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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幾人這麼說,陸政安也不推辭。畢竟這桃子確實不少,靠自己一個人弄,估計要有的忙活了。
“那勞煩鐵牛哥去打些水來,把桃子洗乾淨,再用刀切成兩半,把裡面的桃核剔出來就行了。”
陸政安說得活兒不復雜,不過在場的都是大老爺們兒,平時在家進灶屋的次數都不多,菜刀實在是不太趁手。好在幾人在家劈柴的活兒沒少幹,一會兒下來也就熟練了。
幾個壯漢圍坐在堂屋門口,五筐桃子不過一個時辰就搞定了。陸政安讓他們幫忙把處理好的桃子搬進灶屋,見天色又陰沉下來了,將特意留出來的桃子給幾人帶上,就讓他們下山去了。
陸鐵栓幾人離開沒一會兒,大雨又噼裡啪啦的下了起來。陸政安一個人坐在灶膛前靜靜的看著跳動的火苗,心裡也不禁有些懷疑自己能否做的成功。
不過,既然已經決定另闢蹊徑,怕失敗那是不成的。好在家裡什麼都缺,唯獨桃子多得是。而且家裡有雞有鴨又有鵝的,總歸是不浪費的。
想到這裡,陸政安又往灶膛裡添了一根木柴,見鐵鍋裡已經開始冒氣了陣陣白煙,便起身將已經處理好的桃肉直接倒進鍋裡。同時,將從村裡雜貨鋪買的砂糖倒上一半,這才蓋上蓋子重新煮了起來。
陸政安一邊看著灶膛裡的火,一邊在心裡默默地計算著時間。待到半刻鐘左右,便立刻起身洗淨雙手揭開鍋蓋。
鍋蓋大概的那一瞬間,一股夾帶著桃子特有的香氣迎面撲來。陸政安側頭等眼前的蒸氣散了一些,這才用筷子從裡面夾了一塊兒出來。
陸政安用筷子戳了戳那塊兒桃肉,感覺裡面已經有些發軟,便立時用笊籬將鍋裡所有的桃肉撈出,均勻的鋪在蒸籠上。
等鍋裡的桃肉被徹底撈乾淨之後,陸政安將蒸籠重新放到火上,莫約又蒸了一刻鐘左右。待揭開蒸籠的蓋子後,見裡面桃肉上的水分已經被蒸的差不多了,這才將灶膛裡的火撤出。
此時的桃肉已經有些稀軟,不過依舊是整塊兒的桃肉形狀。等到溫度散去一些後,陸政安嚐了一塊兒,感覺桃子味道濃郁,而且更為鮮甜後,這才將先前煮桃子的湯水舀進一個瓦盆裡。
這種桃幹蒸過之後,直接放在太陽下面晾曬即可。只是眼下外面又下起了雨,陸政安只能先用其他辦法實驗一鍋。
彎腰重新架上火後,陸政安等鍋裡的水汽全部蒸騰乾淨,這才將倒了一部分桃肉在鍋裡。輕輕地用鍋鏟翻動著鍋裡面的桃肉,防止桃肉粘鍋,糊鍋。
不過因為桃肉已經被蒸煮過了,在翻動桃肉的時候,陸政安的動作放的極其的輕,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桃肉給翻爛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鍋裡原本軟趴趴的桃肉因水分蒸乾而慢慢收縮。等到一片桃肉縮到只剩下原本的二分之一後,陸政安夾起一片忍著燙咬了一口,發現桃肉軟甜可口,而且桃子本身的味道絲毫沒有流失。
如此一來,陸政安心裡便有了譜兒。將鍋裡已經制作完成的桃肉鏟入案板上,便開始了下一鍋的製作。
……
陸政安一共摘了五筐的桃子,去掉桃核也還剩下四筐多一點兒。有了前一次的經驗,信心大增的陸政安連夜將這四筐桃肉全部烤制了出來。
等待陸政安從灶屋裡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此時的小雨依舊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困頓不已的陸政安一頭扎進了裡屋,一直睡到了下午申時初,這才迷迷糊糊的醒來。
將餓的脖子伸老長的雞鴨鵝們給餵了,陸政安這才自己尋摸了點兒吃的把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給打發了。
四筐多的鮮桃,烤制好之後,就只剩下大半筐了。陸政安擔心下雨天潮會影響口感,就收在了墊著乾爽籠屜布的竹籃裡。
陸政安所制的桃幹除了最開始的時候被糖水浸泡過之外,並沒有新增任何東西,形狀也沒有外面鋪子裡賣的好看。
好在選用的桃子新鮮,所製出來的桃幹色澤金黃,十分的漂亮。因為沒有新增過多的砂糖,桃幹吃起來並不如外面的甜。不過恰好是這種酸酸甜甜的口感,讓人並不覺得甜膩,反而更加的開胃。
將兩隻竹籃在手上掂了掂,莫約能有個二十來斤。陸政安在心裡默默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七斤多點兒的鮮桃才能烤製出一斤的桃幹。
眼下集市上的鮮桃已經有些氾濫了,自家園子那一萬來斤的鮮桃全部賣掉顯然是不太可能的。這麼多桃子賣不上價錢不說,折騰到最後怕還不夠本家的幾個兄弟的工錢。
若是把那一萬多斤的鮮桃全部做成桃幹,粗略能有個一千五百斤左右。陸政安雖然沒去幹果店逛過,但也知道里面的價格定然不會便宜。如果一斤能賣到二十文,到時候刨除掉人工和其他成本落到手差不多能賺二十五兩左右。
二十五兩聽上去並不算多,甚至還不抵富貴人家一頓飯錢。然而就是這區區的二十五兩,卻可能是一戶鄉下人五年或者更長時間的收入。
原身的祖父教書育人那麼多年,加上原身自己平日裡積攢下來的,也不過只有六兩。如果桃乾的生意真的能做成,那他一季度就能掙下他們幾年的收益。
想到這裡,陸政安再看眼前這兩籃子桃幹,都感覺已經不是桃幹,而是一枚枚黃橙橙的銅板在向他招手,喜得陸政安差點兒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過,歡喜過後,陸政安還是想起了一個最為現實和關鍵的問題——那就是銷路。
有道是酒香也怕巷子深,這桃幹品質再好,若是賣不出去也是白搭。到街上擺攤兒雖然也能銷得出去,可這桃乾的成本註定讓它得的價格便宜不了。
尋常的人家能買個三兩五兩的就已然不錯了,想要大批次的往外賣還得靠那些大一些的商鋪。
只是,陸政安只是一介平頭百姓,一無身份背景,二無人脈關係,想要跟那些大鋪子的掌櫃攀上關係怕是有些難的。便是自己厚著臉主動推銷上門,遇上那等黑心的,怕也只有伸長脖子被宰的份兒!
想到這裡,陸政安腦子裡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此人正是宋淮書的父親宋希仁。
宋家在鎮上的鋪子不小,每日生意也都還不錯,應當認識合作過不少鎮上或者周邊的富貴鄉紳。若是這事兒能得宋老爺子的幫助,怕是能便宜不少。
想到這裡,陸政安便有些坐不住了。不過,眼下時間已晚,此時帶著東西趕去鎮上天都已經黑了。所以,陸政安勸自己莫要著急,等到明日天一亮再去宋淮書家一趟。
然而,當第二天早飯後,陸政安包了二斤桃幹趕往化龍鎮的同時,讓他沒想到的是,蔣媒婆也拉著一臉不情願的老姊妹兒張媒婆也急匆匆往宋家趕去。
第二十八章
連日的陰雨天,讓原本焦躁忐忑的宋淮書慢慢平靜了下來。
看著窗外密佈的雨簾,想起和陸政安認識以來的種種。宋淮書腦海中幻想著,等自己向陸政安挑明心意之後,對方究竟會是什麼態度。
在各種情緒交雜中,下了三日的雨終於在半夜停了。
等到宋淮書起床推開窗的時候,發現屋外陽光燦爛,碧空如洗,整個人呆愣了片刻後,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換好衣衫,推門走出了房間。
此時,宋蘭氏正在廚房裡準備早飯。見宋淮書起身,忙開口招呼他趕緊洗漱。
“快去洗一洗過來吃飯,我煮了些小米粥,拌了個豆角,你還想吃什麼,孃親再弄一個。”
宋淮書並沒有太多心思吃早飯,聽到宋蘭氏的詢問便搖了搖頭。“已經夠吃了,早起也不是很餓,喝點小米粥就行。問問父親想吃什麼,您給他弄一點兒就行,不用管我。”
恰時宋希仁從茅廁裡出來,正想讓髮妻給自己煮兩個鹹蛋,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宋蘭氏說道:“你父親不挑吃的,等下咱們孃兒倆還要趕著出門,就這樣湊合吃吧。”
不挑吃的宋希仁默默嚥下即將說出口的話,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倆等下去街上買點東西帶上,不管怎麼樣,莫要空手上門。”
聞言,宋淮書耳根一陣發燒,不過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等早飯吃完收拾好,時間已經快要辰時末了。眼見著掛在半空的太陽越來越烈,宋淮書找了一頂冪籬遞給了宋蘭氏。
“日頭越來越烈了,孃親還是遮一下,免得中了暑氣。”
宋蘭氏心中不由感嘆了一下宋淮書的貼心,笑著點了點頭,正要囑咐留守在家的宋希仁幾句。忽聽得門外敲門聲響起,宋蘭氏只得作罷,先讓自家夫君去開門。
然而,當宋希仁開啟門後看到門外站著的蔣媒婆和張媒婆後,臉上的表情忍不住一僵,心情也不由往下沉了幾分。
“宋老闆看到我們老姊妹兒怎麼這般驚訝?”蔣媒婆捏著帕子掩嘴笑了一下。
聽到蔣媒婆的聲音,宋希仁頓時反應過來,忙將門板拉開後,側身將蔣媒婆和張媒婆迎了進來。“確實是有些沒有想到,兩位快請裡面坐。”
待兩人進門後,宋希仁揚聲讓宋蘭氏幫著上茶。同時,旁敲側擊著兩人同時上門究竟何意。
宋家雖不是什麼大富之家,可也是有些家底兒的。對於這等人家來說,張媒婆並太著急上門催促。雖然官府那邊也會責罵,可相比於官府的責罵,塞到手裡的真金白銀才是實際東西。
如今突然橫插/進來一個蔣媒婆,張媒婆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畢竟官媒這個飯碗她還想要,若是因此砸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宋老闆,你家小哥兒還沒定下吧?”
宋希仁聽到張媒婆的話,愣了一下但隨即點了點頭。“是還沒定下,孩子終身大事不是小事兒,總得擦亮眼睛才行。”
端著茶水的宋蘭氏和宋淮書見兩個媒婆上門,心裡已然明白了兩人的意思。只是眼下他心有所屬,見媒婆上門一時間便有些急了。
宋蘭氏察覺到宋淮書眉宇間的擔憂,於是停下腳步伸手拉住了他,見宋淮書眉頭微蹙,便開口安慰道:“孃親知道你的心思,斷不會輕易開口答應的。”
聞言,宋淮書心中大定,對宋蘭氏點了點頭,低聲道:“走吧,先看看再說。”
蔣媒婆在看到跟在宋蘭氏身後的宋淮書,第一反應對方確實如老姊妹張媒婆說得那般,長相清清秀秀,可就是人太過單薄了。加上對方個頭並不高,乍一看還以為十五六歲大半小子呢。
不過,再仔細打量之後,蔣媒婆發現對方極是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然而還沒等蔣媒婆想起什麼,忽聽得院門再度被人叩響。眾人將目光轉向院門口,只見陸政安提著一個小竹籃走了進來。
蔣媒婆一見來人竟然是陸政安,當即一驚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陸政安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蔣媒婆,轉頭看了眼一旁的宋淮書,將手裡的籃子換了個邊,開口笑道:“看到你家的門開著,我就敲門進來了,沒想到今天你家竟然有客人。”
說著,陸政安對著已經從堂屋內起身的蔣媒婆頷首打了聲招呼。“真巧,竟然在這裡遇到蔣婆婆。”
原本蔣媒婆還只是覺得宋淮書眼熟,一時之間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他。在看到陸政安後,蔣媒婆這才反應過來,那日在陸家見過的母子二人,正是宋氏母子。
想到這裡,蔣媒婆捏著帕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可真是巧了,原本還想介紹你們見見面的,沒想到你們竟然早就認識了。既然如此,這樣反倒省了我的口舌,這可真是太好了。”
蔣媒婆的一席話,讓在場的人都一頭的霧水。反倒是宋蘭氏率先反應過來,上前拉著一臉恍惚的宋淮書對蔣媒婆笑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不管怎麼樣,還是得謝謝蔣家嫂子的這份心。”
此時的陸政安和宋淮書也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些赧然。
蔣媒婆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見陸政安的表情,便知道他對這宋家小哥兒絕對有意。此時也不多再說什麼廢話,抬腳邁出門檻,對著呆滯在裡面的張媒婆招了招手,道:“今兒合該著咱們老姊妹兒省事兒,就先回去忙其他的事吧。”
待招呼了張媒婆後,蔣媒婆轉頭對陸政安伸手指點了點。“你這小子跟老婆子還不說實話,不過待你們事成之後,這謝媒酒,我還是要喝的。”
聞言,陸政安也忍不住笑了。“瞧婆婆這話說得,這不是湊巧了嘛,不過婆婆放心,該有的一樣都少不了。”
……
送走蔣媒婆,宋家小院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起來。倒是宋蘭氏反應快,一邊詢問著陸政安這幾日家裡的情況,一邊招呼他進屋。
這不是陸政安第一次來宋家,只是不知為何這次卻莫名的多了幾分壓力。悄悄覷了一眼宋淮書,見他低頭垂目的跟在最後面,心中不知為何竟有幾分好笑。
“你來就來吧,不要每次都帶東西過來。”
聽宋蘭氏這麼說,陸政安這才反應手裡還提著的東西。
從凳子上站起身,一邊提著籃子往宋希仁面前走,一邊開口說道:“不瞞伯父伯母,我今日來是有些事想要請伯父幫忙掌掌眼。”
陸政安來到兩人面前,伸手將上面蓋著的布巾揭掉,從裡面拿了一片桃幹遞了過去。
“伯父嚐嚐,這桃干與鋪子裡賣的可有什麼區別?”
宋希仁聞言,將桃幹接在手中,先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後,這才張開嘴咬了一口。
陸政安見宋希仁一臉認真,也不敢開口打擾他。側頭見宋淮書眼巴巴的站在一旁,也從籃子裡拿了一片遞了過去。
等宋希仁將正片桃幹吃完之後,看著陸政安問道:“這桃乾沒有鋪子賣的那般甜,咬起來有點兒皮,老人牙口不好,吃起來有點困難。不過桃子味道比較濃郁,而且帶點酸口,味道也還可以。”
說完,宋希仁抬眸看向陸政安,表情似乎有些驚訝:“這是你自己做的?”
陸政安家有十多畝的桃園,單純賣果子怕是有的他忙活的。宋希仁原本還替陸政安有些發愁,沒想到轉眼間對方竟然另闢蹊徑了。
聞言,陸政安點了點頭。“上次送淮書和伯父回來時,路過乾果店時,偶然想到的辦法。只是這東西我也是第一次做,手藝和口感上未免有些欠缺。所以才大著膽子,讓伯父和伯母給指點一二。”
宋淮書一聽這些果脯都是陸政安親手做的,雙目下意識看向了他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待看到上面幾處紅腫的傷口,忍不住皺了下眉頭。不過眼下父母都在,宋淮書便是心疼也不好多問,只是沉默的坐在一邊沒有說話。
宋蘭氏倒是喜歡陸政安送來的這個桃乾的味道,只覺得吃到嘴巴里酸酸甜甜很是開胃。
“雖然比鋪子裡遜色一些,但是你自己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宋蘭氏點頭誇讚道。
宋希仁在陸政安說出讓他幫忙指點一二的時候,已然大致明白了他什麼意思。低頭思索了片刻這才開口問道:“這果脯你大致能做出多少斤?”
聽宋希仁這麼說,陸政安立時回道:“若無意外的話,還能做一千五百斤左右。”
宋希仁點了點頭,“自己做的跟店裡賣的多少有些差別,價格怕是比不上的。而且眼下並不是果脯生意的旺季。想要賣的上價格的話,得等到過節。這果脯極容易生蟲,你這可能存放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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