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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季月賢的話,陸政安當即從晾曬架上捏了塊兒橘黃透亮的果脯遞給了季月賢。“嚐嚐味道如何。”
季月賢將信將疑的捏著果脯輕輕咬了一口,仔細品了品味道後,感覺味道確實不差,這才放下心來。“這幾個老師傅既然都是手藝人,你是怎麼把人請到家的?別是來晃點你的吧?”
“我和淮書親眼看著他們做的,如何能作假?”
隨即,陸政安便將幾人的來路跟季月賢盡數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季月賢將果脯塞進嘴裡,不由嘖了嘖舌。“不得不說,你這人還是有點子運氣在身上的。這些人都是主家好吃好喝供養了大半輩子的人,哪個手上沒點子絕活兒。吉香居的這家供貨商也是個沒腦子的,像他們這等人,便是供養到死也萬萬不可放出來的,如今倒便宜了你。”
“你不是說了麼,我運氣好。我若是不抓住機會好好幹,怎麼對得起這麼好的運氣。”
如今看著工棚裡精神矍鑠的幾個老師傅,季月賢曲臂拐了拐陸政安:“這幾個寶貝疙瘩可得好好供養,你鋪子的未來可都在他們身上了。”
聞言,陸政安忍不住笑了出來。“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不過人既然在我這一天,我就好好養一天。”
……
看完陸政安的作坊開業,季月賢和季月橋也算是完成了季老夫人交代的任務。加上季月賢在化龍鎮住了兩日,委實有些想念家裡這個牙牙學語的兒子。在中午和陸政安一家吃完飯後,便帶著季月橋騎馬回了江安鎮。
作坊正常開了工,陸政安便猛地輕鬆了下來。待送走季月賢之後,陸政安這才擁著宋淮書一起往家走去。
這陣子的勞碌奔波,讓陸政安消瘦不少,身上去年夏天做的長衫,此時穿在身上寬鬆了不少。宋淮書走在陸政安的身側,抬頭看了下他刀削一般的側臉,心裡忍不住一陣心疼。
“作坊步入正軌之後,你是不是就能歇一陣子了?瞧你這陣子都瘦了不少了。”
知道宋淮書心疼自己,陸政安攬著他的肩膀將人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轉頭看著旁邊園子裡已經紅尖兒的桃子,嘆道:“瘦是因為活動量大,累倒沒有覺得特別累。等我再領著鐵栓哥他們再去一次秣陵,讓他們記住了路,我打算去原陽那邊待幾天,看看曹師傅和二旺的進度,把該添置的都添置一下。”
說道這裡,陸政安在心裡默默算了一下兩人手裡的積蓄。
去年家裡兩千多斤桃幹盡數賣給了馬雲濤,因為去年年景收成不好,陸政安因為家裡的兩千多斤的桃幹狠賺了一筆。不過,年後家裡立作坊,人工,材料各項東西加在一起,花了不下兩百兩銀子。
雖然家裡還剩下四百多兩,但是作坊裡砂糖消耗巨大。而且砂糖價格也不低,每進一次貨沒有個五六十兩銀子都打不住。加上還要去秣陵拉水果,便是花銷再低,但大小也都是支出。
這般算下來,手裡便是還剩下四百兩銀子也支撐不了多久。如此一來,只能期望原陽鋪子能儘快裝修好。到時候鋪子開張,一旦能正常運轉起來,手裡能有活錢兒進來,便不會像現在這邊捉襟見肘了。
“那我隨你一起去吧,星沂就讓母親和父親先幫忙照看一陣子。雖說我去可能幫不上什麼大忙,但跑跑腿兒的活兒還是能替你分擔一些的。你這陣子瘦的厲害,你一個人在外面我心裡實在是放心不下。”
聽宋淮書這麼說,陸政安心裡立時生出一股暖流。心中本不想讓宋淮書跟著自己來為折騰受罪,但是看著對方目光堅定地看著他,陸政安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這幾日我把家裡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咱們就動身去原陽。”
不過,眼下果園有劉長山管理著,作坊裡有陸長根坐鎮,秣陵那邊剛拉回來一批李子,岳父宋希仁也會時不時的過來幫襯一把,家裡並沒有什麼讓他再操心的。
於是,陸政安收拾了幾件換洗衣裳,便租了輛馬車帶著宋淮書一路往原陽行去。
……
等陸政安扶著宋淮書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已是戌時初了。此時已是華燈初上,陸政安想要看鋪子的進度,著急忙慌的去客棧要了間房,把東西放進房內便帶著宋淮書著急忙慌的去了鋪子。
原陽的宵禁戌時末,街上還有不少擺攤兒做買賣的人。渭水湖便更是熱鬧非常,其中沈記酒樓更甚。
讓陸政安驚訝的是,他們的鋪子居然也還開著門,鋪子裡的燈光昏暗,隱隱還能聽到錘子敲木板的叮叮咣咣的聲音。
陸政安和宋淮書對視一眼,曉得曹師傅和李二旺定然還在趕工,兩人忙往鋪子裡走去。
此時曹師傅正在站在手腳架上,往樑上刷著防蟲蛀的清漆。眼角的餘光依稀看到有人進來,曹師傅看也不看下面,開口就說道:“東家鋪子還沒開業,還是過一段時間再來吧。”
李二旺提著半桶清漆剛從樓上下來,待走到轉彎處的時候,看到門口站著的陸政安和宋淮書,眼睛驟然一亮,三步並作兩步從樓梯上躥了下來,驚喜的喊道:“小安哥,小宋哥你們怎麼來了?”
一聽是陸政安和宋淮書來了,曹師傅這才低頭向下看。發現竟真的是兩人來了,忙將手裡的刷子丟回到桶裡,手腳麻利的順著腳手架爬了下來。
“剛到?”曹師傅一如既往的話少,不過看著陸政安和宋淮書的目光,卻隱隱帶著些溫度。
陸政安伸手將他手裡的清漆桶接了過來,開口回道:“剛到,外面天都已經黑了,你們怎麼還不休息?”
“這等小活兒不累人,有點兒光亮就能幹。”說著,曹師傅撲了撲身上的塵土,扭頭對李二旺說道:“樓上弄好了沒?弄好了就收拾東西,咱們去吃飯去。”
“好了,師傅。”
曹師傅聞言只是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帶著三人就往隔壁沈記酒樓走去。
沈記酒樓經營模式與尋常酒樓不同,裡面的菜不光能單點,還可以像食堂一般,自由選擇。陸政安來吃過兩次,覺得這家酒樓不光味道不錯,而且價格也實惠。所以在和曹師傅和李二旺來原陽的時候,陸政安就直接在沈記這裡給兩人訂了一個月的飯菜。
此時的沈記酒樓人依然不少,四人在門口看了片刻這才角落裡看到一張空桌。小二看到曹師傅和李二旺進來,熟絡的同他們打了聲招呼,拿了只海碗問他們吃什麼菜。
沒等曹師傅開口,陸政安提議道:“也辛苦你們倆這麼久了,今兒咱們點些別的吧?”
聞言,曹師傅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陸政安一眼,直接開口道:“點什麼菜?晚上他們的菜會便宜不少,而且他家菜都不錯,沒必要多浪費錢去點菜。”
“是的啊,小安哥,他家菜不少呢,你嚐嚐就知道了。”
見兩人都這麼說,陸政安也不再堅持。回頭看了眼身側的宋淮書,見他好奇的看著人家出菜的視窗,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行吧,正好淮書也沒吃過,咱們今天就過去嚐嚐。”
說著,陸政安牽著宋淮書走了過去。
宋淮書胃口不大,滿滿一大海碗勉強吃了一半也就實在吃不下了。好在陸政安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小二幫他打菜的時候並沒有要太多。待宋淮書有些為難的看向他的時候,陸政安直接把他手裡的筷子接過來吃了起來。
一旁的李二旺看著陸政安和宋淮書如此,不由得笑道:“星沂丫頭都這麼大了,小安哥和小宋哥感情還這麼好。”
李二旺的話說得宋淮書一陣臉紅,倒是陸政安瞥了一眼已經快有他高的李二旺,大大方方說道:“那是自然,既然決定結契,就是認定了這個人,要不然結契有什麼意義?”
說到此處,陸政安仔細打量了一下李二旺,突然問道:“你過了年以後是不是也滿十七了?你爹孃前兩天還跟我說你該成家了呢。”
陸政安此言一出,李二旺頓時尷尬的撓了撓臉。“十七也還早的嘛,我在等兩年再說。”
曹師傅坐在李二旺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睛裡閃過一絲慈愛。“也不早了,有些人家孩子都有了,是該考慮起來了。另外,心裡要是有人就直接說,免得錯過抱憾終身。”
“師傅不要瞎說,我,我整日裡跟您老人家東跑西跑的,心裡哪會有人。”
陸政安在聽到曹師傅開口勸說李二旺的時候,便知道這其中定然有什麼故事。而且李二旺的反應實在是太大,陸政安真的很難不去多想。
這種事情陸政安很難不感興趣,正要開口問一問的,卻被一旁的宋淮書給輕輕踢了一下。見他朝自己微微搖了搖頭,陸政安眼睛立時瞪得渾圓,捏著筷子的食指扣了扣鬢角,忍著滿腹的好奇將碗裡的飯菜扒拉完四人這才離開沈記酒樓。
曹師傅和李二旺為了方便幹活,晚上的時候就住在鋪子的二樓。雖然現在天氣已經開始熱起來了,但因為臨近渭水湖,晚上開啟窗,湖風裹挾著水汽吹散了屋內的熱氣。
陸政安和宋淮書又同師徒兩人說了會兒話,眼見著宵禁快要到了,囑咐曹師傅和李二旺好好休息,陸政安這才帶著宋淮書往客棧走去。
陸政安自吃飯的時候,就一直忍著好奇。等從鋪子裡一出來,立時牽著宋淮書的手緊走了疾步。
轉頭見二樓的窗子處並無人在,陸政安立時勾住宋淮書的肩膀將人帶到懷裡後,輕聲問道:“快說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宋淮書聽著陸政安的話,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著陸政安手指了指背後鋪子的放箱,宋淮書這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上次看到的場景,宋淮書也有些遲疑。“我也只是猜測,不敢肯定。”
“你先說說是誰吧,二旺這小子經常跟曹師傅在外面跑,看上別處姑娘的可能性並不大,很有可能是咱們村兒,或者附近村子的女孩兒。除了跟迎春那丫頭接觸的還算多一些,尋常也沒見他跟別的姑娘有過來往。”
聽著陸政安提及陸迎春的名字,宋淮書身體猛地一僵。陸政安心裡正默默的猜測著各種可能的女孩子,感覺到懷裡宋淮書的身體一僵,立時察覺到了不對。
正當陸政安想問他怎麼了的時候,自己也突然反應了過來。而後猛地停住腳步,愣愣的看著宋淮書,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是說,二旺看上的姑娘是……迎春?”
看著陸政安詫異的表情,宋淮書輕輕點了下頭。“只是我的猜測,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敢斷定。就是發現二旺跟迎春在一塊兒的時候,一直都是帶著笑的,而且看迎春的眼神兒跟看尋常人也不一樣。”
陸政安在聽宋淮書說二旺看上的姑娘是陸迎春後,整個人就跟在做夢一般。一旁的宋淮書說什麼,他都沒太聽進去。
牽著失魂落魄的陸政安回到客棧,宋淮書向客棧小二要了一同洗澡水後,便和陸政安一起回了房間。
看著依舊凝眉苦思的陸政安,宋淮書也不去管他,待小二把洗澡水送來之後,這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是我想多了都不好說,坐了兩天的車你不累麼?趕緊洗洗睡覺吧,明兒咱們還得去鋪子呢。”
聽到宋淮書的話,陸政安這才回過神來。感覺胸口一涼,低頭才發現宋淮書正弓著身幫自己脫身上的外衣。
此時的兩人湊得極近,陸政安能夠清楚到聽到宋淮書輕微的呼吸聲。因著這段時間家裡大小事情不斷,加上還有一個小塞子一般的陸星沂在,陸政安已經很久沒有同宋淮書親近過了。
看著眼前一掌之隔的宋淮書,陸政安想也不想的伸手勾住宋淮書的腰身,將人摟緊了自己懷裡。
毫無防備的宋淮書被嚇了一跳,正想開口說話時看著陸政安眼裡跳動的小火苗,白皙如玉的臉上頓時染上了一層紅霞。
“先,先洗澡吧,坐兩天的車,感覺身上都要發臭了。”
說著,宋淮書便要從陸政安腿上站起來,然而剛剛起身又被陸政安給勾了回來。“一起洗吧,不然等下水都要涼了。”
宋淮書聽到他這話,驚得眼睛都圓了。正要張口反駁,就只覺得身體猛地一騰空,整個人竟然被陸政安抱了起來。
“你,你趕緊把我放下來吧,哪兒有這樣的。”
“什麼這樣那樣的,你小點聲,免得驚擾了隔壁房間的人,到時候再過來敲門。”
說罷,陸政安直接抱著宋淮書邁入了滿是溫水的浴桶……
莫約半個時辰後,陸政安將宋淮書身上的水漬擦乾淨,從包袱裡找了套乾淨的裡衣給他套在身上。見宋淮書眼尾微紅,陸政安悻悻的摸了摸鼻樑,溫聲說道:“下次我一定悠著點兒。”
聞言,宋淮書垂眸看了他一眼,聲音喑啞的說道:“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你猜我還信不信你?”
“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我已經挺節制的了。”陸政安說著將桌上的蠟燭吹熄,摸黑回到床前伸手將宋淮書抱進了懷裡。
側頭親了親宋淮書的額頭後,輕聲說道:“好了,趕緊睡吧,明天還得早起了。”
宋淮書應了一聲在陸政安懷裡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剛剛要閉上眼睛,只聽耳畔響起一聲嘆息。隨即,便聽陸政安說道:“你說假如有一天二旺真的去跟長根叔和淑儀嬸子說要娶迎春,那長根叔和淑儀嬸子會是個什麼反應?估計都要嚇呆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經過將近半月的趕工,曹師傅和李二旺已經在刷清漆準備收尾了。陸政安和宋淮書幫著忙了兩日,便全部結束了。
原本曹師傅想要自己買木材幫陸政安打櫃子和桌椅的,但是因為陸政安手上銀子已經不多,想著鋪子能夠儘早開張,便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和陸政安一起跑了大半個原陽,這才尋到了一套還算過得去的。
在臨付錢之際,陸政安突然想起他們在原陽除了一間鋪子之外,還沒有什麼住所,索性又買了張架子床,讓店家一併送過去。
“買床作甚?你們打算自己在這裡看店?”
聞言,陸政安點了點頭。“眼下還沒有尋到合適的掌櫃,我打算讓淮書過來先頂一陣子。這兩年我閨女把淮書栓的死死的,如今她也大了,家裡岳母和淑儀嬸子也都能伸把手,就讓他跟著我一起跑一跑。”
聽陸政安這麼說,曹師傅想到宋淮書柔柔弱弱的模樣,不由的皺了皺眉。“你家契兄之前都沒經手過這些,貿然把鋪子交給他性情這般柔弱能行麼”
“凡是都是慢慢練出來的,等熟悉了之後就好了。淮書看著柔弱,但真遇到事兒也不是那等退縮的人。況且有我在呢,出不了什麼問題。”
陸政安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曹師傅也不好在說什麼。
等付完定金回到鋪子後,宋淮書和李二旺兩人已經將鋪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乾淨了。看到陸政安和曹師傅回來,宋淮書忙提著掃把迎了出來。
“怎麼樣?都訂齊了麼?”
陸政安看著一臉期待的宋淮書,伸手將他肩膀上塵土掃掉,這才笑著回道:“都訂齊了,另外還買了張床,在沒有尋到合適的院子之前,得現住在二樓的小隔間了。”
“曹師傅做活兒仔細的很,二樓倉房的小隔間收拾的極好,一直住也無妨。”
進門而來的曹師傅聽到宋淮書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便越過兩人直接進了鋪子。看著門口正在說話的兩人,曹師傅猶豫了一下將李二旺叫來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出去了。
因著陸政安和曹師傅看中的都是現貨,第二日店家就把桌椅櫃子都送了過來。待將東西歸置好後,看著煥然一新的鋪子,陸政安只覺得身心舒暢,側頭看了滿臉帶笑的宋淮書,柔聲問道:“宋掌櫃,看著可還滿意?”
聽著陸政安的調侃,宋淮書抿著嘴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滿意,以後好好幹,不然可不給你發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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