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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長安城的勳貴人家不管抱著怎樣的想法,都安排了商隊出發。
這事兒說起來就有些諷刺了。
不管是老牌士族還是新興勳貴都看不起商賈。
可誰家又沒有私底下從商的呢?
真當他們一大家子上百號人,就靠著每年頂破天幾十貫的俸銀養家餬口?
是的,沒看錯,在大唐就算你幹到了官居一品,一年的俸銀也不過是九十來貫!
雖然還有一些其他的進項,比如祿米什麼的,但對於他們來說依舊不夠。
建國之初,大家可以餓著肚子撐下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國家的安定,那股子精氣神兒早就消磨殆盡了。
整個朝野上下還能保持初心的人,寥寥無幾!
而這樣的困局,其實也是如今李承乾正在面對的。
對於勳貴家的做法,王侍郎、崔御史等人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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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明了打水漂的事情,居然還有這麼多人趨之若鶩?
“估計不要半個月,他們這些傢伙就會賠得精光,一個二個垂頭喪氣的回來報信。”王侍郎不無惡趣味地說道。
尤其是看見魏徵家的車隊時,更是毫不客氣地出言諷刺道,“這老匹夫,居然捨得將自己兒子送過去?話說,他家魏叔玉是做生意的料麼?”
魏家可能就是朝野上下少有的幾個家裡無人從商的了。
對於大明王廷的支援,魏徵絕對是不遺餘力的。
這些年的俸祿被他幾乎一股腦的都讓魏叔玉帶走了。
對於他來說,賺錢不賺錢,他真的不在意。
大明王廷如果真的能步入正軌,對大唐,對天下黎民都將是一件好事。
關鍵是,勵精圖治的李承乾,真的讓他感到了欣慰。
一個寧願放棄在大唐,在長安鞏固自己地位的太子,他沒見過,所有人都沒見過。
這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崔御史道,“他那性格你還不知道?認死理的!說到底,我們和他還是有些差距……”
對於魏徵這人,他是即敬佩又厭惡。
當他們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時候,魏徵絕對是最無畏的急先鋒,可一旦站在了對立面,那魏徵立馬就變成了最難纏的對手。
“對了,你們崔家怎麼回事兒?”一旁,鄭家的人問道。
崔御史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無奈道:“崔明遠怕是要步魏徵的後塵了,哎……”
“那傢伙,讀書都讀傻了!”王侍郎不屑道。
沒人接他這話,皆是無奈搖頭。
對錯他們分不清麼?
分得清,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要是連對錯都分不清,那這書可真算白讀了。
可問題是,大家都有私心啊。
“準備下吧,這一遭,這些人家估計都要賠個血本無歸咯。”崔御史說道,“到時候該幫襯還是要幫襯一下。
誰家不是一大家子的過活,哪遭得住這般虧空?”
說到這個,眾人又笑了起來。
真要說底蘊,那還得是他們。
另一邊,日月山。
李承乾確實正面臨著大唐正在面對的問題。
王廷初立,暫時也沒有了戰事之危,人的心思就活泛了起來。
尤其是工坊改制後,張二牛和方鐵匠這兩個昔日啥也不是的傢伙,都一躍成為了將作監的實權人物,這就讓大家眼紅了。
我們出生入死的跟你拼,總得有個盼頭吧?
尤其是伊原錫和普西偌。
伊原峰就不說了,他已經撈到了實職。
但他們兩人到現在還只是一個主事而已!
雖然李承乾也說過要制定各級官員,可自從說了之後,就沒有動靜了。
大帳之中,李承乾也是無奈。
雖然大家沒直說,但總是在用各種方法暗示他。
他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可問題是,他真的沒人啊……
“通知伊原錫、伊原峰、契苾何力、普西偌、王玄策等人回來。”李承乾說道。
大明王廷必須進入正規化了。
之前活著的盼頭,已經無法滿足眾人了。
這其實也正常,正如之前說的,人嘛,一個階段一個目標。
當初李二發動玄武門事變的時候,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支援他?
不就是大家都想維繫自己的利益麼?
若非如此,李二拿頭去撞玄武門?
日落時分,眾人齊聚王帳。
李承乾也沒墨跡,直接說道:“大明王廷草創之初,各方面都不完善,今日將大家召集到一起,就是商量商量,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殿下。”契苾何力說道,“我等都是粗人,對於未來的路,還得殿下拿主意才是。”
李承乾點了點頭,這傢伙是真上道。
他也就是問問,還指望他真聽這些人的?
大明王廷的發展趨勢,他有一個完善的計劃。
“話是這麼說。”李承乾道,“但有些時候,本王也需要聽聽大家的意見。”
普西偌說道:“殿下,如果真要說意見的話,下官倒是有些想法。”
李承乾點了點頭,普西偌說道:“如今王廷雖然暫且無憂,但我們和慕容順早晚必有一戰,這是誰都無法避免的,當早做準備才是。”
這是事實,大家都知道。
“普主事有何高見?”李承乾問道。
普西偌說道:“雖然說大明王廷現在看上去欣欣向榮,但政令不通,卻也是顯而易見的。比如伊主事負責工程建設,但偶爾也會和下官的民生事務交叉在一起,那到底誰來處理?還有……”
普西偌一口氣說出了很多問題。
不得不說,這些都是大明王廷當下的確存在的問題。
看得出來,普西偌的確是花了心思的。
李承乾點了點頭,這些也確實是當務之急。
政令不通,令出多門,確實影響工作效率。
“這些我都知道,今日召集大家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李承乾說道,“本王已經考慮過,大明王廷暫設四部。
兵部由大將軍契苾何力暫領兵部尚書一職,伊原峰領兵部侍郎。
戶部由普西偌暫領戶部尚書一職,李勤儉領戶部侍郎。
工部由伊原錫暫領工部尚書一職,侍郎一職暫時空缺。
禮部由王玄策領禮部侍郎一職,尚書一職暫時空缺。
另,學堂正式更名為大明國學,意在為大明王廷培養更多的人才,由原學堂先生,陳昇領學正一職。
醫館正式更名為大明國醫,巢正領醫正一職,伊原晴領護正一職……”
李承乾一口氣將眾多的官員安排都拋了出去。
這也是他之前就有過思量的。
沒辦法,李二都妥協過,他也得學會妥協。
再說了,只有讓大家都得到實惠,大明王廷才會健康穩定的發展。
對此,他倒也看得開。
“至於各部其他官職,有了合適人選,再做打算,諸位可有異議?”李承乾也知道,他這最多就是搭了一個框架,但他也不是太過擔心。
大家想要的只是一個正經的官身而已,至於其他的,其實他們也沒看太重,該怎麼做,這麼長時間下來,大家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體系。
伊原錫手底下沒有可用的人麼?
怎麼可能,誰還不會培植一些親信。
就算是王玄策,不也有幾個手下麼。
這是人之常情,李承乾也能理解。
“殿下英明。”眾人起身施禮。
能有啥異議?
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官服和官印,本王也會安排人馬上準備,大明王廷草創之初,還需要大家攜手共進,未來的路還長,希望諸位都能不忘初心。”
李承乾說道,“如果未來,大明王廷能統治整個吐谷渾的時候,本王希望今日在坐的諸位都在。”
“臣等定當竭盡所能,輔佐殿下成就霸業。”眾人頓時起身說道。
他們又不傻,這是李承乾在暗示大家他心中的王圖霸業。
雖說聽上去有些誇張,他們如今不過是在赤水源偏居一隅,就妄想著征服整個吐谷渾多多少少有些痴心妄想的感覺。
可未來的事兒誰說得準?
“殿下,如今草原上怨聲載道,我們要不要趁機……”契苾何力說道。
李承乾說道:“西征軍不動,你們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守住日月山到洮源這一條線,不要小看這條線,未來,這條線將成為一條黃金商道。
至於伊原峰所轄的怨軍,倒是可以時不時的在草原上轉轉,但也不能偏離太遠,至少要和徵西軍做到守望相助。
慕容順想做什麼本王不清楚,但如果他一直這樣放任我們發展下去的話,有他後悔的時候。”
他現在也不敢大動干戈,說到底,如今的大明王廷支撐不起一場大戰。
就在這時,劉三進來說道:“殿下,馬業回來了。”
“讓他進來。”李承乾有些疑惑,作為斥候頭子,馬業很少回日月山。
馬業進來後,見大家都在,當即說道:“殿下,賀魯帶著兩千餘人突圍了。”
“賀氏一部被滅了?”李承乾當即一愣,這麼快?
馬業搖頭道:“那倒沒有,賀魯放棄了族群,帶著兩千餘敢戰之士突圍的。”
“放棄了族群?”作為昔日部落頭人的普西偌幾個頓時就站了起來,極其不恥道,“賀魯該死!”
李承乾倒沒有這樣的想法,只是覺得這賀魯心是真的狠!
“具體情況說說。”
馬業急忙回道:“就在前晚後半夜,賀魯突然帶著部落裡的騎兵衝出了樓寧等人的圍堵,樓寧追了一會兒,沒追上。
在昨日清晨的時候,樓寧帶人回來便對賀氏一部發起了總攻,眼看著賀氏一部就快被打下來的時候,樓寧突然退兵了。
事後我們才得知,賀魯居然帶著人去偷襲了樓氏一部,並讓人帶話給樓寧,讓樓寧有本事就去找他,要是敢再對賀氏一部出手,他便帶著僅有的兩千精騎在草原上什麼都不幹,就突襲所有和樓氏交好的部落。
不過據我們得到的訊息來看,賀魯最開始帶人突圍是朝北邊澆河郡去的,只是被慕容孝雋的人給堵了回來,不准他們進入澆河郡,後來……”
聽馬業說完,李承乾擺了擺手,道:“暫且不用管他,不過要派人盯著賀魯一行。”
不得不說,賀魯這一手,的確漂亮。
繼續困守賀氏一部,他不是對手,騎兵的優勢就是速度,困守賀氏一部,他什麼優勢都沒有,還得分心保護其他族人。
而帶著兩千騎兵突出了重圍後,那他可以施展的地方就多了。
畢竟,赤水源能抵抗他兩千精騎的部落,可不多。
這都不叫壯士斷臂了,這都只剩下一條手臂了。
而一天沒有剿滅賀魯一行,樓寧還真不敢拿賀氏一部怎樣。
“有點意思,赤水源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李承乾笑了笑,說道,“不用管其他人,我們只管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兒就是。
工部,抓緊時間修建好三個營寨的堡壘,戶部,釐清大明王廷現有……”
安排完眾人的差事後,眾人各自散去。
而他們剛走,李承乾又讓人將長孫衝等人叫了過來,包括房遺愛等人也一個不落。
這一群二世祖,有些時候還是有用的。
“叫你們來,是有件事要你們一起幫本王參謀參謀。”李承乾直接說道,“就在之前,本王已經任命了幾部尚書,可這官印和官服,本王……”
說起這個,他就無奈,他哪知道這些東西啊?
整個大明王廷,別說官印,就是他這個大明王都沒個自己的印信。
“殿下,私設三省六部,那可是謀逆的大罪!”長孫衝聞言嚇了一跳,當即出言說道。
什麼事兒能摻和,什麼事兒不能摻和,他還是很清楚的。
而房遺愛聽他這麼說,都氣笑了,指著他鼻子說道:“不是,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還是腦門讓門夾了?
這是吐谷渾!造反也是造的慕容伏允那老兒的反!關鍵是,人家慕容伏允都沒放個屁,你還幫別人操起心來了?”
李承乾也笑了,只是沒有開口而已。
眾人聽房遺愛這麼一說,也都是一個二個戲謔地看著長孫衝,這謀逆一罪從何說起?
長孫衝也是鬧了個大紅臉,好吧,他思維一時片刻還沒轉換過來。
“殿下,這事兒簡單,交給我們就是了。”蕭鉞當即打起了圓場。
他們這些傢伙,別的不敢說,但見識絕對是日月山裡數一數二的,什麼官服官印之類的,就算沒玩過,那也見過不少。
誰家老頭子,還沒掛兩個職啊?
這事兒交給他們,一點兒問題都沒。
同一時間,洮源長明酒樓。
當王德全進入長明酒樓的時候,整個人都看呆了。
他哪兒能想到在這邊境小城還有如此酒樓?
“叔父怎來得這麼快?”看到王德全的時候,李大郎愣了一下,說道,“小侄估摸著叔父還有幾天才能到,沒想到這就來了。”
“收到李公子的信,老夫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王德全笑著說道,一邊說,一邊還在酒樓裡四處打量。
李大郎卻是笑道:“叔父這話可就不對了,如今可不能叫李公子了,那得叫殿下。”
“這合適麼?”王德全有些擔憂,這比較是大唐的地界兒。
李大郎擺了擺手道:“叔父多慮了,前些時日,大唐秘書丞魏徵魏公,可是代表大唐皇帝陛下剛剛出使了大明王廷,叔父可知其意味著什麼?”
“還有這事兒?”王德全當即一愣。
“有的。”李大郎說道,“叔父久居長安,對大明王廷知之甚少,待明日叔父到了大明王廷,自然便了解了。”
說著,李大郎帶著王德全來到二樓包廂用餐。
在等著上菜的時候,王德全問道:“賢侄若是得空,可否給老夫說道說道這大明王廷,老夫之前只是在書信上略知一二,但賢侄也知道,書信上終究知之甚少。”
李大郎倒是無所謂,將自己知道的一切,慢慢的對王德全細細說來。
聽得王德全是歎為觀止!
當然,他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徹底讓他們家翻身的機會!
第二天,當王德全出了大唐後,他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活了大半輩子,這還是第一次由軍隊護送他們。
而且,清一水的都是騎兵。
本來這也就算了,可到了日月山時,他是真的開眼了。
尤其是得知李勤儉都已經混成了大明王廷的戶部侍郎時,他更加激動了!
機會,這就是機會!
而王德全的到來,李承乾也已經知道了,一開始他是準備讓王德全來操持紙張生意的,可當今日紙張被造出之後,他的心思變了。
倒不是說信不過王德全,而是王德全操持這生意,怕是有些難度。
紙是什麼?那是承載知識的產物。
而知識都被士家大族壟斷無數年了,他們會允許旁人來打破他們的壟斷麼?
不可能的。
寒門為什麼難出貴子?
不是寒門無貴子,而是士家大族不允許!
在他們看來,他們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是數代乃至十數代人一代一代積累下來,才有了今日的厚積薄發!
你憑什麼用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就想追平我們幾代甚至十幾代、幾十代人的努力?
憑什麼?
這在他們看來,不公平!
別說寒門了,就說大唐朝堂上的那些新興勳貴。
可以數一數,有幾個是真正寒門出生的?
別搞笑了,都說亂世出英雄,可這英雄有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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