看來，棲凡觀對申元邛而言可有可無，他只在意最小的徒弟李七絃，剩下那些弟子與狐女，不過是隨手丟棄的雞肋。佛門表明了態度，滕上雲放下心來，當下召集道門諸派，各出若干人手，殺雞不用宰牛刀，掌門長老按兵不動，攻打棲凡觀的多是內門弟子，有一二長輩壓陣即可，以備不測。

到了約定的時分，僧兵打頭陣，道門弟子緊隨其後，原以為棲凡觀毫無還手之力，沒想到不測果然發生，當他們長驅直入，足不停步直闖澄心殿，斜插於殿前的“陽神劍”忽生異變，劍氣暴漲，攪動漫天風雲變色，金線憑空浮現，猝不及防，將前驅的三位僧兵攔腰斬為六截，臟腑鮮血淌了一地，死狀慘不忍睹。

眾人急忙停住腳步，面面相覷，凝神參詳片刻，墜陽穀修士陸聞笛祭起“天靈甲”，將上下護得周全，固若金湯，試探著踏上前。果不其然，金線盪漾而出，將陸聞笛連人帶甲斬為兩截，一命嗚呼。眾人不敢以身試險，請壓陣的師門長輩前來察看，三聖宗長老魯因循眯起眼睛看了半晌，暗暗是個神通，骨節一串雷鳴，哼哼哈哈，七竅噴出數道白煙，化作一隻大手，從半空撈向“陽神劍”，尚未觸及劍柄，為劍氣一衝，頓時煙消雲散。

龍象寺監院法海深知此劍的厲害，當年他親歷申元邛一劍斬破法渡“金剛不壞之身”，第二劍斬入他識海，第三劍斬傷法顯，兇焰滔天不可一世，如今人不在，留劍於殿前，雖是死物，卻神威凜凜，暗伏殺機，萬萬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