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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書抬手握住陸政安的手,從床榻上翻身坐起,面對著陸政安問道:“小滿會的時候,那個袁凌峰找你做什麼?”
聽宋淮書提及‘袁凌峰’這個人,陸政安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你說那個眼高於頂的書生啊,你問他做什麼?”
當時因為陸政安不跟合作,氣急敗壞的袁凌峰,將陸政安好一頓辱罵。甚至就連宋淮書也被他說了一嘴,最後被耐心耗盡的陸政安踩在地上好一頓收拾才罷休。
“那人心術不正,想要在秋闈的時候作假被我拒絕了。那人就是個慫包,打一頓也就老實了。”
一聽陸政安這話,宋淮書心裡頓時一驚。握住陸政安的手,滿是驚訝的問道:“你,你還動手打他了?”
“嗯,他在背後編排你,我有些聽不過去就把他打了一頓。都是老早之前的事兒了,今兒要不是你問起來,我都不記得還有這號兒人。”
聞言,宋淮書心裡又酸又脹,片刻之後這才鬆開陸政安的手。“沒事了,你去忙吧。”
看宋淮書這般,陸政安反而更加不放心了,握著宋淮書的手,坐在床頭等了片刻等宋淮書閉上眼睛,呼吸變得平穩後,這才起身離開。
然而就在陸政安離開之後,躺在床上的宋淮書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宋淮書摸著方才陸政安坐過的地方,感受著上面的餘溫。想到陸政安對自己的溫柔與體貼,宋淮書心中再一次的感謝命運能夠讓兩人相遇。
伸手撫摸著已經有些隆起的小腹,宋淮書低下頭眼眸溫柔似水。
“寶寶,你要乖乖的,平安長大。待以後,你一定要好好孝敬父親,他對你和爹爹真的太好了。”
第七十一章
把山頭的事情搞定,眾人的心也就定了下來。看天氣正好,陸政安帶著宋淮書去了陸家村,解決開春兒之後清山的人手和事宜。
因為有陸家幾位兄弟在前,陸政安自然也不先去考慮他人。不過,要清理三座山頭要用到的人手不少,光指望陸家兄弟幾人肯定是不行的。
思來想去陸政安便想了個辦法,同宋淮書商議了一下,兩人都覺得可行,便趁著天氣正好下了山去了陸長根家。
然而在兩人進門之後,發現除了陸長根夫婦之外,兩人旁邊還站了一個身形高大的年輕人。
陸政安看了那人片刻後,這才想起來,他就是陸長根夫婦在林州府衙當差的長子陸政廷。
陸政廷今年已經而立,和陸長根長得極為相像。穿著一身藍色的長衫站在陸長根身後,若不清楚內情的人,還當對方是陸長根的兄弟。
“政廷哥?”陸政安試探性的叫了一句,見陸政廷點頭答應,陸政安立時笑了出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剛到的家,正聽我爹孃說起你,沒想到你就來了。”陸政廷笑著說完,隨即將目光轉到了陸政安身旁的宋淮書身上。
見陸政安娶的這位男妻確實跟他父母說得相差無幾,表情和善的跟宋淮書打了招呼之後,便側身請兩人進了屋。
陸政廷常年在林州城當差,在那裡娶了一位小吏的女兒為妻。因為差事使然,陸政廷並不經常回陸家村,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來看看陸長根夫婦以及年幼的妹妹。
陸政安牽著宋淮書進了堂屋,幾人閒話了一陣之後,陸政安這才跟陸長根說起此次過來的目的。
因著陸政廷也不是外人,陸政安再跟陸長根說話的時候也並沒有避諱他。在察覺到陸政廷頻頻投過來的眼神後,陸政安看著他,直接問道:“政廷哥,是不是我這法子並不適用?”
聞言,陸政廷立時搖了搖頭。“不是,只是覺得當年那個跟在我後面要糖吃的小孩兒長大了。”
陸政廷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不禁笑了起來。不過笑過之後,陸長根對著陸政安點了點頭。
“政安這法子確實可行,現在活兒不好找,村裡地少的人家,不少都還在餓著肚子,能用力氣換點兒銅板自然是極好的。這事兒你若信得過我,我來張羅你看行不行?”
陸政安自然是信任陸長根的,聽他這麼說二話都沒有便點頭應允了下來。隨後,陸政安和宋淮書又在陸長根家同陸政廷幾人說了會兒話,而後便起身回了家。
在回去的路上,宋淮書想到同樣身形高大的陸政廷,心裡不禁有些羨慕。“感覺你們陸家的男丁就沒有個兒矮的,讓人看了太羨慕了。”
說罷,宋淮書瞥了一眼陸政安後,想起陸政廷方才說的話,頓時又笑了出來。“沒想到你小時候竟是個愛吃嘴的,竟然還跟在人家後面討糖吃。”
陸政安能回憶起原身小時候的事並不多,對於宋淮書的調笑心裡也並不在意。只是瞧著對方笑的猶如一臉偷腥成功的小狐狸,忍不住心中一軟,伸手敲了下他的額頭也就隨他去了。
三日之後,陸政安和宋淮書被陸長根喊下了山,沒多久不少陸家本家長輩和兄弟,以及村裡不少外姓鄉親也都來了。
眾人來到陸長根家都有些疑惑,一干人等或站或坐在屋子裡面面相覷。陸長根乾咳一聲敲了敲桌子,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陸長根站在桌子旁,打眼掃了眼眾人的表情,而後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兒讓你們來,是有件事要跟大家夥兒商量。”
“啥事兒啊?長根叔。”
陸鐵牛是個坐不住的,一聽陸長根找他們來時有事,立時忍不住問了出來。
陸長根瞧眾人一臉期待,倒也沒有繞彎子。
“這幾日政安包了個大活兒,要把化龍山周圍三座山頭都清理出來種果樹。這活兒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幹的下來的,所以政安就想到了咱村兒的老少爺們兒。你們若是願意跟著幹,咱們就帶你們一起。若是不願意,那咱也不勉強。”
陸長根話音落下,人群裡立時便有人問道:“那一天給多少工錢啊?眼下都冬天了,現在開始幹嗎?”
陸政安抬眼看去,見是村裡一個姓趙的小夥子,便起身回道:“三個山頭清理乾淨,驗收覺得沒有問題,那一座山頭便就給十兩銀子。只要你們能在規定期限內完成,具體找多少人,我一律不過問,只要按我的要求完成,這十兩銀子就是你們的。”
說完之後,屋內不意外的立時響起一陣議論聲。陸政安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待他們慢慢停止了話題,陸政安這才繼續說道:“雖然這些事情我們不過問,但是我希望你們心裡能多考慮幾分。只要不是什麼解不開的,儘量不要鬧到我和長根叔這裡。”
“政安找到這麼大一個活兒還能想到大家夥兒,我希望你們都心裡有點兒數。我也再跟你們透一下,除了清山之外,後面應該還有別的活計。你們別光看到芝麻,就丟了西瓜。我知道大家都想多掙點兒錢,但若真的因為幾個銅板鬧得大家都不好看,到時候你們也別怪我不顧往日的情面。”
在場的眾人家裡沒多少是寬裕的,其中有幾個本打算過完年後,趁著地裡的莊稼都還沒長起來就先去外面找些活兒補貼家用。
如今忽然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兒,眾人哪裡會不珍惜。而且化龍山周圍的那三個小山包本身也沒多高,清理起來並不費什麼事,這十兩銀子賺的不要太輕鬆。
“長根叔放心,大家都不是糊塗人。我們幹活兒怎麼樣,是不是踏實人,您也是心裡有數的,斷做不出你說的那等事來。”
聽到陸鐵栓這麼說,陸長根和陸政安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繼續說道:“這活兒大概是從明年開了春兒,等山上的積雪化乾淨就能開工了。現在就通知你們,是想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省的過了年你們就開始急頭怪腦的出去找活兒。”
說完之後,陸長根接著又提醒了眾人一句。
“只要你們幹得好,大家相處的融洽,後面還有活兒等著你們。否則的話,你們可就別怪政安不幫襯咱同村兒同族的弟兄們了。”
陸長根說完便揮手讓眾人回去了,回頭見一旁的陸政安老神在在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
“怪道老爺子在世時,就疼你疼的跟眼珠子一樣,你這小子腦子是靈光。你說你腦子這麼好使,咋就不能考個狀元呢?”
聽到堂屋人都離開,宋淮書也從屋內走了出來。聽到陸長根這句話,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起陸政安興致沖沖的拿著張草圖去他家的事情。一時間,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政安被陸長根說得一陣赧然,撓了撓耳根,說道:“這……不都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嘛。再說了,這事兒也不光是我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的,淮書也沒少在裡面出力。”
聞言,陸長根讚賞的看著兩人一眼,點了點頭誇讚道:“嗯,你倆都不錯。”
堂屋裡猛然間少了那麼多人,氣氛一時間冷清了些。陸政安想起並沒有見到陸政廷,不禁有些奇怪。
“長根叔,怎麼不見政廷哥?”
聞言,坐在椅子上的陸長根長嘆一聲。“回林州了,在官家當差能有幾天假算是不錯了。”
恰時,陸楊氏也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茶走了進來,聽到陸長根的嘆息聲,忍不住怪道:“你這好端端的又嘆什麼氣?政廷是正經辦差,身邊還有他岳父幫襯,咱們倆也幫襯不上他什麼就由他去吧。不過政安這事兒辦的挺好,等日後林子長起來了,還能讓村兒不少人去幹活兒掙錢,這麼好的事兒,你還有啥不高興的。”
說著,陸楊氏將雞蛋茶擱到了宋淮書面前,溫聲催促道:“趕緊吃點兒吧,這麼會兒了也該餓了。今兒你倆吃完飯再回去,我給你們做水洛饃吃。”
陸政安也覺得一直讓宋淮書憋在家裡不是個事兒,有機會還是得多帶他出來走走,多跟熟悉的人接觸一下。所以陸楊氏一說留飯,陸政安想也沒想便應了下來。
“行啊,水洛饃卷菜更好吃。嬸子你家可還有土豆,咱們再炒個土豆絲吃吧?”
“行啊,這有啥難的。我前兒還用綠豆生了一籃子豆芽兒,等下也炒上一盤兒,酸酸辣辣的正開胃。”
說完,陸楊氏又催促了一下宋淮書趕緊趁熱吃,而後便去灶屋裡忙活去了。
待陸楊氏走了之後,陸長根才解釋說道:“你別聽你嬸子瞎說,我可沒啥不高興的。我嘆氣是想起了政平,你說你倆相差也沒幾歲,他……”
陸長根輕輕拍了下大腿,搖著頭道:“算了,大好的日子,咱們不提他了。”
前幾日陸楊氏在他家的時候,曾私下跟路政那提過一嘴陸政平的事兒。只說那日他們離開陸政平家後,村裡的大夫等陳翠花穩定下來之後,就給她配了一副墮胎藥。
等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都已經成型了,而且還是個男孩兒。
四娘陸安氏一看那孩子就哭的死去活來的,倒是陳翠花一臉平靜。等到休息了一夜後,便讓人給她孃家人捎信兒把人接走了。
在臨走之際那陳翠花也不知道跟陸政平說了什麼,當時陸政平就形似癲狂,朝著陳翠花撲了過去就要打她。
不過,陳翠花的孃家人在,陸政平自然不能得逞,反而被陳翠花的幾位兄長給揍了一頓。
只是他們畢竟在陸家村,也不敢太過放肆,教訓了幾下陸政平後,便拉著陳翠花的嫁妝揚長而去。
據陸楊氏說,陸政平曾阻攔陳翠花,不同意和離。然而被陳翠花的幾位兄長壓著頭硬是把和離書給寫了,臨走的時候,陳翠花還曾罵陸政平是綠頭王八。
這綠頭王八在鄉下便是剛懂事的孩子都知道是什麼意思,陳翠花這麼罵陸政平,其中含義可想而知。
陸政平在陳翠花走之後,沒幾日便瞞著陸安氏拿了家裡所剩不多的錢財連夜走了,具體去哪兒也沒人知曉。
不過,若他真去找陳翠花報仇,就陳翠花家的幾個兄長,怕是隻有命去,沒命回了。
陸長根也算是看著陸政平長大的,村裡人提及陸政平誰不豎起大拇指稱讚。然而就是這麼個人,最後卻落得個如此下場,實在是讓人唏噓。
……
陸楊氏做活兒極其麻利,沒多久四個小菜,以及一碟厚厚的水洛饃便端了過來。
陸政安和宋淮書本想過去幫忙,卻被陸楊氏給攔了下來。
宋淮書似乎很喜歡陸楊氏做的水洛饃卷菜,一口氣吃了三個這才堪堪停了下來。
陸政安想起他先前還喝了一碗雞蛋茶,也不敢讓他吃太多,便是宋淮書依舊眼巴巴的,陸政安也只能裝作沒看見。
冬日的天氣黑的有些早,等眾人吃過飯後,天色已經開始慢慢暗了下來。
陸迎春本想讓宋淮書再留下來陪她多玩一會兒,但陸楊氏看著外面漸漸昏暗的天空,生怕回去的的路不好走,便沒再宋淮書和陸政安理會她,直接將兩人送出門去了。
待兩人出了陸長根家的院子,這才發現起風了。看著路兩邊劇烈搖擺的樹梢,陸政安緊緊握住宋淮書的手,兩人依偎在一起慢慢往山上走去。
等到兩人到了家,天色剛好徹底黑下來。宋淮書燒了鍋熱水,喊了陸政安端到堂屋內,兩人圍坐在碳爐旁邊開始燙腳。
陸政安不光身高比宋淮書高了一大截,就連腳都比他長了寸許。兩人猶如稚童一般將一大一小的兩隻腳,緊緊貼在一起比了一下,氣得宋淮書立時將腳縮回來不肯在跟陸政安挨在一起。
見狀,陸政安不禁一陣好笑。“你說你這人,身高沒那麼高,若是長了一雙比我大的腳可還行?”
聽到這話,宋淮書臉上的表情便更加不滿了。“你當我不想長高?跟你站在一起,我都覺得好像還沒長大一樣。”
“那不挺好的,永遠二十歲的模樣,多好。”
聽陸政安這麼說,宋淮書也不想理他了。伸手拿了一旁書架上的一本書翻看起來。
陸政安一個人無聊便用腳指頭撓了撓宋淮書的腳心,見他怕癢的把腳蜷縮在一起,立時說道:“大晚上的就別看書了,小心燭火把眼睛給晃壞了。不過你這幾日天天書不離手的,什麼書這麼吸引你?”
聞言,宋淮書把書本合上,把封面伸到陸政安面前。
“詩經,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寓意好一點的詞句沒有,想從裡面挑一些出來當寶寶的名字。”
聽宋淮書這麼說,陸政安頓時來了精神。“那你現在挑了幾個了?”
“一個也沒有!”說罷,宋淮書將書本放到書架上,耳垂微紅的小聲嘀咕道:“眼下是男孩兒還是女兒都不知道,現在想了也是白想。”
正當陸政安要說話的時候,宋淮書把腳從木盆裡抬出起來,拿了布巾一邊擦,一邊跟陸政安說道:“這水不太熱了,你也別泡太久了。”
陸政安將聽宋淮書這麼說也不再洗了,用宋淮書方才擦腳的布巾,把腳上的水擦拭乾淨,這才把洗腳水端到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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