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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瑜看著瑛瑛將牌子收回去,又去叫護衛好生將張摩騰送回去。

秋瑜忍不住問:“以後你都是秦湛瑛了嗎?”

“嗯,就是這樣,反正你也不需要適應吧?”秦湛瑛歪歪腦袋:“畢竟你一直叫我瑛瑛和瑛子,以後也可以這麼叫我,就算我成了太子,成了皇帝,在朝堂上,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秋瑜:“這特權太大了,在那種商議政事的大場合,我還是叫你殿下或陛下比較好。”

不是說秋瑜怕瑛瑛以後變成一副賊講究他人對他稱呼的樣子,畢竟這孩子十四歲了還穿著——秋瑜往下看了一眼——媽媽納的海綿寶寶拖鞋,以這孩子迷戀卡通Q版萌系拖鞋的直率性格,他讓秋瑜怎麼叫,秋瑜就能怎麼叫。

聽到秋瑜的回答,秦湛瑛彎彎眼睛:“可以呀。”

他看起來脾氣好的不像話,一點沒有史書上正處於地獄樂子人時期的惡劣和冷漠。

秋瑜:“接下來你是要開始適應新名字了?”

秦湛瑛回道:“還好,就算是以前,你叫我秦湛瑛,我八成也會應的。”

照年鏡有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就是在另一位秦湛瑛留下的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段時期,瑛瑛已經不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在對方的記憶中觀看,而是直接在秦湛瑛的軀體中親身經歷對方的過往。

兩個秦湛瑛肯定是有不同的,現在的瑛瑛親孃還在,身邊還跟了條兩米的大柔魚,性情相對溫和許多,但他的確是秦湛瑛。

他從容地接受了另一個自己的影響。

秋瑜能看出一點端倪,嘆氣道:“好吧,小樂子人,接下來咱們還要繼續釣魚?”

瑛瑛:“嗯,要釣壞魚殺掉,也要釣好魚,我把錢阿全還有很多官吏都留在娘那邊了,我自己手頭留的人不夠,得重新挖人才培養。”

蝴蝶效應之一:本來要在禹朝一路做到閣老首輔的錢阿全現在被留給呂曉璇當馬仔。

從秦湛瑛這些年的行動,秋瑜就看出來他有一個長久且完整的戰略計劃,呂家軍在撕咬新地盤,且每佔一個地方,軍隊都會派人和老百姓交流、幫他們種地、幫忙修水利、教他們識字。

兩廣、湖湘、湖廣都是這麼消化下來的,雲南道、貴乾道、巴蜀道、吐蕃作為新地盤還在消化中,閔福道和浙杭道、蘇航道以後也跑不掉這個流程。

太子殿下這是要把江山半重新打半梳理的整合一下,將其從各地豪強士紳割據的散裝狀態變成一個整體,收拾掉開龍帝那一輩留到現在的爛攤子。

有的人名義上是太子,實際上兩輩子幹著太宗的活。

但瑛瑛的攤子也鋪得比另一個自己大,如今連人才都稀缺到他上京途中努力挖掘的地步,也虧得瑛子已經解決了心脈問題,還有老呂家的長壽基因支撐,不然這漫長的大工程需要的時間簡直長到能讓平均壽命才四十來歲的皇帝們蛋疼。

秦湛瑛的釣魚功力比秋瑜深厚得多,以唐過這個好心人為餌,在張摩騰之後,又有一個叫安賞的書生偷偷來勸秦英跑路。

面對這種能瞞得過眾人來傳信且心腸不壞的年輕人,瑛瑛的做法就是告訴對方,他是皇帝派來監察的宗室,然後繼續坐看唐過還能怎麼折騰。

安賞、張摩騰之後還來了個趙朋朋,趙朋朋身世最差,他是寡母織布做小買賣供出來的。

秋瑜心裡吐槽:“這唐過做獵頭或者搞人事肯定有出息,估計以後要放吏部去了。”

可惜之後唐過就沒動靜了,唐過似乎覺得只有這三人還靠譜,但秦英一直不走,還不知怎麼忽悠得孫紫珍不再對其下殺手,一路到進京都沒多餘的動靜,唐過也察覺出不對來。

進京那一晚,小胖子找到張摩騰,瞪著眼睛:“老實交代,那秦英到底什麼來頭?”

張摩騰嚴肅道:“你別問,到了殿試,你自然知道了。”

唐過:“呸!我要是穩進金鑾殿,還用得著跳進孫紫珍這個坑?”

唐過很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同進士應該考得到手,可再拼也頂多二甲底部,若他的文采到了秦英那樣的狀元之才的級別,他還要抱別人大腿?別人來抱他大腿還差不多!

張摩騰繼續嚴肅:“你別問就對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唐過氣得跳腳:“你們都耍著我玩呢!”

小胖子硬是吃光了張摩騰帶的乾巴巴的米餅,才氣呼呼地回去休息。

呂瑛這會兒則在檢查自己一路走來做的筆記。

呂瑛之前出門找三寶時,把巴蜀、貴乾道等地也走了一遍,做出來的筆記也被他一起帶著上了京城,別看巴蜀道、貴乾道、閔福道如今都被呂家駐軍,可這些地盤以後都是要歸他的,就連駐守過去的呂家軍,也都是呂瑛那一系的將領居多,其中自有深意。

加上呂曉璇留給呂瑛的追嵬軍,他在南禹持有的力量已經很是驚人。

正在皇宮中的承安帝則翻著呂瑛寄給他的筆記,雖然是個偏科型皇帝,打仗不錯、政治拉跨的那種,但秦樹焉的腦子很清楚,所以他很明白呂家的態度——讓瑛瑛繼位,我們就是一家人,不讓瑛瑛繼位,瑛瑛會自己去取。

承安帝對此的反應是喜出望外。

作為一個經歷過孟末亂世,跟著親爹從微末起家的人,承安帝也算統治階級裡罕見的對黎民百姓有點同情憐憫之心的人,因為他也曾是被壓迫的老百姓。

而在體會過被文臣挾制到仗都打不成的日子後,承安帝也很清楚,他和文臣集團、地主士紳不是一路人!

這些

人口上叫他做皇上,實則是拉了皇帝這面大旗不斷中飽私囊,從百姓身上榨血水罷了,最後百姓受不了要造反了,第一個要殺的卻是他們姓秦的,這公平嗎?不公平啊!

可偏偏這江山從建立之初就隱患重重,開龍帝讀書不多,建國時被坑了一遭,晚年時意識到了問題卻已無力迴天。

承安帝知道這問題得找個強而有力的接班人才能解決,反正他秦樹焉生不了,不如找個最強最狠的來收拾這幫人,他被坑了那麼多次,總得看到那幫人按牢分配、多牢多得、能者多牢,最後血流成河。

前年開始,宮中便在修繕新的宮殿,名曰宸慶宮,宸字極尊極貴,且修築時使用了大量給皇帝建寢宮時才用的規格,一看就知道是給未來太子修的。

有人偷偷議論,這是聖上心中已經有了太子的人選,但人到底是誰,又似乎沒個定論。

最有希望的是浙王的長子,秦湛麒,背後有顧閣老支援,今年娶正妃也是娶了顧家女,可四大閣老背後的家族紛紛被呂家滅門,且每一家滅門後都有足足的黑歷史被編成戲曲,在呂家的掌控地盤中傳唱。

四大家族同氣連枝,顧家也不如從前了。

巴蜀郡王的次子秦湛華,此人素有賢名,幼時背《孝經》,最近見顧家有衰弱之象,便也跳了起來,娶了曹家女為正妃。

又有謙王家的三子,幼年模仿古人稱象的秦湛真,原本在戶部不聲不響打算盤,年初被秦湛麒下了絆子,差事辦差了,被皇帝斥責了一頓,如今賦閒在家。

要說這三位有誰適合做太子,似乎也……不成,都太平庸了,看起來最出色的秦湛琪也不過矮子裡拔高個。

承安帝耳邊總有人誇讚這三人中的某人出色,可他自己的才能其實比這三人強得多,他冷眼看去,越發理解父親死前怎麼總急得要拿鞭子抽兒子。

這樣的宗室,便是挑了最好的那個繼位,也是守不住江山的,說得難聽點,秦湛麒看起來還行吧?他的文章做得還不如當年的昏宗像樣。

宸慶宮不可能為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所造,但現在讓他們爭著也行。

承安帝去年才親自去前線打了一番北孟,贏是贏了,城池全守住了,沒丟一寸土出去,可行軍耗身體,承安帝到底不是富貴里長大的,身體底子不如其他兄弟,再這麼一耗,就有些不好。

他去了洛皇后的寢宮,摟著老妻,念著:“等湛瑛來了,咱們也可以歇一歇,把這爛攤子丟給他收拾,我算是發現了,這建國一代起來的皇帝、皇子都有能耐些,湛瑛跟著他太公公、外祖父、母親一起建立了澤,治國多年沒出岔子,來了就能立刻幹活。”

洛皇后面露糾結,洛家在雲南道防備南越多年,這幾年也算給呂家跪了,雖然他們家和呂家聯姻不成,好歹她一個堂侄在澤那邊做了官,也算對呂家跪出了一點交情。

可丈夫這種要人立刻上工的口氣,和她小時候聽家裡鋪子的掌櫃招夥計的口氣也太像了些。

承安帝又叮囑:“那孩子脾氣硬,開國之主總是性烈,你對他也不能擺什麼太后娘娘的譜,但聽說他道德極好,頗有聖賢之風,總不會虧待你,有他照顧你,我也放心了。”

聽到這,洛皇后心裡一酸:“怎麼就要他來照顧我了?陛下照顧我不成嗎?”

承安帝:“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家早年窮,我吃的苦多,身子不好,以後是沒法給你作伴了,我對你不住,不能給你孩子,害你晚年也無子嗣承歡膝下。”

洛皇后不再出聲,只摟住承安帝,想,丈夫這一輩子又何曾享受過什麼?禪精竭慮的守著這江山,最後也不能交給自己的親生孩子,還得指望別家來接手。

她踟躕:“若那孩子以後要改秦為呂。”

承安帝:“不會,他們家……道義上值得交託,而且我知道,曉璇她恐怕和我、我爹在那件事上是有共識的。”

洛皇后:“什麼事?”

承安帝:“山河一統,為了這事,呂家願意把唯一的子孫舍過來,那我們老秦家也不能落後,也幸好,最有希望達成山河一統的呂家和秦家,都有道義,和那些蠹蟲不一樣,幸好,幸好。”

他這麼念著,閉上眼睛。

如此又過了些日子,孫紫珍終於從秦英手裡得到了想要的所有文章,準備下殺手,很快,他舅父就派人來回報,說已經將事辦妥。

孫紫珍心下一鬆,高高興興去科舉,卻不料他前腳進了考場,後腳,秦湛瑛就從馬車上下來。

他輕飄飄道:“做得還不錯。”

執掌內宮邢獄的掌印太監鄭堯穿著尋常富家老翁的衣服,對他靦腆一笑,背後竟是冷汗。

大京是帝王掌控力最強的地方,秦樹焉到底還有兩把刷子,給了宦官和內廷護衛權力後,也建立了情報網路,鄭堯便是其中的首領之一。

只是沒想到這位小祖宗先於澤國使團入京後,直接就找到了他們的大本營,還三言兩語就壓得鄭堯冷汗淋漓,立刻答應幫他收拾孫紫珍舅父,當今翰林院掌院派出的殺手,進而還扯出了科舉舞弊案。

眼見得秦湛瑛施施然步入考場,秋瑜下馬車,拍拍鄭堯的肩膀,友善打招呼:“鄭公公好,以後咱們就是一個鍋裡吃飯的兄弟了。”

嵐山這個粉頭子被派到巴蜀道管那邊的駐軍去了,姜平還在閔福道執掌海軍,也算走上其既定命運——“海戰名將”,兩大元老級馬仔都暫時不在,秋瑜就得作為馬仔代表歡迎新馬仔入夥了,梅沙坐在馬車伕的位置上,也對鄭堯點頭。

鄭堯深吸一口氣,後退兩步,仰頭,發覺只看到下巴,又後退兩步,說:“雜家還有事,這便先忙去了,秋大人您自便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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