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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舟:“我不餓。”話音未落,他肚子就咕嚕嚕地響了。

盧舟:“……”

他嘴硬,強調一遍,“我不餓。”

盧栩逗他,“行,那你去問問臘月他們餓不餓,不餓的就別吃了。”

盧舟鬱悶地走了。

元蔓娘和臘月母女倆眼睛圓溜溜地盯著盧舟瞧,“你哥哥怎麼說?”“什麼時候就能吃了?”

盧舟判斷她們大概挺餓,不用問了,“大哥說還要等一刻。”

還有一刻呀……

“那我補補衣服吧。”元蔓娘把盧銳給臘月看著,回屋取了舊衣服出來,趁還有點亮光繼續縫衣服。

等盧栩終於宣佈好了開飯,盧銳都靠著臘月腿快睡著了。

小傢伙聞著味兒一下瞪圓眼,啊啊要吃。

別管他怎麼叫,無情的哥哥也只拿筷子沾點湯給他嚐嚐味兒。

臘月、盧舟、元蔓娘吃的話都不說了。

一來是餓,二來,沒吃過這麼入味又好吃的魚!

刺都軟爛了,肉也都被醬汁浸透了,雖然看上去膾食魚肉那麼白嫩好看,但醜是醜了點,就著饅頭超好吃!

盧栩對這道鹹菜也挺滿意。醬放多了,魚有點黑,魚過油時候油少了溫度也不太夠,皮不夠焦。

唉,還是得用鐵鍋。

“臘月。”三奶奶家水秀扶著門框站在門口輕聲秀氣地喊人。

水秀爺爺是盧栩爺爺的三哥,算來也是他堂妹。三奶奶家人多,兩年前老房子住不開,和村邊的人家換了房子才搬過來,因為住得近,兩家來往挺多。

臘月咬著饅頭,含糊不清地叫小夥伴進來玩,“水秀,你吃魚嗎?”

水秀紅著小臉點點頭。

元蔓娘喊她進來,讓她坐到臘月坐的長條板凳上。臘月往一邊挪挪,跟水秀顯擺,“我哥哥做的魚可好吃了。”

元蔓娘問:“要吃饅頭嗎?”

小姑娘挺老實,搖搖頭,“我吃飽了。”

但是不妨礙吃魚!

倆小丫頭拿筷子扒拉魚吃,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嘿嘿笑。盧栩覺得這小丫頭也挺可愛,年紀也和他們家臘月差不多大,現在挺親,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當成手帕交好閨蜜。

吃完飯,盧栩端了一碗魚讓臘月端著給三奶奶家送去,等盧舟吃完飯收拾好桌子,他和元蔓娘彙報賣田螺的收成。

元蔓娘眼睛瞪得溜圓,盧舟抹桌子動作都停了。

“這麼多?”

“那半兩是別人多給了,若都按五文一碗賣,大概還要少一些。”盧栩昨天粗粗估量,那一罐能裝約百碗,他今天賣加送,一共散賣掉四十三碗,得二百一十五文錢,若按百碗算,也才得五百文,也就是半兩,將將夠他採購油鹽調料。

盧栩嘖一聲,沉聲道,“還是定價太低了。”

元蔓娘還沒消化完“五文一碗”“都賣完了”“一共得了七百一十五文”和“我花了不到五百文買油鹽調料”,她買油鹽,一年都花不了五百文呀!

盧栩又朝她扔下一劑重磅炸彈,“我打算明天多抓些田螺,後天到縣裡賣賣看。”

元蔓娘耳朵嗡嗡地,顫聲道:“縣裡?”

她一年就年前採購年貨才跟人去趟縣裡!

“栩兒啊,縣裡吃食精緻,他們,他們吃這炒田螺嗎?”

盧栩斬釘截鐵:“吃!”

麻辣小龍蝦風靡全國前,哪個夜市攤不賣炒田螺?他們現代人可比縣裡人吃得精緻多了,不是照樣吃炒田螺?

元蔓娘還是擔心,總覺得這小小田螺,夠不上縣裡的排面,“去縣裡只坐船來回便要三十文……”

“所以我打算把定價定高點。”盧栩眼睛熠熠生輝,帶著奸商的氣息發問,“賣十文是不是有點過分?”

元蔓娘:“……”

元蔓娘想,縣裡人雖比他們捨得花錢,但也不是冤大頭,哪能這麼定價!

餓死膽大的嚇死膽小的,盧栩決定先賣賣看,不成再說。

轉天一早,他提著筐領著盧舟下了河。

河邊田螺多,從岸邊到水裡不足三尺就有大片的水草,魚蝦田螺就躲在裡面,但泥灘水深,盧栩不敢讓盧舟下河。

“我不帶著你你自己不許到河邊玩知道麼?”盧栩脫了鞋襪,捲起褲腿下去。

“嗯,我知道。”盧舟在岸上提著筐子拎著他鞋襪隨他一起走。

淺灘到他大腿,深一點則能過腰,再往深處走,就過胸口了。他們這為了走船,每幾年都要疏通河道,本村人對本村附近河況熟悉,但稍遠就不敢走了。河裡水草茂盛,有勾腳危險,盧栩就只在靠岸一邊水淺處找。

河底沉積淤泥,站久了會陷進去,泥下藏著石頭,走著有些硌腳,那些沉了底的小河蚌貝殼還沒腐爛,雖不至於把腳硌破,但踩上去滋味相當蘇爽。盧栩懷念他的厚底涼鞋。

他把葦編的小籃子放進水裡漂著,從水草上抓了田螺就扔進去,盧舟則在那邊撿附著在岸邊石頭上的田螺。

一上午,只撿個頭大的,他們兄弟倆就抓了大半筐。

期間盧栩看到不少小魚小蝦,但沒網,抓不住。

盧栩放下褲腿穿好鞋,將籃子扔到筐裡,和盧舟抬著往回走。

他肩膀今天結痂硬了,不想負重。

盧舟使出吃奶的勁兒,踮著腳兩手抓著筐邊,儘量讓筐口平衡,減輕些盧栩的負重。

這時候盧栩又覺得這弟弟其實還不錯。

盧輝和盧軒拉著車賣糧回來,遠遠看見他們,盧輝讓盧軒拉車,跑過來幫他抬。

盧栩馬上攆盧舟,“行了,你先回家打水去,磨磨蹭蹭的。”

盧舟委委屈屈,一臉鬱悶地走了。

欺負完弟弟盧栩心情相當不錯,問盧輝,“糧都賣了?”

盧輝:“賣了!咱們村不少人去賣,大爺爺說讓各家再留些糧防災荒,我又往家裡放了一袋穀子。”

盧栩點頭,心想還是里正想得周到。

盧栩問,“他們明天還收嗎?”

盧輝搖頭,“今晌午就收拾東西裝船準備走了,聽說要往北邊運。”

盧栩暗嘖,還真是軍糧啊……

都等不到夏收朝廷集體徵收了,看來是要打急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他們把田螺搬回家,先拿水淘洗一遍,將洗好的一半倒進儲糧用的陶甕裡慢慢吐泥,留一半搬到溪邊繼續清洗。

河裡的螺不如溪裡的乾淨,得好好洗乾淨。

盧輝、盧軒把車和錢送回家,又來溪邊幫盧栩洗螺。

盧輝屁股後面還跟了個小尾巴。

盧文擠開盧舟,湊到盧栩旁邊,假模假式地幫他搓洗,“大哥,你上次說給我田螺,我都沒嘗著,這次這麼多,給我嚐嚐吧。”

盧栩:“讓你抓一籃,你才抓了個籃底。”

盧文:“啊……還要抓呀?”

盧栩朝盧舟那邊揚揚頭,“看見我們家盧舟手裡籃子沒,那籃子都是他抓的,煮好了他一口都吃不上,都要賣錢還你們家債。”

盧文:震驚!

盧舟:震驚!一口都不給他吃嗎?

盧栩拍拍盧文腦袋,慈愛道:“去吧,抓夠一籃,我給你換一碗。”

盧文心塞地走了。

他大堂哥,和他親大哥不一樣,不心疼親弟弟的!

見盧文跑遠了,盧栩給盧輝上課,“我們家盧舟比他還小一歲,快比我能幹了,你別什麼都自己全乾了,使喚他幫忙呀!”

盧輝嘆氣,“小文從小就愛生病。”

盧栩心想,屁,都是裝的,扔給他管,保證他藥到病除。

但盧文過繼給了二叔,三嬸兒心疼他,不自覺地偏愛,爺爺奶奶也寵他,這小子又從小嘴甜會耍懶,盧輝和小夏使喚他,搞不好還要反被他告狀挨頓罵。

唉,當哥當姐不容易,多虧他們家盧舟和臘月都乖。

下午盧栩分兩鍋才炒完田螺,炒第二鍋不幸把鍋炒破,中途又跑去買了個新陶鍋,將田螺倒進新鍋裡,浪費不少油和調料。盧栩嘆氣,他想要個鐵鍋!

炒好的連湯一起倒進罐子裡悶上,他叫上盧舟一起去摘葦葉。

臨近五月,蘆葦葉子已經挺寬,盧栩跟包粽子似的,將兩到三片蘆葦葉子捲成一個錐形小兜,正好能裝一小碗田螺。盧栩試了試,發現包不上,乾脆放棄,而是在筐子地下墊上葦葉,一個挨著一個,一層一層碼放好,這樣他就能按兜賣,不用再揹著沉甸甸的罐子了。就算田螺漏出些湯汁,也能被蘆葦兜住。

忙活到晚上,盧栩將田螺裝好,拿麻布蓋好籃子,就等著明天一早去縣城賣。

只是這辦法只能用一陣子,等天熱起來,熟食不耐放,他就得凌晨起來現做了。

盧栩躺在床上,給躺在他一邊酣睡的盧舟拉拉被子蓋好肚子,已經很累了,還是睡不著!

他又滾了兩圈坐起來,頂著個雞窩腦袋推開窗戶看月亮。

月亮還在東邊掛著,頂多八點,絕不到九點,怎麼就睡了?

盧栩趿著鞋推開家門,準備上小山坡下面溜溜,忽見隔壁顏君齊書房還有亮光。

盧栩想了想,跑廚房拿了一兜炒田螺,小跑到顏君齊書房外敲窗。

第9章迷茫

顏君齊點著油燈在書房默背詩書,夜裡村中寂靜,鳥雀都歇了,只剩溪邊流水潺潺,偶爾響起幾聲蛙叫。油燈昏黃,照在書上,比白日更容易集中。

顏君齊揉揉額頭,強忍著睏意,喝口濃茶,繼續背誦。忽然,窗戶一響。顏君齊還當尋光的蟲撞上來,不料一抬頭看到個人影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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