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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箭矢在陽光下閃著耀目的光。

阿爾忒彌斯鬆開弓弦,箭矢便如一顆墜落的流星般,向著不遠處的獵物而去。

重物倒地的聲音響起。

阿爾忒彌斯收起弓箭,上前撥開茂盛的草叢,發現射中的不過是一隻體型小巧的梅花鹿,頓感失望。

“照理說現在是春天,動物們都應該出來□□覓食才對,但我怎麼覺得大型的猛獸越來越少了……”

一旁的寧芙拔出梅花鹿上的箭矢,擦去上面的血跡,聞言笑道:“也許那些猛獸都在森林深處,過段時間就會跑出來。”

阿爾忒彌斯不置可否,恰在此時,不遠處的密林中忽然呼啦啦騰起一大片飛鳥,像是有什麼體型不小的東西弄出了大動靜。

“這就跑出來了?”阿爾忒彌斯眼睛一亮,然而還不待她興沖沖過去打獵,便有一個寧芙自前方趕來,告知她弄出動靜的不是猛獸,而是一個驅車闖入森林的不速之客。

阿爾忒彌斯的眉目壓了下來,她仍舊去了鬧出動靜的地方,只是原有的興奮化為了滿腔怒氣。

眼前的男人渾身上下籠罩在一件漆黑的長袍中,身材高大,相貌端正,不算特別驚豔,但仍舊屬於走在街上會讓人情不自禁多看一眼的那種。

然而這般頗有優勢的相貌並未引起阿爾忒彌斯心中的憐憫。

她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眼中躍動著冰冷的怒火。

——似乎只要沒有圍牆和門,那些人就會認為這片森林是塊可以隨意進出的無主之地,自由來去,絲毫不顧及這片森林真正的主人。

“先生,你是自己出去,還是我把你請出去。”

阿爾忒彌斯儘量保持著一個神明該有的禮貌。

哈迪斯打量著眼前這個許久未見的侄女,漫不經心的念出了一早就準備好的臺詞:“殿下,我的獵物還未找到——那是我唯一的財產——我還不能離去。”

這片森林太大了,真跑進了什麼動物的話一時間還難以找到。

阿爾忒彌斯直接取出了一袋金幣,“從這兒拿走與你的獵物等價的錢財,然後,離開這片森林。”

“我所丟失的獵物是一頭生著金角的綿羊,它的金角每日伸長一寸,可以為我提供源源不斷的黃金,再多的金幣也無法填平我的損失,所以恕我拒絕,殿下。”

阿爾忒彌斯將那一袋子金幣拋入他的懷中,懶得廢話,打算直接趕人。

哈迪斯沒有接,“殿下,沒了金角羊,我就沒有繼續在這世界上長久生活下去的資本,因此我必須找到它,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長久賴在這兒,定然會引起殿下的反感,既然如此,殿下可以直接取走我的性命,這樣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阿爾忒彌斯被他的無賴氣笑了,“既然金角羊給你提供源源不斷的黃金,你總該有些積蓄。”

哈迪斯搖頭,“沒有了,現在沒有了,我拿所有的積蓄夠買了羊羔,然而幾天前,我的羊羔就被一個神秘的野獸吃的只剩下骨架了。”

說這話時哈迪斯一直仔細觀察阿爾忒彌斯的神色,見她神色並無異狀,便猜測這片森林現在還未出現動物大面積死亡的跡象,或許已經有了苗頭,但是鑑於森林中動物間互相爭鬥,死傷是常有的事,所以並未引起阿爾忒彌斯的注意。

阿爾忒彌斯神色越發的不耐,她厭惡人類的貪婪,但是也絕非不講理的神明,見眼前這人一副不找到金角羊就要一直賴下去的樣子,索性將人關了起來,鐐銬加身,不讓這人出關押他的小屋一步。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我的寧芙們將森林仔仔細細翻一遍,若半個月後,月圓之夜,我仍舊沒有見到你的金角羊,那麼我就當做你剛才說的都是謊言,作為懲罰,我會割掉你的舌頭,然後將你趕出森林……當然,在期限到來之前,你可以選擇拿著金幣自行離去,我不會攔你。”

說罷,阿爾忒彌斯停頓了一下,見眼前這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悅的關上了房門。

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哈迪斯將目光放到窗外的夕陽上。

赤紅的晚霞層層疊疊,像是天空暈染開了一片血。

天快黑了……

哈迪斯算著日子,說是半個月,其實距離月圓那日,還剩不到十三天。

看來期限一到,無論如何,都不能將真實情況繼續向阿爾忒彌斯隱瞞下去了。

——但是在此之前……

隨著天色徹底暗下,哈迪斯輕鬆解下身上鐐銬,離開了房間,走入了茫茫夜色。

——自己總能查到點東西。

……

山中不知歲月。

溫瀾書全身心的沉浸在煉丹的過程中,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極其玄妙的境界,彷彿天與地都遠去,唯有眼前橙紅的火焰靜默的燃燒。

他操控著所剩不多的法力,如一縷細流般源源不斷的朝丹爐注入,使得丹爐底部的丹焰不增一分、不減一厘,始終平靜穩定的燃燒,直至丹爐中的藥草被逐漸煉化,又重新聚攏成丹藥。

最後緊閉的丹爐中霞氣氤氳,萬丈金芒散射而出——丹成!

溫瀾書睜開雙眸,漆黑的眸中華光流轉,帶著絲微不可查的滿意。

——他終年習劍,上次碰煉丹爐還是在自己結金丹的時候,如今時隔數百年再度起爐煉丹,原本已經做好了失敗數次的準備,誰料想竟然一次成功。

三枚淺金丹藥靜靜躺在煉丹爐中,表面華光熠熠,如珍珠般瑩潤。

溫瀾書立刻拿出三個瓷瓶,將丹藥裝了進去,以防藥效溢散。

做完這一切後,他心神驟松,然而下一刻,便覺疲憊如潮水般蔓延上來。

溫瀾書一個踉蹌,跌坐在了石床之上,眼前一陣一陣的發白,他這才發覺自己此時跌了境界、又被禁了修為,身軀早已不可與之前相比,平日裡還看不出什麼,像剛才那樣全神貫注的煉丹之後,就難免感覺軀體疲憊。

但這也是溫瀾書意識到了一件事,他怕是已經煉丹很長一段時間了,換句話說——已經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很長時間了。

他餘光掃到了床頭放著的一籃漿果,那漿果是愛葛妮思送過來的,原本赤紅如硃砂、還帶著清晨的露珠,但是現在卻是呈現出了腐敗的黑紅色,黏膩的汁液自果籃底部滲出,乾涸在石床上,引來了一小片嗜甜的螞蟻。

此刻天色漸暗,陽光沒入地平線下,洞穴內部逐漸昏暗下來,那片螞蟻就像是一塊正在吞食著乾涸血跡的濃重陰影。

這聯想讓溫瀾書不適的皺起了眉,“系統,我煉丹煉了多久?”

【十天】

【宿主完成主線任務的時間還剩206天】

在這種昏暗的情景下,冰冷的機器音顯出一種不近人情的意味。

溫瀾書聞言眉毛皺的越發緊了,卻並非是因為系統給出的倒計時。

“十天……不對……”

溫瀾書喃喃道,心中突然騰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想起了那個金髮白裙的身影。

愛葛妮思向來每隔幾天就會給他送來最為新鮮的漿果,而距離他開始煉丹已經過了十天,愛葛妮思竟是一次也沒來過嗎?

就這麼任由此前的漿果逐漸腐爛……

她是厭倦了照顧自己這個來歷不明的人……還是根本就不能來?

溫瀾書腦海中一剎那閃過許多猜測,第一個就是愛葛妮思救他的事情被那位傳聞中性格爆裂的月神發現,因此遭到處罰。

但是按照月神對於這片森林的掌控程度,倘若真的發現了這件事,沒道理會發現不了自己的藏身之處,或許在煉丹煉到一半的時候,就會被闖入的月神所打斷。

這麼想來,似乎只剩下了一種可能——愛葛妮思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這所謂的事情有好有壞,溫瀾書不願去想最壞的情況,但是那股不詳的預感卻始終如影隨形,像是一條陰冷的蛇,遊走纏繞於□□的面板之上。

而糟糕的是,溫瀾書作為一位曾經差點渡劫化神的修仙者,已經能隱約窺探到一點天機,即便現在境界下跌,對於禍事的預感仍舊比尋常人要強上幾分。

換句話說,倘若溫瀾書覺得哪兒要出事,那多半是真的會出事。

洞穴內越發昏暗了,赤色的夕陽打在那腐爛的漿果上,顯得那塊帶著黑色的腐敗汁液越發的紅了,幾乎像是一塊流淌的血跡。

溫瀾書盯著那塊汙漬片刻,以這遺留的果籃為聯結,為愛葛妮思起了一卦。

卦象——坎為水。

溫瀾書於卜算一道功力粗淺。

他沉默片刻,再度起卦。

然而起卦七次,七次卦象均為“坎為水”。

坎為水——坎為上卦,坎為下卦。

寓意陷溺於水。

為下下卦。

屬大凶。

愛葛妮思出事了。

溫瀾書的神色沉了下來,但是轉瞬他便想到了自己曾送給愛葛妮思的那塊用以保命的玉佩。

那玉佩與他神識勾連,倘若愛葛妮思真遭到了什麼不測,玉佩因為承受致命攻擊而碎裂,他必定會有所感應,但他煉丹期間始終未發現任何異動。

所以至少到目前為止,玉佩應當還是完好無損的。

但這個猜測並未讓溫瀾書心中的隱憂減少半分。

玉佩沒碎,並不意味著愛葛妮思處境絕對安全。

或許愛葛妮思身上有傷口,只是不致命罷了;或許玉佩根本不在她身上,可能遺落在地,也可能落到了他人手中。

種種猜測在溫瀾書腦海中如颶風一般刮過。

此時太陽已經徹底墜入了地平線下,夜幕逐漸籠罩大地,當月亮從天邊升起時,月神對這片土地的掌控力將會達到一個頂峰。

從完成系統任務的角度看,此時絕對不是出去的正確時機,他解釋不了自己的來歷,必定會與月神起衝突。

溫瀾書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但是他走出洞穴的動作卻沒有半分猶豫。

劍修重諾。

先不說愛葛妮思於他有救命之恩,他既然答應了要護著愛葛妮思,那麼無論如何都要保她周全,絕無畏難退縮之理。

半邊殘陽似血,半邊夜色如墨。

在黑與紅交織的天幕之下。

溫瀾書黑髮白衣,手持青虹長劍,幾乎如一道凜冽劍光,直直沒入了不遠處幽暗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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