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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懷璟只在三月廿二那天出去了一次,之後的日子悠閒得連容棠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問系統他是不是放棄了復仇。

系統跟他說不可能,《帝王征途》大反派的人物設定就是因復仇融進了黑暗裡徹底黑化,他就算死都不可能放棄這個目標。

可給完這個答案,系統也不知道宿懷璟在幹什麼了。

他倒是沒再像那個雨天那般連牙粉都給容棠端進房中,卻像是患了飢渴症一般,每時每刻都要貼著容棠才好。

起床之後便敲他房門,替他準備好要穿的衣服,看著人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然後一起吃早飯。

上午偶爾會一起去王妃那請安,回來之後做園藝曬太陽等午飯。午飯過後容棠照例要睡覺,宿懷璟便一個人在書房看書,等容棠醒了,兩人一個看書一個看話本,看累了再下一局棋或者做些別的小玩意兒。

宿懷璟跟他說蜀地的風土人情,容棠或有意或無意地跟他透露一些京中官員和權貴的資訊。

但大反派卻似完全不在乎這些,他想的更多的都是該做些什麼逗容棠開心、今天是不是可以出去逛街、新買的肉脯吃完了沒、院子裡好像可以再種一棵棗樹。信中提過的川菜館子容棠吃過一次還想去第二次,宿懷璟則以味道太辣不適合病人食用拒絕了他的請求。

結果沒過兩天棠華院的餐桌上就多了一道麻辣兔頭,雙福說是宿懷璟親自下廚做的,連辣子都用糖醃過,既有辛味,又不至於過分嗆鼻燒胃。

而庫房裡如今還放著一隻前兩天剛做的金魚紙鳶,宿懷璟說等天氣再熱一些就帶他去郊外放風箏。

容棠死了又活這麼多次,到這時候才真正放鬆了下來去生活,又悠閒又舒服,什麼都不用自己動腦子,安安心心地當著廢人。

可他當廢人無所謂,宿懷璟跟他一起這麼閒,容棠總覺得不合適;況且自從那日系統跟他說男主從冷宮出來之後,容棠心裡總有些隱隱約約的擔憂。

他進系統空間看了幾次,意外發現那片幾乎鋪天蓋地的黑有要消散的跡象,自邊緣處淺淺蒙上來一層灰色。只是顏色太淡,融在一片黑霧中,若不細看很難發現,容棠一時想不明白這究竟代表什麼,卻直覺不妙。

這一日是寧宣王府家宴的日子,容棠換上春裝,帶著宿懷璟一起去主院赴宴。

寧宣王世子算是整座王府中最富貴的閒人一個,全家上下對他的態度出乎意料地一致:一面恭敬、一面無視。

表面上誰都敬他是長兄、是世子,背地裡提到卻只當他是個透明人,是以跟宿懷璟成親這麼些日子以來,無論是叔嬸姨娘,還是弟弟妹妹,容棠都沒讓宿懷璟接觸過。

端懿長公主和駙馬育有二子一女共三個孩子,長女遠嫁和親,長子獲封寧宣王位,次子則在禮部領了個侍郎的閒職,官位不高,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家榮寵,很得仁壽帝信賴。

容家並未分家,長公主在世,按理說該闔家住在一起,但容明玉獲封王位便得搬去王府,長公主喜靜,次子容明禮也遵她的意思一起搬了過來,如今寧宣王府實際上住著容明玉和容明禮兩家。

容明玉膝下三子二女,容明禮則是二子三女,小輩一共十個孩子,逢上年節及家宴的時候,總是十分熱鬧。

容棠來得遲,弟弟妹妹們基本都已落座,一共開了兩桌,主桌位置留給容明玉、容明禮夫婦,及兩家年滿十五歲以上的孩子,次桌上則是年紀更小一些或需要傭人伺候的孩子。

容棠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一片歡笑聲,可他帶著宿懷璟一踏進來,聲音頓時沒了。

他挑挑眉,唇角勾了抹笑意,視線懶洋洋地堂內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容崢身上,慢聲道:“在聊什麼,這般開心?”

容崢近來總覺得容棠邪性得很,一直躲著他,避免有接觸,這時候聽他主動問到自己,先是暗暗咬了咬牙,然後起身,規規矩矩地請了個安,道:“不過是些瑣碎小事,兄長近來身體可好?”

他這一站起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坐下,容棠目的達到,慢條斯理地帶著宿懷璟落座,才頗為矜貴地來了一句:“既是瑣事,何不說與我聽聽?二弟這般謹慎,我都要以為是朝中要事被你拿到餐桌上閒聊了。”

宿懷璟替他倒了一杯茶,聞言眸中的縱容藏也不藏,藉著端茶的由頭笑著看了他一眼。

容棠輕抿了一口就放下茶盞,眉頭輕輕蹙起。

果然還是隻有宿懷璟的茶葉最好喝。

喝不到好喝的茶,平白窩在院中看話本的閒適又被打擾,容棠現在本來就看誰都不開心,又見容崢聞言半晌不吭聲,於是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支起下巴,微微瞪大雙瞳:“不會被我說中了吧,你真把朝堂上的事當飯前餘興?”

容棠嘖嘖了兩聲,上下打量容崢一圈,搖搖頭:“你好大的膽子啊,弟弟。”

宿懷璟快被自家小菩薩可愛死,偏過頭交代雙壽重新去泡一壺茶,然後默默地將容棠胳膊往上抬了抬,用手帕將他那一塊桌子擦的乾乾淨淨。

容棠知道他有潔癖,也隨他,頗有興致地欣賞起了容崢一會青一會白的表情。

他覺得自己不算特別針對容崢,因為容崢這個人,雖然不怎麼有腦子,也不怎麼好玩,但他的字起的還行,敬之。

這幾輩子以來,容崢雖然看不起自己,但既沒在暗地裡給容棠使過絆子,表面上見到也會恭恭敬敬地向兄長問安。

容棠折騰他,純粹是因為他一想到風月樓那事就來氣。

秦鵬煊是個人渣,二皇子是個蠢蛋,他容崢就是跟著蠢蛋和人渣混的笨蛋嘍囉!宿懷璟前兩輩子那樣被送進武康伯府裡,容崢就算沒有參與,也有見死不救的嫌疑!

容棠眯著眼睛,看著容崢,一副他不給個解釋這事今天翻不過篇的架勢,一時間廳堂內竟然沒一個人坐下。

兩家長輩都不在場,這裡地位最高的只有容棠一個人,這時候他明顯問罪的模樣,誰見了都有些恍惚。

不過才三個月,昔日那個又痴又笨被他們背地裡取笑的傻子大哥/堂哥就變了,病容之下透露出來的氣勢竟隱隱藏著利劍的鋒芒。而他身邊坐著的世子妃,從頭到尾只知道溫柔委婉地替他倒茶擦桌子,根本沒有一點要調和的意思。

小妹容檸跟容崢是一母同胞,見狀抿了抿唇,有些焦慮地左右看看,最後還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宿懷璟,幾乎是央求一般,小聲喚了句:“嫂嫂……”

容棠睨過去一眼,正要發難,雙壽便將泡好的茶水送了過來,宿懷璟接過,替容棠重新倒了一杯茶,然後將視線望向容崢,笑了一笑:“二弟送的那兩方煙墨很好,我一直沒時間去道謝,你費心了。”

容崢懵了一下,沒接住他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容檸在一邊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一腳,容崢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嫂嫂不必客氣,若是嫂嫂喜歡,我明日再去書局買兩方送你。”

宿懷璟笑笑,未吭聲,容棠不贊同地瞧了他一眼,回看向容崢,容崢立馬道:“方才說到三皇子殿下要辦折花會,廣邀京中才子淑女,我正在問弟弟妹妹們有沒有想去的。弟弟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實在不敢妄議國事,兄長委實冤枉我了。”

容棠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是嗎?”

容崢被他看得沒來由心下一慌,卻咬牙道:“確實如此。”

他生怕容棠又想前幾次那樣挖別的坑給自己跳,正絞盡腦汁地思索,誰知這次容棠聽完問話,只是懶散散地收回視線,輕聲道了一句:“如此便好。”

容崢懵了半天,被容檸拉到了一邊。

容明玉容明禮還沒過來,其他人現在都聚在旁邊那桌逗小孩,殊不知主桌這邊容棠淺淺抿了一口茶水,那點不悅散下去些許,卻仍是不開心地睨向宿懷璟:“你幫他做什麼?”

他來之前就聽到了,容崢聊的分明就是二皇子得仁壽帝再度嘉獎的事,甚至說聖上命二皇子每隔三日便去巡防營操練一番,還特別暗示這是太子殿下才有的恩寵。容崢跟二皇子走得近是全家都知道的事,他根本就是在狐假虎威,這一番話更有覬覦儲君之嫌,也就是容遠不在,不然容崢就等著死,容棠向他發難實在不算冤枉。

可宿懷璟竟然幫他,這讓容棠有些不開心。

宿懷璟順毛哄,聲音很輕:“她喊我嫂嫂。”

容棠視線抖了一下,轉瞬又聚了起來,皺著眉頭瞪他:“她喊你嫂嫂你就幫她,那我喊你郎君你怎麼不幫我?”

這話多少有些無理取鬧,宿懷璟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可棠棠確實沒喊過我一聲郎君啊。”

容棠微怔,宿懷璟便在那一樁一樁地數:“棠棠向我提親、娶我進府、給我零用錢、替我買宅子、為我訂馬車……可的的確確,一句郎君、夫人、妻子也沒有喊過我呀。”

“棠棠,你娶我只是可憐我嗎?”宿懷璟問,上垂著一雙眼睛看他,某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特別重。

【哦豁——】系統默默看戲,【宿主,反派把你那招學會了。】

容棠:“……”,

現在就是很後悔,真的。

-

王秀玉剛踏進廳堂就察覺出兩邊不同的氛圍。

容崢帶著弟弟妹妹們在一邊逗二房三歲的小堂弟容遙,除了容遠跟二房長子容柘還沒到場之外,剩下來六個人有一個算一個,眼睛跟釘在容遙身上似的,打死也不往主桌瞟。

而主桌那邊坐著兩個人,容棠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春裝,襯得人很是精緻明亮,王秀玉光是看著就心生歡喜。棠棠新娶的媳婦坐在他旁邊,穿了一身翠青色的衣服,布料和容棠的一樣,都是王皇后之前賞的雲錦。

兩人湊在一起,怎麼看怎麼是一對佳人,王秀玉臉上笑容深了些,就見到宿懷璟又乖又可愛地將身子微微彎下,仰起頭自下而上看容棠,唇角掛著笑意,眼睛裡全是容棠的影子,而棠棠那張向來蒼白的臉上,罕見地多了一絲絲難以察覺的紅,表情很靈動地瞪了回去。

雖是瞪著,兩人卻捱得極近,氛圍感相當強烈。

王秀玉一時間就不太想過去了,只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眼眶不自覺發熱。

畫琴成親那日就隨喜婆一起去了新娘子的房間,很是清楚自家大少爺跟新郎君之間如膠似漆的關係。

這些日子以來,郎君對大少爺的好,府裡眾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她一看見王妃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低下頭輕聲笑著寬慰道:“王妃您看,少爺和郎君很是恩愛呢。”

王秀玉點點頭,眼睛向上望了望壓回去那點淚意,淺淺勾出一個笑:“棠棠喜歡的人,自然是好的。”

說話間宿懷璟餘光瞥見她,眼睛裡那點過分的揶揄藏了些許,小聲提醒了一下,容棠轉過頭,兩人便一起站起來,向王妃這邊走了幾步。

容棠笑得很甜:“娘。”

宿懷璟跟他叫人:“母親。”

“哎、哎。”王秀玉迭聲應下,一邊一個帶著他們回了主桌,次桌上容崢猶豫著要不要過來,王秀玉和煦道:“不必拘禮,等你們父親來了再落座也行。”

容崢便真的不過來了。

若是往日見這副情景,王秀玉多半會以為容棠受他們排擠,可聯想到方才進門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容崢聽她說不用落座時明顯偷瞄了一眼容棠然後鬆一口氣的表情,王秀玉隱隱有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

她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低聲問:“你欺負弟弟妹妹們了?”

容棠道:“娘冤枉我,我哪裡會欺負人。”

宿懷璟瞧見他這副委屈的小表情便覺得可愛,偏過頭默默得笑了開來。

王秀玉看看自己兒子,再看看兒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表達的不是一個含義,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信誰。

心念轉了轉,她決定信兒媳婦,卻也沒責怪容棠,反倒輕聲道:“這是好事,娘總擔心你受欺負。”

於是容棠那點裝出來的委屈持續不下去了,他又想起來前兩輩子對王秀玉不夠關心的虧欠,心裡有些內疚。

可這次內疚的情緒還沒來得及發酵,垂在腿上的手就被人握了住,宿懷璟臉上笑意收斂,聲音輕緩,卻透著幾分鄭重:“母親放心,我不會讓棠棠被人欺負。”

容棠有些懵地低頭,看握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

依舊沒什麼繭,觸碰感覺溫暖乾淨,容棠怔怔地看了會,莫名覺得宿懷璟這句話是真的。

而且……他好像聽見過類似的話。

-

三皇子是仁壽帝幾個兒子裡最附庸風雅的一個,有讀者猜測是不是因為他排行老三,所以跟先帝三子一般,在風花雪月之上造詣頗高。

三皇子自出宮立府之後,每年春天都會辦折花會,慶正十一年四月,第三次折花會,容棠跟男主都去了。

當時的朝堂已經相當動盪,武康伯被滅門、二皇子革爵流放,宿懷璟從幕後走到臺前,以一介布衣之身站到朝堂之上,進了御史臺監察百官,逐漸成為仁壽帝心腹。

盛承厲十七歲,正是宿懷璟如今的年紀,卻比現在這般委屈求全、言笑晏晏的大反派要意氣風發、張揚明媚許多。

他站在奪嫡的漩渦中心,在容棠和眾多心腹的輔佐之下,手上權利已經擁有良多,心思愈發深沉不可猜測。

但在容棠眼裡,他始終都是冷宮中那個望著四方天空祈求有人能帶他出去的小皇子。

彼時具體發生了什麼容棠記不太清了,大概又是在政見上有所不同,從慶正十一年除夕之後,這種情況發生過幾次,每次都以盛承厲主動退讓告終,因此容棠竟然沒有意識到有些關係早就發生了改變。

他跟盛承厲在折花會一角產生爭執,男主怒氣衝衝拂袖而去,容棠雙目出神地看眼前一朵粉紅的芍藥,期間來了幾個人、又走了幾個人,有男主的,也有六皇子或者其他皇子的。

他們都看到了容棠跟盛承厲的爭執,或冷嘲熱諷、或假意拉攏,容棠一一應付過去,直到身邊又傳來一道腳步聲,他才終於覺得有點煩了,轉身欲走,身後那人卻出聲喚住了他:“世子爺喜歡這芍藥?”

容棠腳步微頓,他聽出這是宿懷璟的聲音。

那是第一次穿越,他跟宿懷璟的關係很奇妙,既不相識、也不相知。容棠清楚地知道這個人是他任務中必須要打敗的一環,也知道他的存在是導致這個世界悉數覆滅的元兇,所以並沒有不自量力去他面前演戲的想法。

他有‘上帝視角’,卻獨獨看不見宿懷璟的位置,聽不到他的密謀,容棠心裡

到底對他存了些忌憚。

可再忌憚也無法否認的是,容棠骨子裡是慕強的人。

他跟宿懷璟沒有交流過,原文發生蝴蝶效應,很多劇情有所偏移,按理說一切都是未知。可偏偏宿懷璟能算出他的行動,容棠能猜到他的部署,他們在未曾碰面的夜空燭火下,坐在一張虛無的棋盤兩端,猜測著彼此下一招棋子落點,然後吞噬或包圍,各自圈起地盤,伺機反攻。

容棠其實……有些享受這種默契。

宿懷璟也沒看他,只是垂目觀賞那朵芍藥,唇角噙著絲笑意,誰看過去都是公子如玉、溫潤如水。他身處全天下最嚴明的御史臺、手裡握著數不盡的刑罰,卻是個不過十九歲的少年公子,正在最耀眼奪目的年紀,卻只能獨自一個人走進越來越深的黑暗中,任仇恨將自己吞沒。

容棠鞋尖轉了回來,沒有離開,搖了搖頭,道:“並非喜歡。”

他停頓了一瞬,下一句話未開口,宿懷璟便笑著接道:“只是因為它恰好開在這?”

容棠微怔,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只是因為他跟盛承厲交流需要找一個僻靜的角落,只不過剛剛心緒動盪身體不適情緒不佳他走不動路,只恰好這裡開了一株芍藥。

並沒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這世上太多人喜歡揣測他人想法,恨不得將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拆解開來,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好將每一個音節和動作都賦予意義。

但其實很多事都沒有原因的。

他會在那裡看芍藥,只不過是恰好罷了。

暮色沉沉,黃昏時分莊子裡點上燈火,遠一些的天空霓光瀰漫,容棠立在一株芍藥花枝前,跟這個世界裡的大反派靜默地觀了一朵花在霞光下的盛放,又看見星空帷幕被拉扯而上,天地寬闊浩大,他們為一朵恰好盛開的芍藥駐足。

過了良久,宿懷璟說:“若是受了欺負,世子爺可以來尋我。”

容棠不解,一來不覺得自己哪裡受了欺負,二來很是納悶大反派這句突如其來的話。

星空爛漫,花卉被廣袤的夜色覆蓋,宿懷璟移開視線,衝他笑了笑,薄唇輕輕揚起,眼睛裡似有光,又像是星的倒影,容棠聽見他說:“你是個很有趣的人,我有時候會想,你站在我對立面也挺好,不至於太無聊。”

容棠微微瞪大雙眸,有些不可置信。

彼時的宿懷璟是天子親信、仁壽帝面前的紅人,多的是人想要巴結他,結果他就那樣毫無防備一般,在一座人來人往的莊子裡,開玩笑似的,明著告訴容棠:我們立場不一樣。

立場該如何不一樣呢,大家求的都是金鑾殿上的皇位罷了。

只不過你想的是付諸一炬,我想的是修正秩序。

容棠壓了壓心緒,笑了一聲:“宿大人說笑了,在下與你想的都是大虞昌盛綿延而已。”

宿懷璟便笑,視線從他臉上收回,重新落到那朵芍藥上。

容棠待不下去,過了片刻就告辭,徹底從那處角落離開之前,他餘光卻瞥見宿懷璟將花摘了下來,對著月色看了看。

宿懷璟聲音很輕,近乎在呢喃,容棠聽見他說:“可我有時候又會覺得,你明明應該跟我站在一起。”

聲音離得遠,容棠聽不真切,心下卻有些慌亂。折花會很熱鬧,京中才子佳人盡皆參與,一日有諸多場宴會,容棠從那處開著芍藥的角落離開,投身繁亂的宴席之上,找到盛承厲,一一告訴他有哪些人應該結交,好似先前那場爭吵從來不存在。

容棠身體一直很差,面上過得去也只是因為做了任務,可以花費系統幣兌換一些吊命的藥罷了,但為了替男主鋪前路,那晚的宴會上他還是喝了酒。

暈暈乎乎懵懵懂懂,他很難記起曾有人給過他第二個選擇,也或許他的立場從來不由自己選擇。

容棠醉了酒回房間,方桌上放著茶水,已經冷了,但是解酒正好,容棠無知無覺地飲下去一杯,再醒過來便是腦海中強烈的警報聲告知他任務已經失敗。

容棠想起那朵被宿懷璟摘下的芍藥,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了難以擺脫的矛盾漩渦中,直到系統告訴他,毒藥並非宿懷璟下的,容棠才從上一世剛跟大反派說完話就死掉的陰影中走出來。

-

而現在的宿懷璟,十七歲的年紀,純良的笑意,手輕輕疊在自己手上,跟王秀玉輕聲允諾‘我不會讓棠棠受欺負’。

容棠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想法,他愣愣地看了宿懷璟一眼,宿懷璟衝他微笑,容棠慌亂地移開視線。

第一世宿懷璟說‘你若是受了欺負,可以來找我’,第二世看到容棠屍體,他卻說‘可惜了,埋掉吧’。

容棠受過太多不公正的待遇,這輩子剛重來的時候,覺得大反派人真不錯,還願意給他一個葬身之地。可現在恍然憶起最開始——最開始讓容棠改變想法主動接近宿懷璟的契機,他突然有些納悶。

上一次輪迴中,宿懷璟那樣冷漠地說‘可惜了’,究竟是在可惜什麼?

沒有任何接觸都可以走到他身邊默默看一朵花,然後遞出橄欖枝;怎麼會在可以一起賞月觀燈、飲酒閒聊之後,看見他的屍體,那般淡漠地說一句可惜?

究竟是宿懷璟又遇到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還是自己做了什麼讓他失望?

容棠眼裡的疑惑太深,宿懷璟不自覺蹙了眉,手下力度緊了分寸,聲音很輕、卻透著一絲莫名的危險:“棠棠,你在想什麼?”

容棠回過神,搖了搖頭,下意識否認:“沒什麼。”

他將手抽出來,順勢端起桌上茶杯,抵在唇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假裝自己看不見宿懷璟愈發陰沉的眼眸。

王秀玉還沉浸在宿懷璟剛剛那句話裡,沒發現這兩人之間氣氛陡然有所變化,看向宿懷璟的眼睛寫滿了欣慰。

三人情緒各不相同,直到容明玉和容明禮夫婦跨進門檻,這種微妙的氛圍才被打破。

家主入場,眾人便該落座,還在次桌那邊玩的人也恭恭敬敬地等長輩落座之後各自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主桌一共坐了十個人,容明玉、容明禮夫婦,長房容棠、宿懷璟、容崢、容遠,二房長子容柘、長女容瑩。

菜餚上桌,容明玉說了一通場面上的官話,才讓眾人動筷子。

容明玉表現得仁厚又慈愛,時不時關心一下小輩學業,容棠看著他就不自覺想起現在龍椅上坐著的那位,胃口都倒了不少。

宿懷璟雖因方才容棠突如其來的逃避覺得煩躁,卻仍會留心觀察他飲食,見他幾乎沒動幾筷子,心下了然,湊過去輕聲問:“想吃火鍋嗎?”

容棠眸子亮了亮,回過頭看向宿懷璟。

宿懷璟那點不悅的情緒便被這明亮的眼眸擊散了,他笑著小聲道:“一會我帶你出去,蜀道閣這幾天重新開業,有夜市。”

容棠立馬點頭,桌上的菜徹底吃不下去了,滿心想著一會出去吃夜宵。

寧宣王府家宴不僅僅是吃一頓飯這麼簡單,府中小輩多,光是容棠這一輩能入朝堂的男孩就有四個,資源分配便格外重要。

他們比想透過科舉走上仕途的學子幸運太多,想要入朝為官,只需父輩張張口打通一下關係就可以去領個職位享朝廷俸祿——就如丁來寶那般。

可這到底不是正途,因此家中子弟雖已年滿十五,但除了常年生病的容棠外,其他幾個都沒走這條路。他們自有別的道路,就像容崢跟二皇子交好,其實某種程度上也是容明玉暗中許可的結果。

透過家世與皇子接觸,再透過皇子進入朝堂,這才是更多世家子弟會選擇的路。

今天這場宴席理所當然地聊到了折花會。其實容家這一輩中,跟三皇子關係交好的是容遠。

——這也正是容明玉高明之處。

他不可能明著站隊某位皇子,而今仁壽帝還在世的幾個兒子中,只有二皇子跟三皇子到了出宮立府的年紀,皇帝默許他們暗中培殖勢力,容明玉就允許自己兒子一人跟一個。

等到仁壽帝不願意讓皇子擁有太多權利了,容明玉便會立刻叫停自家兒子跟皇子們的私交,橫豎他一直都是跟著天子的想法行事,從來不曾逾矩。

可容明玉今天問的卻是容崢:“三殿下辦折花會,你要去?”

容崢懵了一下,條件反射地看向容明玉。

寧宣王始終是一副溫淡的表情,從他臉上很難看出什麼情緒,但容崢直覺這個問話很危險。

他猶豫了一瞬,老實道:“二皇子殿下前天剛邀兒子同去。”

“是嗎?”容明玉眼神似有意似無意往他那瞟了一下,眸中寒光外射,容崢便清楚關於危險的感知並非空穴來風,他低下頭,手腳冰冷,嗓子發緊道:“是的。”

容明玉沒說話,席上氣氛有點凝滯,容棠拿起公筷夾了一塊桃花酥放在宿懷璟面前的碟子裡,輕聲對他說:“這是江南來的大廚做的,很甜,你嚐嚐?”

宿懷璟有些想笑,抬眼看了容棠一下,又很乖地低下頭,一口咬掉半塊掉著酥皮的桃花酥。

容明玉這才沒繼續散發那種嚇死人的威壓,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容棠一眼,偏過頭問王妃:“我聽大夫說棠兒這些日子身體好了不少?”

王秀玉笑道:“是好多了,近來已經很少會暈倒,懷璟是棠兒的福星。”

容棠沒看他們,眉梢小幅度地動了動,宿懷璟垂下左手,安撫性地拉了拉他。

容明玉便道:“既然這樣,折花會也讓棠兒跟懷璟一同前去吧,也好散散心。”他轉向容崢,“你要照顧好兄嫂,知道嗎?”

他甚至都不需要問一下容棠跟宿懷璟願不願意去,直接就下了定論,容崢連忙應下,暗暗鬆了一口氣。容棠眼中神色愈發懶散,宿懷璟吃下那一塊桃花酥之後也沒再動一筷子。

直到家宴結束,兩人回棠華院換衣服,正打算出門的時候,雙福通報說容崢前來拜訪。

容棠急著出門,不願見客,宿懷璟卻道:“聽聽他要說什麼。”

容崢並非空手而來,相反,他備了很重的禮。

上好的文府墨錠兩塊、太倉毛筆一對,品南軒的桂花酒釀一盅,陀蘭寺的佛經一本。

雙福雙壽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從來沒見過二少爺對自家少爺這般恭敬的樣子,容棠卻興致缺缺,只在看到墨錠跟毛筆的時候眉目稍稍放鬆了一些,抬起眼睨向容崢:“二弟這是何意?”

容崢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謝禮:“弟弟多謝兄嫂解圍之情。”

宿懷璟在一邊收拾一會出門容棠要帶的茶具、手爐、披風等物,沒有要摻和進來的意思,容棠目光深深地盯了容崢一會兒,語調微懶:“二弟今年幾歲?”

容崢答:“十七。”

容棠下意識看了一眼宿懷璟,心道都是十七,一個城府深的一點都看不透,一個蠢得可憐還自覺聰明。

也不對,到底沒真蠢得無藥可救,至少還知道來他院子裡送謝禮。

容棠說:“二弟既已十七,就該清楚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王府這樣大的一個地方,人多眼雜,你便是在自己院中說話都要注意分寸,怎可得意忘形到那種地步?”

哪怕容遠容柘當時不在場,餐廳裡伺候的下人可不少,就算不是容遠的人,容明玉難道就沒有幾個心腹替他盯著府裡的動向?

容崢跟二皇子真的是一模一樣,有點成績就驕滿,說話便也不過腦子了。

容棠其實不想幫他來著,但當時轉念一想,宿懷璟剛在用膳前幫了一下容崢,他索性就給宿懷璟再疊一個buff也沒什麼要緊。

況且宿懷璟現在跟二皇子已經有了接觸,哪怕前期作為幕僚不跟二皇子黨接觸,日後總會被盛承鳴引到眾人面前。

現在就讓容崢打心眼裡感激敬畏他不是什麼壞事。

容棠靜靜地看著容崢,後者面上一熱,雙手拱拳:“兄長教訓得是。”

寧宣王府世子一貫痴傻,二房長子權利低微,容崢在府中一向被大家當做另一個世子爺,被人捧慣了,除了父親,他從來沒遭人這樣訓斥過,可甫一聽見,原以為的反感牴觸卻並沒有多少。

容棠見他神色,暗道給他取字的人真是個天才,打完一棍下意識喂甜棗。

容棠輕輕咳了兩聲,語調放柔些許:“你也知道,我是個時日無多的病人,日後王府還要靠你們撐起來,你若不成長,你母親、你妹妹以後該怎麼辦?”

容崢面色大駭,難以置信地看向容棠,容棠卻擺擺手:“你回去吧,這些禮物我就收下了,你送的文房四寶很對你嫂嫂喜好,謝謝了。”

容崢心念電轉,頭腦一熱就道:“這不費事,都是些花錢就能買到的小玩意,長嫂若真心喜歡,以後棠華院要用到的筆墨紙硯,弟弟每月定按時送來。”

容棠低著頭,眉梢挑了挑,總算有點開心,面上卻不顯,等人走出門之後才樂滋滋地轉向宿懷璟:“我又為你騙到好些寶貝!”

他手裡資產很多,可佔別人便宜,特別是容崢的便宜,容棠覺得非常快樂。說完他攏了攏衣服就要催著宿懷璟跟自己一起出去吃火鍋,絲毫沒注意到雙福雙壽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退下去了。

宿懷璟收拾東西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一晚上壓了又起、起了又壓的戾氣終於墜不下去。

他拿著披風走過來,低下頭替容棠穿上,頭顱相靠、鼻息交錯,容棠不自在地往旁邊偏了偏,宿懷璟手下卻猛然一緊,藉著系披風繩結的動作逼迫容棠正視他。

大反派唇角噙著笑意,眼底卻是翻湧的浪濤。

他仿似溫柔地幫容棠系衣領,卻又好像要將他勒死一般緩慢。

容棠後知後覺地察出些危險,啞了啞聲線,輕聲喚:“宿懷璟?你怎麼了?”

宿懷璟視線落在容棠那顆隨著發聲上下滾動的喉結上,指尖在他披風領口處輕捻了捻,極為剋制地沒有伸手按上去。

他微沉著嗓音:“棠棠,你剛剛說的話我不喜歡聽。”

容棠微愣,一時想不出來自己說了什麼惹大反派不悅,宿懷璟卻笑,眉眼一如既往的溫柔,語調輕慢:“你哄哄我。”

“你哄哄我,我就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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