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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燜了一夜之後,鍋裡的花生已經十分入味兒了。
陸政安看著大半盆還帶著溫熱的鹽水花生,開始思索怎麼將裡面的水分蒸乾。眼下的太陽雖然大,但光靠日曬想要曬成酥脆的口感完全是不可能。
思來想去,陸政安還是決定用老法子試試。
見宋淮書還沒到,陸政安便喊了淑儀嬸子過來幫忙看著閨女,同時幫自己架柴燒火。
陸星沂在到了作坊之後,就坐在鹹水花生的盆邊沒起來過。一雙小胖手雖然剝花生殼有些困難,但一口小白牙咔哧咔哧很是鋒利。不過一小會兒,地上已經積了一小堆的花生殼。
看著陸星沂手嘴並用的模樣,楊淑儀不禁笑了出來。“花生吃多了漲肚,等下疼了你別哭。”
楊淑儀話音落下,陸星沂捏著好不容易咬出來的一粒花生遞到了她嘴邊。“奶奶吃,香香的。”
“奶奶不吃,你自己吃。不過吃完這個可不能再吃了,瞧瞧你這小肚子,撐得都鼓起來了沒有,仔細變成一個胖丫頭。”
陸星沂繼續摳著手裡的花生,頭也不抬的回道:“鬧鬧說胖丫頭好,不生病。”說完,陸星沂抬起頭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一本正經的對楊淑儀繼續道:“肚肚裡的三個小人兒在覺覺,不是胖。”
楊淑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陸星沂的話,摟著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正要說話間,陸政安和宋淮書端著一盆沙子走了進來,看淑儀嬸子表情怪異,忙問道:“這是怎麼了?我閨女又氣人了?”
“才沒有,星沂乖乖的。”
沒等楊淑儀說話,一旁的陸星沂頓時接道。而後拍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利索的從凳子上站起來,扯著楊淑儀道:“奶奶走,出去玩。”
楊淑儀本還要給陸政安燒火,如今看到宋淮書一併進來,便應聲隨著陸星沂出了房門。
宋淮書之前還奇怪陸政安抬沙子作什麼使,如今看著灶臺上的大半盆的花生便明白了。
坐在木凳上手腳麻利的將火燃起來後,想到家裡雞圈被陸星沂撞爛的籬笆門,對陸政安囑咐道:“咱家的籬笆門徹底不行了,我出門的時候,圈裡的雞鴨鵝都跑出來了。下午你早些回去修一修,不然天天回去鏟屎有的煩了。”
聞言,陸政安立時應了一聲。“好,等把花生炒好我就回去收拾,距離二十六沒幾天了,咱們這兩天就得去原陽了。下午正好也沒事,我正說買些酒菜讓師傅們和幾位長輩過去吃個飯,說說話。”
“行啊,那得早點回去,家裡菜好像不是很多。你再去鎮上買一些。”
兩人一邊幹活兒,一邊商量著晚上的菜色。陸政安手持著特制的木鏟子,感覺到鍋裡的沙子已經熱起來了,忙囑咐宋淮書燒小火,同時快速的用手裡的木鏟翻動著鍋裡的沙子和花生。
炒花生是個體力活兒,動作稍微慢一點或者偷下懶鍋裡的花生可能會變味。等到鍋裡沙子翻動起來開始嘩啦啦的響,同時花生的外殼已經徹底乾燥,陸政安鏟了幾個放到灶臺上。
“晾一晾你剝開嚐嚐味道,要是酥了跟我說一聲。”
宋淮書應了一聲,摸了摸感覺溫度已經下來了,這才嚐了一顆,隨即又捏了一顆塞進了陸政安的嘴裡。
陸政安嚼了幾下,發現花生裡的水分雖然被蒸乾了大半,但吃起來還是有些皮哏。陸政安衝著宋淮書,讓他再加了把火兒等到鍋裡的沙子溫度慢慢冷卻了之後,這才停下了手裡的木鏟。
此時的陸政安滿頭是汗,身上的衣服已經盡數被汗水浸溼。伸手抹了把臉頰上的汗水,陸政安這才鬆了口氣。
“這大熱天的搞點吃的確實不容易,瞧著汗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掉河裡了呢。”
宋淮書用帕子將陸政安脖頸上的汗擦掉,接了他手裡的鏟子幫著陸政安把鍋裡已經涼下來的花生給剷倒了盆裡,將炒好的花生篩了出來。
此時的花生已經徹底沒了水分,吃起來鹹香酥脆,極是可口。
“這個花生估摸著父親和長根叔他們會很喜歡,下酒絕對是個好菜。”
聞言,陸政安笑了出來。“那就包上一些,晚上給他們下酒。”
把灶臺清理乾淨,陸政安和宋淮書同作坊裡的幾個老師傅打了聲招呼後,便要帶著陸星沂回去。奈何小丫頭跟著作坊裡的大娘奶奶們玩兒的正開心,就是不肯走。
見狀,陸政安和宋淮書也沒有辦法,只能讓她暫時跟著楊淑儀,兩人提著一包鹹乾花生回家去了。
然而當兩人開啟院門後,只見家裡其中一隻個頭最大的大白鵝竟然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而大白鵝的脖子裡還纏著一條小拇指粗細的東西,陸政安見狀愣了一下,忙拉住要上前的宋淮書,伸手拿了把豎在牆邊的鐵鍬,而後將那隻大白鵝反轉了過來。
待反轉之後,陸政安和宋淮書這才看清纏在大白鵝脖子裡的東西竟然是一條小蛇!看那蛇體型不大,但是色彩斑斕,腦袋尖尖顯然是帶著毒的。
“誒唷,這蛇應該有毒,要不然這麼點兒怎麼也不至於把咱家大鵝咬死。”
說著,陸政安唯恐那條蛇沒有死透,小心翼翼的用鐵鍬把蛇和大鵝分開。看著那條小拇指粗細的小蛇,只覺得有些奇怪。
要說陸政安在化龍山已經住了幾年了,雖說山上有蛇蟲鼠蟻出沒屬於正常情況,但要說毒蛇卻從來沒有的。
陸政安看著那條五彩斑斕的小蛇本想用鐵鍬剷出去找個地方埋了,但心裡總有些膈應。畢竟家裡有個不安分的小孩子,萬一到處跑著玩被不小心咬傷,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
見時間還早,兩人正好要去鎮上採買。陸政安索性找了個袋子將蛇裝起來,套上馬車一路往化龍鎮走去。
……
待陸政安來到回春堂的時候,鄭大夫正在給一個婦人把脈。
看到陸政安和宋淮書進門,將手指從對方手腕上移開,低頭跟對方囑咐了幾句後,待婦人起身拿著藥方去抓藥後,忙起身朝陸政安和宋淮書走來。
“你們倆怎麼過來了?莫不是又懷上了?”
鄭大夫的一句話讓宋淮書鬧了個大紅臉兒,看著鄭大夫一本正經的表情,陸政安無語的看了眼鄭大夫,伸手將布袋子遞給了他。
“玩笑就別開了,鄭大夫幫我看看這東西。”
鄭大夫一臉狐疑的看了眼陸政安,隨即接過布袋子看了一眼。待看清裡面的東西后,鄭大夫先寫把布袋子扔出去。
“嚯!這是百花蛇吧?這蛇劇毒無比,咱們這裡好像沒有這種蛇,你從哪兒得來的?”
一聽鄭大夫這話,陸政安心裡頓時一驚。“你是說咱們沒這種蛇?”
鄭大夫見袋子裡面的蛇已經溼透了,索性直接將蛇從袋子裡拿了在手上翻看,絲毫並沒有察覺陸政安說這話語氣裡的不對勁。“對啊,這蛇喜熱,嶺南最多。咱們這邊還是氣溫還是冷的,這種蛇從來沒有的。而且這蛇毒性極強,人若是被咬一口,若沒有及時解毒,怕是活不過一刻鐘。”
此言一出,不光是陸政安,就連宋淮書也起了一身白毛汗。
鄭大夫說完見兩人都不吭聲,這才察覺到不對勁。抬頭看著兩人微白的臉色,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怎麼回事?你們倆別告訴我,這蛇是在你家發現的啊?”
見兩人依舊不做聲,鄭大夫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將手裡的百花蛇仍回到布袋子裡,鄭大夫看著兩人問道:“沒有搞錯吧?真是在你家發現的?”
陸政安抬頭看了眼鄭大夫,輕輕點了點頭。“確實是在我家發現的。”說罷,陸政安立時問道:“那這蛇毒鄭大夫可能解?能不能幫我配些驅蛇的藥?”
“這種蛇毒我也沒什麼把握,不過驅蛇藥倒是能給你配一些。”說著,鄭大夫忙往櫃檯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囑咐道:“藥粉拿回去之後,你和生石灰摻在一起撒在房子周圍,一般蛇就不敢靠近了。最近你們家人出門活動的時候小心著點兒,這蛇咱們這邊活不了多久,這條怕是故意有人放過去的。”
鄭大夫手腳極快,一邊說,一邊從藥櫃的抽屜裡拿著各種藥材,等話說完手裡的藥已經配好,開始包起來了。
而陸政安想著鄭大夫的話,心裡一陣發冷。看了眼身邊同樣黑著臉的宋淮書,開口囑咐道:“你在街上把東西買齊,我回家先把這驅蛇的藥粉撒上。”
宋淮書想著還在作坊裡玩耍的閨女,心裡不住的發冷。顫抖的抓著陸政安的手,開口囑咐道:“不光是家裡,還有作坊。”
陸政安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讓鄭大夫幫忙再多配了一些。趁著鄭大夫配藥的空檔,陸政安直接租了輛馬車裝了幾大袋的生石灰停在了回春堂門口。
此時,鄭大夫已經把藥配好了,為了以防萬一,還另外配了兩副解毒的藥給陸政安帶上。告訴陸政安煎服的方法,鄭大夫囑咐道:“若是真的被咬了也不要慌,馬上用刀在傷口劃十字把毒血擠出來。”
待兩人從回春堂出來,陸政安接過宋淮書手裡的藥接了過來,同時對宋淮書說道:“你買好東西之後就去鋪子裡找父親,等父親收拾好你們再一起回家,莫要一個人。”
見宋淮書乖巧點頭,陸政安仍是有些不太放心,但是想到家裡的陸星沂,陸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上了馬車。
此時時間剛剛到巳時,估摸著陸星沂該和楊淑儀回村兒了,陸政安索性讓車把式去了作坊。
不出陸政安所料,作坊裡幹活兒的眾人才剛剛收工準備回家。看到陸政安臉色難看的從馬車上下來,眾人頓時心裡不免有些奇怪。
“政安,你方才不是說跟淮書去鎮上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是啊,你臉色這麼難看,發生啥事了?淮書呢?”
陸政安並未理會眾人的關心,在人群裡掃了一眼並沒有發現陸星沂,忙問道:“淑儀嬸子帶著星沂是回村兒了,還是回我家了?”
見陸政安臉色實在難看的緊,一旁的葛婆子忙說道:“星沂丫頭鬧著要看小羊,長根家的帶她回村兒了。咋了這是,出啥事了?”
聽葛婆子這麼說,陸政安這才算徹底鬆了口氣。至於家裡被人放了毒蛇的事,因為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陸政安也不敢貿然說出來讓他們徒增擔心。
“沒事兒,就是沒看到她人隨口問問。”
陸政安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眾人卻並不相信。陸政安自來看人都是先笑三分,何曾有過這般臉色的時候。
人群裡陸青山仍舊不放心的追問道:“你臉色這麼難看,可不像是沒事兒的樣子。你若是遇到了什麼是不妨直說,大家夥兒都不是外人,有什麼事不能給你想想辦法?”
“就是啊,你若有什麼事,可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聽著大家一言一語的關切聲,陸政安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就是回來的時候因為一點兒瑣事跟淮書吵了兩句嘴,真沒事兒。”
一聽陸政安竟然跟宋淮書吵嘴,眾人心裡更是稀奇。要知道倆人感情好那是出了名兒的,如今聽兩人竟然吵架了,在場的人看著陸政安的眼神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
“吵架?小宋從不與人紅臉,對你更是百依百順。能跟你回嘴,定是被氣急了。”
葛婆子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反應過來。算起來陸政安和宋淮書結契都快三年了,兩人遇事都是有商有量,別說是吵嘴,便是紅臉都不曾。
眼下陸政安竟然說他同宋淮書吵架了,眾人臉上的不可置信也隨著葛婆子的話,變成了懷疑。
看著眾人的表情,陸政安只覺得自己隨口扯得這個藉口,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眼下陸政安也顧不得同他們解釋,忙安排陸鐵牛幾人道:“鐵牛哥,你們幾個先別走。幫我把馬車上的生石灰到到門口的空地上,把這包藥粉倒進去摻勻了圍著咱們作坊撒一圈兒。”
說著,陸政安將鄭大夫幫忙配的驅蛇的藥粉交給了陸鐵栓。
見眾人都是一臉不解,陸政安笑著解釋道:“鄭大夫說咱們做吃食的一定得仔細,這藥粉配上生石灰能消毒,對咱們作坊有大大的好處。”
聽陸政安這麼說,幾人應了一聲便立時動了起來。倒是聽到動靜從作坊裡走出來的幾位師傅卻有些疑惑,正要開口詢問,卻見陸政安對著他們微微的搖了搖頭。
見狀,為首的黃師傅愣了一下,而後笑著對眾人招呼道:“都忙活了一上午了,還不趕緊回家做飯去?要是耽誤下午上工,仔細東家扣你們工錢。”
聽到黃師傅這話,眾人呵呵一笑便都往家走去,只有陸政安看著陸鐵栓等人把藥粉和生石灰拌勻後,找了兩個破洞的竹籃裝了一些圍著作坊慢慢撒了起來。
黃師傅見人都散去,忙走到陸政安跟前,低聲問道:“東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聞言,陸政安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輕聲回道:“方才我和淮書在我家發現了一條百花蛇,我讓大夫幫著配了些藥粉撒在作坊周圍,免得有蛇誤入作坊上了幹活兒的人。”
“百花蛇?”黃師傅低聲唸叨了一聲,而後滿臉疑惑的看向陸政安,“這邊氣候偏低,怎麼會有這種蛇呢?東家莫不是搞錯了?”
黃師傅話音落下,整個人也立即反應了過來。“東家和宋東家吵嘴是假的?那宋東家有沒有事?”
看著黃師傅一臉的焦急,陸政安輕輕地按了按他的手背。“淮書沒事,我們到家的時候,那條蛇已經被我家的大鵝擰死了。我就是覺得那條蛇顏色怪異,所以特意找大夫辨認過的,確實是百花蛇沒錯。”
見黃師傅還要說話,陸政安繼續說道:“這事兒您老知道就行,等晚上去我家時咱們再細談。這幾日您和幾位師傅出門務必要多加小心。”
陸政安留下的都是幾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不到兩刻鐘作坊周圍都被撒上了一圈兒生石灰。
讓幾個人洗手回去吃飯,陸政安揣著包藥粉和生石灰也快速的往山上走去。剛等他把石灰粉倒在門口的場地上,還沒等他把藥粉倒進去,只見陸長根揹著手,陰沉著臉朝這邊走了過來。
見狀,陸政安忙停下手裡的動作,開口叫了聲長根叔。而陸長根卻只是掀了掀眼皮,悶聲問道:“我咋聽咱村兒人說你跟淮書吵架了?人淮書性子這麼好,啥大小事兒都聽你的,因為啥啊?”
面對陸長根的質問,陸政安不由苦笑了一聲,心中暗怪自己這藉口找的實在是爛。
不過眼下週圍沒人,陸政安倒也沒必要隱瞞。將手裡的鐵鍬放在一旁,便對陸長根實話實說道:“我和淮書沒有吵架,就是方才隨口編的一個藉口。”
說罷,陸政安將上午發生的事盡數跟陸長根說了一遍。“那條蛇鄭大夫已經辨認過了,確實是百花蛇,劇毒無比。他和黃師傅都懷疑有人是想對我們一家不利。但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也不敢亂說,當時心裡又氣又急,就隨口找了藉口,結果真有不少人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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