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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歡從小就不愛喝這個色素糖精水,喝完了舌頭五顏六色的,嘴裡還反酸。
桂歡在泡沫箱裡挑了挑,翻出來一個果汁奶。
還是小時候的味道,甜甜的,一點奶味都沒有。
兩人順著走,看到了一家餡餅店,油乎乎的餡餅散發出剛烙好的香氣,廖斂手裡捧著兩包刨冰水,一起往嘴裡擠。
桂歡納悶:這麼喝不會竄味嗎?
見廖斂不走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烙餅臺,桂歡問道:“吃餡餅?”
廖斂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眼睛瞪得圓圓的,雙手用力擠著刨冰袋,似乎想快點喝完。
老闆熱情地招呼道:“來幾張?”
按照桂歡的飯量,最少是六張打底,但掏錢的不是她,她就看了看廖斂。
廖斂不囉嗦,從兜裡掏出零錢,自己又添了三塊錢,嚥下了嘴裡的冰水道:“這些能買幾張?”
餡餅五毛一張,五塊錢能買十張。
老闆勸道:“你倆吃不完吧。”
廖斂:“能。”又問桂歡:“你吃得少嗎?”
桂歡:“……普通飯量。”
找了一張桌子,兩人坐了下來,廖斂不知道從哪兒又翻出來了一包魷魚絲,一邊嚼一邊看地上正在搬食物殘渣的螞蟻。
桂歡發現了,只要廖斂閒著,他就會給自己找點東西吃,要不就盯著會動的東西發呆。
餅烙到一半,烙餅臺下面的煤氣罐空了,老闆正在送餅,老闆娘有些吃力地從牆角搬新的煤氣罐。
桂歡眼睛一亮,心想:真是隻要肯尋找,處處是機會啊。
三步並作兩步,桂歡趕緊上去幫忙,就怕自己再慢點,老闆娘就把煤氣罐拖過來了。
上空準時增加命數,桂歡跟老闆娘說了句不客氣,回到了桌子邊上,就發現廖斂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瞧。
桂歡:“……怎麼了?”
廖斂:“你為什麼要幫她?”
桂歡:因為我是大半個身子邁進棺材,只有腦袋露在人間的人,懂?
“互相幫忙,收穫善意,我就喜歡做好人好事。”
廖斂似乎不太懂,他歪了歪脖頸,道:“為什麼?”
桂歡:“……因為我這個人太善良了,看不得別人有困難。”
廖斂:“天禧……我舅舅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桂歡:……行吧,她選擇奸。
“你舅舅說的只是少數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才會去獻殷勤,我不一樣,我日日行善,別無所求。”
廖斂又看了她幾眼,從袋裡掏出了一根魷魚絲,問道:“吃嗎?”
桂歡接了過來,魷魚絲軟硬度剛好,鮮味十足。
兩人乾坐著太尷尬,桂歡挑起話頭道:“你家的貓是什麼品種?”
廖斂的舅舅在家對他耳提面命,一旦說吐露嘴了,或者作出了不太符合“人類青少年”的舉動,就說他家裡養貓了,他在模仿貓。
廖斂想了想,說道:“上古品種。”
桂歡:“……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上古品種?劍齒虎嗎?
廖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沒有。”
桂歡喝了一口果汁奶,無言了幾秒,鍥而不捨道:“什麼顏色的?”
廖斂似乎沒想過她會問,手裡抓過來一雙一次性筷子,慢悠悠地撕上面的木頭毛刺,垂著眼睛道:“黑色。”
“沒有紋路?純黑色?”
“有,暗色斑紋。”
桂歡想象了一下,黑色皮毛上印著暗紋……除了豹崽子,她想不起來其他的。
“可愛嗎?”
廖斂皺了皺眉頭,道:“不可愛,很威風。”
桂歡實在想象不出來一隻貓會有多威風,問道:“威風?怎麼看出來的?”
眼神?還是步伐?
廖斂劈開一次性筷子,把一根塞進嘴裡,看樣子是在磨牙,口齒不清地道:“它長了一對山羊角,豹子身,嘴裡呲出來兩條象牙,頭顱似虎,脊背上一對鷹翅。”
從“一對山羊角”開始,桂歡就沉默了……
他是在說笑吧?是吧?
廖斂似乎很喜歡黑色幽默,講起笑話來一本正經的,絲毫不笑場。
說完了,廖斂抬眸看她,有些得意地道:“是不是很威風?”
桂歡:“……挺威風,你在哪本書裡看到的?”
廖斂先是得意,隨後又皺起了眉頭,嘴裡嘟囔了一句:“忘了。”
嗯,那八成是他自己編的。
桂歡把果汁奶喝完,餡餅就被端上了桌,還多給了一張。
老闆娘笑著道:“謝謝你幫我搬煤氣罐,送你們一張。”
桂歡眨了眨眼:“謝謝。”
廖斂夾起一張餅,看了看桂歡,又看了看老闆娘,張嘴咬了一小口,下一秒就飛快地吐了出來。
他伸著橘黃色的舌頭,一口接一口地吸著涼氣,顯然被燙到了。
黃色和紅色的刨冰水將廖斂舌頭染成了橘黃色,打眼一看還挺鮮豔。
桂歡看他蹙著鼻樑的可憐模樣,起身去買了一瓶冰水,遞給他道:“餡餅裡都是熱湯,你放涼點再吃。”
桂歡不怕燙,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剛烙出來的餡餅外脆裡嫩,桂歡連著咬了好幾口。
一抬頭,就看見廖斂還伸著橘黃色的舌頭,眼饞地望著她。大眼睛望穿秋水的,還挺可愛。
桂歡把嘴裡的咽肚,夾過一張餅,從中間撕開,衝著裡面猛吹了幾口氣,推給廖斂。
廖斂又饞又怕燙,舌頭舔了幾次嘴唇,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眼睛瞬間亮了,沿著餅邊啃了一圈,吃得滿嘴油。
兩人低頭吃餅,誰都不說話,桂歡吃了五張就不吃了,幫廖斂吹涼。
夏日的傍晚,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吃完了餅,廖斂起身就想走,桂歡扯了點紙遞給他:“擦擦嘴。”
廖斂接過紙並沒有擦嘴,而是揣進了兜。隨後伸出舌頭,圍繞著唇邊,三百六十度舔了一圈。
還順勢舔了舔手指頭和右手心,緊接著,右手就在桂歡詫異的目光下,用力往臉上擦了幾下。
廖斂眯著眼睛,一臉愜意。
桂歡:“……”
這點油水可真是一點沒浪費,全抹臉上了。
桂歡轉過頭,全當沒看見,往前走了幾步,廖斂就追了上來,蹭著她的胳膊走了過去。
廖斂比她矮,用油手擦完的臉蛋直接蹭過了她的肩膀。
桂歡:“……廖斂。”
廖斂還在舔嘴唇,來來回回,他的舌頭很長,感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舔到鼻頭。
“怎麼了?”
“你是不是把油蹭我身上了?”
廖斂歪了歪頭,又走了回來,直直地看著她的校服,桂歡趕緊挪開一步,就怕廖斂一個健步舔上來……
廖斂看了看,認真道:“沒蹭到。”
桂歡扭頭看了兩眼,確實沒有油印子。把袖子靠近嗅了嗅……嗯,一股餡餅味。
廖斂回頭問道:“你要回家嗎?”
“回,你呢?”
廖斂搖搖頭:“我要去公園散步。”
桂歡:……你又不是老頭,吃完飯去公園散什麼步?
“不回家寫作業?”
廖斂臉不紅心不跳地道:“不會。”
桂歡:“……那就不寫了?”
廖斂:“不會,沒辦法。”
回答得相當隨性。
桂歡見識過各種逃避寫作業的人,從抄別人的,到胡編亂造,就沒見過廖斂這麼坦蕩的,直接攤牌,我不會!
兩手一攤,就開天窗!愛誰誰!
廖斂用手心蹭了蹭臉,眼睛滴溜溜地望著她,道:“你要教我嗎?”
桂歡不想教,一點都不想。
從她跟廖斂的接觸來看,這孩子的成績應該處於小學畢業都搖搖欲墜的水平,就更別提他的理解能力了。
但正所謂吃人嘴短,她剛吃了廖斂五張餅,現在說不教,實在有些不近人情。
況且,幫助後進生,也算是做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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